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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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祯把整个小区都转了一圈，除了有一截翻新的围墙比较惹眼，根本就没有找到第18号楼！
陆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地址，而且手机就攥在手里，地址陆祯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早就记在心里了。
奇怪了，有17号和19号楼，就是没有18号楼。
陆祯站在翻新的围墙边，看着面前这两栋楼，心里嘀咕了一句，却忽然发现这段围墙有些怪异，并不是直的，而是想里凹陷了一大截。
陆祯用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工匠手艺并不精致的表面，摸起来凹凸不平，很明显不是专门的砌墙工的作品。
只是这么轻轻一摸，陆祯就明显感觉出来整面墙不是很结实，全身用力感觉能让墙壁晃悠一下。
如此陆祯才注意到这围墙外面的那栋楼，与围墙里面的楼体颜色并不一样，而且下面有不少烟熏的焦黑，看起来时间很久了，也没人处理。
陆祯反复看着围墙内外的两栋楼，对比之下，才发现楼体大致形状是一样的，可油漆和颜色并不一样，围墙内的稍新一些，外面的则明显老旧很多。
是相同的楼，外面这栋楼也是属于这个小区？！
陆祯绕过围墙来到了另一边，看着被烟熏得焦黑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18号楼’的字样，陆祯这才确定这就是小区的第18号楼。
怎么这栋楼被拦在了外面？
陆祯不知道因为什么，但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从刚才陆祯询问路人的行为反应就看得出来了。
陆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早就注意到这栋楼了，可由于围墙内外的楼差别太大，而且还在围墙外面，陆祯在心里就把第18号楼默认到了另外一个小区。
第18号楼就只有一个单元门，类似于独门独栋的状态，陆祯猜想这栋楼可能在当初建好的时候，被售楼处当成了样品房来使用的。
唯一的单元门口已经焦黑一片，陆祯用手指在上面摸了一下，焦黑的印记已经有年头了，并没有让陆祯的指间蹭到黑炭。
不只是门口，就连楼道墙壁都是黑色的，陆祯感觉自己就好像走到了一个漆黑的隧道中。
陆祯嗅了一下，楼道里还隐约充斥着焦糊的味道，心想这里肯定有过一场大火，才把整个楼道都熏成了焦黑的样子。
按照庞严给的地址，陆祯知道刘傻子家在顶楼左室，可没想到是这样一栋发生过火灾的楼，而且刚才从外面看，整栋楼除了刘傻子家，其余住家的窗户都已经破损，似乎完全没人住了。
这栋楼就只有刘傻子一家了？
陆祯好奇地走到楼道里，用手机的闪光灯照明，感觉自己每一脚踩在地上，都像是踩在了薄薄的一层油污上，鞋底与地面分离发出油腻的粘连声。
到了顶楼，陆祯先照了一下右边的门，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应该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倒是刘傻子家的门还算干净。
在门前放了一个脚踏垫，陆祯站在上面蹭了蹭鞋子，发现脚踏垫上蹭下来的油污，比楼梯闪干的少不了多少，看样子刘傻子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蹭，可却不曾刷洗过。
陆祯感觉自己就好像在一个怪物的肠胃里，里面尽是一些油腻变质的东西，就连楼道里堆放的废纸箱子，上面都有一层油污，就像是怪物牙缝里的残渣，让陆祯胃里一阵翻腾。
咳咳——
陆祯掩着口鼻，让自己吸进来的空气好受一些。余光又瞄了一下楼道的通风窗，心想窗子这么大，可空气到了这楼道里就立刻不对味道了。
这里太难受了，赶紧找到刘傻子问清楚才行，这般想着，陆祯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觉这一会儿脸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油。
嗞的一声，陆祯收回了按门铃的手指，下意识蹭了一下手指，感觉有些黏黏的。
门铃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可能好久没工作了，声音已经严重失真，就只剩下类似电流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祯可不想再看门铃了，刚才的感觉就像是按在了一块油腻的五花肉上，索性就用脚尖轻轻踢了几下门。
虽然没礼貌，但陆祯只能这么做了，这样或许能让他心情舒服一些。
紧接着屋里就传出了动静，陆祯能听到拖鞋趿拉着地面的声音，到了门口才停下来。
陆祯就站在猫眼的正前方，但陆祯相信刘傻子从里面是看不清楚外面的，毕竟猫眼上的油腻太多了，而且镜片也氧化发黄，里面还进了不少灰尘。
“谁呀？”
陆祯听着里面传出的问话，眉头一皱，这声音听起来正常，似乎并不像是刘傻子痴痴傻傻的嗓音。
“陆祯。”陆祯也不管地址对不对了，来都来了，索性就直接说了自己名字。
咔嚓——
出乎陆祯意料之外，门竟然这么利索就打开了，不过还有一道铁链保险没有拿掉，有半张脸探出来，奇怪地打量着陆祯。
“你是陆祯？”
陆祯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刘傻子，可能现在他还没发病，说话跟正常人一样，声音听起来也利索很多。
“是我。”陆祯点头说道。
刘傻子惊讶地看了陆祯几秒，然后像是惹了大祸一样，慌乱地关上了门，就算陆祯用手阻拦都无济于事。
陆祯用脚尖踢了几下门，大声说道：“是我啊，我就想问问那张照片的事情。”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刘傻子就是不开门，但痴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陆祯知道刘傻子这会儿又不正常了，这声音才跟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刘傻子一紧张就容易结巴，上学的时候没少被取笑。
“是你发给我照片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陆祯急忙大声说道，心想刚一提照片这刘傻子就这么大反应，这当中肯定有事。
