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耀--经济腾飞路-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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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是个有钱人,总有办法通过各种途径提供援助。对我从报章报道中所了解的,
关于候选人往往收买村长以争取村民选票的现象,他则没有进一步说明。
差猜的个性也有可爱的地方。60年代参与政变之后,他曾经被遣送到阿根廷,
后来到了瑞士,在那里购置了一栋别墅。在欧洲那几年,他飙车四处旅游,尽情享
受生活。出任首相期间,他所领导的政府,众所周知是泰国历史上最腐败的一个。
当地人对政坛的这股贿赂歪风习以为常。一直到90年代中期,教育水平较高的中产
阶级逐渐扩大,民间才开始对猖极的贪污现象感到担忧。想当选就要准备大笔钱,
党领袖还得自掏腰包资助党内候选人竞选。选举一过,党领袖和议员们便得想法子
弥补他们的开销。这就是泰国版本的金钱政治。在日本,选举开支由建筑合同承担。
在泰国,每份合同都要有回报,否则下一届大选的竞选基金将没有着落。
1998年1 月我再度访问泰国,首相川。立派和他的副首相与财政部长在讨论的
过程中显示,他们明白泰国必须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合作,才能恢复人们对这个国
家的信心。到1999年,他们已经成功地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国际投资者,改变了
对泰国的评价。
我发现马科斯急于推动东盟的经济合作,但是新菲不能走在其他国家前头。为
了确定发展的步伐,我和马科斯同意为新菲彼此进口的所有产品,全面降低10%关
税,同时推动东盟的内部贸易。我们也同意铺设新菲海底电缆。后来我才意识到对
他来说,发表联合公报本身就是一种成就,该怎么具体落实反而是其次,它是个额
外步骤,大可留待下一轮会议再讨论。
我们每隔两三年总会见一次面。一回他带我到马拉康南宫的私人图书馆参观。
书架上摆满了他自参选以来多年政治活动的经过装帧的剪报资料,以及一部部厚似
百科全书的菲律宾历史和文化丛书,书上注明由他编撰。还有他担任抗日游击队领
袖期间的活动徽章,都—一展示在玻璃柜里。他毫无争议地是所有菲律宾人的首领。
他的夫人伊梅尔达崇尚豪华阔绰的生活。巴厘峰会举行前夕,马科斯伉俪曾经到新
加坡访问,两人各乘一架CS型专机抵步,派头十足。
马科斯不认为中国会在短期内构成威胁,不像日本,一旦局势有变,侵略野心
有可能死灰复燃。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皇军给马尼拉留下的恐怖阴影,至今
他还没忘记。对越南侵占柬埔寨一事,我们的看法却存在严重的分歧。他虽然在形
式上谴责越南的侵占行动,却并不担心它会危及菲律宾,反正菲越之间隔着一大片
南中国海,又有美国海军随时保护菲律宾的安全。因此,在柬埔寨问题上,菲律宾
并不积极。其后,他更因国内安全问题每况愈下而无暇他顾。
马科斯实行的是军法统治,曾经扣押过反对党领袖贝尼尼奥。阿基诺。这个反
对党强人同样是出了名的沙场老将,政治魅力和魄力绝不在马科斯之下。马科斯后
来释放阿基诺,允许他赴美。当菲律宾经济形势开始恶化时,阿基诺宣布决定回国。
伊梅尔达几次发出隐含的警告,他还是在1983年8 月乘坐专机由台北飞抵马尼拉机
场,结果在下机时中弹身亡。有大批随行的外国通讯员和电视摄像队簇拥,也保不
住他的性命。
暗杀行动在国际上掀起轩然大波,导致外国银行霎时终止一切贷款。菲律宾的
债务共达250 亿美元以上,连利息都穷于应附。马科斯被逼入死胡同,惟有委派贸
