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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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听,就现出了骇异莫名的神情,如见鬼魅。
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早已料到 那“陈安安”,就是黄老四。也就是说,上
了陈安安身的那老鬼,是黄老四的灵魂。
那老妇人果然非同小可,她并不惊讶,双眉一扬,声调略高:“他的鬼魂,居然能
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
老妇人的话,听来很是怪异,但是对于相信人死了之后有灵魂的人来说,也普通得
很。
白老大打了一个“哈哈”:“上了身。”
老妇人“噢”地一声:“给我赶走了的那个女人?”
白老大道:“不,是被那女人抱走了的小女孩。”
老妇人陡地呆了一呆,接著,便呵呵哈哈,嘻嘻咯咯,笑了起来,她一笑就不可收
拾,再也不能停止,哭得前仰后合,笑声也越来越大。那中年妇女忙离座而起,在她背
上轻轻捶著。
白老大也跟著笑,不过没有笑得如此之甚,红绫望著大笑特笑的老妇人,神情大感
有趣 事实上,所有人都用同样的神情望著那老妇人。
六、催命三娘
老妇人在足足笑了十来分钟之后,才失声笑了出来:“那小女孩,黄老四他……那
小女孩,呵呵!哈哈!那小女孩,哈哈……”
我倒可以猜想到老妇人和白老大为何会那么好笑 那黄老四,本来多半是杀人不
眨眼的江湖上穷凶极恶的凶徒,说不定身高七尺,满面横肉,胸口全是密密的黑毛。忽
然间竟变成了一个乖乖的小女孩,对于熟悉黄老四的人来说,自然好笑之极。
红绫又忍不住在问:“三姑婆为什么那么好笑?”
白老大还没有回答,一旁有人搭了腔:“她想起了往事,所以好笑。”
突然听得有人插嘴,那令全神贯注在倾听、注视他们言语行动的我,大吃了一惊,
因为我根本没有留意到另外有人在他们的附近出现,那么怎么会忽然多了一个人说话?
我在一惊之后,定了定神,才看到在白老大和老妇人的身子之间,另有一个人在。
那人并不是隐形的,也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就在那里的。只是因为这个人在那里,是
一个普通之极,正常之至,完全不值得注意的现象,所以我才没有注意他。
这种太普通、正常的情形,形成了我注意力的“盲点”,所以他在我的意识之中,
变成了不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呢?因为那人身形很胖,穿著一套笔挺的黑西装,白衬衫,
结著领结,走路不快不慢,说话彬彬有礼。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餐厅中有十个以上,在穿来插去,根本不惹人注意 他是餐
厅侍者的一个领班!
我全心全意在留意白老大、老妇人、红绫,根本没有留意这个领班!
不单是我,连白老大和老妇人,在突然听到了身边有人插嘴,而且一言中的,那老
妇人正是想起了往事才觉得好笑,也都不免吃了一惊,一齐向那领班看去。
只见那领班有一张胖胖的圆脸,一双小眼晴,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绝无突出之处
。
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只见他在笑嘻嘻地望著白老大和老妇人。
白老大和老妇人都现出极疑惑的神情 那使我看了也疑惑不已,因为他插了那样
一句口,表示他和白老大、老妇人都是旧相识,但何以两人竟认不出他来呢?
那领班仍然笑著,笑容之中,有著狡滑,他忽然扭动身子,作了一个手势那是京戏
之中,舞台上花旦的常用手势。
他一做了那个手势,白老大和老妇人的反应相同,都是一面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面大是骇然,白老大伸手向他一指,失声道:“小花,你也死了?”
这种话,在不明究里的人听来,一定以为说话的人已经疯了,可是我听了,心中一
动,已然明白何以白老大会有这一问。
那必然是眼前这个人的外形,和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差得实在太远了。以致令得
白老大以为他的情形,和那个黄老四一样,死了之后,上了别人的身。黄老四可以变成
一个小女孩,那么,这个“小花”,自然也可以因此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同时,那老妇人也道:“花老五,你在耍什么花样?”
那领班笑著:“胖了,又 ”
他说了一个“又”字,伸手在自己的脸皮上垃了一下,样子滑稽 这个手势更不
难明白,他胖了,而且进行过整容手术,至少拉了脸皮,所以他的两个旧相识,根本认
他不出了!
白老大和老妇人怔了一怔,神情仍不免骇然。领班急急说著,声音很低,我是根据
“唇语”知道他在说什么的,他道:“黄老四是先在这里认出了我,才约两位来的,这
里不是说话之处,黄老四又说了些什么?”
白老大道:“我还没有看!”
