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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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了一下这位曹营鬼才的生平,庞山民也唏嘘不已,若是郭嘉不死,且不说曹操日后会大败于赤壁,恐怕就连庞山民的荆南攻略,也会被郭祭酒察觉一二吧。
“可惜了……”
庞山民微微叹了口气,郭嘉即将殒身,虽然对庞山民日后大计是绝好的消息,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一代英杰的逝去,总会让人感到惋惜。
“什么可惜了?”玲儿一脸诧异的看着唏嘘不已的庞山民,奇怪道:“若是小叔叔身体未好,再歇息几天便是,切勿勉强自己……”
“没什么。”庞山民摆了摆手,起身笑道:“我欲拜见荀尚书,今日不能陪伴于你,丫头,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之中,切勿乱跑!”
“荀彧还是荀攸?都官至尚书令了?”玲儿闻言,撇了撇嘴。
“荀文若。”庞山民说罢,出了房门,玲儿叹了口气,荀彧此人,智谋出众,曾与曹操,荀攸等人算计吕布,令其失兖州后奔走徐州,如果清算恩怨情仇的话,即便是荀彧,也与他吕家有着不少仇隙。
直到门外庞山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玲儿才苦着小脸,低声嘀咕着,“爹爹啊,你仇家遍地,倒是让女儿如何复仇?”
荀彧非韩玄黄祖之流,若是用黄白之物结好此人,怕是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庞山民只带一名家仆,两手空空的来到了尚书府的大门之外。
递上拜帖,庞山民于门前等待,不多时,庞山民便见一中年长者从中门而出,来人形容俊美,仪表堂堂。
此人必是荀彧,庞山民心中暗赞一声,一揖到地,对来人道:“襄阳书院末学后进,庞山民拜见尚书令大人。”
“快快免礼!”荀彧快步迎了上来,一脸喜色,扶起庞山民道:“原来是庞家少年英杰,还请堂上一叙。”
荀彧热情的态度让庞山民有些受宠若惊,庞山民连忙换作一副恭谨之色,对荀彧道:“当不得大人如此褒奖。”
荀彧点头微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学子,暗赞庞山民进退有度,抚须笑道:“还请大庞公子堂内一叙,我家公达常言,襄阳书院人才辈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荀攸?这家伙是百晓生不成?
庞山民心头一凛,不动声色道:“大人谬赞,如今山民只一介商贾,大人如此夸赞,实在令在下汗颜。”
“商贾亦可行大事!”荀彧说完,庞山民背上冷汗都被吓了出来,莫不是他的荆南谋略,已经被荀家的人察觉了不成?荀彧却自顾自道:“竹纸一物,制作精美,就是价格太贵了些,丞相大人屡屡提及此物,总会赞叹不已。“
原来如此……
庞山民闻言失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些,荀彧荀攸就算是再有本事,总不至于未卜先知,如果这荀尚书只为竹纸一物的话,倒是可以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此番前来许都,正欲向天子进献些新制纸张。”庞山民说罢,跟在荀彧的身后,来到大堂,庞山民看到荀彧书桌之上,一卷卷的竹简堆的如同小山一般,咧嘴一笑,对荀彧道:“大人何不用纸将竹简上的文字尽数录下?”
“公子莫不是要向本官也推销那竹纸不成?”荀彧闻言,摇头失笑道:“荀某虽略有家资,却用不起那价比黄金的竹纸……”
“大人若要用纸,何须用买?”庞山民摇了摇头道:“在下已准备千张竹纸,进献当今圣上,曹丞相那里,也准备了百余张,以大人如今位高权重,总能分到一些。”
庞山民说罢,见荀彧神情微变,笑道:“大人居中持重,理应知道用那纸张办公,更有效率。”
“竹纸好处,我岂能不知?”荀彧闻言一笑,话锋忽转,对庞山民道:“公子身为商贾,终究是可惜了些,本官可上表天子,令公子于许都为官……”
庞山民愣了一下,微微叹道:“大人倒是好打算,若在下于许都为官,大人便不愁纸用!”
