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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清山变-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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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军机处于此事是怎么议的?”

“老臣以为,可以俯准龚裕之议,毕竟他在折子中所言及的,也确实是省内所存的困难,而且若是陈醉月能够有悔改之心,接受朝廷的招抚,不论是对湖北省内而言,还是对其他省份的盐枭私贩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更不用提还可以大大的节省费用。”

“那好吧,就依议。不过,在密寄给他的上谕中要说清楚,一旦招抚之策不行,则立刻便要施以雷霆,万不能容许陈醉月之流望风逃窜,以致贻害一方。”皇帝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措辞要严峻一些,给龚裕施加一点压力。”

“喳!”

“此事宜急不宜缓,你们下去之后马上拟旨,然后拿过来我看。”

“喳!”看皇帝对此事有点着急,几个人不敢耽搁,跪安而出回到军机处直庐,把沈桂芬叫过来,又把皇帝的意思给他转述了一遍,让他按此拟旨。

军机章京要有下笔千言,一挥而就,语气轻重,丝丝入扣的本事,才够资格述旨。否则只有干些收发抄录的琐碎杂务,在军机大臣眼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黑章京’了。

沈桂芬自然不在此列,不过片刻工夫,谕旨草稿已经完毕,以一目数行的速度,加以审核,若有错字或措词稍有不妥之处,随手改正,立即转送军机大臣再看一遍,用黄匣进呈。

廷寄最开始的内容是同意了他提出的以招抚为主的行动计划,不过接下来的一段,用皇帝的话来说,措辞就很‘严峻’了:“……两湖为我朝腹心重地,此等巨枭肆行无忌,地方官竟毫无闻见?若恐查拿激变,不及早剪除,相率容忍,则不但危害盐务,日久养痈遗患,以致酿成他变。龚裕接获此旨,务当不动声色,密函掩捕。一面将办理情形由驿路复奏。”

“……陈犯党羽众多,声势已重,江海船只时常往来,在官人役,皆其耳目,若稍露端倪,或聚众拒捕,或闻风远窜,尚复成何事体?”

皇帝看过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完善:“周祖培?”

“臣在。”

“朕说,你记一下。”

“是!”

“着该抚酌量情形,如需借用兵力,即当随宜调动,倘本省文武弁员办理此事不能得力,他省文武各员内,如有熟稔,知其……”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周祖培越来越苦的脸色,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听皇帝说着的话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祖培心中叫苦,原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几句,现在看来,怕是很长篇的上谕,其中若是记错了一字半句,干系匪浅,又不能回来重新询问,得了这个空隙,赶忙叩头:“回皇上话,是否可容臣先行记录下来?”

皇帝扑哧一笑,似乎知道了他的难处:“就是这样的意思,你们斟酌着拟旨吧。”

孩子住在总医院,诊断的病情还是病毒感染引起的淋巴结肿大,并且由此带来的高烧,连续两天的输液,体温控制住了。

我所提及的暂时断更并不是因为没有存稿,而是因为在医院和在上班的时候不能上网,也就无法上传了。

未来几天的更新仍然会是这样。不能确定时间,也不能确定上传的章节数字,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能够回家,就会上传。

第一卷第106节户部盗案(5)

更新时间:201183015:33:25本章字数:4249

军机处的几位大佬出去,皇帝从御案后面转出来,伸了伸懒腰:“今天还有几起啊?”

“回万岁爷,还有两起。是刑部的赵老爷为户部一案和宗人府的定郡王。”

皇帝踱了几步,又坐回到御案后面:“传吧。”

户部库银盗窃一案爆发到今天,纵使陈世杰等库丁秉性狡猾,熬刑不招,却也顶不过官法如炉!户部的黑幕逐渐被掀了开来:首先牵涉在其中的,就是上一任主管银库、颜料库、缎匹库的三库大臣礼亲王全龄,户部井田科书吏黄遇清、银库书吏孙锦斋、顺天府役满书吏范鹤亭等人纷纷被库丁检举。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些人都是要在库丁遴选之前,就要很认真的打点和孝敬的。

案子进行到这里,便算是有了一定的成效,接下来便是要开始追人追赃,按照陈世杰等人的供述,凡是受过赂遗,拿过钱的官员,或是奏请解任,或是革职到案应讯;书办则由步军统领衙门,派兵逮捕。有的逃掉、有的畏罪自尽、有的心惊肉跳,但也颇有人鼓掌称快,认为经此雷厉风行的一番整顿,官场风气,将可丕然一变。

户部一案,皇帝也很是关切,几次召见军机的时候提起,也给赵光增添了很大的压力,到今天总算是不负所托,大功告成,这才和大理寺卿邵灿,都察院左都御史花沙钠递牌子请见。

到了殿中行礼已毕,皇帝让几个人站了起来:“臣奉旨办理户部银库库丁夹带私藏一案,现已告竣,特来向皇上交旨。”

“这起案子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刑部辛苦了。”

“总是臣处事无能,迁延日久,深以为惭愧。皇上不加责罚,反倒天语相慰,更令臣惶悚无地。”

皇帝一笑,摆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案情是怎么样的?详细说说。”