没想到刘傻子反而笑了一下，拍着手笑着说道：“你问吧，我不会说的，我才不会上当。”
第20章刘傻子的游戏
陆祯站在门外愣了一下，觉得刘傻子这个语气，似乎是在跟自己做游戏。
陆祯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刘傻子脑袋不灵光，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能把客人拒在门外，也是尴尬得很。
“开开门，我就问照片的事。”陆祯再次耐心地重复道。
可刘傻子就是在门里面偷笑，陆祯甚至能清楚听到笑声，那声音就跟自己被戏弄了一样，让人恼火。
先是被傻子晃点，现在又被戏弄，换了平常人也应该发怒了，可陆祯就是在克制着，要先问清楚殷夏照片的事情才行。
见刘傻子不肯说照片的事情，陆祯便问起了公园约见的事情来。
“不是我说的。”刘傻子还是跟在信息里的说辞一样。
陆祯的耐心快要消磨光了，深深吐了口气：“我不问你照片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先把门打开？”
刘傻子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只打开一个门缝，并没有打掉最后的保险，嘟囔着嘴说道：“真、真的不是我说的。”
“手机是你的，那你谁说的？”陆祯眉头一皱。
听陆祯这么一说，刘傻子脸上闪过一丝光彩，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同时陆祯心里咯噔一下，正等着要听刘傻子说些什么，可他又立刻捂住了自己嘴。
刘傻子捂着嘴，眯眼冲陆祯笑着，一副差点就要上当的样子：“好险啊，差一点就被你问出来了。”
陆祯觉得刘傻子似乎不对劲儿啊，就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怕我问出来？”
刘傻子怕再次上当，索性就不说话了，只是在那里摇头。
可恶，陆祯在心里暗自嘀咕，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个傻子的嘴都撬不开，也不知道这里刘傻子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不肯说。
“给我看看你的手机。”陆祯也不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故意兜了一个圈子说道。
刘傻子眼睛瞄向一边，想了一会儿，觉得给陆祯看看手机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陆祯接过手机，直接就翻了刘傻子的聊天记录，却发现他手机里昨天突然多了那张殷夏的照片，之前都没有存过任何有关殷夏的东西。
奇怪了，照片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呀，陆祯心里纳闷儿。
可在刘傻子的手机上，找不到这张照片的来源，可能是记录已经被抹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提前抹掉了记录？
陆祯才不相信刘傻子能这么有先见之明，早他一步就想到自己会找到门来，才故意抹掉了记录。
“你从哪里下载到了殷夏的照片？”陆祯拿着刘傻子的手机，点开了照片给刘傻子看。
见陆祯还提，刘傻子就着急拿回手机，可门还隔着最后一道保险，他伸出手，可陆祯却故意不让他碰到手机。
拿不到手机，刘傻子就有些着急了，气恼地看着陆祯，拼了命地想要挤出来去拿手机。
“还给我！”刘傻子突然大声喊道。
陆祯被他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大喊给吓了一跳，差一点就拿回了手机，好在他反应快一步，让刘傻子扑了个空。
陆祯看着缩回手的刘傻子，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门被他撞得大响，就连保险链子都绷得笔直。
生气了？
陆祯奇怪地看着不断推门的刘傻子，似乎是想要冲出来，可碍于门还没完全打开，根本……
他不是不愿意打开门，而是被关在了里面！
陆祯惊讶地看着刘傻子，再仔细去敲那根保险链，正是死死牢固在门与门框之间的，看材质应该是特意定做的，比平常看到的铁链还要粗一些。
是谁把他给关在这里了？
陆祯震惊地看着刘傻子，想起来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完全不像是被关起来的样子，没想到这次改变的不只是自己周围，就连刘傻子的生活也被影响到了。
这次改变生活之后，陆祯并没有去同学聚会，有关于同学的信息自然就少了很多。
“让我出去……”刘傻子一手扶着门，一手伸出来想要拿回手机。
陆祯看着刘傻子的胳膊已经被门勒红了，还有隐约可见的伤痕，登时愣住了，难不成还有……
就在陆祯这般想着，楼下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刘傻子立刻停下了动作，静止了几秒钟，这使得楼下的脚步声跟更清晰地传了上来。
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怖的事情，刘傻子也顾不得手机了，慌乱地看了一眼陆祯，竖起手指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快速缩回手就轻轻关上了门，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陆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但来人肯定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说不定刘傻子身上那些伤也来自于这个人。
“你是谁？”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祯低头看着楼梯下面，正有一个带着帽子，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浑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拎着菜。
看见这个男人，陆祯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叫陆祯，来找……”
陆祯话还没说完，这男人就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哦，是儿子的同班同学吧，我对你有印象。”
对我印象深？陆祯有些意外，但见他开口，就知道他肯定是刘傻子的父亲了。
