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3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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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就知道顽皮,哪有点大公主的样子?”
秀慧hún不当回事的摇摇头,她xìng情顽劣,倒真是像极了乃父,“不怕的,额娘,您看,妹妹们不也都没事吗?哈秋”
“看看,冻着了吧?莲英,着人给几位小主子端姜汤来。”
这边一阵忙碌,秀慧眨一眨灵活的眸子,一步跨到杨氏身前,扬起小脸看看,童言无忌的问道,“您也是我的母妃吗?以前没有见过您呢真是好漂亮啊”
杨氏羞得耳朵都红了,再无决策万里的英武之气,扭捏无比的笑了一下,“奴婢蒲柳之资,不堪公主谬奖,照奴婢看,公主才是真的美呢”
皇后生恐女儿再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一把将她拉开,“成天就知道顽皮,出来这一次,上书房的课也都给你放下了,等回京之后,考试通不过,看你阿玛怎么处置你。”
“那,不是还有五弟吗?他也整天玩儿,不好好念书的,额娘为什么总是说我?”
“好的你怎么不比?你二弟随扈途中,从不曾缀了课,你这个小冤家”皇后恨恨的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都十几岁的大姑娘了,等回头,和你皇阿玛说,趁早把你嫁出去,也省得额娘看着你眼晕”
军机处几个冒雪而至,是为了即将发行铁路国债一事,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弹铁路国债,按照皇帝所设想的,第一期要发行三千五百万两,息金为五分九厘,以铁路为抵押,分三年,本息还清。
这件事经皇帝和军机处商议妥当,随即jiāo内阁共议,却不想以内阁大学士倭仁、许乃钊;上书房师傅周祖培、徐桐;会同六部,由惇亲王奕誴主持内阁会议商定之后认为,发行国债办理铁路大工,有‘与民争惠、急近利’之嫌,遭到了尽数的抵制。
而与此同时,驻华的各国使领馆,闻悉此事,态度却截然相反。首先表示,愿意全力支持并且购买中国大清政fǔ发行的铁路国债的,是英国政fǔ,驻华公使名叫阿历克斯?麦克唐纳,当年曾经是文翰任驻华公使时候的参赞,在中国生活有年,算是半个中国通。与总署衙mén英国股的官员,如汪康余等人的sījiāo甚好,过从极密。
知晓中国要举国债,并以铁路为抵押,阿莱克斯大喜过望自从咸丰七年两国为贸易纷争而引致的一场冲突结束之后,中方虽然是战胜国,却更多开了天津等三处口岸,便利英国等外洋商人与中华通商,自此之后,天津、营口、登州三地,海面上帆影蔽日,客似云来,每一年上缴到官府的税银,都要高达三五百万之多——而少了鸦片的进口,对外贸易顺差进一步扩大,只以英国为例,每一年的贸易顺差,高达一千六百余万两白银——这样的数字,是英国人不愿、也不肯承受的。而今天,大清发行国债,还不容得英国人欣喜若狂,上赶着跑上mén来,询问细致详情?
皇帝听完文祥的奏陈,迟疑了很久,将把玩冰雪,nòng得冰凉的双手互相搓了几下,“走,这里太冷,和朕到里面去说话。”
众人鱼贯而入,正yù跪倒,皇帝一摆手,“都免了吧,今儿都不用行礼了。六福,给几位大人搬杌子来,惊羽,倒茶来,朕今儿个和他们要秉烛夜谈了”
看皇帝言笑晏晏,似乎全然没有受此事的影响,文祥几个宽心渐放,在杌子上坐下,捧着茶烟飘dàng的香茗,望着室内烧得通红的炭火盆,比之外面,纯然是两个世界。
肃顺看看皇帝的脸sè,赔笑答说,“主子,依奴才愚见,此事不妨从长计议,左右铁路大工,总要耗时三两年的时间,……”
“你这可真是愚见。”皇帝哼了一声,打断了肃顺的话,浅浅啜了一口**,把杯盏放在一边,“朝臣以为,朕此举有与民争利的嫌疑,不过是为了不通其中关窍,朕不会怪责他们。本来嘛,百姓种地纳粮,行商缴税,朝廷正用款项,皆是取自小民脂膏,于今在正途赋税之外,又要另行征收一份款项,岂不是与圣祖仁皇帝当年所遗圣谕,‘永不加赋’背道而驰了吗?”