工部长博比。王彬向我求助,希望我拨出3 到5 亿美元贷款,帮助菲律宾偿还利息。
我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这笔钱我们永远拿不回来。”更何况谁不知道仅科斯病重,
身体日益衰弱,必须不断接受治疗。菲律宾需要的是一位身强体壮的领袖,不是更
多的贷款。不久后,1984年2 月,马科斯在文莱苏丹王国独立纪念日的庆祝会上同
我会面。他看上去跟以往简直判若两人。虽然不似上镜时那么臃肿,但是肤色深得
惊人,像是经过阳光曝晒一样。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沉重,有气无力,双眼无神,头
发稀薄,看起来非常虚弱。一辆配备一切必要医疗仪器的救护车、一组菲律宾籍医
生,全在他下榻的贵宾洋楼外守候。马科斯花了大部分时间告诉我阿基诺遭暗杀的
过程,内容有如天方夜谭。
当所有助手一离场,我便开门见山向他指出,任何一家银行都不会再借他半分
钱。大家只想知道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总统一职究竟将由谁来继承。所有银行
家都看得出他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菲律宾拖欠的250 亿美元当中,有80亿美元是由
新加坡的银行借出的,这笔贷款很可能20年后还拿不回来。他反驳说只要给他8 年
时间。我说银行家希望看到菲律宾出现一个强有力的领袖以重新稳住政局,美国尤
其期待5 月的大选能推举出这样一个人物。可是问他会提名哪位候选人上阵时,他
竟回答说是塞萨尔。比拉塔总理。这下子我可沉不住气了。比拉塔是无望成功的人
选,只能做一级行政官,当不成政治领导者。不但如此,马科斯身边最有政治头脑
的同僚,国防部长胡安。恩里莱已失去他的欢心。对此马科斯沉默不语,接着他承
认接班人难寻是问题的症结。如果找到继承人,就有办法找到出路。离别之前他对
我说:“你是我真诚的朋友。”这话叫我莫名其妙。那是一次很别扭的会谈。
马科斯在医药治疗中撑了下去。塞萨尔。比拉塔第二年1 月到新加坡同我会面。
他非常忠厚老实,政治上并非老手。据他透露,马科斯夫人伊梅尔达很可能获提名
参加总统选举。我不敢相信,因为菲律宾不乏其他更有分量的候选人,比如恩里莱
和劳工部长布拉斯。奥普莱。比拉塔回答说这跟“滚滚财源”有关。伊梅尔达比其
他候选人更有本钱收买选票,以获得党的提名和赢得选举。他还说如果伊梅尔达参
选,反对派必定推举阿基诺夫人科拉松为候选人,希望借此激起人民的情绪。他说,
政局动荡,经济也每况愈下。
局势的发展终于在1986年2 月有了结局。马科斯举行大选,并宣称自己获胜。
反对派候选人科拉松。阿基诺对选举结果质疑,并发动了非暴力的反抗运动。国防
部长恩里莱倒戈,承认选举出现舞弊,当时的菲律宾警察部队总长菲德尔。拉莫斯
中将也跟着他叛离马科斯。“人民力量”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席卷马尼拉街头,这是
有史以来街头示威推翻了独裁政权最轰轰烈烈‘的一次。马科斯夫妇经历的这一连
串不光彩事件,终于在1986年二月25日上演完结篇。夫妇俩乘坐美国空军直升机仓
皇辞庙,逃离马拉康南宫到克拉克空军基地,再飞往夏威夷。如此一幕好莱坞式的
传奇剧,恐怕只有在菲律宾才可能上演。
科拉松在举国欢腾的气氛中宣誓出任总统。我对这名诚实。虔诚的妇女寄予厚
望,相信她能帮助菲律宾重拾信心,步上正轨。科拉松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为国家
尽心尽力,一心要完成丈夫生前的遗愿,也就是为菲律宾重建民主。她深信有了民
主,一切经济和社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在晚宴上,科拉松安排宪法起草委员会主
