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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官鼎侠骨残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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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冰见她刚刚见霁的脸色又阴沉下去,眼中泪光闪烁,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想着什么,但见她鼻子挺直直通天庭,心中忽然想起塔中那异人和自己谈论过的相术,暗自忖道:“他老人家说凡是这类通天鼻的人,性格最是坚毅,我却激她一激。”当下缓缓地道:“一个很温暖的家庭里,可是我却偏偏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现在哩!流浪天涯,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心,倒觉心安理得了。”

  那少女听他诚恳地说着,而且又大有道理,不由略收悲思,凝神听着,钱冰又道:“像我现在,衣服破了,便得自己学着缝补,钱花光了,便得挣钱去,就是作苦工也好,随便遇到什么难题,只有面对它去解决,逃避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像那碧球儿一般,撒个娇便解决么?姑娘你认为怎样?”

  那少女情不自禁的点着头,但一转念,心中暗暗想道:“你说得不错,可是你怎知我的苦楚,唉,你四海为家,豪放惯了,那里知道我们女儿家心情。”

  虽是如此,但心中直觉这陌生少年亲切得紧,虽是萍水相逢,恍若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她性子刚强,想不到好几次在这陌生少年前落泪,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钱冰暗观神色,只见那少女悲蹙大减,脸上一片刚毅之色,心知自己的话生效,便拾些有趣的事和她瞎聊,他口才本好,一些本来只有三分趣味的事,被他口若悬河的一说,便有十分趣味,美不胜收,那少女听着听着,心怀大开,也和他畅谈起来。

  两人谈着,不知时间溜过,突然林中一亮,原来月已当头,从密茂冲天树稍中透出几许蟾光,那少女一惊道:“啊哟!已经是午夜了,咱们赶快回家去?”钱冰一怔道:“回家?姑娘你家在那里?赶快回去,免得你爹爹妈妈操心了。”

  那少女奇道:“喂,你不去么?我家便是在庄院里呀!”

  她不知不觉间已将钱冰看做自己人,再无矜持,钱冰虽想到男女有别,深夜里同行不便,可是他心中坦然,人又洒脱,当下笑道:“那正好,我送姑娘回去,我也好在庄上求宿一晚。”

  那少女高高兴兴站起,两人才走了几步,忽然一阵萧声袅袅从林端飘起,声音呜呜然又是幽怨又是凄怅,两人驻足听了半晌,那少女轻轻叹了口气,钱冰正想发问,萧声突止,一个清越的声音念道:“菁菁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子故,沉吟至今。”

  那少女脸色突然一红,回首看了钱冰一眼,月光下只见他牵着一匹马,俊秀朗朗,心中一惊,只觉六神无主,仿佛天大的祸事即将临头,心中只是反来覆去地想道:“天啦!难道我苦命如此,一次不够,上天还要再给我一次痛苦?”

  她一定神,口中似梦呓般地说道:“我先回去,你……公子……你……此去向前走几里,便到庄院了。”

  她边说边走,身形快疾非常,生像是在逃避什么大祸一般,她路径熟悉,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钱冰呆在当场,直到那少女身形消失,这才缓缓骑上瘦马前去,心中想道:“这女子瞧来弱不经风,想不到却是一身工夫,轻功尤其高强,看来那庄院可能大有能人。——

  马行数里,林子走尽,只见前面火光闪烁,两支巨大火把高高悬在空中,现出一座庄院来。

  钱冰沉吟一会,拍马上前,轻叩了两下门,大门一开,走出一个庄汉,钱冰道了来意,那壮汉很客气地引他入内,走了一刻引进一幢平屋。

  那壮汉打开一间房问道:“客官早歇息,山野之人招待简慢,尚请多多包涵。”

  钱冰道了谢,那壮汉转身去了,他暗暗称奇,心想这人生得粗鲁,言语却是斯文一脉,真是不可以貌取人,他行了一天,身体着实疲乏,也不暇看房内设置,倒下身便睡,正在朦胧之间,忽闻“嘭”“嘭”叩门之声,他无奈下床,打开门一瞧,只见一个青衣丫环手中托着一个盘子盘中放着两个碗,热腾腾冒着烟。

  那青衣丫环和他照了一个面,脸色一惊,手中托着的盘子几乎倒翻,钱冰睡眼朦胧,倒没有注意,那丫鬟嗫嗫地道:“公子请用点心!”