“……其实,这是倭仁、许乃钊等人不明朕意所做的文章。……”他想了想,“打一个譬喻吧,肃顺家中困窘jiāo迫,日子过不下去了,一家老小,嗷嗷待哺,能卖的都卖了——为了活下去,没奈何,只好到处告帮,最后求到阎敬铭的府上。阎敬铭念及和他同朝之谊,借给他银子三十两,解了他一时燃眉。”
“过了些时日,肃顺拿了三十两银子,到阎府还钱,感戴阎敬铭当初援手之德,虽然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了的,不收分文利钱,但这份情谊,难道肃顺就真好空着手,到人家府上去吗?”他说,“于是,肃顺买了四sè礼物,亲自到阎敬铭家中,将银钱还上。你们想想,这不是人情之常吗?而举凡情理所通的,论诸国事,也一定是能够上下顺遂的。”
“臣明白了。国家发行国债,本是有利钱之设,正是如皇上所说的,三年之后,还清本息,可使百姓在捐资国用之外,更能够有利可图料想日后百姓知晓朝廷至意,定然会购买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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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15节国债(2)
更新时间:201221320:53:50本章字数:5765
皇帝笑着摇摇头,“阎敬铭,这就是你猜错了。你以为这第一次发行的国债,有多少,能够是为百姓所信服,并且肯于认捐的?”
阎敬铭一愣,情不自禁的分辨道,“这,只要朝廷各级官员,认真晓谕百姓,百姓感念天恩,皇上多年来爱民之情,……”
“便是心中感激,难道就要人拿钱出来吗?再说,朝廷以三年为期,为百姓兑换国债,本金之外,还有利钱?这样的话,你说出来,也要人家肯信才是的。若是给人家问一声,‘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朝廷敢莫又是在骗我们吧?’你如何作答?难道你阎敬铭还能一个一个的下去解说清楚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阎敬铭无辞以对,“这,臣糊涂,请皇上开臣茅塞。”
“这一次发行的国债,与其说是为了铁路大工筹集资金,倒不如说,是趁此解决英等各国夷人,为彼我两国越来越高的贸易顺差”皇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不再多做解释,而是问文祥和阎敬铭,“你们两个人,一个管着总署衙mén,一个管着户部,都是与此有关的大臣,你们以为朕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阎敬铭不是很能听得懂,但大约的知道,和对外贸易有关,只好斟酌着词句说道,“这,臣奉旨管部,旧有五口,新开三口,往来商贸之事,请皇上恕臣才短智绌,未能通晓其中一二。还望皇上教诲臣下,开臣愚智。”
皇帝转而看向文祥,后者面对他的目光,苦笑着摇摇头,“奴才也不是很懂,请皇上教诲。”
“既有顺差,则更有逆差。朕也不是特别清晰明白,但大约的意思是说,两国贸易往来,以我大清为例,当一年之中,对英国售卖货物的款项,高于英国对华的贸易款项,就是顺差;反之,就是逆差。”
这几句话说得浅显易懂,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明白,“顺差太大的话,于本国的经济殊为不利,故而种种无端而引起的纷争,猜忌,甚或武力相抗,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臣明白了。”阎敬铭欢呼一声,忽然想起这是在御前,又赶忙跪了下去,“臣咆哮君父,请皇上恕罪。”
“不要紧,你起来说话。”
阎敬铭再度爬起,一张略显丑怪的脸上满是兴奋之sè,“皇上的话,令臣有所得。便如咸丰七年,英两国轻冦海圉,臣原本以为,英人虎狼成xìng,难以驯服,不经教化,故而有此冒犯之举,后经皇上开导,原是为利益二字。”他弯着腰,坐在杌子上,赔笑说道,“但臣秉xìng愚钝,明知皇上所言,俱是至理之论,总觉得难以融会贯通——难道只是为了利益二字,便要不惜发兵而战吗?这一次臣明白了,正是为鸦片禁绝之后,英人本就没有旁的物产,可以流入我天朝,相反的,倒是我天朝,无所不有,尽皆是西洋所稀缺之物,此消彼长之下,则这等贸易顺差额度,也就变得日益增益,无可阻碍了。”
“自然的,于我天朝有利,便是于英夷等国不利,故而才有咸丰七年,南疆、山东两地的一场冲突。”阎敬铭掷地有声的说道,“而皇上此番发行国债,……”
看他词语窒碍,皇帝lù齿一笑,“下面的话,朕替你说了吧。发行国债,允许英国购买,除却为铁路大工集资以外,另有三项效用,其一便是要让英、等国有利可图,暂缓贸易额度越来越大可能导致的纷争;第二,国债三年到期之后,百姓眼见得利,日后国家再度发行,有了前事之师,就不愁无人认购,可凭空为朝廷另外大兴建设,开一筹措mén路;最后一点嘛,尔等怕还是想不到的。朕在这里也告诉你们吧:国债售卖、发行,英诸国大肆购买之下,与我天朝便成了休戚相关之体,你们想想,于日后两国jiāo往,是不是更有一层的新意呢?”
