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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醉玲珑[上卷]-第2章

小说: 醉玲珑[上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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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十一问道。
  卿尘打量箭伤的位置和情形,估计没有伤到心肺,否则怕也熬不到现在,她问十一:“有刀吗?小一点儿的。”
  十一自身上取出一把长约三寸的小刀,刀鞘简约却精致,一看便非凡品,道:“有,干嘛?”
  卿尘道:“我会些医术,相信我不防让我试试。”
  十一扭头看那人,那人和卿尘对视稍许,卿尘在他眼中没有捕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听他用那样虚弱而淡漠的声音道:“好。”
  卿尘接过十一递来的小刀,入手甚是沉重,刃窄且薄,相当锋利,虽然不能和外科手术刀比,但也可用。
  她对十一道:“轻一点儿扶他躺平,让伤口高于心脏。再找找有没有酒之类的东西,没有的话就想办法点火来。”没有基本的消毒,只好找东西代替。
  十一道:“酒有一点儿,也有火种。”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形嵌银小壶:“上好的花雕。”
  卿尘白他一眼:“又不是品酒赏月。”她很快用小刀将披风相对干净些的里料裁下一大幅,分做几块,就着一旁的清水洗了下手。接过十一递来的酒壶,蘸了酒把刀子擦拭一下,小心的将那人伤口四周衣服割裂,整个伤口露出在眼前。
  她俯身仔细看察,伤处的血随着呼吸持续性的流出,呈暗红色,估计没有伤到动脉,这样的话拔箭时血应该不会喷涌的太厉害,她又扭头看了看那人,发现他躺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眼底不波,看不出是不是信任,有没有怀疑或是,惧怕。
  她对他笑了一下,将刀子在十一燃起的火种上烧炙后,递给十一拿着。又用酒擦了擦手,用蘸了酒的布将伤口附近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接过刀子说:“没有麻醉,可能会很疼,要忍一忍。”
  那人不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卿尘闭目细想这伤口附近的静脉分布,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她抬手压上伤口旁边的静脉血管,手中小刀准确利落的划上伤口旁边的肌肉,随着那人一声闷哼,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涌出鲜血,但由于按压正确,并没有大量的喷出血液。
  卿尘将断箭丢到一旁,对十一道:“布。”
  十一将卿尘刚才叠好的布递过去,看她层层压在那人伤口上,问道:“四哥,觉得怎样?”
  那人唇色惨白,但在这样的剧痛下居然还保持着神志清醒,隔了会儿,方慢慢道:“还好。”
  卿尘将静脉血管的位置示意给十一看:“你用手压着这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止血,记着别松手也别太用力。”
  十一依言接手过来,不多会儿,卿尘拿着些绿色的山草回来,洗净碾碎敷在那人伤口处,换了块干净布重新按压包扎。那血果然逐渐止住,卿尘心中欢喜,看来这草药是对的。
  天色渐暗,黛山凝紫,一日已入黄昏,天边火烧般的带起晚云长飞,透露着夕阳余晖暖意连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悉窣一片。
  卿尘坐在一旁岩石上长长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天黑了,总不能就待在这里。”
  十一问道:“这附近可有人家?”
  卿尘略沉默了一下,笑笑说:“有间竹屋……是我的家,你们不介意便随我来。”
  十一见那人不反对,便道:“如此叨扰,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卿尘抿唇想了想,道:“我叫……凤卿尘,你呢?”宁文清三个字说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听她问过来,十一沉吟一下,抱拳说道:“姑娘萍水相逢援手施救,本该如实相告姓名,但我兄弟二人另有苦衷,如编造欺瞒,不是男儿所为之事,不知姑娘能否见谅?”
  卿尘听了后说道:“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是你们先救我的,大家扯平。”
  十一略一思量,道:“在下家中排行十一,你不妨称我十一。”
  “好,十一。”卿尘点头,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人。
  那人睁开眼睛,清冷中带着沉沉倦意,淡声说道:“多谢你。”
  卿尘微微一笑:“不谢,听他叫你四哥,那你一定排行第四了?”
  十一道:“四哥大我几岁,看你我年龄相仿,卿尘姑娘若不介意,不防也称一声四哥。”

