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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官鼎侠骨残肢-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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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情急之下也不暇多想,拖着玉箫剑客往养病的小茅屋跑去,那老者冷冷地道:“看你能跑到何处?”

  望着两个少女,忽而目放奇光,怔然半晌,小梅已和卓姊姊快步往回逃去。

  那老者并不着急。跨开步子跟在后面,不一会两人跑回茅屋,只见那老者缓步而来,长袍飘曳,好不从容,卓姊姊匆忙将茅屋前一大捆枯竹东插一枝西插一枝。小梅急道:“姊姊,敌人就要到啦!咱们要设法抵挡,你插竹子干么?”

  卓姊姊仍是埋首插竹子,又在泥土上划了无数线条,那线条交结之处都插上竹杆,她手不停止,半盏茶时光已插了数十枝,小梅只见额角汗迹微沁,脸容惨白,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一时之间又急又忙,不由呆了,那老者已自走近。

  卓姊姊轻理一下乱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匆忙布置,不知能不能阻敌。”小梅急道。

  “姊姊,你中邪了么?这几枝竹子如何能阻敌人?”

  卓姊姊微微一笑道:“你莫小看这竹枝,小梅,那玉箫剑客断臂失血过多,咱们去瞧瞧,看还有没有救。”

  那老者见闻颇广,立在竹阵之外,并不冲进阵内,打量片刻,这才迈步,但才一入阵,只觉景象一变,四周一片青森。全是竹枝,左右都是一般,他一惊之下,再不深入,回顾来路,却也是一般景象,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

  那老者一凛,跌坐地上,闭目运气周天,再开眼时,双掌呼呼拍出,咔嚓数声,推断数枝巨竹,身形不敢怠慢。乘势疾射,忽然天色一暗,已自出了竹阵,他定睛一瞧,那小茅屋前仍是乱插着许多枯竹,小茅屋便在目前,最靠近立身之处,有几枝手指粗细的枯竹已被折断,心中更是吃惊,不敢妄动,暗自忖道:“这少女年龄不过廿岁上下,怎会有这通天澈地之能?看来中原实在是卧虎藏龙之地。”

  这时小茅屋内,卓姊姊正在运用金针射穴,左冰只见她素手纤纤,火焰下将金针烧得通红,极快的刺入玉萧剑客臂间大穴,才刺了两针,那源源外冒的鲜血便流得缓了,再过一一会,登时止了流血,他瞧着卓姊姊高挺小巧的鼻子,满脸智慧的沉默,心中真是佩眼得五体投地,忖道:“卓大江有这样的女儿,真是有幸!”

  那“玉箫剑客”流血过多,又经过一段疾行,已自昏迷不醒,卓姊姊道:“此人流血过多,伤口又经风太久,要复原至少须一个月,如果敌人不退,无处采药补气,一身功夫再难如旧了。”

  左冰道:“依姑娘看来,他性命是不会有问题的了!”

  卓姊姊瞟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关切之情,无端端心中一酸,不理会于他,只轻轻自言自语道:“可惜那老贼太刁钻了,不然这区区竹阵,便是他葬身之地!”

  左冰小梅听她一说,这才想起敌人为何没有动静?小梅忍不住好奇心起,从窗口外望,只见月光下,那老者停在短阵之外,一脸愤怒之色,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卓姊姊轻轻地道:“便是数十万人马也会被几堆石子困住,何况是老贼区区一人!哼!”

  她见老者心狠,对他大是厌恶,左冰忍不住道:“

  “请问……请问……姑娘布的是武侯旧遗八阵图么?相传此阵失传千年,姑娘真是……真是学究天人!”

  卓姊姊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懂得什么?胡言乱语不要笑掉别人大牙!”

  左冰满脸羞惭,讪讪站在一旁,小梅好生不忍,正要说几句话来冲淡尴尬境况,卓姊姊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心里烦得很!”

