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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上官鼎侠骨残肢-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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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女子喃喃:“你当然没有见过,你当然没有见过……可怜的孩子……”

  白铁军听她喃喃自语在看那缎子上的绣像,忽然之间,他心中产生一种凛然的感觉,仿佛自己与这个绣像之间产生了一种无以形容的吸力,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心中想快些离开这个小船,但是却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那女子从怀中一摸,又拿出一个碧绿的小玉马来,白铁军见了这小王马,终于惊得站了起来,他惊呼道:“你……姑娘,你怎么也有这小玉马?”‘

  他说着,从怀中也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玉马,他把两只玉马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只见那只玉马无论色泽形状都是一般无二,他满心疑惑,正自百思而不得其解开,忽然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到他的眼前。他把两匹玉马放在那手上,接着他又看见一滴莹亮的泪却滴在玉马上。

  他抬起头来,只见到一张忍悲含怨的脸孔,那一潭秋水船的眸子上蒙着一层薄雾,距离他只在一尺之外,一股幽兰般的芬芳飘入鼻息,白铁军不禁呆住了。

  过了一会,那女子继续道:“白爷您的母亲芳名可是一个‘芷’字?”

  白铁军颤声道:“你……你怎知……”

  那女子眼泪直流下来,向着白铁军行了一礼哽咽道:“贱妾再请教白爷最后一个问题——”

  白铁军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已失去了镇静,他急促地道:“什么问题?”

  那女子道:“白爷您的胸前……胸前是不是有三颗红痣?”

  白铁军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腕,颤声道:“你怎会知道……怎么知道……快告诉我……”

  白铁军的胸中仿佛有团团烈火烧了起来,尽管他傲笑湖海,豪气千云,但是在他的心底处,仍有着一个死结,常常在睡梦之中,他疾声厉色地对自己说:白铁军,你是一个孤儿,不知身世的孤儿……

  那女子伸手轻抚着白铁军的手掌,眼泪滴了下来,泣不成声地道:“白爷二十三年前,您……您就是降生在这条船上……”

  白铁军努力吸了一口真气,但却平息不了胸中澎湃着的思潮,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青衣女子,一说不出话来。

  青衣女子缓缓地道:“您——您本也不是姓白,那是您母亲的姓……”

  白铁军叫道:“那么我的父亲姓什么?”

  青衣女子道:“您的父亲姓董——”

  她指着那幅绣像。接着道:“这是您母亲亲手一针一针为您父亲绣起来的。”

  白铁军强抑着如狂心跳,望着那幅绣像,颤声道:“那么我又怎会降生在这条船上?”

  青衣女子一字一字缓慢地道:“你的母亲那时和我一样,是秦淮河上的歌伎。”

  白铁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一路走来时,沿河所见的那些嘴脸和笑声仿佛一齐摆入了他的眼前,他闭着眼叫道:“不,不……”

  青衣女子继续道:“那……那时,贱妾是令堂大人的小丫环。”

  白铁军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青衣女子道:“你的父亲碰见你妈时,正是像你这个年纪,唉,你们父子生得真像极了,你为什么要难过?你爹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你妈是个天下少见的好女子,还有你的祖父——你可知道你的祖父是谁?”

  白铁军不敢再答,深怕一回腔,又得到一个无法忍受的答案,青衣女子接下去道:“你祖父的名讳叫做董天心。”

  白铁军惊得跳了起来,他痴然望着对面的女子,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想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白铁军只觉头顶上像是被人重重一击,眼前金星四冒,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那青衣女子脸色郑重地道:“相公,您……您就是董公子的儿子!”