见陆祯诧异地看着自己，刘成缓缓上楼，每一步都看起来很沉重，似乎所剩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拖动这幅身体了。
陆祯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跟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可明显苍老许多。
“那时候我儿子成绩不好，有一次你们还分到了一个考场。”刘成近距离盯着陆祯说道。
陆祯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了一下，也想起来那次之前考试哮喘病发作了，书包放在了讲台前面，来不及去取喷剂，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却考了两科，再加上正是陆祯所擅长的数学，总分比平时低多了，那次就跟刘傻子分到了一个考场里。
见陆祯点头，刘成嘴角扬了一下，伸手拿钥匙的时候却看到了陆祯手里的手机，立刻惊讶地看着他：“这手机是怎么回事？开门了？！”
第21章被放大的情绪
“嗯。”
陆祯没想到刘傻子的父亲反应这么激烈，就好像这扇门除了他之外，不应该有人打开才对。而且刘傻子又不是宠物，怎么能总这么留在屋子里？
听陆祯应了一声，刘成立刻掏出钥匙，可由于慌乱，他手抖得厉害，根本对不准锁眼。
“叔叔，你这是怎么了？”陆祯奇怪地看着他，心想刚才见到刘傻子，他跟之前没什么变化，怎么刘叔叔看起来这么紧张。
刘成没有搭理陆祯，也不顾得疲惫，只是想快点开门。
陆祯就更奇怪了，听着刘成嘴里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话，声音又快又小，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不能出来的话。
不能让刘傻子出来？
陆祯当下觉得刘成太过分了，怎么能一直不让刘傻子出去，又不是宠物，而且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当陆祯这么劝说的时候，刘成立刻回头瞪着陆祯：“你知道什么，赶紧走吧你。”
陆祯一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下逐客令，再一想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参与，只能就这么作罢。
同时刘成已经打开了门，刚收回视线，拉开了门的瞬间，就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声音，陆祯下意识回头，却看见刘成站在门口，身体僵在那里，后背微微弓着，只有肩膀在抖动，而且鼻子在不断发出粗重呼吸的声音。
滴答——
陆祯听到有水滴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地上，可光线昏暗，一时间想要看真切是不太可能的。
“怎么了？”见刘成迟迟没有进屋，陆祯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儿，便问了一句。
紧接着陆祯看到刘成僵硬的扭过头，紧皱着眉，这才快速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却见到刘成脸色难看极了。
发生什么？刚才他还好好的啊！
陆祯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不想在这里多待，这一下子又被恐惧笼罩住了，顿时就升起了离开的念头。
可闪光灯照到刘成脚下，正有什么东西不断滴在地上。
血？！
陆祯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面，又看向刘成，这才注意到他的腿也已经打哆嗦了，紧接着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仰倒在地上。
就在刘成倒下去的瞬间，陆祯看到一把染血的刀子，还有一只攥着刀柄，染满了血的手！
陆祯倒吸一口凉气，察觉到了动静，刘傻子从门缝里露出一张侧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陆祯。
陆祯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傻子，没想到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而且那淡漠的表情似乎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立刻拿出手机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陆祯准确说出了位置，然后就帮刘成按住了刀口的部位，可刘成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紧张和血腥味儿混合在这焦糊的楼道里，让陆祯有些透不过气来，感觉嗓子眼都已经染了一层油污，随时都有喘不上气儿的可能。
“老东西……”这时候刘傻子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祯帮刘成按着刀口止血，惊讶地回头看着刘傻子：“他是你爸，你怎么下得去手？！”
刘傻子冷哼了一声，把胳膊从门缝里伸出来，用刀尖指着刘成，对陆祯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离开过自己的屋子了，今天能把手伸出来，是我这几年到过最远的地方！”
什么？！
陆祯简直不敢相信，虽然从刚才刘成的表现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但要不是刘傻子这么说了，他还真不太确定。
“就是因为那次的大火，我就一直被关在这里，说什么受不了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便把我禁足在屋子里了。”
“我说过，那次火灾不是我引起的……”
刘傻子像是有吐不尽的怨言，蔓延的委屈和怨恨，说话的时候依旧紧紧咬着牙齿，从齿缝间才挤出这两句话。
的确，陆祯也觉得刘成这么做太过分了，而且刘傻子天生心智不全，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这下子刘成也算自食其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