“正该如此。”荀彧抚须笑道:“这笔买卖,无论是对公子,还是本官,都有好处。”
“故土难离,且我庞家久居荆襄,景升公亦是汉室宗亲,在许都为官与在荆襄为官,没有太大区别……”庞山民笑道:“只是在下生来便不喜为官,在下以为,还是行那商贾之事,与人讨价还价,更加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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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为官?
荀彧只是笑而不语,人各有志,荀彧也不愿强求,更何况荀彧并不认为竹纸一物出自庞山民的手中,比之庞山民,荀彧更加希望的是庞德公能够来许都辅佐曹操,只是庞德公久居襄阳,且声名显赫,就算曹操假借天子旨意征辟与他,恐怕也只会被庞德公婉拒吧。
二人寒暄了一阵,庞山民便提及刘琦已入主长沙一事,刘表欲废长立幼,这个消息倒是让荀彧大感兴趣,一个混乱的荆州才是他所希望见到的局面,对于目前疲于应对河北战事的曹操而言,荆州越是混乱,他的大后方便越是稳定。
“刘琦亦是汉室宗亲,执掌一郡之地,倒也当得如此重任。”
荀彧只是思索片刻,便做出决断,对庞山民道:“公子此番往来许都,若只是为了此事,本官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如此多谢文若大人。”庞山民微微一笑,又道:“只是我家大公子的意思是,他还想要零陵,武陵,桂阳三郡,做日后安身立命之本,景升公如今年事已高,且欲废长立幼,大公子总要为日后前程,谋划一番。”
“刘琦欲掌四郡之地?”荀彧闻言惊愕,没想到刘琦的胃口还真够大的,荆南四郡,差不多占了半个荆州的土地了,尽管三郡毗邻山越,可是一旦刘琦能够慑服蛮人,就完全有了跟刘表叫板的实力。
父子反目么?这刘琦倒是不肖子。
荀彧心中对于刘琦的评价在不知不觉中又低了几分,思索片刻,心中很快便有了决断。
庞山民如此行事,怕是已得家族授意,如今荆襄蔡蒯两家独大,庞家纵使新制竹纸,发展迅速,却依然要被这两大豪族压制,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看样子庞德公是打算在刘表百年之后,支持刘琦了。
“不知刘公子欲举荐何人?”荀彧沉吟片刻,对庞山民道。
“大公子欲使石韬为零陵太守,孟建为武陵太守,崔均为桂阳太守。”庞山民说罢又道:“还望文若大人肯成人之美,此事若成,大公子日后必有厚报!”
果然是商人行事啊。
不知不觉中,荀彧对庞山民的提防尽去,看样子庞山民只是区区商人,并不知荆襄大势,这家伙恐怕还不知道若刘琦领了朝廷印绶,会给那刘表留下何等恶劣的印象吧。
这样也好,倒是可为曹公日后平定荆襄,埋一伏笔。
想到这里,荀彧便点了点头,对庞山民道:“刘琦乃嫡长子,这等要求也并不过分,此事我会告知丞相,上奏天子。”
“全赖大人相帮!”庞山民心中欣喜,深深一礼。
离了尚书府,庞山民一路向客栈走去,心中琢磨着先前荀彧的态度,看样子这曹操的王佐之才倒是对于祸乱荆襄不遗余力,如今为石韬等人求官,理应不难,只需等待曹操答复即可,这趟前来许昌,怕是用不上韩玄帮扶了,就连那本能让曹操乐呵一下的《封神演义》,也可以留下来留作日后他用了吧。
回到客栈,玲儿那丫头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庞山民心中苦笑,这丫头倒是不得消停,先前在尚书府虚惊一场,庞山民也有些累了,刚想着回房休息,客栈之外,却传来了一阵人马嘶鸣之声。
“你这偷马女贼,哪里逃!”
“这马原本就是我家之物!”