  绿竹盈盈世外居

  卿尘点头站起来:“我带你们去竹屋吧。”
  三人一起溯河而上,卿尘即便心中有着记忆,但并不代表便能顺利找到路,何况天色已暗,当真费了些周折才到那里。
  那人随他们走了这许久,卿尘和十一虽然连搀带扶,无奈伤口经不起震荡,又有鲜血涌出,想必甚是疼痛。他却始终一声不响,冷峻的唇角紧抿,眸子中一片暗沉,遮挡了所有感情包括痛楚。
  待到了竹屋,天色已全然黑下。卿尘推开竹篱栅栏引他们入内,依稀借着天上缓缓展开的星光看到这小院中种着不少草木,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屋中桌上摸到烛火,点燃后光线也并不十分明亮,这竹屋不大,但收拾的极其清爽干净。桌椅橱凳皆以碧色青竹制成,摆放的错落有致,烛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卿尘打起竹帘,里面是一间卧房,同样竹制的床上挂了青纱罗帐,床上被褥俱全。屋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两把竹椅,墙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木梳,一支玉簪格外醒目,提醒人这是间女子的闺房。靠近窗子的一边,摆着张简单的古琴。
  卿尘先和十一安顿伤者躺好,对十一道:“桌上有水,先给他少喝一点儿,我去找药。”
  说罢挑帘出去,另有间房里一边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晾晒好的草药,另一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她随手翻看,十有八九是医书。
  她拿起药瓶逐个细看,不一会儿从中挑出两个小瓷瓶,又找到些干净的绷带。再看另一间房,原来是厨房。
  此中日子过的井井有条,看起来清幽自在,之前的主人也当的上是兰心蕙质了,她有些出神的站在屋中,看着四周的一桌一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在真实和虚幻中交替浮沉,冲的头脑隐隐作痛,心中空空如许,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十一出来问道:“有药?”
  她蓦然回神,双眸略带迷茫的看着十一,十一见她神色苍白,上前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卿尘急忙摇头:“没事。这里不缺药,我给他换药包扎一下,那边是厨房,你去弄点儿吃的来吧。”
  十一愣了愣:“厨房?好,我看看去。”话题的转移让他忽略了卿尘眸中的异样,并未细问下去。
  卿尘打了盆水回到卧房,搬张凳子将药和绷带放在床边,俯身去轻声道:“我给你换换药,那些草药只是权宜之计,不太管用的,能坐起来吗?”
  灯下掩映着淡淡温柔的晕黄,那人的露在面具外面的脸却看起来煞白的,只是眼神还清朗明了。他略有些吃力的用手撑起身体,卿尘在他身后掂上被褥扶他靠好,触到他的手时觉得很凉。她毫不避讳的伸手帮他解开衣衫,没有看到那人原本静漠的眼中掠过的一丝诧异。
  伤口果然裂开了,卿尘从一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些清透的汁液,小心的清理了一下血污,一边道:“疼的话便告诉我,我尽量轻点儿。”又取出点儿乳白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开始包扎。
  那人默不作声,手却在身边紧握成拳,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处,痛楚割裂一般反反复复,几乎将人的体力抽空,唯有卿尘指间下轻巧的动作,为他带来些许清凉的缓和。
  卿尘手指碰到他的肌肤,触手处始终蕴藏着某种沉稳的力度感在其中,受伤和流血并没有使他放松,似随时保持着不易察觉的警戒。
  她眸光轻动,对他投去安静的一笑,那笑落在了他深黑的眼眸底处,一转便被吸了进去。
  他身上温度有些偏高,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卿尘担忧的蹙眉:“但愿不会烧起来,你躺一会儿。”扶他躺好,将脏掉的衣服收走。
  那人疲倦的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卿尘姑娘。”
  “嗯?”卿尘抬头,一边不耐烦的抖了抖总是碍事的衣袖。
  “十一弟,身上也挂了彩。”分明是关心别人,声音也不带什么感情的样子,冷冷淡淡的,波澜不惊。
  卿尘方才已经看到十一肩头有伤,只是不太严重忙乱中便没有机会理会,现下也想起来:“知道了,我去看看,你歇着。”替他轻掖被角,掀帘出去。
  步出屋外,一阵浓烟迎面呛来,卿尘看到厨房那边不停的涌出烟雾,急忙去看,正和一身狼狈撞出屋的十一碰个满怀。
  十一伸手拉住差点儿跌到的卿尘,抹把脸道:“怎么回事儿,灶火点不着。”
  卿尘看着他被烟灰抹了个唱戏一样的花脸,忍俊不住,指着他“扑哧”笑出声来,十一挑挑眉毛:“你……笑我……不然你去试试?”
  卿尘笑想,不就是生火吗,把木头用火点燃谁还不会,挽挽袖子:“看我的。”信心十足步入灶间,十一跟在后面决心虚心请教。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坐回外屋桌前,灶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十一看着卿尘,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无奈,一脸“原来小姐你还不如我”的表情。
  卿尘不服气的托腮靠在桌上,她从未想到生火居然如此不易,更可气的是眼前十一一脸调侃神情,看他忍得辛苦,没好气的说:“想笑就笑,干嘛表情那么古怪?你又不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
  十一看着她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忍了忍,却终于还是大笑起来,爽朗的样子使他看起来英武中带上三分潇洒,一时间阳光万丈万里无云的样子。
  卿尘恨恨跺脚,道:“笑!你生不起火来,别说药不能煎,大家也都饿着好了,看谁着急。”说罢修眉上扬,凤目微挑,做个要挟的表情,甩手走人。
  不管十一在外一脸哭笑不得,她自顾入屋配药。品种繁多的草药有些她之前便认识,有些根据得到的记忆才知道,那种感觉斑驳陆离,穿插心间,仿佛有些东西在思想里是她的又不是她的,说有又像是没有,在需要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还没有时间理清,繁复生乱。
  她思索着仔细挑选药材,不敢马虎,冷不防十一掀帘道:“哈,成了。”
  “成了?”卿尘随他出去,颇带怀疑:“没灭?”
  “烧的好好的。”十一神情中带着点儿得意:“此等小事,难不倒本……少爷。”
  她不以为然的挑挑纤眉:“那么煮饭的事情当然也难不倒你,有米有菜,如此拜托了。”趁十一愣神的当,她大力拍上他肩头,并故意落在伤口处,在十一“哎哟”痛喊时又露出灵黠的眼神,盈盈笑语:“先看看你的伤。”
  十一气结,却对着她一张笑脸无法可施,只好自认倒霉。他肩上左臂都有轻伤,左臂一道稍重流了不少血,卿尘仔细看去,竟像是刀伤。话到了嘴边想问却又停住,只着眼仔细打量。见他一身黑衣虽然穿着简单,但用的是上乘好料,暗起云纹,裁剪得体,丢在桌上的长弓握手处缠以金丝,两条精雕的飞龙盘旋衬于双侧,腰间佩剑素典古雅,锐意透鞘,想必都不是寻常人家的用物。
  伤口处理妥当,十一笑道:“多谢。”
  卿尘道:“不谢,煮好了饭过来,就当药费。”
  十一摇头:“伶牙俐齿,一点儿亏都不吃。”
  卿尘抱起桌上的药:“承让,彼此彼此。麻烦你先点火煎药如何?”
  “好说。”十一故技重施,从屋中拎出坛酒淋在卿尘备好的药炉中,加了木柴,火折子一碰即燃。
  卿尘凑上前去看了看那酒,明眸一扬:“牛嚼牡丹!这可是浸了多种药材上好的药酒!”
  “哦?”十一闻言,以小盏倾出酒来饮了一口,半晌说道:“好酒!”
  卿尘好奇心起,伸手在酒坛中蘸了蘸,以舌尖品尝。只一滴,入口清苦的药香混着酒的纯冽,久久不散,回味中冲的人心神舒泰。
  她点头道:“是不错。”又伸手去坛中,突然“啊”的一声将手缩回,坛底深处那截深色的原来是条蛇。
  十一仔细一看,突然笑道:“这酒难道不是你泡的,当初这蛇是怎么抓的?”
  卿尘心中微怔,随即凤目斜挑看他:“我自有办法,不劳操心。这酒值得一饮!”她将无法回答的事避开。
  十一朗朗一笑,随手倒了两盏酒:“有幸相识。”
  卿尘将酒盏接过手中,唇角轻扬:“有缘相见。”
  两人举杯,饮尽后彼此照杯一亮,酒劲冽酽入喉清醇,都觉得痛快,没遮拦的笑声响起在屋中。