文祥、阎敬铭、肃顺等真正是心悦诚服怎么也没有想到,数千万两的国债发行尚未开始,居然为这位主儿想到了这么许多?几个人跪倒下来,以头触地,“皇上圣明国债发行,一举多得,臣等愧不能及”
皇帝得意的一笑,这就是后世经历的好处了。但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容几个人重新落座之后,又说道,“朕所知的,不过一点皮máo,距离方家之境,还差得远呢日后嘛,阎敬铭?”
“臣在。”
“你不妨到总署衙mén去走一走,尤其是各国的那种于经济之上,有长才的,可以向人家请教一番,朕当年就说过,做人家的学生没有什么丢脸的;丢脸的是,你明知道自己不会,却还不能放下shēn段,向智者讨教;又或者你连学生也做不好”
“是,皇上天语教诲,臣谨记不忘。”
皇帝笑而不答,转头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话,已经过了巳时了。”惊羽清亮的声音说道,“主子可是要传膳吗?”
“传吧,你们几个今儿中午不要走了,和朕一起用。”
一听到这话,几个人赶忙跪了下去,碰头谢恩。“臣等,诚惶诚恐,叩谢皇上天恩。”
这边君臣几个说着话,另外一边,膳食备下,皇帝除掉台冠居中而坐,文祥和肃顺左右相陪,孙瑞珍和阎敬铭坐对面下首,六福和惊羽站在桌角执中shì候。皇帝看那席面,中间一尊热锅翻花大滚,是燕窝jī糕酒炖鸭子,旁边略小一个火锅,取过明黄标签看,叫炒jī大炒ròu酸菜热锅,对称一锅是红白鸭子炖杂脸,还有羊西占尔、收jī汤、蒸féijī、鹿尾攒盘、烧狍ròu诸种,都是宫菜,周匝象眼小馒首、攒丝春卷、饽饽、咸ròu、野jī爪种种名目,填漆花膳桌四角摆着四个银葵盒小菜,四个银碟小菜,却都是山西本地风味,林林总总高低错落,颜sè搭配得也好。顷刻之间,满屋里热香四溢盖倒了原来的墨香味儿。
皇帝笑着用象牙包金的著子点着菜道:“这点膳也倒罢了,还是随意儿些的好,这锅子狍子ròu、炒jī大炒ròu阎敬铭放开量用——把他跟前那碟子青芹拌苦瓜换过孙瑞珍这边。你们办事在外都是辛苦人,今日不要拘泥,都进饱了,没的剩下也是暴殓天物。来来,进进朕也放开,不讲究‘食不语’,可以聊聊天儿……”说着夹了一著酸菜慢慢嚼着,笑道,“朕在京中也用过扬州酸菜,以为天下无对;殊不知,这山西酸菜又是一绝好风味”
皇帝说‘随意’,但这种场面上,谁也随意不起来,且“食不语”养成习惯,谁也没有边吃边聊天过,倒是他几句话说得众人不再如对大宾般诚惶诚恐。于是各自碰头谢恩以毕,坐在座位上,举箸而食。
皇帝赏膳,每每是政事顺遂,心境极佳的时候,但经常的一顿饭吃下来,闹得xiōng中不快,原因无他,太过沉闷了一点草草用过,放下筷子,眼见众人又要起身,先自一摆手,“你们自用,不必管朕的。”说完,由六福、惊羽伺候着,转身进到了暖阁中。
等到众人用罢,照例是进到御前,二度碰头谢恩,皇帝正歪着身子,半躺半坐在宝座上看折子,是江苏藩司郭嵩焘所上,名为《请置战舰,练水师疏》。看众人进来,他坐直了身子,“正好,这有一份郭嵩焘上的奏折,文祥,你给大家念一念。”