粗豪吼声,令人心惊,庞山民急忙推门而出,赶往客栈之外,刚到门前,便见玲儿翻身下马,死死的瞪着不远处提刀跃马之人,那人一身绿袍,红脸美髯,丹凤眼,卧蚕眉,孔武有力。
手上那柄长长的战刀,刀面上那条若隐若现的青纹螭龙,仅此一物,便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来人可是云长将军?”庞山民心中震动,没想到与这名传千古的关二爷初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且庞山民发现那关羽看向玲儿的目光,似乎已经识破了玲儿的身世。
这麻烦丫头,怎么招出这么一尊杀神?
“正是关某,你是何人?”关羽冷笑,虽是答话,目光却没离开玲儿身上,凌厉的气势凝而不散。
“在下庞山民。”庞山民说罢,来到玲儿身前,看了一眼玲儿胯下红色骏马,微微一笑,对关羽道:“此马便是赤兔?”
红毛骏马打了个响鼻,希律律的嘶鸣一声,仿佛听懂了庞山民的话一般。
“丫头,把马还我,放你离去。”关羽说罢,叹了口气,低声道:“祸不及家人,你虽为吕布之女,我却不愿和你为难!”
“这赤兔原本就是我父之物,我驾此马,只是物归原主罢了!”玲儿牵着赤兔缰绳,自然是不肯归还,庞山民见二人剑拔弩张,心中焦急,对关羽道:“将军可否进屋一叙?”
“此番前来,只为让这丫头归还马匹,关某没有兴趣与你这书生叙话!”
关羽傲然一笑,逼视玲儿,道:“此马乃丞相所赐之物,于关某有大用,你父亲已然殒身,这马自白门楼起,便是无主之物!”
“这话倒也有理。”庞山民话音刚落,却遭玲儿怒视,玲儿一脸委屈,大眼睛瞪着庞山民,泣声道:“小叔叔!你居然偏帮这红脸贼!”
“小叔叔?”关羽疑惑的看了庞山民一眼,心道此人难不成是吕布远亲不成?只是关羽见街道上隐隐有行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不欲多事,对玲儿道:“你家长辈都开口说话了,快些把马还来!”
“赤兔理当归还,只是我这侄女对此马甚是喜欢,我倒觉得,美女配宝马,也是一桩雅事。”庞山民悠悠叹道:“关将军,不知此马价值几何?”
玲儿闻言,破涕为笑,关羽面色阴沉,怒视庞山民道:“你这书生,偏要与关某为难?”
“在下区区商贾之人,自然是不敢与将军为难,只是我家侄女对此马甚是喜爱,所以欲和将军做笔买卖!”庞山民对于关羽目光中凌厉的杀气,混若未见,微笑着对关羽道:“对于将军而言,不知是这赤兔重要,还是皇叔的去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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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我兄长下落?”关羽翻身下马,几步便至庞山民身前,玲儿心中惊惧,这红脸将军的武艺,父亲在世之时也深为忌惮,若想要在此处伤人,怕是无人治得了他。
玲儿不及多想,横枪立于庞山民身前,一阵青光闪过,玲儿手上铁枪已被荡飞,关羽双目灼灼的盯着庞山民,对庞山民道:“快告诉我!我那兄长如今身在何处!”
庞山民被关羽杀气笼罩,背上尽被冷汗打湿,却不动声色,微微皱眉:“关将军何须如此心急,如今皇叔不在许都,就算将军知其去向,又能如何?”
关羽冷着脸点了点头,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散去了一些,庞山民心头稍安,对关羽道:“在下一介商贾,讲求的是等价交换,关将军以为,凭皇叔消息,可否换这赤兔?若将军有意与在下做这笔买卖,何不厅中一叙?”
