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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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妾心中发寒,公子瘦得不成样子,但双颊却闪着兴奋的红晕,公子见到了姑娘,只怕公子也不成了吧!
贱妾怕得了不得,这是旭光初升,公子又唱又跳,娓娓跟贱妾谈小时候的事,又说那年他考试一定是名中前茅,只怕中状元也未可知、这一路上他从未这么清醒过,贱妾劝道:“公子现在还早,您再歇歇吧!”董公子道:“我怕芷妹怪我,冤枉我,让我死一千次,也不要芷妹怪我,我知她会了解我的,她……她是顶体贴人的,芷妹胸中宽广,真可容船的呀!”
公子说着说着,忽然像孩子般哭了起来,那眼泪一滴滴落在墓上,主母地下有灵,也应感受吧!贱妾对公子道:“主母从来没有怪过公子!便是到最后一口气时,也是充满信心而去。她说这是命,没法改变的。”
公子安慰的点点头,过了一会目光又阴暗起来,绝望地看着无边原野,黄沙千里,口中喃喃地道:“命运!命运!”忽然哇的一声吐了几口鲜血,那墓头的黄沙染红了一大片。
贱妾不敢大意,侍候公子在墓前半步不离,又过了一天,夜里贱妾实在太累了,朦朦睡去,第二天,公子失踪,坟前多了一卷黑发,那染血的黄沙已变黑了,太阳出来以前,一阵狂风,把一切切都盖在黄色的沙粒之中。后来钱妾听人说董公子在少林出了家。”
白铁军道:“姑娘事隔多年,何以还能识得在下?”
青衣女子道:“公子您长得和令尊一模一样,二十多年前,贱妾在此船上亲自侍候主母坐褥。”
白铁军心中再无疑念,青衣女子道:“令堂在公子您小时却以白宝称呼,您被人救了,看到胸前金锁镌字,为公子姓白,苍天有眼,能让贱妾重逢主母爱子……”
她声音又哽咽起来。
白铁军恭然一揖道:“姑娘一席话,解开小可多年身世之谜,此思此德,他日必报,小可这就告辞。”
青衣女子道:“公子此去何处,最好上少林去见令尊,您生下来便从未见过今尊一面,人间惨事,何逾于此?”
白铁军心中一痛,但忍住没有说出来,他心中凄然地想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一面,现在明白了身世,只是太晚了。”
只觉双目发热,他是英雄人物,怎能在女子面前流泪了?一咬牙起身作别,那青衣女子道:“还有一事,令尊当年确曾大魁天下,皇帝阅览令尊文章,叹为一代奇才,但却找不到令尊之人,那第二名的真是祖上积德,便补了状元,这人便是南京城中鼎鼎有名的马文玉马大爷,事隔多年,贱妾无意中听金陵文人说起那段往事,仍是历历如绘。”
白铁军再作揖,身子一起,也顾不得展露轻功,只想跑到一个清静地方痛哭一场。
这对秦淮河上笙歌处处,管弦不断,轻声笑语,白铁军不住往前跑,眼泪不住流下,心中只是想道:我是出生在这里,秦淮河……秦淮河,这里不知有多少我娘的眼泪,白铁军啊白铁军,你是一个天生孤单苦命的人!
他愈跑愈远,不知多久,跑到一处竹林,他穿了进去,颓然坐倒地上,天上繁星似锦,闪闪眨眨,似乎是在嘲笑他一般。
白铁军思潮起伏,心中想:我娘为什么,要这么受苦,我爹什么不对最后要自绝而死,世上又为什么总是恨事多些?人只要心地好那便是好人,像我那钱兄弟一样,我虽根本不明白他,但可一定断定他是好人,祖母为什么又不能容我娘,歌伎又怎样?
歌伎也是人,只要是好人,我们不该帮她么,只要行为高尚,我们不该尊敬她么?
