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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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醇福晋的口舌之功比之自己的姐姐,相差远甚,又担心皇后不允,更加语出húnluàn,便在一边给姐姐使眼sè。叶赫那拉氏对察言辨sè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见她妹妹那副可笑可怜的样子,心知到底还是要由她来说,等了一会儿,找一个空挡,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听说皇上要给大格格指婚了?”
“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外面都传遍了。”她又说:“这不,我这个妹子,受七叔所托,有几句话,让我当面说给姐姐听。”
“怎么着?”皇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七叔想做这个媒?”
“是呢”这一次是叶赫那拉氏笑着回答了,然后把托云保父子形容了一番,自然是怎么动听怎么说。
“这……”皇后腼腆的一笑,“不是我驳七婶儿的面子,这件事我和皇上说起过,看他似乎不是很着急似的。只是说,再等几年,再等几年。我也不好一再固请。再说,托云保这个人,有你说得这么好吗?现在在哪里当差啊?他儿子又怎么样?皇上对大格格的情分,非比寻常呢”
“姐姐是嫌他家世平常?”
“可不是吗?”皇后说:“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子弟,怎么轮得到他家。那阿克丹现在干着什么?”
“是个三等虾。”
“可又来,连个蓝翎shì卫都没有巴结上且不说委屈了孩子,叫我跟叔怎么jiāo代?”
“上头的恩典,爷、嫂子也不能说什么”叶赫那拉氏思索了一会说,“当年雍正爷还把包衣家的nv儿,指给了那一位铁帽子王做嫡福晋呢”
皇后读书不多,倒给弟妹这句话bī住了,加以兰妃姐妹轮番上阵,最后只能点头,“那好吧,找日子,我和皇上说一声。这样的事情,总要他点头、下旨才是的。”
于是,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赶上今天皇帝到寝宫来,又有那么多姐妹在场,将此事端了出来。
听完,皇帝扑哧一笑,“你们啊,真是胡luàncào心。大格格今年还不到十二岁呢,再等十年就差不多了。”
“诶?”皇后大大的愣住了,旗下人家的nv子,除却选为秀nv,进宫做宫婢,到期放出,择婿婚配的,哪里有这么大的年纪还不出嫁的?
皇帝看出来了,笑着说道,“今后啊,这等婚姻之事,朕会降旨,着户部修改大清律例,将nv子适婚之龄,一概改为二十岁。”
“可,皇上,容奴才大胆问一声,这是为什么啊?”
“稚龄男nv,身心两皆未曾成熟,过早婚配,于身体的长远打算来看,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他的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你们是不是不以为然啊?这不是朕在胡说,等日后,朕会着总署衙mén,请西洋科学人才帮助,做出一副正式的报告来,你们就会明白啦。”
“不过,”他眼睛一转,又笑了开来,“这倒是个好机会,不妨利用一下。”
“皇上,什么好机会?”
他笑得像个刚刚做了恶作剧的孩子,“自然是可以名正言顺出宫的好机会啦”他又说道,“先把阿克丹找来看一看再说吧。”
说了会儿话,皇帝移驾长chūn宫,杨贵人勉强整理仪注,在宫mén口接驾,“奴才叩见皇上。”
“朕听说,你的身子近来还是不好?”进宫坐定,皇帝让杨贵人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
“贱躯不妨事的。”杨贵人撩起略有些浮肿的眼皮,看着枕边人,轻声说道。
“你啊,总把事情藏在心里,不但jīng神上受累,身体上也会辛苦。最主要的是,对你腹的孩子不好。你也不会希望孩子生下来,和林黛yù一般,整天以泪洗面的吧?”
杨贵人和他做夫妻久了,知道他很会说笑话,这一次以为他又是在开玩笑呢,苦苦的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皇上,您不用逗奴才笑的。”
“有什么心事,就和朕说,只要能够做到的,朕都会派人为你料理。”他说,“你是不是想家了?若是的话,朕给山西传旨,着张集馨几个办差,把你家里人,挑几个你熟悉的,又言语有趣的,宣进京来,陪你说说话,开心开心?”
