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北京爱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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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开口了,用了一个不太常见的开场白。
真有点儿新鲜的,借电话?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带着月经性交——假充处女”哪!
他没好气地说:
“得了,别跟我来这一套!想做生意就直说,我可没闲功夫跟你磨牙!”
女人真诚地笑了,大概是庆幸遇到了知音。
“先生真爽快!”
她一步跨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女人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顺手从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角,熟练地点着火,吸了一口,同时把本来已经很短的裙子向上拉了拉,把她那浑圆的大腿展示给他。
“想要我吗?”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盯着她,在心里将她扒得精光。
“一炮五百,过夜一千,要是带花样,得另外再加二百。”
对方象是饭馆里的服务员在向客人介绍菜单一样报着价码。
“高了!”
心里却没打算放弃这羁旅中解饥止渴的机会。
对方一定是逛了半夜也没找到主顾,生怕这到了嘴边上的鸭子再飞了,露出了她的急不可待。
“那好,”
她看了看他,目光中滴着贪婪,却做出一副为知己者献身的样子。
“一口价,八百块,花样随你!”
不待亚青点头,女人已经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装模作样地呻吟着,把个滚烫的身子投入了他的怀抱。……
亚青在把她压在身下的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在京城家中为他守着空房的女孩子。
他喘息着,呢喃出小鸥的名字。
女人在他的重压的冲激下得意地笑了。
……
第十四章
爱上一个女人很容易
困难的是
把你自己
完整地交托给
你爱和
爱你的女人
1
成坚在他的展销大厅中巡视着。
那些发了年终奖金,被儿女们纠缠了许久的家长们,带了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喋喋不休地向他的销售人员提出各色的专业、不专业,乃至幼稚可笑的问题。看着他那些经过良好训练的业务员们不厌其烦地向“上帝”们解说着各种型号的微机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他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近来家用电脑的销售势头很猛,而且大有向高档化、多功能化方向发展的趋势。上个月,公司的销售额中,家用电脑的销售已经占到四成,这个月看来还会保持上升的势头。虽然,这些个人购买者远比那些团体用户难对付,他们挑剔、计较、稍不满意就会把你告到消费者协会去,可作为一个潜在的巨大的消费群,他们又令任何一家电脑商垂涎三尺,谁也不肯轻易放过。
成坚看着那些十五六岁,甚至更小的孩子们,从心眼里羡慕他们的幸福。倒退二十五年,他也是这样的年纪,别说没听说过电脑,就连邻居家那台九寸的黑白电视机,也让他眼红。为了能在吃过晚饭后,到邻居家去看一会儿电视,他不得不拼命讨好他家那个整天拖着两条“过了河”的清鼻涕的傻小子。小舸他们为此可没少挤兑他。……
“成总,您的电话。”
他寻声转过身去,女秘书手里举着无绳电话站在他身后。
他接过电话:
“喂,哪位?”
“是我。”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是高丽。
成坚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秘书,转身向楼上走去。
2
回到楼上的办公室,成坚斜靠在沙发上,细细地和高丽进行他们常做的“电话漫谈”游戏。
成坚不是那种见了女人走不动路的男人。在他拥有了自己的公司,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保持着对妻子的忠诚,被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的同行们戏称为“老板里的模范丈夫”。
三年前高丽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那天成坚外出办事回到公司,刚走进展销厅,就听见一个业务员正有些不耐烦地说:
“小姐,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不行!”
成坚停住了脚步,他曾经再三对他的雇员们强调过,不管雇客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他,即使做不到,也不能轻易地对顾客说一个“不”字。
他向那个业务员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刚进公司的小伙子。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顾客回过头来,一个穿着讲究的少妇,浑身透着成熟的女人的娇艳,象一朵怒放的牡丹,浓艳欲滴。成坚努力地敛正自己的目光,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小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少妇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她看出这是一个可以负责的主管。她把手中的一盒软盘递过来,神情中杂着渴望的恳求:
“先生,我这有一份软件,是从美国带回来的,我试着装了几次,都没装进去。我想请您们公司帮忙装一下。……”
成坚接过软盘,看了看封签上的英文,又转身盯住那个小伙子的脸,目光冷冷的。
“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了?”
成坚脸上的严肃把那个小伙子吓坏了。
“我,我,”
他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坚明白他为什么拒绝这位少妇的请求:员工们的奖金是根据销售额颁发的,装软件不在收费之列,自然能推就推。可他没有想到,你的一次免费服务,可能为你带来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客户和利润。他最讨厌那些只把眼睛盯在蝇头小利上的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他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走开。目光在大厅中搜寻了一下,招呼过来一个软件部的工程师。
“你帮这位小姐装一下她的软件。”又转向脸上露了感激的神色的少妇,“小姐,你的电脑带来了吗?”
少妇忙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连声说:
“带来了,带来了,在这儿!”