但想到适才自己听那白衣女子讲到生母为秦淮河歌伎时,竟是差愤不已,他是至性之人,这时相信了自己身世,对刚才那种想法,出了一身冷汗,简直无地自容,暗自驾道:“白铁军,你这俗气的东西,你这势力鬼,连爹娘身份都赚了?”
他理智一长,人倒清醒了不少,胸中弥漫着崇敬父母之情,暗自忖道:“我祖父便是天剑董大先生,昔昔日师父口中陆地神仙的人物,只怕也故去了吧!”
但想到父每所遇之惨,养育辛劳之苦,忍不住发声大哭起来,他身高臂阔,性情豪迈,此时伤心之处,哭得极是惨痛。
忽然背后一响,白铁军收泪返身,双掌交错胸前,只见一个十多岁少女,正睁大眼睛望着他,脸上悚然动容,十分怜惜的样子。
白铁军举袖拭泪,心中讪讪,正想一走了之,那少女却道:“喂,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我在这里看你哭了好久啦,那月亮穿进云里又穿出来,往返几次,你还没有哭个够?”
白铁军微微吃惊,瞪了她一眼,只觉这少女年纪轻轻,却是天生美人胎子,双目发亮,黑暗中真如两粒宝石。
少女又道:“这么大一个人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哭有什么用?我现在遭遇一个问题只怕要比你难苦一百倍,我可没有哭!”
白铁军想了半天道:“姑娘真勇敢!”
他心中想这少女轻功不弱,站在自己身后这久竟然没被发觉,少女道:“你哭得真正伤心,我瞧你并不是个没有主张的人,喂,你亲人过故了么?”
白铁军苦笑不语,这少女天真偏又好心,他心中虽是不耐,却又不能放下脸来,当下道:“那也差不多!”
少年正要说话,忽然林中走来一个矮壮青年,他看了白铁军一眼,心中吃了一惊,对那少女道:“咱们走啦!”
那少女脸色一变,满脸委曲地道:“我和这个大哥哥还有几句话说。”
那矮壮少年哼了一声道:“这等浓包和他噜嗦个什么劲儿?你又不听话了?来,我带你来见一个人。”
那少女想反抗,但好像摄于矮壮少年威风,不敢再说,只有怏怏跟他走了,白铁军一肚子烦恼,这时再被矮壮少年一激,真是潮勇而出,当下大喝一声道:“那矮子,你我站住。”
那矮壮少年飞快返身,指着白铁军道:“浓包,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铁军道:“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他声音宏量,有苦雷鸣,神色便如法曹审问犯人一般,那矮壮少年何等身份,当下怒极反笑道:“你倒关心这姑娘,是你亲妹子么,哈哈!”
他言语极是轻狂,白铁军见那少女不住使眼色,作出可怕及不可妄动的表示,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他是粗中有细,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那少女道:“好好,算你狠,咱们走吧!”
那矮壮少年哼了一声,他是真有要事,不再理会白铁军,转身要走,白铁军听那少女口气似乎受矮壮少年挟持,他原就侠义心肠,何况此刻心中懊恼,迎头又是一声暴吼道:“矮子今天你不说明原因,休想离开。”
那矮壮少年双目一睁口中道:“你要死也怨不得爷台心狠。”
声到掌到,那少女惊呼一声,掩脸不敢再看,但耳畔只闻一声闷哼,移开手掌,只见那不可一世矮壮少年倒退两步,那高大青年沉脸而立,威风凛凛。
那少女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蓦然那矮壮少年又是一掌,那高大青年白铁军呼的迎上一掌,四掌一交,那矮壮少年跌坐地下指着白铁军道:“你……你……姓白……还是姓钱?”
白铁军心中一动微一思索,冷冷地道:“在下姓董,草字铁军。”
那矮壮青年一怔,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回头便走。白铁军也不追赶,眼看着他走得远了,心中暗自忖道:“这人能硬接我两掌犹有余力奔走,难道江湖上又出了一个少年高手?只怕和那姓杨的是一路人。”
那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高兴地道:“喂,你也姓董,那……那真太好了。”白铁军奇道:“那有什么好?”