关羽见庞山民目光之中毫无妥协,轻声叹道:“你这书生倒是好胆色,寻常士人,岂敢在某家身前面不改色。”
庞山民微微一笑,做了个虚引手势,请关羽进入了客栈大堂,玲儿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臂,拾回铁枪,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更加忌惮,这关羽的武艺,果然名不虚传。
于庭中坐下,庞山民命下人守住门口,对关羽道:“将军还未给在下答复。”
“除赤兔外,关某身上倒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关羽长叹一声,一脸苦涩,英雄末路,不过如是。
庞山民心中微微不忍,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他也是懂的,只是赤兔说到底也是温侯“遗物”,归玲儿所有也是应当,且赤兔神骏异常,庞山民深知在这个时代,一匹宝马对于征战沙场的武将,无异于多了一层活命的保障,论及远近亲疏,玲儿是他的亲人,而关羽,庞山民虽然敬佩此人德行,却并不愿与关羽深交。
劝关羽为己所用,无异于痴人说梦。
庞山民默然无语,对于关羽的长嘘短叹浑若未见,关羽只是稍稍惆怅了片刻,便一脸决然道:“这买卖,关某便与你做了,只是关某有两个要求,你若应我,赤兔便是这吕家丫头的!”
“关将军但说无妨。”庞山民说罢,关羽点了点头,“其一,这赤兔乃曹丞相所赐,于许都期间,赤兔离不得我!”
“以将军信义,在下倒不担心将军赖账!”庞山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其二,你行商之人,此来许都,必有商队,我与二位嫂嫂,需借你商队,离开许都,至于丞相眼线,自当关某料理!且离开许都之后,你需与我同行!直到见了我家兄长,这马才会归你!”关羽说罢,玲儿冷哼一声,对关羽道:“我家小叔叔算无遗策,既然告诉你那大耳贼去处,必然真实!”
“算无遗策?这倒是有趣的紧!”关羽眼中神采一闪而逝,庞山民微叹一声,道:“玄德公如今,怕是已在河北赶往汝南的路上了,若是关将军信我,可与在下同去汝南,等候皇叔……”
“汝南?”关羽眉头一皱,惊疑不定道:“既然兄长在袁绍处,又怎会深入汝南?你这书生,莫要骗我!”
“那袁本初如今既知斩颜良文丑之人乃是将军,又怎容将军帮扶曹操?玄德公长途跋涉,怕也只是金蝉脱壳之计,与其在河北受制于人,倒不如去汝南说降刘辟龚都,以刘皇叔的声望,行此事当是不难,况且袁绍对将军亦是仰慕,若皇叔以劝降将军,并占据汝南为借口,那袁本初岂会不应?”庞山民侃侃而谈,关羽面上神情数变。
“却也有些道理。”
许久之后,关羽点了点头,道:“你这书生,不像商贾,此去汝南,当与我同投皇叔,振兴汉室!”
“投皇叔?”庞山民闻言失笑,道:“若不是为了我家丫头心爱之物,我又怎会与将军同行?皇叔虽英雄了得,却不是我心中明主,与其投皇叔之后,颠沛流离,还不如和我家丫头归隐山林,乐得逍遥呢!”
“小叔叔说的对!那大耳贼虚伪的很!”玲儿闻言,一脸喜色,目光寻衅的看着关羽。
关羽没有去和玲儿计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白门楼上,刘备一语成谶,促使曹操斩杀吕布,想那兄长与这小丫头的仇隙,这辈子恐怕无法解开了。
“此事再议,不过离开许都一事,却要你我共同操持,我不希望在这段时间,你这书生耍阴谋诡计!”关羽说罢,冷哼一声,庞山民点了点头,对关羽道:“将军大可放心,我家丫头的身世也需隐藏,在下必不会行贸然之事。”
关羽深深的看了庞山民一眼,拿起身边偃月长刀,离席而去。
直到关羽走远,庞山民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此人英雄了得,却是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玲儿一脸不解,对庞山民道。
“可惜投错主子,那刘备行事,我看不起……”庞山民冷笑道:“抛妻弃子的勾当,那皇叔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用妻儿换取的江山,能坐的心安理得么?”
“正是如此!”玲儿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道:“我爹爹之前还俘获过大耳贼的家眷,尽皆善待,这家伙对自己的家人,难道就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么?”
“还是莫要再谈这些与咱们无关的是非了吧。”庞山民叹了口气,不欲再言。
没想到在许都遇见关羽,这样原本计划的河北一行,怕是也只能作罢了,如今只需要等待荀彧将求官一事告知天子,待取得官员印绶之后,便可离开许都,看来此行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