“是!”赵光答应一声,把案情捡其中主要的说了一遍。

户部银库一案哄传天下,不论是朝堂官员还是城中百姓,都伸长了脖子驻足观望,这起案子的情形相当的简单,夹带的库丁也是被抓了个正着,却不想库丁宁肯熬刑,也坚不吐实,弄得赵光很是无奈。

不但这样,外间开始有人散布谣言,借此生风,说什么户部库丁都是为人冤枉的,若非如此的话,焉有将近一月的功夫,仍然审不出个水落石出的道理?刑部六堂又急又怒,更多的却是羞意。

“我就不相信这八个人真的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在一次有刑部六堂共聚在白云亭谈及此事的时候,直隶司的一个员外,叫林拱枢的,突然放下筷子,大声说道:“还是得用大刑!”

林拱枢一个小小的员外,本来是轮不到他坐到堂官面前亢言大论的,不过一来他是林则徐的五公子,和赵光有着世家之谊;二来,此案关系甚大,刑部又是一个很特殊的所在,不像其他五部那般的讲求官职仪体,更兼林拱枢于律例身为熟稔,也就让他一起列席了。

“大刑也不是没有用过。难道就有用了吗?”同是直隶司任职员外郎的吴福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八名库丁坚不吐实,若是继续使用大刑的话,一旦有个瘐毙狱中,皇上面前如何交代?”

林拱枢有心想说,便是死了一个不是还有其他七人吗?不过这样的说实在不是他读书人所能出口的,而且那样的一来的话,自己和那等草菅人命的酷吏又有何区别?当下扁扁嘴唇,不再多言。

“众位大人总要拿出个办法来。本案千夫所指,刑部万万不能失了面子。”阿勒精阿大声说道:“既不能动用大刑,又不能再做拖延,蓉舫老弟可有什么良策吗?”

赵光就正如周祖培当年和皇上所说的那样,人很聪敏,胸中满是大清律例的条条框框,便少了几分灵动,听他说话无礼,心中不喜,却也没有和他计较,兀自苦思良久,才斟酌着说道:“我想,库丁坚不吐实,一来是怕案情明了之后,彼等身受重罚,故而有苟延残喘之心;二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第一个反骨之人。”

“嗯,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有同感。此案演变成今天这样不可开交的局面,便是一直以来,刑部断案都是被告共同过堂,未有单独审讯。以下官想来,便是陈世杰略有颉颃之意,抵死不认,其他人怕也未必都如他一般吧?”

“既然这样,就说定了,从明天开始,将这八名人犯,分别提审。”

方略既定,众人似乎看到了一片光明,心情放松下来:“唔,下雨了。”

大家转脸看过去,可不是吗,连绵的雨丝遮挡在窗前,一场春雨落下,打开窗户,飘进来的雨丝星落在脸上,很有一派诗情画意,不和在坐的阿勒精阿是个全无半分情致的,苦着脸嘟囔了一句:“怕是又要水淹三法司了。”

刑部位于皇城的正西,面对着西安门,名为刑部大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自北而南排列,就是有名的三法司。刑部大街地势最低,平日还好,只要下雨,就一定会有积水存留,到了五月里淫雨霏霏,出入白云亭这会食之所,都要搭几案成桥梁供人出入。所以有‘水淹三法司’的俗语。

见此情景,赵光本来正想和同僚吟咏几句,却给他的一句话搅得没有了半点心情,众人苦笑着拱拱手,冒着小雨走出白云亭。

************

再一次升堂审案就和原先不同,而是从南北所里提出一名库丁来审,说话也不像前几次那般的疾言厉色了:“周小舟,你也算是朝廷部员,此次银库盗窃,你是第一个为兵弁查出来的,可有什么说的吗?”

叫周小舟的确实是此次库丁一案中第一个被九门提督衙门的官差查出体内藏银的,而且他藏得也是最多,一个人就偷了整整五十两。说起来也算是他合该有此一劫,上一年刚刚被遴选为库丁,便是连标名时花费了七千两银子的本钱还没有全数‘赚’回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心里这份懊恼就不用提了。

看他低头不语,吴福年和林拱枢彼此递了个眼神,语气更加的柔缓了:“本官知道,例如你这般家境贫寒之人,便是标名所费,怕也是自己无从筹措,想来也是东挪西借而来。本意是想学那些刁顽之辈,借着本职之便利,以各省赋税银两运送进库之机,从中中饱私囊,我说得可是的?”

这一次周小舟不能不说话了,跪在地上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回两位大人的话,是的。”

“这便是了。欠下的这许多银两,想来,令堂和你妻子在家中,怕是经常会受到债主的追比吧?”吴福年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为他人着想的好意:“若是你仍在户部任职,虽是还清欠债遥遥无期,总还有一个盼头,现在你人在刑部大狱,事情又没有一个终了之期,想必,债主登门催讨欠款时,拍桌摔凳,口出恶言也是平常事了。可怜她们荦荦(音洛)弱质,如何当得?”