“奴才……”
“哦。还有,等过上几天,朕移驾园子,那里的大工也快完了,朕已经让肃顺,把其一处景致,专mén以山西风情搭建,到时候,你就住到那里,就起名叫杏huā村好了。你看怎么样?”
听男子絮絮叨叨,都是贴心之言,nv子轻咳两声,红了眼圈,“皇上,您对奴才一番情意,……奴才粉身难报,只是……”她想了想,忽然起身,跪倒下来,“皇上,奴才言语之,若有大不敬处,请皇上治罪。”
“朕不怪责你,你说吧。”他说,“起来,起来说话。”
杨贵人兀自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说道,“皇上,奴才的心,已经给了先夫,如今以sèshì君,又méng君父独宠椒房,想来更是愧煞您发发慈悲,放奴才回去吧?您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无以答报,若有来生,甘愿做牛做马,报答皇上”
皇帝只觉得一阵热火猛烈的冲上脸颊,不必拿镜子来看,也知道,一定红若喷血“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难道朕对你不好吗?难道你腹怀着的孩子,不是朕的骨血?天家血脉,身份贵重,你居然要将其带出宫去?日后传扬开来,天下人如何看朕?”
“皇上,”杨贵人悲呼一声,用力的碰下头去,“奴才焉敢将天家子嗣sī带出宫,只求日后诞下腹的血ròu,请皇上放奴才出宫”
“hún账”皇帝勃然大怒,“你少和朕来这一套你想回山西,为你那死鬼丈夫守节?别忘了,你的身子,已经为旁的男子享用过,还想再请立一座贞节牌坊吗?”
“朝廷名器,岂是奴才所能擅请?”杨贵人真正不愧是掌握丰泽号多年的当家人,言语犀利,非同寻常,“即便皇上要赏,奴才也万万不敢领旨。”她昂起头来,明媚之极的脸蛋上一片光泽,口说道,“至于清名二字,皇上都不怕,奴才还怕什么?”
“你……”皇帝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楞了一下,方才醒悟,她说的是自己身为皇帝,临幸、甚至宠纳民间寡fù,这是很丢脸的事情——杨贵人入宫,本来也是京、外省百姓茶余饭后闲谈之资,不过事关天子,不敢大声而已。如今给杨贵人当面质问,皇帝居然无词以对了。
“你……你别做梦了。”皇帝琢磨了半天,往日的言辞便给,这一刻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恶狠狠的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宫,到老死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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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45节拙劣
更新时间:201221320:54:07本章字数:7225
第45节拙劣
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杨贵人陪伴自己良久,心居然还是挂念着自己死去多年的丈夫,他只觉得心又酸又胀,更有一股发泄不出的怒气,横亘xiōng臆,本来已经传膳在钟粹宫伺候,也草草的传喻‘撤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也是一下午的时候,眉头不展,身边近人,纷纷耳语,各自加了几分小心,“皇上,用杯燕窝粥吧?您连晚膳都没有传呢。”惊羽小声说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惊羽,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他忽然问道,“还是朕对她不够好?还是,……还是答应她?”
“皇上,nv子心xìng,本来便是如此。”惊羽怜爱的笑一笑,走到他身边,望着他说道,“便说是奴才吧,不管到了几时,也不管您是皇上,还是那言语粗鲁的甘子义,对您的这份心,从来不曾改变。想来,贵人主子,亦当如是吧?”
“朕就不明白,她的丈夫能够有什么好?居然就这样放不下?怀了朕的孩儿,居然说等孩子落生,就孤身出宫?便不提朕,就是说孩子,难道她也能够舍得?”