  白铁军厉声道:“不,不,不准你再乱说。”

  青衣女子柔声道:“相公,你心中激动,喝口茶歇歇。”

  白铁军默然,他乃是天生的英雄,从来只知大碗喝烈酒,伸手管不平,胸中尽是豪迈之气,至于其他各种情怀,在他那宽广的心中,却是无立锥之处,此时秦淮河上笙歌四起,笑语盈盈,白铁军心中一片混乱,竟是无从收拾。





侠骨残肢第十六章 身世之谜



第十六章 身世之谜

  那青衣女子一双秀目在白铁军脸上转了好多遍,口中喃喃地道:“唉!董公子如果有相公你一半气概,那结果也不会如此悲惨的了。”说着说着两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白铁军仍是沉吟,他强自坚持,其实心中真是遍尝酸咸苦辣,忽然那青衣女子轻唱道:“萍浮无根人无依,飘零最憔悴,那堪雁离春风后,辽原何处归?万里总是云和月,伊人天涯?伊人天涯?”

  声音渐渐低,却是愈低愈更凄迷,白铁军只觉曲子及歌词非常熟悉,—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但却感到十分亲切。

  忽然灵光一闪,白铁军心中一凛,双自神光暴射,注视青衣女子,凌厉已极,那青衣女子丝毫不怯地道:“相公,心有疑惑,妾身……妾身……”

  白铁军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来赚我?”

  青衣女子道:“去年在碧鸡寺元党大师讲经,贱妾也曾听了半日,无觉大师是有道高增,质诸佛学疑难,大师日讲滔滔不绝,如满天花雨,美不胜收。”

  她说到此看了看白铁军,只见他脸上神色坦然,并无不耐之色,不由暗自忖道:“董公子心地慈善,自应得好报应,这孩子豪迈中仍不失细,真不愧为奇男子了。”

  青衣女子又道:“大师手持断木说荣枯,有根无根,常人总以佛家劝人六根俱净,七情皆幻,大师却说人无根则枯,有根便是宿根。”

  白铁军道:“小可一介莽夫,这佛学精微,半点也未能领会,姑娘此说定有深意,还望直截了当说来较好。”

  青衣女子颜色一整道:“大师又道人生在世,父母为大,云云众生岂无父母,爱根一长,恶根自泯,父母之爱,乃天地间至性至情,宿根早生,总不可以痴视之。”

  白铁军泰然道:“多谢姑娘指点,自某身世尚望见告。”

  青衣女子惨然地道:“公子,这故事悲惨得很,这十多年来,贱妾每梦到主母,唉,她总是默默地看着贱妾,那目光……那目光……”

  她说着说着,眼泪如珠落下,哽咽不能成声,半晌才低声道:“公子,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比上主母,慈懿仁厚,四德俱备,从来没有怨过人来,那年……那……总有二十几年了吧,是桃花正在盛开的春天,那时贱妾才七岁,是伺候主母的小丫头。”

  青衣女子歇了歇,白铁军凝神听着,他虽是气吞斗牛的武林高手,乍闻别人诉说自己一直茫然的身世,心中又悲又喜。

  那年的春天,正当升平时候,秦淮河畔垂杨吐牙,桃红怒放。

  春风不停的吹着,傍晚时刻,一个少年儒生缓缓渡到秦淮,背着双手,望着河上夕影,却是面如死灰,尽是失意绝望之色。

  天色渐渐暗了,河上画舫初灯,那少年望望河中,又回头望望背后城中,灯火如炽,他心中不住地道:“家是不能回的了,不要说我出门的时候讲得那么绝,便是名落孙山,也再无颜回去见爹爹了,董家子弟,岂容落人之后,唉,我为什么不听娘的话?”

  他心乱如麻,不知今后如何,忽然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兰呀,快打水来,白姑娘要洗头。”

  “好,我先洗洗面盆。”

  话一说完,那少年只觉背后风声一起,全身全头一凉,水淋淋地被浇得湿透了,他心中正没好气,一转身只见身畔不远,一艘华丽大彩舟上站着二个女子,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一脸惊惶之色。那年纪长的女子口中埋怨道:“小兰,你冒冒失失一天不知要出多少错,这……这位公子……”她眼睛溜了那少年儒生一眼,却不知如何补救,话也说不下去了。

  少年瞧着那张清丽面孔,怯生生的模样,一时之间,只觉眼前一花,连被淋湿的事也给忘记了。

  年长的秀丽女子检衽道:“公子全身淋湿,夜风清凉,请上船更衣可好?”