  钱冰晚餐未吃,这时被她一提起,大感饥饿,心想这庄主人好客,自己半夜三更投宿已是打扰,还要劳人侍候,当下心中颇过意不去,可是肚子实在太饿,接过盘来,只见一个碗是莲子红枣,另一碗却是两个嫩嫩的荷包蛋。

  钱冰见那丫环站在一旁等待,加上饥肠作祟,便飞快将两碗点心吃完,向那丫环笑着道了谢,那丫环原见他吃得凶猛,忍俊不止,可是后来只见他举止潇洒,便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自然,不由对此人生出亲切感。

  次晨一早,钱冰便要告辞而去,他走出房门,只见一大伙壮汉负着巨斧,成群结队往庄院后走去,钱冰想穿过人群去寻庄中管事人,忽然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一记,一口浓重山东口音道:“老弟,你也是作短工去?瞧你白净净地倒像公子哥,伐木可不是好玩的。”

  钱冰一回头,只见一个卅多岁黑髯汉子,冲着他关切的说着,钱冰心中一动,那黑汉又道:“老弟你定是盘川缺少了吧!来来来,俺哥俩一块去作工,粗活都归俺老哥,你只要搬搬木材,扎好成捆,咱哥俩工资对分如何?”

  钱冰心念又是一动忖道:“我目下当真缺少川盘,作个短工赚几文工资也不错,只是昨天还是别人客人,今天倒变成工人了,哈哈!”

  他这人最是无所谓,凡事心安理得,从未把这等粗工当做下贱,当下兴高彩烈地道:“多谢老哥好意,小弟这就一起去!”那黑髯汉子大乐,又拍了钱冰一下又道:“这才是好兄弟,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说干便干,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低’,张三爷是卖布贩子,秦老爷流落街头卖马,后来还不都成了大英雄大豪杰?”

  钱冰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历史倒还熟娴,他拥在众人之中,那黑大汉对他极好,拦在他身前,仿佛怕别人挤伤他似的,钱冰心中暗暗好笑,但对那大汉甚是感激。

  众人到了工地,原来就是昨夜和少女邂逅的林子,那黑大汉取下巨斧,挥动砍伐,口中道:“这庄主就靠这片巨木成富,老弟你别小瞧这树林,都是百年难成一材的香楠木哩!”

  钱冰吃了一惊,心想从前听人说如能求得一盖楠棺,便不枉人生一场,这片林子连绵何止数十里,又都是参天巨木,所值之钜,真是骇人听闻。

  那黑汉子又道:“这楠木值钱,可是这里地处山区,运出去实在困难,所以每年砍伐有限,就这样庄主仍是富可敌国。”钱冰道:“听老哥口声音不像此地人士?”那黑汉叹口气道:“俺本山东人,五年前一次大水,家破人亡,流落此地,唉,要不然俺那小弟也有老弟这般大了。”

  钱冰连忙安慰,那大汉赤膊上身,筋肉交结突起,他挥动巨斧真像开山巨神一般,好不神气,钱冰将木柴一堆堆捆好。

  众人工作到了中午,纷纷休息进食,那黑大汉从包中取出几个又大又硬锅巴,喝着水和钱冰分食了,忽然从后面走来一个二十五六青年,脸色白皙清秀,向那黑大汉一笑道:“黑大哥,今儿又是你伐得最多。”那黑汉哈哈大笑道:“梁兄弟,你别往俺脸上贴金了,俺们这儿两百多个伐木工,俺可没见过比你老弟更能的。”

  那白面青年笑笑,又向钱冰望了一眼,黑汉子连忙引见道:“这位是梁二哥,这位是新来的老弟。”

  那姓梁的淡淡一笑,便走开了,黑汉子伸着大拇指赞道:“老弟,这位梁二哥是咱们这里最血性汉子,你别瞧他生得秀气,作起工来却是一把好手,他每天伐木数量都一般多,多的时间总替别人多作,他虽从未超过我,但我心中有数,这里唯一工作能胜过你老哥工作的人,便是他。”

  钱冰不由又向那青年背后望了望,下午仍和黑大汉一起工作,到了傍晚收工,那庄中管事的人前来验收,钱冰竟分得十两银子工资,那黑大汉将自己分得的一半也给了钱冰,钱冰力推不得,只得受了,那黑大汉高兴得咧口而乐。

  吃过晚饭,那黑大汉忽对钱冰道:“老弟,如你没有急事,明天喝了咱们老庄主的六十整寿寿酒再走。”

  钱冰想想便答应了,他此番再不好意思到庄中客房去睡,便和众人挤在工棚中,虽说是工棚,可是巨木为梁,不漆不色,高大宽敞,显得十分意势,那楠木放香,棚中极是舒适。

  众人都是血性汉子,性情迈豪,钱冰和他们谈天说地,别是一番风味,那庄主待人显然甚厚,十个工人中倒有七八个受过他之恩惠。

  第二天一早,众人欢天喜地去向庄主拜寿,钱冰放目一瞧,一夜之间全庄气象大变,到处结灯挂彩,一片洋洋喜气,心想这庄子上下一心,好生兴旺,正要随着众人往内走去,忽然蹄声得得,从庄门口奔来二骑,一男两女,都是年轻俊秀,衣着华丽众人一摆手,纵马前去。