“是。”文祥从六福手中接过奏折,展开来看了看,高声诵读:“奏为请置战舰,练水师以资堵截,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唯行军之,因敌制胜,阻山寨之险者,直扼其要害,兼水陆之势者,先破其舟船。咸丰七年,英夷国,自香港转限粤省,沿途掳掠民财,几愈百万之数,虎mén一地,三面凭海,并力攻围,而贼得水陆救护,以牵制兵力;其后更沿疆北上,海路万里之遥,并无可牵制之力。官兵既无舟楫之利,哨探不能施,防御无所用,是以其势日益猖獗。”
“……使早制备战船,多安炮位,调广东,闽浙水师营兵以截来犯,而大营兵勇,分堵支路,与水营声势联络,以四扼其分窜之路,兼施堵剿之力,断彼接济之徒,未尝不可克期奏绩。江苏提督向荣,论者徒谓贼势之烈,制船购炮,有缓不济急之忧,臣愚以为,为大清疆圉安固计,不能不资船为用,与其贻悔于他时,何如急筹于今日?”
“……窃计,每船以千金之费准之,约船百只,银十万两;每炮一百余两准之,约炮千尊,亦需银十万两。除官办外,宜劝谕绅商捐办,并照捐输旧例,酌减三成议叙,总以广为预备,迅速葳事为务。俟战船炮位刻日造齐,然后调集闽浙广东水师营兵,兼顾广东水勇,勤加演练,扼守险隘,以剿匪则相机冲击,而力有余;以堵则依营据险,为势亦壮。其于战剿之方,未必无补万一。”
“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训示施行,谨奏。”
文祥把奏折念完,重新jiāo还给六福,呈递御前,“你们说说,郭嵩焘这篇折子中陈奏的话,可有几分尚称可用?”
“臣以为,郭嵩焘所奏,乃防微杜渐之策。皇上登基十年有余,四海升平,国事日盛,咸丰七年,英夷国联袂而来,却铩羽而归,更是大涨我天朝威仪于域外,使四方臣服。故而臣以为,天朝武备之力,足以自保有余,购船练兵之计,并非可行之。”
“肃顺,你是管兵部的大臣,你怎么说?”
“奴才以为,若提到练兵,圣明无过皇上,自咸丰初年以来,皇上锐意推行新政,在京中,天津两地,cào演新兵,咸丰七年安山湖一战之后,更是如孙大人所说,练兵成果在在展现于国人眼前,进而更广尔行之,在全国绿营、八旗军中,以新式战演练兵士。如此三年以下,效果虽尚未经由实战,但各省兵事,一改往年陈腐疲滑之气,却是奴才亲眼所见。想来日后一旦国家有警,新编绿营、八旗将勇上阵厮杀,也定可收以一当百之效。”
他先大大的颂了一番圣,转而说道,“至于演练水师之,奴才想,一旦cào用起来,非十数年不能见,故而不妨缓缓图之,在两江之地试行水军。若是如绿营一般,略见成效的话,再推行其他各省,以使我天朝海防,固若金汤。奴才愚见,请皇上拣择。”
皇帝笑着点点头,“唔,几年下来,肃顺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呢”他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为政之道,首在居安思危四字。英两国,距离我天朝万里之遥,往来之间,太过不便。故而若说彼此倾国而战,就如同朕当年和老六、曾国藩、阎敬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