  左冰心道:“定是我因长得太像那‘卓’门叛徒了,这姑娘看到我便是惹厌。”

  小梅道:“如果那老贼和我们耗上了,咱们又不能出外,那岂不是活活被他困死,姊姊,再过一天连米都没有了。”

  卓姊姊沉吟一刻道:“目前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左冰忽然想到一事,暗叫不好,他不愿再碰卓姊姊钉子,对小梅道:“如果老贼用火攻,这竹阵能抵挡得住么?”

  小梅也觉这招无法解救,不知如何是好,卓姊姊冷冷地道:“便是火神下凡亲临,也烧不了我这竹阵,你怕死便跑吧!没有人要你到这来呀!”

  她言语大是尖刻,小梅心中不满,但卓姊姊从来少与人抬扛,因为她自觉不屑,今番不知怎的?动辄发怒。

  左冰讨了个没趣,但他天性随和,此时对这姑娘钦佩,些许羞辱,那里还放在心上?小梅道:“这老贼不知和玉箫剑客有何怨仇,看他相貌不凡,怎的这等残忍。”

  卓姊姊道:“人虽不可以貌度之,看这老者眉梢带煞,双眼闪烁,定是个淫恶不赦的大坏蛋。”

  正谈话间,玉箫剑客悠然醒转,他一睁眼只见身旁站着的竟是日思夜想的卓小姐,他天性好强,此时狼狈到这等地步,真恨不得就此死去,一急之下,又几乎昏了过去。卓姊姊柔声道:“你好好养歇,那臂上之伤也算不得什么。”

  那声音听到玉箫剑客耳中,真是百感交集,他自幼父母双亡,凭着坚毅不拔决心,终于学成绝艺,一生但知为义直道而行,他年纪虽轻,可是经历却极为丰富,那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不知尝了几许,磨练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感情之坚强,那是不用说的了,可是这时竟是鼻子发酸,掉转头再也不敢多看卓姐姐一眼。

  他昔日无意之间发现卓大江稳身庄园!这便伪装伐木工人探听,但却见到卓小姐,只觉一颗心在飘荡间忽然得到安宁,多年来心中的寂寞消失了,他茫然中发觉了自己原来多么需要情爱,卓小姐一言一笑,都深印在脑中,他每夜吹箫,终于引得卓小姐注意,他不久又知道卓小姐伤心人别有怀抱,真是万念具灰,连为什么来到卓大江庄中的目的也都茫然了,但他仍是硬不下心离去,流连庄中,直到白铁军等人来到,这才随帮主离开。

  玉箫剑客低声道:“小姐,小人又回到巨木山庄了么?”

  卓霓裳轻皱眉梢道:“庄子给人烧了,你别用心神,好好休息吧!”

  玉箫剑客吃了一惊,脱口道:“令尊何等功夫,岂有人能烧他庄子。”

  卓霓裳摇头不语,玉箫剑客适才流了大量鲜血,此时口渴得紧,卓霓裳是行家,便走去倒水,玉箫剑客挣扎着坐起来道:“卓小姐,小人自己来。”

  忽见一道轻责的目光射来,他怔怔望着那目光,一时之间呆住了,卓霓裳倒了一大碗清水,玉箫剑客伸手来接,卓霓裳微微一笑道:“你躺下张开口别费劲,我来喂你。”

  玉箫剑客只觉一股甜意涌上心头,倒在榻上,口间一阵清凉,连忙的开口,将一大碗水喝干了,只觉心中大为舒泰,那断臂之伤也不觉怎样了。

  小梅见卓姊姊细心照料玉萧剑客,她和左冰搭讪道:“喂!你好得真快,前天病重得真吓人,叫你你也不知道,唉!卓姊姊真好本事。”

  左冰道:“我真不敢相信世上有像卓姑娘如此聪明的人!”

  小梅道:“卓姊姊懂得才多哩!喂!我问你,你上次离开巨木山庄,这些日子到底在那儿混?”

  左冰道:“小可在江南混了半年,想是急于赶路,心神俱疲,又着了风寒,不是见到两位姑娘好心,此刻恐怕已成路旁尸倒了。”

  小梅摇摇头道:“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事好做,整天穷混个什么劲儿?你、年纪这么青,前途……前途……”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觉自己交浅言深,便住口不说了,但见左冰并无不悦之色,更感不好意思。左冰道:“姑娘说得也是!”