他说著,取出了那叠成指甲大小的纸来,展开,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张,他看了一眼
,向那领班扬了一扬,领班也立时点了点头。
白老大一扬手,把那纸片向老妇人飞了过去 这一下,现出白老的真才实学来了
,轻飘飘的一张小纸片,稳稳地向老妇人飞了过去。
老妇人接过了纸片,看了一眼,用手指一搓,就把纸片搓成了粉末,她一言不发,
站了起来,那一双中年夫妇,马上扶著她,一起向外走去。
那个胖领班,也背负著手走了开去,竟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红绫塞了一口食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大笑:“都是些你妈都还没出世时的旧事,只是便宜了你。”
红绫伸手在胸前拍了拍,有询问的神色 她刚才把老妇人给的那只盒子放进了上
衣袋中,这时自然是在问:“便宜了我?就是说我得到了老妇人的馈赠?”
白老大点了点头。
我本来对那盒中是什么,已然很是好奇,这时,忽然看到白老大口唇掀动,自言自
语说了一句:“老三为什么对我外孙女儿那么好?”
这一来,更证明那老妇人给红绫的“见面礼”,非同小可,我心中也暗自高兴,因
为红绫自从脱离了野人生涯之后,运气太好了!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好事,都是想也想
不到的!
白老大又对红绫说过了那是你妈妈还没有出世时的事”,可知他和那些人是真正的
“旧”相识,而且,我也依稀可以知道。他们可能曾经结义:白老大是老大 以后江
湖上尊称他为“老大”而不名,可能就是由此而来的。那老妇人是老
白老大称她为“三阿姐”而不是“三妹”,那是语言上的习惯,江南一带,尊称女
性“阿姐”,并不一定真是姐姐。
而所有人都带有浙江省的口音,可知当年的结义,是在江南进行的,不知道那是多
少年前的事情。
而排行第四的姓黄,就是死了之后,上了陈安安身的那个“老鬼”。老五则姓花,
就是现在那胖胖的领班,以前他是什么样子的,自然只存在于各人的记忆之中了。
老二呢?排行第二的是什么人,到如今为止,还没有出现。
黄老四现在的身分,走动一步都有人眼著,他能认出花老五 恐怕是到这里来进
食时发生的事,他也多半是在花五处,得知了白老大和三阿姐的下落,所以把两人也约
了来。
要知道白老大的下落,不是易事,但只要有心去进行,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于是
,就有了这样怪异的一次聚会 身分如此怪异的黄老四,为什么要召集人,我仍然一
无所知。
我能推测得到的是,那一张小纸片上,所写的必然是他们一次正式的会晤时间和地
点。
所以老妇人迳自离去,白老大的神态,也表示事情告了一个段落。
我略想了一想,就知道我现在没有必要现身 如今现身,有可能因为秘密跟踪而
惹白老大的不快。我所要知的秘密,大部分,红绫都可以告诉我,其他的,可以再通过
密切注意白老大的行动而获知。
所以,在白老大和红绫离去之前,我就先离开了餐厅,打道回府。
回到家,白素还好在,我把经过情形,详细向白素说了一遍。
白素一反常态,在听我叙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反应,通常,她都是默默地听我说
完,才发表意见的。我一说到了那老妇人,她就“啊”地一声:“是,爹说过,他在江
南,曾和几个人结义过,都是武林怪杰,有正有邪,行事同气相投。其中有一位女子,
人称催命三娘崔三娘,最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必然就是那老妇人了!”
我听了之后,也不禁咋舌,一个女性,名字叫“崔三娘”,那普通之极,可是加上
一个“催命三娘”的外号,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提到了“陈安安”是黄老四,白素大是惊讶:“这个人是传奇人物,他本来占山为
王,打家劫舍。是一个典型的黑道上人,可是却又有一腔热血,后来纠集了上千捍鎗打
日本鬼子,却又替国家民族,立下了赫赫功勋,曾官拜少将,倒没听说他去当过海盗,
这人不但武艺超群,听说是神鎗手,百发百中,说射入左眉,不会射到眉心!”
我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一个人物,必然神威凛凛,如今竟成了一个娇弱样子的小
女孩,难怪崔三娘一想起来就无法不大笑。”
白素继续道:“五个人结义,最小的那个,是一个戏班内的花旦 据说扮起来,
奇艳莫名,连梅兰芳也比不上,他的职业是花旦,名字也是花旦,武功倒平常,只是有
一门绝技,世上罕有人能及及得上他。”
白素说到这里,向我望来,大有考一考我那花旦会的是什么本领。我眼前浮起那领
班胖胖的样子,想不出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专长,所以摇了摇头。
白素笑道:“听说他有一半朝鲜血统,十六岁之前在朝鲜,曾参加过一个帮会,叫
‘金取帮’的!”