席兼大法官塞西莉亚。穆尼奥斯。帕尔马坐在我身边。我向这名学识渊博的女士请
教,菲律宾自1946年独立以来的40年经验,究竟给予她的委员会哪些有助于她草拟
宪法的启示。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们将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地推行民主,不
容许任何独裁者冒起推翻宪法。”难道美式分权概念和菲0 律宾人民的文化习俗之
间就真的没有相互矛盾之处,并曾给马科斯之前的历届总统制造过麻烦吗?显然没
有。
政变图谋此起彼落,使科拉松雪上加霜。军队和警队都被政治化了。1987年12
月的东盟峰会举行前夕,另一次政变又在酝0 酿。要不是有苏哈托总统的鼎力支持
为后盾,那次峰会多半得延期举行,而打击各国对科拉松政府的信心。当时,菲律
宾政府同意让其他东盟政府,尤其是印尼政府,协助分担维护安全的责任。总指挥
是深获苏哈托信任的助手班尼。穆尔达尼将军。他在旧尼拉湾正中央部署了一艘印
尼战舰,舰上的直升机和突击队随时候命,峰会期间一发生状况,便出动拯救东盟
各国首脑。我也是拯救对象之一。这样的拯救行动行不行得通我有所保留,不问还
是决定按计划行事,希望各国展示的军力对政变领袖能起阻吓作用。我们全住在面
向马尼拉湾滨海的菲律宾广场酒店,能清楚看到停泊在马尼拉湾的印尼战舰。酒店
全面封锁,守卫森严。峰会顺利结束,没有发生事故。我们都希望在科拉松政府四
面楚歌,风声鹤呖之际,展示对她的政府的全力支持,借此使局面安定下来。各国
显示了对菲律宾有信心也无济于事。政变企图变本加厉,影响外资的流入,也严重
打击了就业机会,叫人惋惜。菲律宾拥有许多在国内和美国受教育的人才,他们的
员工都能说英语,至少在马尼拉是如此。菲律宾没有理由无法成为东盟比较成功的
国家之一。在五六十年代,因为美国慷慨资助菲律宾战后的重建工作,菲律宾曾是
本区域最发达的国家。但它总是缺了些什么——一种能把社会凝聚起来的胶体。属
于精英阶层的混血儿,对待菲律宾的土著,就如同拉丁美洲大庄园的西班牙混血儿
对待他们的奴隶一样,高高在上。他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居高位者极其
骄奢淫逸,农民生活却捉襟见肘。在菲律宾生活尤其不好过。他们没有土地,只能
在甘蔗园和椰园里工作。教会不鼓励节育,他们生了许多孩子,结果贫穷加剧。
谁都看得出来,没有美国大力给予援助,菲律宾不可能起飞。当时的美国国务
卿乔治。舒尔茨同情菲律宾的处境,想拉他们一把,但是他清楚地向我表示,如果
东盟也肯做出贡献以示支持菲律宾,美国会更好办事。美国不愿意把菲律宾这个不
是自家的问题独揽上身。舒尔茨希望东盟扮演更显著的角色,好让美国总统在国会
中较容易拉票。我说服舒尔茨在1988年里根总统第二个任期结束前展开援助计划,
他做到了。有关各方为这项多边援助计划(菲律宾援助计划)进行了两次会谈:第
一次于1989年在东京召开,捐助国答应捐出援助金35亿美元;第M 次于1991年布什
执政期间,在香港召开,各国承诺的援助金达140 亿美元。尽管如此,菲律宾的局
面动荡却始终没有平息,造成捐助国踌躇不前,拖延落实援助计划。
科拉松的继承人是她所支持的拉莫斯。拉莫斯总统做事比较实际,也使国家在
较大程度上恢复稳定。我在1992年11月拜会拉莫斯,并在第18届菲律宾商业研讨会
上发表演讲说:“我不相信民主就必定带来发展。一个国家对纪律建设的需要远比
民主建设更为迫切。”拉莫斯总统私下同意我的看法,认为英国式国会的宪法制度,
其实更能有效地运作,因为议会中的多数党也是政府。但对外他却必须唱反调。
拉莫斯明知以纯美国式分权制度治国,终究要面对很多困难。菲律宾上议院已
经推翻科拉松要保留美国基地的建议。菲律宾有肆无忌惮的新闻媒体,却无力抑制
国内的贪污歪风。个别新闻记者可以被收买,许多法官同样可以被收买。一定是有