少女喜致致地道:“我也姓董呀!你本事真了不得,你本事这么大,干嘛还要哭,别人怎么能奈你何?”
白铁军苦笑,少女又自作聪明的道:“我晓得你的心情,有些事情不是武功所能解决的,是么?姓董的大……哥,我说得对不对?”白铁军点点头道:“小姑娘,刚才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道:“他威协我,我又打他不过,只有听他差遣了,他说要等一个什么姓杨的一个姓齐,会齐后便要到漠北去!”“白”铁军心中一动忖道:“看来是了。”少女又道:“他逼我发了誓,我如不听他话,便会遭到如何如何报应,你想想看,我还能不不听这臭胖子的话,臭胖子他刚才伤得重么?”
白铁军道:“姑娘重视诺言,如被他寻到仍难脱身。”
少女想了想道:“你道是什么诺言,他说如果我背了誓,有一个人便会惨死在他手下,我才不信什么鬼誓,我爷爷都说我事如紧急,一切可以从权,我最爱听我爷爷的话。”她说到此,脸上一红,好半晌才接着道:“我只是不愿意那人受伤害,便是一句话也不愿有害于他。”
白铁军心想这小姑娘心地倒好,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只见突然之间她神色大变,少女柔声道:“谢谢你啦!我还有事要去太湖,要赶到长江去乘夜船。”白铁军道:“去太湖,姑娘和陆家有旧?”
那少女脸色红得有如朝霞,月光下十分美貌,她轻轻点了几下头低声道:“我已去过一次,但很难找到陆家之人。”说着说着,一头柔发几乎飘到白铁军胸前。
白铁军道:“那太湖水道繁密,姑娘如是初去,非经湖内人带引,不易进入,我有一件物事,或者可助姑娘。”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银色龙形令剑,上面镌着一个“陆”字,对少女道:“这是太湖陆氏发给贵宾的令信,执此令信,太湖中人都得向你致敬,一定会恭迎你上七十二峰了。”
那少女大喜,笑靥如花,目前这大汉,能够打伤那矮壮少年,那他神通广大是不用怀疑的了。当下感激十分的接过令信道:“姓董的大哥,我将来一定报答你的好处。”
白铁军笑笑,“见那少女走得远了,他适才一阵轻松也随少女而去了。留来的却见一片沉眚,远远还传来阵阵歌舞之声,他迈起大步往城中走去。
侠骨残肢第十七章 重宝初现
第十七章 重宝初现
清风拂面生凉,白铁军带着的是一颗破碎的心。
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以往的时候,每当困难来到时,他只知一个解决的方法,那就是一双铁掌闯过去,但是此刻,白铁军的心中竟然充满着不知所措的感觉,只觉得前途茫茫,不知道该到那里去。
想来想去,一股怨忿又生了上来,他不断地喃喃对自己说:“白铁军呵,姓董的人既不认你这个子孙,你只是姓白便了,干什么硬要姓那个‘董’字,稀罕么?”