  她心中真的关切怕这少年着凉,其实她船上并没男人衣衫,那少年迷迷糊糊地点头,迷迷糊糊地上了船,关在一个舱房中烘着衣服,那水气腾腾蒸发,渐渐地舱中一片迷蒙,迷蒙中那少年似乎找到了多年梦寐的心愿,那功名富贵,锦衣返家的素志,像水气一般慢慢地谈了,衣服也干啦!

  “公子,请用姜汤却寒。”

  少年默默地接过,又默默地一口喝下去,那丽人又盛了一碗,少年心不在焉的又喝了,姜汤辛辣,但他却漫然未觉。

  那丽人抿嘴暗笑,就这样,两人相识了,相恋了,少年在丽人鼓励之下,着实读了不少书,但名利之心却淡了。

  那少年告诉丽人自己的身世,他姓董叫一明,父亲是闻名天下的大侠,天剑董天心,他自己却从小厌武,十年寒窗,渴望一举成名,他父母对他均极不满,这次离家应考,誓言不得功名不返家门,他父母亲也不鼓励,也不阻止,淡然视之。

  丽人姓白名芷,是秦淮河上首屈一指歌伎,人才并茂,两人情意缱绻,私订终身。

  又是一年春天,董一明应试归来,他满心欢喜,自觉考得得意,便对白芷道:“芷妹,我这便回家去,你好生在此等我,此去少则一月,多则三月,一定来迎你归我董门。”

  白芷嫣然一笑,柔声道:“董郎何必心焦,等金榜传捷,那时回家岂不声势壮大?”

  她轻松地说着,心中却惶然发愁,董郎父母严厉,能容自己的希望实在不太大,但目下爱他已深,如不能相厮相守,这一生也不用再活下去了。能够拖一时便是一时。

  董一明道:“芷妹,我心中急得很,你是我董门长子长媳,婚礼一定要办得光光彩彩。”

  “白芷见了高兴,不忍拂他之兴,心中也有几分兴奋,她出身平庸,虽是坚贞自守,但能获如此佳公子矢爱,真是莫大幸福和缘分了。

  董一明又道:“我从小不肯练武,爹爹便不喜欢我,我从来不和爹爹反抗,只偷偷做我爱做的事,去年我离家应试,是鼓了天大勇气,其实心中虚得紧,要不是叔叔一句话,临行时,我几乎又不想走了。”白芷问道:“你叔叔喜欢你么?”

  董一明道:“叔叔这人深得很,便连婶婶也不能全部了解他,他说:“明儿,你已决定的事便做吧,董家出个状元也不错啦!,叔叔虽是平淡一句话,但我觉得得到了无比信心。”

  白芷点头忽道:“董郎,你这些日子孤灯读书,也真苦得够了,我陪你好好玩几天!”

  董一明道:“我一刻也等不得,明天一早便走!”

  白芷黯然道:“董郎,我心中有个不应该的预料,总觉此去我俩便难再见面,董郎,我……我此心此身非郎莫属……你……你……”

  董一明柔声安慰,是晚两人和好,第二天白芷送董一明归去,走了一程又一程,眼看路到尽头,前面便是大江,这才挥泪作别。

  那青衣女子低柔的声音娓娓地说着,白铁军只听得如痴如迷,心中不住狂跳忖道:“董一明,董一明,那抱石投秦淮河的少林僧人不就是董一明么,他……他……难道便是……”

  青衣女子道:“这一别便是永诀,主母再也没有见着董公子,又过了一年,主母生下了一个男孩,全付心神放在那孩子身上,日夜盼望董公子回来,但花开花谢,一年又是一年,那孩子四岁那年,主母带了贱妾去寻董公子了。”