  却是灯火阑珊处

  灯色轻淡,卿尘端了碗粥去房里,伸手想试试那人额头的温度,却在半空中停住手,一副面具隔在那里冷冷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心中念头。手收回来时碰到那人身侧的指尖,冰凉的划过她的手背。
  正犹豫要不要将他叫醒,一抬眸,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黑沉沉的眸子中有点儿疲倦的神色,但却掩盖不了那种似乎天生入骨的峻冷和深沉,静静的望向她。
  “啊,醒了?”卿尘和他对视稍许,心中升起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仿佛那目光可以穿透一切,使人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她轻轻将修眉一挑,起身去端粥:“吃点儿东西吧。”
  那人闭了一下眼睛,缓缓摇头。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胃口,但是什么都不吃不能恢复体力,对伤势毫无益处。”卿尘劝道:“而且吃了东西才好吃药,那样子药效好些,也不伤胃。”
  本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行,那人却只停顿稍许,又静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睛,便没有任何异议道:“好。”
  卿尘扶他半躺起来,试了试粥的温度,瓷勺随着她手腕轻翻碰到碗沿,发出细微的声响,衬的屋中格外寂静。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淡淡说道:“面具是带给敌人看的,摘了吧。”声音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嗯?”卿尘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心中揣摩那面具后的模样。
  那人见她不动,停了停,又道:“我手上没有力气。”
  “哦。”卿尘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而且想必他伤处现在也是极其疼痛。她将粥放在身旁,心里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点儿紧张的感觉,“那我摘下来了。”
  那人不再说话,她伸手,轻轻将那张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因伤势的关系不见血色,显得略有些苍白,漠然而淡定。
  没有想像中的英俊无比貌赛潘安,但是卿尘一下子呆呆愣住,仿佛在千万年之前自己见过,见过这清峻的面容。
  那一刹那的恍惚,让她仿佛沉沦梦中时光流转,坠入了未知的轮回。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在心底奇异的情绪中静默了片刻,那双眼眸中的黑沉倒映出她的身影,一抹淡淡的清光掠过。
  她突然便回神过来,方才那杯酒仿佛化做了烈烈暖意烧在五脏六腑,叫她觉得脸上微热,眸光低转避开他的眼睛,将面具放在床边,尽量若无其事的像当年在医院般把他当成实习对象,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那人似乎微微避了一下,却又任她的手落下。
  并不很烫,她将粥端过,他却没有接。
  一瞬不解后卿尘暗想自己真是粗心,抱歉一笑,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他坦然任她服侍,并未有丝毫不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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