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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玉人不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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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凶什么凶啊?“我又不是——”
  “司真,我不反对你努力讨好女人,但要讨好有价值的女人。你若很确定这女的就是你要的对象,好,我豁出去了陪你挨到底。如果不是,恕我不奉陪你救世济人的伟大志向!”
  “你不需要迁怒到傅玉头上。”
  “这不是迁怒,而是女人都只有一张嘴,光说不练!”
  “谁说我没在练?”哇咧既然这么欠扁,干嘛不早说?“你要听我弹哪一首?两只老虎、生日快乐、哥哥爸爸真伟大,随便你挑!”
  尚之受不了地鄙笑,斜睨司真。
  “错在你,不在傅玉。”
  “什么?!”针锋相对的两人,首度发出统一宣言,同声怪嚷。
  她听了这话确实很爽,但是也太匪夷所思。司真跟遣混帐感觉起来明明是拜把死党的说,为什么会这样出卖他?会不会是因为她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世美貌……
  “傅玉,尚之其实实力很好,只是心态上需要调整。与其说我是来找他一起演奏,不如说是找他一起来学习。”
  “跟她学习?”他呸!“你自己去不耻下问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尚之,那我们这辈子真的会没女人要。”
  傅玉大惊。“你们是gay?!”怪不得这么帅又这么怪!
  “还没。”司真展现极致修养,莞尔开导。“不过我跟尚之若再继续这样被女人甩下去,我会郑重考虑的。”
  “小心爱滋病。”
  “谢谢。”
  “司真。”尚之突然一反先前敌意,亲匿勾搭起好哥儿们。“那我们就努力试试看吧。”
  “什么?!”另外两人怪声同唱。
  他玩真的?
  “对啊。”他故意勾紧司真的颈窝,脸贴脸地朝傅玉奸笑。“我们就努力在这个小乐团里,学习调整我们的心态吧。”
  “我说的是人际互动的心态。”
  “那当然。凭我们的实力跟外貌,加上这么热心助人的诚恳,简直前途无量。”不知多少胭脂粉黛、侠女奇才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你少恶了,我筹备婚礼小乐团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替你作秀。”少把它当个人演奏会来看。
  “动机不错。不过实力太差,动机再好也没用。”哼哼,看她那副逞强样,就想践踏。“你被挤出婚礼小乐团,也是迟早的事。”
  少来,那可是她发起的!虽然尚未成型……
  突然间,刚才他俩演奏时吸引的人潮令她心头一惊。
  “尚之说的也有道理。傅玉,你既然决定要弄这个小乐团,自己的实力就得多加强,不然小乐团里的成员素质若是太悬殊,出来的声音会很不和谐。”
  “那、那还用说。”
  冷汗暗暗狂泄……她是很得意于自己超赞的点子,可是没想到这梦想实践起来,会这么霹雳……
  万一愈搞愈大,下不了台了该怎么办?
  “小玉儿。”大门微开,房东小姐探头一笑。“不好意思,方便和你们谈一下吗?”
  “请。”男士们开门躬身,温柔询问。
  “有什么事吗?”
  哼,猪头两只,见到美女就变得人模人样。
  “刚才新人的家长在外面听到你们的排练,非常欣赏,想问你们有没有可能在明天的婚礼中也演奏一首,聊表祝福?”
  未演先轰动了?
  猪头双人组雄心大振。傅玉吓得鸡飞狗跳,却仍一派孤高,坚决跩到底。
  “没问题吧?”尚之大势已定地照会哥儿们一声。
  “我没问题。”今晚全曲再走个一两遍就行。“你呢?”
  她?!她哪可能……
  “你们是哪个乐团的啊?”房东小姐笑得艳若桃李。“怎么被小玉儿请来的?”