“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惊羽有意开解,羞红着脸蛋说道,“奴才不曾做过旁人的额娘,这样的事情,可说不来呢。”
皇帝给她逗得扑哧一笑“朕总想,不论世间何等样人,总是有心的,只要朕待人好,别人也定会以心回报。如今在她身上,这句话似乎不起作用了呢”
“感恩是感恩,相思是相思。”惊羽说,“这,怕是不能hún为一谈的吧?”她心想,皇帝为人,国政不提,在sī下里,略显有点柔弱,特别是对自己的后妃,更多的时候,都是以情相待;而其他人呢,或者为势所夺,或者为情所动,对这个深宫之唯一的男子,也自有一番风情万种,久而久之,皇帝便以为天下的nv子尽数都是一样的,却不料遇到一个杨贵人,身已属君,而心却依旧遥远,自然也就让他格外不能接受了。
想想也为他觉得难过。身为一国的天子,何物不可索求?偏偏于男nv情爱,勘破不开,总想着彼此情浓恰然,遇到一个始终不肯、不能加以颜sè的,就分外觉得难以接受了。“皇上,刚才皇后也说过,杨贵人只是心情难以平复,方有这样húnluàn的奏答,或者,等日后孩子生下来,她还会舍不得自己的子嗣,也就不会再提此事了呢?”
“再说吧。”皇帝索然无味的站起身来,由内shì伺候着,脱去衣裳,“朕有点累了,今天早点休息。”
为大格格拴婚一事,皇后始终记挂在心,皇帝也说要见一见,不过,就这一句话,也不容易实现。阿克丹是个三等shì卫,不在乾清宫当差,就在乾宁宫当差,品级甚低,轻易到不了御前,如今忽然说要召见,会引起许多无谓的猜测。果真人才出众,一见就能选,倒也罢了,事或不成,留下个给人在背后取笑的话柄,对谁来说,都是件很不合适的事。这一来,便给了皇帝机会。故意搁下此事,好久不见提起。
托云保伫候好音,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了几天不见动静,又来见载醇探问消息。他倒也懂窍,轻易不肯开口。只是载醇年轻好面子,也沉不住气,知道他的来意,心里拴了个疙瘩,反倒自己先表示,就在这一两天替他再去进言。
事后载醇踱来踱去思索了好一会,突然喜逐颜开地说道:“有了,有了咱们请皇上来玩儿一天,把阿克丹找来,就在这儿见皇上,不就行了吗?”
这一策很不坏到了御前,奏请之后,皇帝也很觉得意动,当下欣然接纳,并且很坦率地指明,临幸的那一天要听戏,得把卢胜奎和刘赶三传来伺候。
于是载醇府里大大地忙了起来,一面裱糊房子,传戏班,备筵席;一面定了日子,具折奏请,并且亲自通知近支王公和内务府,准备接驾扈从。到了这一天清早,内务府、顺天府、步军统领衙mén,纷纷派出官兵差役,在宣武mén内清扫跸道,驱遣闲人,展开警备,静待皇帝驾到。
这一天皇帝遣福到弘德殿传旨,皇子的功课减半,到了点钟左右,便已回到宫内。一早召见军机,也只把特别紧要的政务问了问,匆匆退朝,重新更衣,准备妥当,立即吩咐起驾。
领shì卫内大臣、御前大臣、銮仪卫和内务府的官员,一大清早就在伺候了。即使事先有旨,仪从特简,依旧摆了一条长街,一共十数乘明黄大轿,帝、后同坐第一乘,瑾贵妃、谦妃、兰妃等宫内嫔妃分乘其他。由西华mén出宫,沿长安街迤逦而西,直到正在内城西南角上的太平湖。
前引大臣和shì卫,一拨一拨来到贝勒府前下马,等大轿刚入街口,诸王贝勒已经在站班伺候,都是皇帝的兄弟和堂兄弟,由惇王领头,然后是恭王、醇贝勒、钟贝勒、孚贝子,再以下是宣宗的长孙载治、惇王的长子载漪、恭王的长子载澄、次子载涛。头乘大轿,将次到mén,大家一起在红毡条上跪下,这是接皇帝的驾,大轿一过,惇王五弟兄随即起身,扶着轿杠,一直进mén。载字辈的小弟兄依旧跪着,等接了后宫各位主子的驾,都到二厅停下,这里才是诸王福晋接驾的地方。
