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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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的正是周焘,梁月绣的前景可想而知。
王仲修也很佩服梁月绣的决断,她抢在周焘接任之前,找许光凝赎了身,随许光凝去汴梁。这事在成都闹得风言风语,许光凝若收了梁月绣,就变成了他与周焘的私情之争。因此尽管梁月绣有心依傍,他也不敢将这个才貌出众,风情万种的娇娃收入囊中。
“是啊,可惜了……”
许光凝这一声叹却不为自己,而是为王冲,他还记得,当初王冲也看中了月绣坊里那个小舞娘,可惜梁月绣不愿放弃,这事就拖了一阵,随后王冲父亲出事,也就耽搁了。现在那个小舞娘就在船上,王冲如果知道,不知会作何想。
大概也就如自己一样,叹一声可惜罢了。男儿自当重前程,他此番入京,跻身朝堂中枢,自然得谨慎,不能受风月之事牵累。而王冲少年得官,前途似锦,也不该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官船另一处船舱里,一身布衣,不施脂粉的梁月绣显得清雅恬静,而她身边的豆蔻少女,即便布衣也掩不住秀丽之色,蹙着眉头,令人一见生怜。
梁月绣心疼地道:“女儿,你本可以去海棠渡的,娘不会拦你,娘现在知道女人的苦了。”
梁锦奴摇头,抱着梁月绣的胳膊道:“我再走了,还有谁来陪娘?”
梁月绣脸上笑着,眼角却已湿热。被周焘逼迫这些日子,恍若噩梦,她一点都不愿去回想。如果周焘是许光凝那样的士大夫,她勉强自己,从了也就从了。可此人只为她的姿色,对她的琴棋书画以及乐舞之技不感兴趣,家中媵妾还无数,待之甚苛,似乎还有虐死过人的传言。这样的人,她怎敢把下半辈子交出去?
尽管她万般不愿,但想到入此人家门的可怕日子,也不得不咬牙断了自己在成都的事业,去汴梁重新来过。她虽已年近三十,可乐舞之技还在,青楼一行,天下人虽重姿容,汴梁却更重风雅,她这样的人自有伸展之地。尚幸许光凝的人情味很足,趁着还未交割知府大权时,容她赎了身,还带她一同去汴梁。
说到赎身,梁月绣就百感交集,这就叫日久见人心。她将月绣坊交还成都府时。还希望手下的女儿们都能跟她走,却没想到。除了梁锦奴,竟无一人愿意跟从她。月绣坊是官坊。她走后,改个名字,依旧是官府所重之地,这里的乐户女子,待遇比一般青楼强得多,自然没多少人愿意跟她去汴梁从头打拼。
梁月锈叹道:“可你,就真的舍了那个王冲?”
梁锦奴小脑袋扎得低低的,嗯了一声,鼻音浓浓的。
“女儿舍不得。可没有女儿陪着,娘该怎么办?终究是娘养育了女儿,再说他……”
往日幕幕在心头闪过,花轿里给自己当支柱,鼓励自己大胆起舞,想及那时,脚踝似乎又被一股热意裹住。那一夜里,为他作嘴舌手臂,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他的信赖,甚至那点小小的依赖,都是她夜夜品味的美妙感觉。
但是,那一对年纪相仿。姿容不逊于她的姊妹,让原本沉浸在幸福期待中的她猛醒。她是乐户女子,她对于他。似乎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命定之配。她找来找去。除了姿容,舞技。还有那一夜里对他的那点小小帮助外,似乎再难找到一定要他倾心的东西,总而言之,越想着他的好,越想着他为她所作的,她就越自卑,越不敢面对他。
如果他依旧在为脱父亲之罪挣扎,她也没想过其他,就为那一点恩情,以及依旧懵懂的情愫,她也要等下去,就算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也要默默在远处看着他。但现在,他已声名鹊起,她觉得,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梁锦奴的心声,梁月绣多少也知一些,想及自己之前拼命阻着王冲,既是后悔又是庆幸,她带着些颤音问:“娘之前对你并不好,就把你当作生财之物,你为何还对娘这么好?”