  “我们?乐团?”尚之的冷脸顿时漾出温暖笑靥。
  “尚之是被我拉进来的。”方司真淡淡解释。“而我是跟傅玉……小玉儿同一个小组的。尚之跟我都只是玩票性质,没到科班人才的水准。他之前和我是脑神经外科的同事——”
  “现在不是了。”尚之讥诮更正。
  “你们都不是专门学音乐的?”房东小姐大惊。
  “看来要是哪天我失业了,可以改行去街头卖艺,搞不好收入比当医师还高。”
  “而且不会有病患家属来抬棺抗议,也不必担心要为哪椿医疗纠纷应讯出庭。”
  方司真语重心长的哀叹,引来另一波嘻笑间的医疗八卦,三人串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傅玉的存在。
  他们谈的领域,她啥也不懂,也切不进去。他们对房东小姐的态度,也全然不同于对她的态度。
  他们的平均学历比她高,身高比她高,能力比她高,收入比她高,艺术层次比她高,人格成熟度比她高,善良热诚比她高,生活水准比她高……血压也比她高啦,胆固醇也比她高啦,报的税也比她高啦,将来的丧葬费也比她高啦。


  大家统统去死吧!
  别以为她会羡慕,才不屑咧。也别以为她会被这种排挤态度伤到幼小心灵,哇咧她心脏功能可是超健壮的。更别以为她会沮丧失落像个苦命可怜的小媳妇,笑死人,与其跟她哈拉艺术或医术,还不如跟她研讨日本最新流行的小脸化妆术。


  “所以我跟尚之都是各自读谱,刚刚才第一次尝试合奏……傅玉?”方司真眼角一闪,立刻警觉。“你去哪?”
  “大便。”
  这个笑话有点难笑,她看起来也不像在开玩笑。
  但也没人觉得她是真的要排解。
  气氛顿时难堪。
  “我们很快就能定案——”
  方司真才伸掌拉住小人儿背影的手肘,倏地遭她厌恶抽离。
  怎么了?他不懂。大家这么努力地替她打关系,拓展通路,她反而走人,毫不领情。这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小玉儿。”房东小姐柔声圆场。“你的小乐团明天可以参与婚礼演奏吗?”
  “她行不行,我不确定。”尚之淡噱。“但是我跟司真绝没问题。”
  这就是实力的差别,拗脾气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是……”房东小姐超尴尬。
  “这是傅玉主导的小乐团,一切决定,由她作主。”方司真坚持唯有她说了算。
  尚之又呕又好笑。“好啊,那让她说啊。到底OK不OK?”
  “小玉儿……”
  她鼻尖就对着门板,森然静默。等到尚之都快大发牢骚了,才冷冷回瞥身后人群。
  “我们不参与。”
  群雄抗议。
  “那是你自己不行!凭什么公报私仇地拖著我们也不……”
  “傅玉,你不需要这么计较……”
  “怎么样?”娇颜凛冽挑衅,一副坏女人昂首叉腰状。“你们书读那么多,学问那么大,却不知道小心眼是什么意思吗?”
  “小玉儿,你误——”
  “那就回家好好查字典吧。”
  砰地一声摔门巨响,全体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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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京 》》 玉人不淑

        第五章

        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周一到周五,不断循环。
  她觉得自己再造样下去,也不过是在赚以后住进精神病院的医疗费。
  “傅玉,你的医师怎么还没来定期出诊?”
  “司真不是我的医师。”她一副晚娘脸,从更衣室的个人置物柜中狠狠抽出便服。
  公司的这套柜台小姐制服,实在丑到爆。
  “连我们都知道方医师每个月的轮值表了。”更衣中的同事们讥嘲。“只要他哪周不值班,礼拜五下班时间就一定会看到他赶过来。”亲自接她去教会。
  “他好像几乎是两个礼拜轮休一次吧。”
  “所以我才问傅玉今天怎么还没看到他来接人。”都已经下班的说。
  “可是好奇怪喔,傅玉。医师应该满有钱的,他为什么却开那么破旧的小车?”