成坚又叮嘱了工程师几句,然后对她说:
“小姐,你稍等一下,一会儿就装好。下次有什么问题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
说完,他又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她成熟的浓艳,转身上楼去了。
他却没想到,这个当时他连姓名都没留下的少妇会成为他今天的情人。她就是高丽。
3
高丽办公室里一定没有人,让她把所有的娇媚都顺着电话线送了过来。
她在一家合资饭店的财务部做出纳,平时单位里的同事总是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监视着,据说是因为谁揭发了别人在工作时间开小差,干私活,包括打私人电话,就将获得老板额外的奖金。于是,人人都把眼睛瞪得象包子似的。高丽说,她们那儿盛产“克格勃”,而成坚却想起了文革时“背靠背”的检举揭发。
高丽告诉他,今天上午她的公公给她打过电话,说她那个入了美国籍的丈夫已经正式提出和她离婚了。
成坚从她故作轻松的声音里,还是捕捉到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他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才好。今天是周末,与高丽暗恋的三年中,他总还是把周末的时光留给妻子和儿子的,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了,但他却不想放弃自己的责任。高丽却在周末接到了离婚的消息。……
成坚在与高丽的第一次见面后,很自然地将她忘记了,直到有一天他在她上班的那家饭店的大门外偶然和她邂逅。
成坚喜欢在每日上班前,到离公司最近的那家星级饭店去喝早茶。这天他刚在饭店门前的停车场泊好车,远远地看见一个娇小女人小跑着奔向停车场旁的饭店员工通道。他一下子记起了,这就是那个找他们公司安装软件的顾客。神差鬼使地迎上去,在对方惊异的目光里,他看到老友重逢的喜悦。
他们互相问了好,甚至还握了握手。对方告诉他,因为要赶去“打卡”,只好改日再聊。成坚把自己的名片留给了她,在她转身刚要离去的时候,又叫住了她,不知怎的,脸就先红了。他看到对方眼底泛起的一丝调皮的嘲弄,却还是鼓了勇气,询问她的电话。
高丽递过她的名片,他才知道了她的姓名。她在跑开时低声对他叮嘱了一句,“我们上班不让随便打电话!”
他楞楞地站在那里,望着她消失在员工通道尽头的黑洞洞的门里。
或许一切本可以平静地过去,就象茫茫太空中两颗擦肩而过的星体,虽然几乎在相遇的那一瞬间撞出烈火,但一旦过去,就永无相交之日。他的当天中午的一个不由自主的电话终于让她那颗孤寂的心撞向了他有意无意间敞开的怀抱。
4
高丽是那种被称作“留守夫人”的女人。丈夫在几年前公派到美国读博士,拿到学位后就忘了自己的黄皮肤和黑眼睛,再也不愿回到他也曾为之自豪的五星红旗飘扬的国度。他在给自己谋到个不错的职位后,写信告诉妻子,他会尽快把她弄出去,共享“自由世界”欢乐。于是,高丽在心里开始绘制一幅烂漫的长卷,在绚丽的梦中等待着夫妻的团聚。
当她接到成坚第一个电话时,她惶然了,那个显然已有了家室的男人对她流露出来的明显的好感,让她莫明地有了一种不贞的感觉。丈夫不在身边的这几年,她也有过心猿意马的夜晚,独自苦熬难耐的长夜,两只叫春的猫也会令她躁动不安。她却从来没想过做对不起丈夫的事,虽然她的艳丽很给她带来过些麻烦。她抚着胸前那只鸡心型的丈夫从美国寄给她的项链坠,那里藏了丈夫的照片,她想以此驱走那上次见面后好感顿生的男人的影子,才发现那深藏在金子的“小屋”中的丈夫却是那样的乏力。……
于是,她怀着少女偷食禁果般的负罪感中,杂着兴奋的渴望,接受了他的邀请——下班后和他一道吃晚饭。于是,经过几次让她心慌意乱又兴奋不已的约会后,她忽然从一个回国探亲的熟人处,得知丈夫已经在大洋的彼岸,和一个台湾的女留学生结为了“抗战夫妻”。在那个有风的晚上,她噙着嘴角酸涩的泪,在呜咽的风声中,拨通了他的手提电话。
他匆匆地赶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被他紧拥着,她轻轻地抽咽,努力使自己和他相信她的无辜和可怜,倾诉对负心人的怨。夜却在不知不觉中深了,一个渴望慰藉的女人和一个扮作她保护神的男人还能做些什么呢?……从此,她成为了他的女人,不是人们称之为“妻子”的那种女人,却也履行着妻子的义务。
成坚终于还是在下班前给孟宇红打了电话,告她今晚有事,不能回家陪她和儿子过周末了。
高丽就要离婚了,他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不错,有许多独自占有的满足,可为何又杂了一份沉甸甸的忧郁?她并不是为他而离婚的,她的丈夫抛弃了她。一个被遗弃的女人,是否能减轻他心头责任的负担呢?他不能肯定。
这一晚,成坚三年来第一次在周末的夜晚留在高丽身边。……
第十五章
一本发黄的书
可以藏匿着
一个古老的故事
一段久远的情
却容不下
重温的企图
1