“养育之恩,女儿绝不敢忘,那些日子娘在夜里哭,女儿也在哭。”
梁锦奴的回答让梁月绣再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哽咽道:“好女儿,娘以前真是亏待了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真的女儿!”
八月水急,官船顺江而下,很快就将合江亭抛在后面。不多时,官船便路过了海棠渡,看着熙熙攘攘的渡口,梁锦奴忽然痛哭失声:“娘,我好想他!”
梁月绣将她抱得更紧,嘴里没说话,心中却道,那王冲也是个负心汉,早前身处逆境,不跟女儿联络也情有可原,可成了官人,都还没递来只言片语,也不怪女儿灰了心。
“记得去年你在海棠楼,见着他离开时,就说过,他忘了你也好。现在你该对自己说,忘了他也好。”
劝解没起一点作用,梁锦奴哭道:“女儿忘不掉,也不想忘,女儿要记一辈子!”
梁月锈叹气,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幽幽道:“娘也曾跟你一样,心里有个人,总忘不掉。不过……时间总能淡了这些。”
江水湍急而下,便如时光,一去不回头。
海棠渡南面,王家宅院,就在王冲曾经调笑李银月的后院里,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各忙各的,两张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眉目分毫不差,但眉目间所蕴的气息却迥然相异。
穿着素清孺裙的少女,专心致志地修剪着盆花,宁静的气息仿若画上的仙子般出尘。而另一个套着红黄艳纹褙子的少女,手里拨拉着算盘珠子,嘴里念念有词,显得灵动活泼。
“七月净纸行纯利是……七百三十二贯四百六十文,怎么增速只有……六个百分点,比六月的增速少了两个百分点!行里的柜头是不是黑了我们的钱!现在的人啊,心都是怎么长的!?”
帐目算下来,玉莲生气了,举起算盘,蓬蓬砸着桌子。
香莲头也不回地教育着:“你啊,被冲哥哥那套东西搞晕了么?那是增速,又不是总数!只要增速是正的,就一直在涨,要是月月都七八个百分点的涨,那一年就得翻好几个滚。我看你这性子,真干不了算账这事。”
玉莲无力地把脑袋趴在桌案上哼哼道:“你以为我想啊,邓五哥也不在了,就靠那个牙都没长齐的林大郎,我可不放心。”
她伸手朝半空抓着,似乎在拧某个负心人的衣领:“冲哥哥……你再不回来,一只勤勤恳恳的小蜜蜂就快要累死了!”
香莲依旧面无表情:“让你来作盆花你说作腻了,让你去书院听课,你又说会招蜂惹蝶,都是自找的。”
玉莲的思维一向很跳脱:“听说冲哥哥在泸州也很招蜂惹蝶,那个僰家小娘子,到底是自己找上门的,还是冲哥哥忍耐不住,随便找的吃嘴?”