厅上已经设下御座,但皇帝吩咐,只行‘家人之礼”略叙一叙家常,皇后便向皇帝说道:“皇上,快办事吧等您来了就开戏。”
这是预先说好了的,要办的事是两件,第一就是召见阿克丹。为了不愿张扬,只由皇帝一个人召见。醇贝勒早就秉承旨预备好了,在西huā厅设下一张御座,等御前shì卫用个银盘,托上一支粉底绿头签来,接在手里,把写在上面的阿克丹的履历略看一看,说了一声:“叫起”
托云保早就带着儿子在等着了,但他本人不在召见之列,等带引见的御前大臣伯彦讷谟祜走了来,还未开口,他先笑脸迎着,兜头请了个安说:“爵爷你多栽培。”说着又叫阿克丹行礼。
伯彦讷谟祜为人厚道谦虚,赶紧还了一揖,把阿克丹上下看了一转,微笑着夸奖:“大侄儿一表人才。好极了,好极了”
一听这话,托云保笑逐颜开,不住关照儿子:“好好儿的,别怕,别怕”
越是叫他‘别怕”阿克丹越害怕,跟在伯彦讷谟祜后面,只觉得两手捏汗,喉头发干。等到了西huā厅,只见静悄悄地,声息不闻,及至shì卫一打帘子,才看出huā翎宝石顶的一群王公,shì奉着一位戴一顶máo本sè貂皮缎台冠,酱sè江绸面青颏袍,套一袭貂皮黄面褂,腰间束着金带头线钮带的男子——皇帝原来这么年轻阿克丹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似的,动作便迟钝了。
“行礼啊”伯彦讷谟祜提醒他。
见皇帝的仪注,早在家里演习了无数遍,但此时不知忘到那里去了?阿克丹一直走到面前,才扑通一声跪下。
照规矩应该一进mén就跪请圣安,然后趋行数步,跪在一个适当的地点奏对,他这样做法,已经算是失仪。等到一开口奏报履历,说了个‘臣’字,下面‘阿克丹’那个‘阿’字是张口音,要转到‘克’字特别困难,于是:“臣阿、阿、阿……”越急越结巴,连伯彦讷谟祜都替他急坏了。
shì立的大臣面面相觑,尴尬万分,皇帝却是硬得下心,有意要看阿克丹出丑,声sè不动地静静等着。直到阿克丹急得满脸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时,他才轻轻说了一声:“叫他下去吧”
于是伯彦讷谟祜伸手把他的头一揿,同时说道:“给皇上跪安吧”
这一下阿克丹如逢大赦,摘掉暖帽,磕了个头,等抬起脸来,只看到了皇帝的一个背影。
“唉”伯彦讷谟祜叹口气说:“满砸”
他在外面叹气,皇帝却在里面冷笑,虽无怪载醇的意思,他也觉得异常窝囊。又因为御前众臣就在旁边,也不便多说。因此本应很热闹、很高兴的一个场面,突然之间变得冷落了。
还有一件事,是召见自己的妹子。寿安公主也在这次过府传见的宗室之列,不过公主之尊,不能在huā厅,当着那么多王公、御前相见,让这些人退了,才把公主传了进来,“叩见皇上。”寿安公主行礼说道。
“小妹,多日不见,你可还好吗?”于自己的这在世唯一的血亲妹子,皇帝很温和,微笑着站起身来,免了她跪拜之礼,容她在自己的身边落座。
“多谢皇帝哥哥垂问,小妹一切都好。”
皇帝问了几句府的事情,话题一转,提到正经事上,“小妹,府里的下人啊,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婢,甚至是府的管家,下人,该管的时候,就要拿出主子的威势来。这些人最称刁钻,旁的学不会,察言观sè的功夫,永远高人一等。做主子的,但凡对他们有点好脸sè,就顺杆爬,恨不得骑到主子头上去。”
寿安公主不知道哥哥忽然和自己说这番话的含义是什么,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我听说,近来羊圈胡同一带,很是húnluàn?很担心你也受了惊扰,特意招你来问一问。”皇帝说道,“可有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