什么地方出了严重的乱子。数以百万计的菲籍男女被迫离乡背井,去干远低于自己
教育程度的工作。受聘到新加坡工作的菲籍专业人士绝不比我们的本土人才逊色。
他们的建筑师、艺术家、音乐家比新加坡人才更有艺术修养和创意。成千上万的菲
律宾人选择到夏威夷或美国大陆去谋生。这肯定是个问题,但是采用菲律宾版本的
美国式宪法,并未使问题的解决方法变得更容易。两者的差别在于菲律宾人的文化。
那是一种宽恕待人的温和文化。像马科斯这种敛财窃国超过20年的领袖,死后还会
有人考虑给他举行国葬,这种事情只有在菲律宾才会发生。至今起回的不义之财微
不足道,他的遗孀和孩子却能获准回国参政。凭着厚实的资产,他们给胜券在握的
总统和国会候选人撑腰。1998年大选,约瑟夫。埃斯特拉达当选总统之后,他们再
度成为政治舞台和社交场合的焦点人物。阿基诺遭暗杀时负责保安事务的武装部队
总司令费维安。弗尔上将,1986年随马科斯逃离菲律宾,后来在曼谷去世,埃斯特
拉达政府为他举行了军队葬礼。菲律宾报纸《今日》在1998年11月22日发表一篇文
章写道:“弗尔、马科斯和其他官员欺骗、折磨和掠夺百姓,使国家陷于水深火热
之中长达20年。未来十年,马科斯的朋党和直系亲属将静悄悄地一个接一个回到这
个国家——每次总会引起公众的憎恶和愤慨,但是他们证明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厚
脸皮则像铜墙铁壁。”有一些菲律宾人的言论笔锋充满澎湃的感情。如果他们能在
思想感情上引起国内精英的共鸣并付诸行动,还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们?
同文莱苏丹多年深交50年代中期当执业律师期间到文莱出庭办案时,我看到的
是一个气氛祥和,以丰富的石油资源致富的苏丹王国。
1960年8 月,文莱苏丹奥玛。阿里。赛义夫丁爵士邀请我以总理的身分,跟新
加坡自治邦元首尤索夫一同出席他的生日庆祝会。他沉默寡言,说话声音很轻,脸
上总露出友善、吸引人的微笑。他朋友不多认识他的人几乎都只想染指他的财富。
1962年和1963年间,我在伦敦谈判建立马来西亚的条件时,曾经和他见过好几次面。
对文莱加入马来西亚的前景他总是感到不自在。原有的石油收入,大部分将归联邦
政府所有,东姑向来对他特别关照,这种情形在文莱加入马来西亚之后还会不会持
续,他可没有信心,毕竟他将只是马来西亚众多苏丹当中的一位而已。我向他阐明
新加坡愿意加入马来西亚的原因,但是留待他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尽管身边的法
律顾问不少,他最终还是做了政治上的决定,置身事外。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个明
智的决定。1963年以后,英军继续留驻,直至1984年2 月让文莱独立为止。
新马分家后,奥玛爵士有一次来到新加坡访问,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胡
子抽动着,眼珠子闪烁着,他对我说:“你们现在跟文莱没两样,对你们来说可是
件好事。”说得没错,新加坡和文莱确实有某些相似的地方:同是弹丸小国,四周
却都围绕着大国。我并不贪图苏丹的财富,也从未向他借过钱,只在他问起的时候
提供意见和看法,因此深得他的信任。
1967年,马来西亚解散共有的货币局后,货币局原班成员马、新、文都同意,
三地新货币可按票面币值对等互换。这项协议后来在1973年取消,而文莱老苏丹却
决定继续维持同新元之间的协议——按票面币值对等互换。他和本区域其他苏丹完
全不一样,他最节俭。他为文莱建立了严格理财的概念,开始累积大笔资产,并交
由设于伦敦的皇室代理局管理。
英国政府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