喀嚓一声,香莲手中的剪刀径直将一株秋海棠的主枝剪断,她黑着脸,咬着牙地道:“他敢!”(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10月11日的,今天的另算。
第一版三十八章 石磨碾豆谁身碎
木屐踩在青白相间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王冲还有些不放心,不仅踩了好几个来回,还蹲了下来,用手抠了抠瓷砖。
地面是石灰、黄土、沙石、桐油和糯米浆搅拌而成的三合土,夯牢之后,再在石灰、糯米浆和细砂搅拌而成的粘合层贴上这层瓷砖,很结实。这间新修的浴室总算可以用了。王冲在给荔枝罐头定制瓷罐时,顺带还定制了巴掌大的瓷砖,而这只是浴室工程的一部分。
单独新起的一间屋子,大约六七十平米,隔作三间,前厅是更衣间,后室是烧水间,夹着这间接近五十平米的浴室,再加上以瓷片镶地的败家行径,让王彦中咂嘴不已。连浴室都这么讲究,儿子当了官,富贵脾气似乎也大了。
王冲当然不是涨了富贵脾气,而是何广治搞的供水系统有了初步成果,他就先用来改善自家的生活条件。
类似后世大号浴缸的木桶摆在浴室中心,冷水热水从木桶一头的水管里流下,此时水温已经调得差不多了,浴室里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王冲正要脱衣服,哒哒的木屐声又响起,娇小身影迷蒙而现,替他宽衣解带。
不必回头,甚至不必去闻那清新的香气,就只听脚步声,王冲就知道是罗蚕娘。他也没有半分忸怩,几个月下来,李银月和罗蚕娘已经习惯了贴身婢女的服侍工作,他自己也习惯了。
脱得赤条条的进了浴缸,再看罗蚕娘。赤脚踩着木屐,露出晶莹如玉的小脚丫。浸饱了湿气的轻绸裤已紧紧贴在腿上,勒出饱满挺直的腿型。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露出来的肩头和臂膀被熏得粉嫩红润,只可惜肚兜上依旧是浅浅平丘,不见深壑。
目光升到罗蚕娘的脸颊,少女姿容其实并不特别出众,却胜在甜美清新,蕴着一股灵秀之气,让人觉得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很难捧得住,似乎下一刻就会蹦出手心。不过此时的小兔。却被雾气染上了一股怯生生的羞意,水汪汪的眼瞳里,正有什么东西欲吐还含。
“进来擦背吧,瞧你那想泡澡的模样……”
王冲无情地歪曲了少女的心意,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绕到他背后,窸窸窣窣脱了衣服,再进了浴缸。
少女被热意浸得满足地哼了一声,王冲也暗暗抽了口凉气。柔嫩的躯体正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两只绵软如云的小兔子。
“官人,你是不是要去东京?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幸好少女并未意识到这种亲昵的致命诱惑。一边给王冲擦背,一边罕有的软语相求。
“去东京干什么?”
王冲趴在浴缸边,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
罗蚕娘道:“你不是又升官了吗?还有了实差。听他们说,要去东京见皇帝。办手续。”
王冲失笑:“听谁瞎说,我既不是特旨除授、也不是中书堂除。只是辟举。而且我的差遣是归梓州路转运司定差,去梓州差注就好。”
此时的任官法有四个途径,特旨除授就是皇帝简拔,中书堂除是政事堂选任,重要地方的州县官员、京城库、寺、监、丞等要职,都由中书省拟名单报皇帝批准。吏部差注则是主要的任官途径,一般官员走磨堪这条路,基本都是由吏部差注,最后一条路则是诸司辟举。王冲是由泸南沿边安抚使孙羲叟辟举,正是最后一条路。
按任官法,授官是没必要去东京的,但得实职差遣,却必须要去东京办手续。但因为川峡四路偏远,去东京办手续太麻烦,因此又有了定差法。即在川峡四路任职的官员,其差遣变更,可以在转运司和路分钤辖那里登记,不必再千里奔波。
泸南沿边安抚司虽是安抚司,地位却远不如经略安抚司,在任官法上依旧受梓州路管制。因此王冲并不觉得自己会去东京,而从朝堂诸位相公的角度来看,因为王黼的力挺,王冲这个特例不得不认下,但要容这个特例去了东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弹,那就是直接打脸了,他们可不会给王冲这样的机会。
罗蚕娘失望地道:“我和银月姐都打好包裹了……”
王冲笑道:“急什么,总有机会的,过两年再说。”
这话却是踩中了少女的尾巴,手下一重,摁得王冲哎哟叫痛。
“小娘说的事,你也用这话敷衍,我当真很小吗!?小娘在我这个年纪,都快生儿子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香莲玉莲,要说这话,那就是标准的幽怨,而且绝不会说得这么直白。可罗蚕娘却没这样的概念,不过对她来说,窦罗枝的话,是直接照字面意思理解,倒真不含令人心生旖旎的东西。
王冲叹气转身,少女躯体虽不着一缕,却被水雾遮掩,比纤毫尽露还撩人心扉。
“你啊……当真很小。”
终究是含苞未放,王冲还能压住邪念。少女下意识地抬臂捂胸,嘴里犹自不服输地嚷道:“老是把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就让人晕。”
王冲哈哈笑道:“你跟银月比比就知道了。”
即便是不解风情的小丫头,调笑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洗浴过后,王冲身心舒畅,去了书房,继续他的功课,却被某个恶客打断了。
恶客便是江崇,此人跟王冲熟络后,便成了个没皮没脸的,以就近视蛮夷之事为由,蹲在兴文寨,时时上门来打秋风。王冲家中的美酒和新鲜玩意,他都要厚着脸皮盘剥。不仅王冲头痛,就连李银月和罗蚕娘,也因王冲仅存的香华都被此人求了好几瓶去。对他憎恶到了极点。
“江廉访,我家中现在只有泸州春了……”
王冲还当他又是来馋酒的。赶紧事先声明,不料江崇摆着手。表情严肃地道:“正事正事!守正,明日去乐共城迎接中使。”
中使!?