他颠三倒四地只是如此喃喃说着,沿着河畔一直走了上去,也不知走了多远,他忽然觉得累了那不只是身体上的疲累,他整个身心都累得没有一点发愤的力量,于是他在河畔边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叱咤风云的白铁军,竟如一个衰弱的老翁一般,靠着一棵树根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铁军被忽然的异声惊醒,在这一刹那间,他下意识地已经恢复了敏捷的反应,他立刻如同一只猫狸一般翻身滚入最黑暗的阴暗里,睁开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注视着发声响的方向。
这时天色黑暗如墨,白铁军虽是躲在最黑暗处,但是仍然看清楚什么,他只听到了种奇怪的哆哆嗦嗦的声音从前方的丛林中发了出来,神秘之中带着几分恐布,白铁军不禁有些不耐起来。
忽然,他看见了一幕奇景,只见前面那丛林一阵闪动,一个全身大红衣袍山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白铁军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长得又瘦又高,乍看上去仿佛有一丈多高模样,更兼一袭大红色的长袍,令人一看之下,立刻汗毛竖立,凛然生寒。
白铁军摒住一口气,紧强地盯着那个红衣人,那红衣人走近了两步,却转过身,把背对着白铁军这边,白铁军想要要看看这红衣人的面目,但是这红衣人站着那里动也不动,也不知在干什么。
白铁军伏在树根下看了一会,正想悄悄站起身来,忽然他又看见了一桩怪事——只见那红衣人全身都是红色,但是双脚却是赤裸着的,脚背皮层上不知怎地竟是隐隐泛着蓝光。
白铁军不由叹了一口凉气,他暗暗忖道:“这个人是什么人?怎么邪门的紧?”
就在这时,那红衣人缓缓回转头来,白铁军总算瞧清楚了他的面容——这一下,几乎使白铁军骇得叫了出来。
只见那红衣人的脸上竟是平平一片,五官七窍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块平平的肉板。
白铁军暗咽了一口口水,忖道:“莫非真有鬼不成?”
他暗暗吸了一口真气,把力道全聚在双拳之上只要有个什么不对,立刻就是双拳击出,那红衣人却在这一刹之间,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白铁军悄悄站了起来,仔细一瞧。只见红衣人虽是双手乱舞,却是虎虎风生,仿佛抬着千斤重物在挥舞一般。
白铁军是何等行家,他立刻看出这个鬼魅般的红衣人竟是怀着上乘的奇门点穴功夫,只见那红衣人不断地对着一棵大树手舞足蹈,过了好一会方才停手,他走上前前去。从那树枝上拿下一样事物来。
白铁军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黑布袋挂上,黑暗之中实是不易看清,方才红衣人敢情便是对着这黑布口袋在手舞足蹈,那红衣人缓缓把黑布袋打开,袋中装的竟是一个赤条条的人体。
白铁军骇然暗叫了一声:“漠南尸教!”
他从心底里打了一个寒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红衣人,红衣人把那赤裸裸的人体拿到当光之处,只见那人体上是一点一点的紫青之色,白铁军在知道他是在练一种奇门的隔空打穴,武林之中传闻在大漠之南,人烟绝迹的石山之中,有一种邪恶无比的尸教,拿活人作练功的靶子,利用死尸成许多不可思议的奇门功夫,白铁军虽是见识广博,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等邪门人物。
那红衣人仔细察看了那具人体一番,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的样子,他把那尸体挂在树上,忽然嘴中古里古怪地念了一段咒文,便对着尸身做起吐呐功夫来了。
白铁军暗暗思道:“武林中人一提到漠南教,便如见到鬼魅一样害怕,事实了这红衣人和鬼魅妖怪着实也差不到那里,我看着他,便有三分发毛。”
又过了一会,那红衣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四面呼呼唤了几下,突然拔步向前飞跑,白铁军不知道这个怪人究竟在弄什么名堂,他忍不住也悄悄跟了上去。
那红衣人跑得虽快,白铁军始终在他身后两丈之遥跟等,白铁军一身上乘武功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在两丈外跟踪而引,能够查觉出他来的,普天之下不会有几个人,那红衣人虽然诡怪恐怖无比,但白铁军知道他会武功后,反而就不怕他了。
那红衣怪人跑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身来,白铁军的身形擦着一丛树的尖顶,轻巧地飘上了一棵大桐树上。
红衣人站在那儿仰首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察辨什么味道的模样,过了一会,他向左走了几步,忽然蹲了下来。
白铁军凝目望去,只见他蹲在草丛中一个荒废的土坟前,把头贴在坟堆上仔细唤了几下,然后嘻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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