  “而且那么大块头的男人,缩在艳红色的迷你奥斯汀里……”噗哧!歹势,实在忍不住。“每次看到他蓬蓬头上被车顶压得平乎的,我就好想喷饭。”
  各路八婆狂笑,激切哈拉。
  “我是不知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你也该够了吧。”美人同事假作专心补妆,隔着置物柜铁板低喃警告。“他已经很诚心地连连跑来跟你道歉,给足了你面子,你还要让他继续丢脸到几时?”
  傅玉一肚子委屈,嘀嘀咕咕。
  她也没有意思要害司真沦为大家的笑柄,是他的表现太生猛有劲,粗鲁得让每个柜台同事笑到没齿难忘。
  他每次轮休赶来,一定像急救小组医师般大步冲到她的柜台前,气势惊天动地,沿途旋风大起,仿佛这公司大厅已化为门诊手术室,只差没拿电击器狠狠盖到她身上去,刺激心搏。
  他第一次这样从公司大门、横越大厅、震撼奔腾地急急杀向她时,她差点一屁股由滚轮椅上往后翻倒,摔个四脚朝天。
  心脏都会给他吓到休克。
  他无聊啊,没事干嘛跟她道歉?她又没说是他的错,何必拚命做滥好人?
  其实他这样也确实让她有点小高兴,至少自己受的窝囊气有得发泄。虽然做法满笨拙的,不过……嘻。
  “傅玉,你腮红会不会刷太重了?整张脸红得好像酒鬼。”美人同事皱眉怪思。
  啊!怎么会这样?她什么妆都还没开始化啊。
  真是……鬼月快到了,怪事特别多。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同事号召。“然后去唱K。”
  “好啊好啊,我有带卡!”会员特价。
  “傅玉,去不去?”
  “她礼拜五下班后都要去教会啦。”
  “喔,对……”
  大家的笑容稍稍一敛,又嘻嘻哈哈起来,相约同往餐厅,顺便CALL几只公司帅哥,插花助兴。
  烘烘闹闹一群人.艳光四射地同去欢度小周末。衣香鬓影散去后,更衣室变得格外空旷冷清,徒留她一人。
  每个人似乎都很清楚自己的方向。
  她呢?
  她知道很多同事都在找其他工作,找到还不错的就离职,或等着调单位。毕竟柜台小姐靠的是门面,不可能做一辈子。也有人是等着结婚,期待新的生活、能有个伴。
  她却没有想过她要做什么。
  没有特别的专长,也没啥特别的野心,就这样。
  其实她还满多才多艺的,从小成绩就不错。她英文日文都有一级检定的程度——只是没去考而已,还会德文——三句、法文——两句、西班牙文——一句,学过指甲彩绘,上过初级烹饪,学过珠算心算,上过两期社交舞课,参加过一次登山队——打死再也不去第二次,学过一滴滴油画——现在颜料已经放到变成化石,上过催眠课程——枯燥到当场昏死,好像还报名学过太极拳还是女子防身术之类的……


  样样都碰,样样不通。
  大家定义她这中看不中用的世代,叫草莓族。还好,她满喜欢草莓的,听起来感觉还不坏,没想过要不要抗议这种主观的恶毒标签。
  好饿喔。
  她莫名其妙地,跑到公司附近的典雅烘焙坊,买了一大堆各种不同的草莓糕点和草莓奶昔跟草莓酒,坐在整楝已熄灯的公司豪华大楼前庭中,吹着凉爽夜风,独自享用。
  平日繁华的金融中心地带,到了小周末却荒凉幽寂。辽阔的八线道林荫大马路,蜂拥的车流量也明显稀疏,只有昏黄的盏盏街灯忠实伫立。
  才晚上八点多,就这么冷清。
  他怎么还没来?