  青衣女子又道:“主母和我根本不知道,但主母一片痴心,想苍天怜悯,再见董公子一面便好,但翻山涉水,行了一年多,愈走愈北,已到西北一带,仍是没有半点踪迹,主母已憔悴得身如枯柴了。”

  白铁军想开口问,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青衣女子又道:“这一天走到嘉峪关,遍地黄沙无边,主母望着这天下最西边关,终于力尽倒在黄沙之中,她平静地去了,临终时口中只是呼唤董公子的名字,没有一些怨恨他。”

  她歇了歇道:“后来天气突然大变,下起大雪来,贱妾身负那孩子找到一处背风之处,夜里真是冷得很,冷得很,那孩子冻得僵了,忽然一声犬吠,从雪上跑来一只绝大黑犬,叼着孩子便跑,贱妾心中一急,便昏了过去,醒来时,一切都变了,贱妾睡在一处大皮帐中。被过路的行旅救了。”

  白铁军只觉冷汗直冒心中忖道:“师父的黑星子最是通灵,这姑娘说得丝毫不差,看来是不会假的了。”

  青衣女子道:“贱妾求那队商旅寻找那孩子,找了一天没有找着,贱妾葬了主母便回江南,过了几年,贱妾在淮秦河上落藉平康,有一天忽然一个中年人求见,原来竟是董公子,他看到了贱妾便问道:“小兰,白姑娘呢?”

  贱妾想起主母种种苦楚委曲,恨他薄幸,当下脸色一寒道:“公子要见小姐么?太远了,只怕公子走不到。”

  董公子抓住贱妾焦急地道:“在那里,快告诉我,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去。”

  贱妾见他不似作伪,当下走出船舱,指着西方天上哭道:“小姐在那里。”

  董公子一怔,随即坐倒地上,半晌站起喃喃地道:“迟了!迟了!十年!这十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身子像石像般动也不动,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仰天望着西方,不言不语,脸上却是时喜时忧,行若正在观着一幕动人戏剧,贱妾不由自主也向西边天上瞧去,只是一片青天,又高又远,贱妾心中害怕了,连忙上前摇董公子,好半天董公子才回头看了我道:“小兰,白姑娘藏在何处?”贱妾告诉他小姐埋在嘉峪关外,他道:“小兰咱们去瞧白姑娘去!”

  贱妾心中吃惊,但见他那目光又坚定又绝望,便点点头,当天董公子便和贱妾西行而去,一路上董公子举止愈来愈是失常,神智时昏时醒,往往痛哭连日,夜中也常哭醒,贱妾见公子愈来愈是消瘦,已经不像人形,这样哀伤不休,只怕行不到白姑娘墓前便要倒下,心中真是着急。

  董公子有时清醒,从他口中,贱妾断断续续得知一些公子这十年来经过,心中更是同情,原来董公子双亲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尤其是他母亲是大家闺秀,怎肯让白姑娘入门?他父亲大怒之下,将他关入洞中,外围木栏,公子要能折断木栅,便是出围之日。

  董公子无奈,只有日夜练功,他对练武最是不喜,这强迫自己做不愿的事,真是痛苦已极,但为白姑娘,他默默无怨,每天接受他父亲传授。但他心中燥急,本来又不适练武,进展甚慢,木栏偏偏又粗,他叔叔婶婶为了此事和他爹爹也不知吵了几多回,但缘因他母亲坚持,仍是关在洞中。

  董公子母亲以为过了几年,公子一定对白姑娘淡忘了,便放他出来再替公子成婚,但未料到公子一往情深,终于在这第十年头上,公子一掌震断木栏,头也不回,日夜不息赶来。

  贱妾与公子继续西行,终算到了嘉峪关,公子在白姑娘墓前徘徊了三天,第四天清早,公子欢天喜地把贱妾摇醒道:“小兰,我见着白姑娘了,她……她不怪我啦!”

  贱妾心中发寒,公子瘦得不成样子,但双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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