小舸近来越来越感到百无聊赖。
单调的生活,不再有商务的竞争,不再有成功的渴求,抛弃了一切与生俱来和时事造就的欲念,象一只养蓄了足够脂肪的老熊,在冬季的肃煞中把四肢和头脑置于一片空白中,酣睡。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出过门了,偎在床上,把自己埋在书堆里,古今中外,文史哲地,有意无心地一通读下去,直看得眼花缭乱,昏天黑地,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消磨时光的办法。
在藏书中,几本扉页上盖了机关图书馆藏书章的旧书撩起他对那个把文化“革了命”的年代的回忆。
贴了封条的图书馆大门却挡不住他对那些被打成“毒草”的书籍的好奇的渴望。他钻进尘封的书库,在昏暗的光线下贪婪地读着那些作了古和仍然苟活于人世的哲人们睿智的思想。在完成了每日独自的进修后,他总不忘在怀里揣上几本最“毒”的书,偷偷地躲回自己的小屋中研读。直到碧寒发现了他的秘密后,他才不得不把他搜集的“毒草”与她共享,至于养父养母,虽然他们对时事的纷乱也有不尽的微辞,但以他们所受的教育和经历,他是绝不敢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越轨”的。
也许当时他和她对那些书中体现出来的哲理和情感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在他们稚嫩的心灵中,博杂的书籍的影响给他们打上了终生的烙印。
一本卷了边的暗黄色的《青春之歌》,书中夹着一只颜色已经发暗的书签,红丝线捻成的签绳也经褪色,书签上绘着一幅出泥的荷花,画技虽然透出稚拙,却不失灵秀。
他翻过书签的背面,一行娟秀的钢笔字把碧寒的软语温存贴上他的心:
“哥哥,在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请接受妹妹衷心的祝福!”
这是在他十六岁生日前,碧寒亲手制作的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还记得她是在还给他这本《青春之歌》时,悄悄地把这寄托了无限情意的小小的书签夹在书中的。
他把书签凑到鼻子下面,轻轻地嗅了嗅,那上面却只散发出岁月的陈旧的气息。他们的青春早已随逝去的岁月衰老了,尘封于记忆的库存中。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小舸合上书,夹起了那张书签,过去的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
楼道里突然热闹起来,大约是上班的邻居们回来了。这“节约闹革命”的时代建造的房子,象一台巨大的扩音器,毫无保留地把每个家庭、每个人的隐秘暴露给他人。
他起身下了床,深深地抻了个懒腰,周身酸软,涩涩的双眼,让他感觉自己象一部生锈的旧机器。
在深圳,这时侯他还在办公室忙于他的厂务,秘书会给他端来一杯香热的咖啡,他在心境好的时候会抬眼给她一个感谢的微笑;而她则用她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提醒她的老板该休息一会儿了,语气中不乏关切。
到深圳的第二年,他进了一家港商开办的制衣厂做推销员。从那个精明的老板的经营之道中,积攒着日后自己所需的经验。在沉浮的商海中,他把热烈的诗情深埋在心底,超凡脱俗的清高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难以生存。他是在深圳最初的几年的艰辛中悟出了“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关系的。但他血液中浓浓的诗人的灵气和激情却一天也没有消亡,它们只是暂时向生活低下高傲的头,而在重新寻找到温暖湿润的环境时,还会顽强地萌动,掀起不安的情怀。
商人和诗人或许没有本质的区别,至少在他身上有着不可分割的统一。诗人用精神创造作品,商人则把自己对生活的诠释化作物质的商品,两者都蕴藏了创造者狂热的幻梦。精神和物质的渴求交替地出现在人们的心中,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下。一个好商人的成功,除去务实的劳动,创造性的想象是他非同寻常的关键,否则,他永远也不过是一个庸碌于温饱间的业主,而不会成为商海中领航的舵手。中国的商人们却往往没有这种诗人的激情,所以,真正的商界巨臂少得可怜。东方人的中规蹈矩有时让许多才华横溢的英才们过早的夭折了。
2
小舸穿好外套,走出门来。
楼道里很黑,前几天他安的灯泡不知又被哪个缺乏社会公德心的人卸走了。谁家的冬储大白菜把他绊了一下,引出他一句咒骂。
发动了车子,却拿不定主意去哪儿填饱肚子。车里的暖风燥燥的,他按下半截车窗。一个揣了手的母亲在昏黄的路灯下,唤着不知躲在何处的贪玩的孩子,焦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