王冲楞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赵佶竟然派了太监来给他宣旨!?这是何得来由?难道他任官这事,连赵佶都惊动了?
“名义上当然是官家下旨,实际是王黼请的御笔,他跟梁大貂铛的关系,请个御笔很容易。”
江崇这么一说,王冲恍然,就说嘛。他虽然在平定晏州僰乱上立了殊功,但晏州僰乱终究是小事,即便朝堂因他任官有违体例而起了争执,也还没到赵佶必须出面的程度。
恍然之后是凛然,王黼竟然为他任官请了御笔,这事的信息量就太大,水太深了,就不知这道特旨会说什么。
江崇道:“御笔怎么写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中使肯定是先派人来通知了江崇。透露了事情的大概。除非紧急,或者另有内情,一般情况下,宣旨人都会间接与受旨人事先沟通。免得照面时出什么意外。
听了江崇的简述,王冲再度愣住,吏部差注!?
不是诸司辟举。然后定差吗?怎么变成走吏部侍郎左选这条路了?侍郎左选就是之前的吏部流内铨,负责幕职州县官的任免考课。
江崇叹道:“谁知道呢?如今朝廷办事。不都是这么不着四六么?”
他脸上浮起明显的忧虑:“守正,你这下是要入火坑了。可得小心。”
这当然是火坑,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一看这架势,就知是王黼和诸相公相争不下,才闹出了妖蛾子。他区区一个少年选人,无根无萍,夹在中间,怕要死得连死字都写不全。
“小心有用么?”
王冲苦笑道,又来了,果然又来了。在这个时代,他一冒头,便有劫难降下,难道真的存在“位面排斥”这种事情?
“看看御笔到底是怎么说的吧……”
散花楼那血腥的一幕在脑海中转瞬即逝,如飓风一般驱散了感慨以及随感慨而来的沮丧,王冲嘴里淡淡地道,笼在袖中的手却已捏成拳头。
不管御笔说什么,不管前路是什么,他也不能再回头,不能再退缩了。
如果是正式的谕旨,不管兴文寨是什么地方,中使也必须亲至。但只是御笔的话,就没这么讲究了。中使显然不愿来兴文寨这等蛮夷之地,就蹲在他认为安全的乐共城,招王冲去见他。
王冲第二天到了兴文寨,中使就是一个小黄门而已,年纪也不大,装腔作势,让人很是好笑。不过王冲可不敢把这鄙夷露在脸上,毕竟他代表着大宋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带着满满的抵触感,王冲毕恭毕敬地跪迎御笔。小黄门鼓足气力憋出来的尖利嗓音就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不管是王冲的人,还是他的事,都还远远不到劳动知制诰为他写一道圣旨的程度,而且这是御笔简旨,就事说事,几句话而已。
御笔内容没有超出王冲的揣测范围,就是招他入京,去吏部差注。为这事竟然劳动御笔,看似荒唐,却正如江崇所言,这将是一个火坑。
“世义哥,中使辛劳,送上谢礼。”
起身后,王冲一声招呼,王世义将一封小银铤递给了小黄门的伴当。这是通例,没必要遮掩。
伴当也不客气,当场就拆封查看,再向给小黄门露了个笑容,小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