周小舟呜咽一声落下泪来:“总是我为子不孝,为夫无能,连累了母亲妻子。”

“周小舟,你身犯律法,便是身受重责也是情理之中,又何苦连累的母亲妻子与你同担?”林拱枢大声喝问:“本官和桑大人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肯招认明白,自当在堂官面前为你求恳,于严谴之中为你留一条生路,你不要自误!”

这等红脸黑脸的伎俩是瞒不过周小舟的,一众库丁此次犯案被抓,却抵死不认总也是有缘故的: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来是天性奸狡,二来是心存侥幸,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节,便是其他的那些被囚禁在家中的三十余名同僚托人带话进来:‘众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字都供不得。一供,便是罪无可逭,轻则充军、重则丢脑袋。不供,则那些有关连的其他库丁,户部书办,主事,郎中,甚或是本部堂官总是得设法为他们开脱,小罪纵不可免,将来尽有相见的余地,不愁不能重兴旧业。而几个人的家人,自然也有旁的人会设法保全。’

话是这样说,不过人在狱中,外面的情形一概不知,只是听那些受贿赂的狱卒带话进来说,家里一切安好,请大家放心。具体是不是,却是不知道的。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事啊。

听到两个人的话,周小舟心中一动:“敢问两位大人,这‘生路’二字做何解?”

“大胆!”

第一卷第107节事涉显贵(1)

更新时间:201183015:33:26本章字数:4515

按照林拱枢的意见,绝对不能和一众库丁有任何妥协之举,但是这件事上报到堂官处,赵光倒是动了心思:周小舟所求,最多也无非就是豁免此事。若真的能够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宽免了他一个人,此案可得大白天下,倒也未尝不是可行之计。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一个人可不敢贸然决断,此案是皇上亲自下谕旨追查,事关重大,自然不能擅专,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请旨,没办法,只得到周祖培府上去探问一番:“……前情如是,请大人的示下,卑职该当如何料理呢?”

周祖培听他说完,半天没有出声,手很自然的向原来放着烟杆的几案上摸去,却落了个空。皇帝不喜烟味,尤其是在军机见面的时候,几个人趋跪拜起之间总是能够闻到阵阵的烟臭,只能强自忍耐。

有一次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在见面之后和身边的内侍埋怨了几句:“朕每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总要强忍着恶味,有心劝他们戒掉,不过此一节于正事无碍,又不好开口……”

消息传出来,周祖培回府之后,立刻把个湘妃竹的烟杆折断,发誓再也不吸了。不过十几年的习惯,又怎么能这么快说停便停?偶尔有事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把手缩回来,自失的一笑:“旱烟一物,于人无益,于己有害,却总是让人心中难以割舍。嘿,想来还是定力未够啊。”

“中堂大人?”

“哦,扯远了,扯远了。”周祖培摇摇头,放下了这件事:“户部一案案情清楚明白,之所以到今天始终未有定论,实在是刑部之人曲徇了皇上的圣意所致。”

赵光精神一振,赶忙身子前探,满脸的恭请教益的样子:“请大人明示。”

“皇上登基以来,一力推行新政,凡此种种,皆是看在天下人眼中的。这一次户部弊案爆发,也正是应和了皇上兴利除弊之心。户部一案,皇上早有明示:涉案之人,一个也不能放松,案外之人,一个也不能牵涉。有这样的煌煌圣谕在前,你想想,若是其中有人只是因为首发,就予以豁免,莫说刑部无例可循,就是皇上那里,又如何交代得过去?”

“那,大人的意思是说,此事就做不得喽?”

“也不是这样说。周小舟之类,若是真的能够以首发之人而呈报行文的话,想来,在最终的论断处刑的时候,总是有宽免之处的。”周祖培带着一副诲人不倦的神色,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这才给了一句落地的话:“总要请皇上的旨意,再做定夺吧。不过老夫想,豁免,怕是很难了。”

“总要靠中堂大人从中周旋,职下在这里谢过了。”

“哪里,蓉舫老弟毋需客气。老夫虽已交卸差事,总还是将刑部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的。”

于是,在一次军机见面,皇帝问起案情审理的时候,周祖培把赵光等人意图以豁免罪行为由,将周小舟作为全案攻破的关键的意见乘机奏明,最后说道:“此案关系重大,刑部不敢擅专,以下臣想来,若能够宽免一人,最后能够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似乎也是可行之计。”

“不行。”皇帝立刻摇头,否决了刑部的议案:“户部盗银,正如余光倬上折子所言,其来也渐,其发也疾。在这许多的时日里,想来那些库丁不知道从中盗取了多少银两。只是有首告情事,便将前非全数豁免,世上的事情如果都有这样便宜的话,焉能收到以儆效尤的作用?豁免之说,万不可行!”

“是!”周祖培不敢反驳,深深地磕下头去:“容臣下去之后,将皇上圣谕传达到部,让他们再多下功夫,另寻良策攻破此案。”

“不过,豁免虽不可能,却可以从旁的地方着手。”皇帝没有彻底的把门关死,而是给刑部众人留下了一个可供操作的空间:“前数日朕召见曾国藩,谈及库丁遴选之事,听该员说,库丁只是补上一个名字,就要花上数千两银子,这固然是积弊所在,那些库丁花了钱,自然也就是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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