  小梅道:“我们这里虽有四人,但都是病弱和女子,这一困不知要到何时,说不定会困死这儿,喂,你说冤枉不冤枉?”左冰道:“卓姑娘定有高见,咱们也不用担心。”

  卓霓裳冷冷地道:“那就看各人的造化吧!哼,男子汉……”

  她原本想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只依赖女子”?但见左冰脸色诚恳,似乎全心全意信托于她,那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替左冰治病时,心中只是想着昔日刻骨铭心的爱侣种种好处,真是小心翼翼,但此时左冰已然大好,又觉不该替他治病,心中爱恨交集,烦恼已极,真把左冰当做出气筒,但平心一想,对左冰胡乱使气,实在大大不该,不禁又略感内愧。

  左冰道:“夜已深沉,两位姑娘但请安歇,在下这便守夜,谅那老贼也破不了竹阵。”

  小梅看看卓霓裳并无睡意,便道:“咱们都不睡!”

  玉箫剑客忽道:“这老贼功力怪异,绝非中土人士,他千方百计引小人上当,显然是为着敝帮而来,等小人明日亲自来和他了断便罢!不敢连累各位。”

  卓霓裳轻轻地道:“充英雄好汉也不必这么急.你一个人死了不说,丐帮骤遇强敌,也应先有个准备。”

  玉萧剑客一凛,满脸感激地道:“多谢小姐教诲,这老贼虽强,也强不过小人白大哥白铁军。”

  卓霓裳道:“想不到你整日间吹箫弄音,音调一改,还是伤人利箭。”

  玉箫剑客道:“那老贼当小人面辱骂敝帮杨帮主,杨帮主是敝帮自蓝文侯帮主后光大门户的盖世英雄,小可怎能任他狂言,和他打斗数次,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最后逼不得已,小人只有施展最后之技,请他品评小弟‘乐音蚀骨’。”

  卓霓裳道:“老贼功力深厚,你箫声击不倒他,反而被反击受伤是么?”

  玉箫剑客道:“小姐料事如神,错就错在小人自恃‘九天玄响’十二阙少人能御,和他订了誓约,败的人要听令胜的人去做一件极其艰难之事。”

  卓霓裳接口道:“如果不能办到,那便自断四肢是不是!”

  玉萧剑客点点头,小梅气道:“这老贼太已残忍,断了四肢,便是不死,象个肉球一般,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话才说完,见左冰神色怪异的瞧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失言,心中大为不安忖道:“他们英雄好汉讲究什么一诺千金!这玉箫剑客如果不能完成约言,是不是还要自斩四肢?”

  卓霓裳裳默然,玉箫剑客新伤之后,说了这许多话,人又略感不支,卓霓不再引他多言,小茅屋中一片寂静,那孤灯灯油将尽,拍拍地爆着火花,小梅又添了半壶油。

  月光从前窗射进,洒在左冰身上,左冰对两个少年女子,不由又想起巧妹来,只觉归心似箭,明日一早,便是老贼不走,自己也要走了。

  卓霓裳看看左冰,又看看胡小梅,只见小梅眼中脉脉发慵,虽在团围之中,但掩不住心中喜悦,不时偷看左冰两眼,又像逃避似的不敢和左冰目光正面相接!她心中不禁慨然忖道:“小梅对这个人情根已种,但这人洋洋莫测高深,比那负心的人儿更是令人生寒,唉,小梅天真可爱,这……这还不是祸是福!”

  她原对左冰还有一种特别的情感,非爱非恨,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怀。自己也说不出一点道理来,但忽然之间这种情怀一扫而空,心中大觉清朗,暗自忖道:“我一定要帮助这惹人爱怜的小姑娘,让她得到幸福,让她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月影渐移渐西,从左冰身上移到中间卓霓裳,又慢慢照在小梅身上,小梅轻闭秀目,已自沉沉入睡了,嘴角挂着轻快的微笑,这区区斗室,在她看来真比辉煌巨厦还要温暖得多。

  也不知经过几时,玉箫剑忽然高声叫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我姓章的一生之中在生死边缘走过几十遭,难道还怕了?”左冰一惊,玉箫剑客又道:“男儿生而何欢,死而何憾,要区区头颅易,要出卖别人,那是万万不成!”