我陡然一怔,“金取帮”是一个很冷门的帮会,而且是在朝鲜活动,至多涉及东北
三省,和我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纠葛。
可是,在几年之前,却有一件很怪的往事,那件怪事,涉及一件物件。一只沉重得
难以想像的小盒子,由亚洲之鹰罗开托人带来给我,附带的一句话是说:“这东西,是
从阴间来的。”
当时,是在一个很特殊的环境之中,那盒子到我手,还没有放好,就已被人盗走了
。
在场的人,在经过了一番扰攘研究之后,一致认为,那从阴间来的盒子,是被一个
当时在场装睡的乾瘦老头盗走的,也推测那老者的手法如此俐落,有可能是朝鲜“金取
帮”中的高手。
在这之前,我只在亚洲之鹰罗开的冒险生涯之中,得知朝鲜“金取帮”之名,知道
该帮帮主,竟是一个十分艳丽的女性,罗开曾与之打过交道。
想不到白老大当年的结义兄弟之中,也有一个曾是金取帮中人。
当时,我只是略想了一想,并未曾料到那和许多日后发生的事,有著千丝万缕的关
系。
(有关上面提到的那些情节,在我最近整理出来的故事,“从阴间来”,“到阴间
去”,“阴差阳错”之中,都有详细的叙述,曲折离奇之至,有许多谜团,竟直到几年
之后,才由看来全然不相干的事扯起,而有了结果,其牵涉的范围之广,变化之多端,
可想而知。)
在听到了“金取帮”之后,我想了片刻,才道:“只是没有见到老二,一定也是个
人物。”
白素皱了皱眉:“这个排行第二的,一定有点古怪,因为我小时候听爹说往事,说
到那排名第二的人时,爹声音变得很低沉,说:‘那是一个当官的,官还不小。哼,以
后,再也不会和当官的称兄道弟了,官越大,越不是东西!’他没有说姓名,所以我也
不知那是什么人!”
这种事例也很有趣,但是想来也不难知,所以我转换了话题:“照你看,那崔三娘
给了什么宝贝给红绫!”
白素皱了皱眉:“听那崔三娘的外号,不像善类,谁知道她给了甚么!”
我拍著她笑:“怎么骂起令尊来了?”
白素想了想,自己也失笑:“爹也真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称兄道弟。”
我知道白老大年轻时,很有雄心壮志,要把草莽英豪,帮会人物,统一起来,由他
来当江湖盟主,俨然是地下帝皇 他许多行为,例如独闯四川哥老会总坛等等,都是
为了实行这一目标。
当然,在中年之后,他已知道了那是他的妄想,绝不可能实现,到了晚年,更是不
问世事了。
可是,为什么他忽然又和多年之前的旧相识有了联络呢?那“黄老四”,是用了什
么理由,将久已归隐的白老大又引出山来的呢?
我一面想,一面把这些问题,全提了出来,和白素商讨了一阵,可是也不得要领。
白素最后道:“他们回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当著爹的面问红绫。”
我想了一想,叹了一声:“你错了,我根本不会问她什么 要是如有意与我们分
享,她自然会主动告诉我们。若是她无意让我们知道,问了又有什么意思?”
白素默然片刻:“说得是,如果是一般的子女,想要自己保留些秘密,父母问了,
自然说谎应对。红绫不会说谎,她不答,反倒尴尬。”
我拉住了白素的手,在人际关系上,有时,父母别太自以为是,要求知道子女的一
切行为,那才是明智之举!可是白素作为一个母亲,也必然会因此感到不快,所以我安
慰她:“别说红绫从小不跟我们长大,就算是,她想要保留个人的秘密,也很正常。”
白素笑了一下:“身为人母,自然希望她什么都对我说 我很有信心,她会说的
。”
白素的话,当时我不敢作太热切的反应,可是很快就证明了她是对的。
说很快,也不算快了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白老大和红绫,在嘻哈喧闹,一路抢
著说话,推门而入。
我早已等得心急了,看他们的情形,像是在午餐之后,又尽兴逛玩到现在。我已经
除去了化装,他们一进门,我和白素就在楼梯上出现。
红绫抬头看到了我们,发出一声欢呼,一溜烟地冲了上来,已经忍不住叫道:“有
趣极了,有趣极了!”
白老大则在楼下坐了下来,抬头向上:“这孩子,能把人累死!”
我不禁觉得好笑,红绫正处在人的一生之中,精力最旺盛的时期,白老大再能再强
,自然也难以和她的外孙女儿相比了!
红绫双手齐出,拉著我和白素下了褛,向白老大眨了眨眼,白老大也略一点头,看
起来,这祖孙二人,竟然大有默契,心意相通!
红绫笑嘻嘻地,神情看来很是佻皮,一伸手,取出了一只丝绒盒子来,放在几上:
“一个老太太,送了这东西给我,你们能不能说出那是什么?”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笑容满面 那是由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欢乐,她摇头道
:“不知道能不能,你且打开来,让我们看看。”
红绫却背负著手,摇头,神情更佻皮:“不,你自己拿起来打开!”
她的这种神情,叫人一看就想到:那盒子之中,一定有古怪,会有捉弄人的情形出
现 像打开盒子之后,会有什么弹出来,或是有水射出,或是有巨大的声响,甚至电
击等等。
白素当然知道红绫不会害她,但若猝不及防被捉弄了,倒也不免狼狈。
所以她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