  满满一袋的点心,被她慢慢吃成一袋垃圾,装满空袋空罐空纸盘。
  本来还觉得他满有诚意的,道的歉也够多了,打算今天就跟他和解,重新谈谈婚礼小乐团的事。
  她好像想得太天真了。
  深夜十点多。现在就算赶去教会,小组的朋友们也差不多散会,结束活动各自回家。那好,她也该回家了。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小人儿一只,垃圾一袋,就沿着广大沉静的金融华厦森林,寂寥步往远方的捷运车站。这种时分,等公车来载,不如等死还比较快。
  在漫漫长路上,也不知恍神闲步了多久。蓦地一台急呼呼的暴躁小车自她身后追来,像个小火柴盒,里头却塞着个魁梧壮硕的魔鬼终结者。
  “傅玉!”方司真急到快抓狂。
  总算找到她了!
  “嗨。”夜深了,她实在提不起劲来打招呼。
  “抱歉,今天出了很多状况,我完全没办法离开医院。”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在乎他的鸡婆接送,自己会去教会。直到晚上九点多他奄奄一息地踏出开刀房,拨电话到团契小组里问候一下,才赫然得知向来全勤的小玉儿,今晚竟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地缺席了。
  他气急败坏地赶紧飙着迷你奥斯汀,从她公司四周做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凄清的街边,捡到落寞的小身影。
  妈的,他为什么老在犯功亏一篑的错?每次跟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点转机,就猝地又被自己全盘搞砸。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这种恶搞处之泰然,甚至还愿意跟他打招呼,令他不得不再度敬佩她内脏机能的强壮,没被他气到吐血。
  “傅玉。”他虔诚地紧紧尾随。“你要去搭捷运吗?”
  “嗯。”
  “要不要我载你过去?”
  伫立半晌,寂然垂头。“也好。”
  不然再继续走下去,她的胃可能会抽得更严重。
  “你还好吗?”
  一路上,他高度关注着驾驶座旁神色有异的娇客。
  她真的好小。坐在迷你的小车内,显得车内空间好宽敞。她的骨架太纤细,整个人长得太精致,常令他手足无措,掌握不住恰当的力道。但……
  深邃的双眸微眯,巧妙操控着车速,伪装成安全的平稳缓慢,延长两人相处的一分一秒。
  他知道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娇嫩柔弱,里面暗藏顽劣的钢铁性格。这性格内却又悄悄隐含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心中又藏有坚决的固执,固执中又包裹着柔软甜美的梦——
  我想要……弹钢琴。
  他常常暗自回味,那一刻惊见到她的扭捏娇羞的另一面。
  宛如俄罗斯娃娃,剥开一层之后,里面又是一个。一个又一个不断向内揭开的华丽古朴娃娃,直到核心,为之惊喜。
  他已经厌烦了精准的对话,句句悉心规划,面面考量。出招同时得设想十步,全盘牵制,拿捏进退缓急的空间。他宁可冒着风险享受她的单纯、乖僻、强悍、无心机的鲜活个性。
  她一直在人前企图伪装,营造另一种形象。他不再打算揭发,倒想更深入她一个人的游戏里,寻找里面藏的秘密娃娃……
  “好痛……”
  “什么?”他骤然煞车,身旁的小人儿已然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
  “我肚子痛……”
  “肚子的哪个部位痛?怎么个痛法?钝痛还是刺痛?”
  “你干嘛?!”吓得她花容失色。“手拿开,不准碰我!”
  “我是在——”
  “不准就是不准!”与其给他摸到塞满糕点的圆滚小肚肚,她宁可死!
  “可是你不让我知道确切的——”
  “我只要上厕所就好了!”
  “万一是下腹的阑尾炎——”
  “我知道我的阑尾在什么地方,不是它在痛!我只要……噢!”要死了,肠子好像全在肚里打死结。
  “我送你去医院!”刻不容缓。
  “不要……送我去洗手间就行了。”
  “你已经脸色白到冒冷汗——”
  “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的身体……”这混蛋,竟敢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跟她杠上。“你要嘛就干脆放我下车,要嘛就快点载我到洗手间……干净的洗手间!”强烈声明。
  他急到没辙,冷静两秒后,恢复理性。
  “我们到最近的捷运站去。”油门一踩,飞车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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