  他清晰的言语,似乎面对着无法抵抗的敌人正侃侃悲壮的说着,小梅也惊醒了,只见玉箫剑客双眼发直,心中大感恐俱,卓霓裳轻轻地道:“他是在发烧呓语,不要紧的。”

  左冰见她神色镇定,不再惊慌,那玉箫剑客口中喃喃自语,忽而高声慷慨陈词,忽而低声哭泣,越说越是迷糊,忽然卓霓裳凑近他道:“玉箫剑客!你清醒清醒!”

  玉箫剑客一惊,只见一双大眼睛离自己不过尺余,陡然之间,便像服了一帖凉剂,神智大清,对卓霓裳道:“小姐,小人只怕不会活了,小姐说得对,与其自毁四肢,倒不如死的好!”

  卓霓裳柔声道:“不会死的!我保证你不会死,你相信么?”

  玉箫剑客双眼凝视着卓霓裳,又渐渐迷惘起来,但他有一个下意识,这天仙般的小姐,一言一语都如圣旨一般,当下茫然应道:“小人相信,小人相信。”

  卓霓裳又道:“你要有信心,你心中想:“有卓姑娘在旁,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你说一遍!”

  玉箫剑客茫然道:“有卓姑娘在旁,没有治不好的病!”

  卓霓裳温和地一笑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但玉箫剑客内外受伤极重,脑中一片昏乱,过了一会已渐渐烧乱起来,卓霓裳叹了口气道:“伤口再不上药,只怕要糟了!”

  玉箫剑客忽叫道:“小姐,卓小姐!”

  卓霓裳轻声答应,又走近了些,那玉箫剑客忽笑道:“我心里苦得紧!我……我讲给你听!”

  卓霓裳柔声安慰,玉箫剑客长吁一口气,他见卓霓裳站在旁边,心中大感放心,整理了半天头脑中昏乱干头万绪,半晌道:“我小时候无爹无娘,我七岁便开始替人做苦工渡日,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到害怕过,可是,可是现下我……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口中虽说的硬,心中却害怕得紧!”

  他歇了口气又道:“卓小姐,你……喜欢听我那箫声么?真的……真的喜欢么?”

  卓霓裳点头,玉箫剑客又长吁一口气道:“那么!那么这玉箫便送给你吧!”

  卓霓裳见他神智又清,心知他已到了最后地步,自己虽是医术高超,但目下无药可用,不能对症下药,却也徒呼奈何?心道:“这可能是他最后心愿,我便答应他吧!”

  当下微笑道:“我说你不要紧便不要紧,这箫我倒顶爱的,你要送给我,便不客气收下了。”

  玉箫剑客大喜,他忘形之下,伸手握住卓霓裳,激动地道:“小人此生无法报答小姐,来生也不敢忘!”

  他乃是英雄豪杰,但知出手歼敌,伸张正义,何曾想到过又何曾信过这幽冥之说?此番竟说出这等话来,实是感激良深,深刻动人,卓霓裳听着听着,眼圈都红了,她轻轻挣脱玉箫剑客的手,忽然又听见脚步声起,一个清朗声音在茅屋前叫道:“茅屋中主人可是李大哥么?”

  卓霓大吃一惊,只见天色已亮,茅屋门口站着两个老者,后面一人是那和玉箫剑客打斗的人。

  左冰小梅都在注意玉箫剑客伤势突变,没有想到来人已走过阵,当下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卓霓裳打量前面那老者道:“小女子姓卓,老伯贵姓大名?小女子行家面前卖弄,真是贻笑大方。”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姑娘年轻若斯,竟能布下这千年绝传古阵,老夫多盲,姑娘师承可是姓李?名台甫字伯超?”

  卓霓裳心中一喜,忖道:“这人原来是李公公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倒是一个好帮手。”

  当下恭然忙道:“小女子阵法正是李公公所授,老伯与公公是朋友么?”

  老者面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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