  钱冰混在人群中走了很久,地势愈来愈高,这才发觉庄园之大,方圆总有十数里,好半天才走到内庄,只见山脚下耸立一座大楼,檐牙起伏,彩色新鲜,好一番气势,当中正门上横放着一块大匾,“巨木山庄”四个金色大字,端的龙飞凤舞,跃跃欲出。

  钱冰跟着众人进了正厅寿堂,他抬眼一看,堂中坐着一个清癯老者,手持木杖,笑容满面向众人答谢,钱冰心想这人并非为富不仁之辈,不由对他多看几眼,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身旁立着一个朱衫少女,脂粉薄施,喜气洋洋,真是天姿国色,明艳不好方物,却正是前晚在林中所见少女。

  那少女抬目正好和他相望,眼色一转望向别方,众人一个个上前拜寿,待轮到钱冰,他心想此人待人厚道,自己拜他一拜也无妨,正待恭身作揖,那庄主凝目瞧了他一眼,脸色大变,站起身来,口中颤声道。

  “你……你……你还有脸……回来?”

  那少女不住向庄主使眼色,庄主一定神,隔了半晌歉然道:“老夫年老眼花,认错了人,兄弟莫怪。”

  钱冰莫名其妙,那少女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到厅外后面去,钱冰缓缓走出大厅,踱到厅后去了。

  他才等了片刻,那少女也走了来,那少女神色黯然,喜气全敛,看着他半晌讲不出话来。钱冰正欲启口,那少女幽幽道:“你这一打扰,爹爹的心情坏透了,这六十大寿也别想快乐渡过?”

  钱冰虽不明白真象,但总是因自己而扫人之兴,先连声道歉再说,那少女嘟嘴道:“其实也不能怪你。唉!此事你不知也罢!你这人也真怪,好生生到我家作客不好,去作什么工?”钱冰耸耸肩忖道:“你爹爹看我一眼,便恨不得食我之肉,还说要在你家作客,真是笑话。”

  但他岂会和一个少女计较了,当下也懒得追究此事原委,手一摆笑道:“贵庄工资比别地高上几倍,小可短于川资,正好乘机捞上几文。”

  那少女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口是心非。我可不信你没钱了,瞧你出身一定是什么大家庭。”

  钱冰见她满脸自信,便不说了,那少女也无话可说,目光却绕在钱冰脸上,竟是情意款款,意乱情迷的样子,钱冰心下一震,正待借故溜走,忽然背后一个少年的声音怒叫道:“好,你……你这背师小贼,小爷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

  钱冰回头,只见那适才骑马而来的少年立在身后,一言不发便是一掌,钱冰见那少年长身而进,双掌交错,直逼近身。

  那少女大叫阻止,但那少年似乎红了眼,招招都是致命之式,钱冰退无可退,那少年呼的平胸一掌,来势缓慢,却是隐隐约约激起一阵风雷之声。

  钱冰被逼在墙角,眼看走头无路,他心中大感后悔,心想适才一开始便走,这厮再强也追不到,此番欲走无路,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年双掌推出一半,得到双臂推直,钱冰非被击中,那少女急得花容失色,正在这千钓一发,忽然人影一闪,一股强劲掌力往那少年双掌推去,那少年身形一慢,倒退三步,定眼一看,从空中落下一个二旬五六青年,手中执着一支长萧。

  钱冰死里逃生,百忙中向这救命恩人瞧了一眼。正是昨日伐木工人那梁姓青年。

  那少年惊得口合不拢,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你……玉萧剑客……”

  那梁姓青年漠然一瞥,目光凝注那少女,口中低唱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手一抖,那长箫齐腰而折,几个起落便失去踪影,那少女却掩脸跑进厅中。





侠骨残肢第四章 丐帮三雄



第四章 丐帮三雄

  那华眼少年半晌定下神来,对着钱冰怒目而视,两目仿若要冒出火来,钱冰一寒,只见那少年满脸杀机,心中真是一片茫然,也不知在那里得罪了他。

  那华服少年道:“好哇,姓俞的,你以为有人替你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哼!欺师叛门卑鄙之徒,今日叫你纳命。”

  钱冰根本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只是沉吟思索脱身之计,那华服少年嘿嘿冷笑道:“玉萧剑客又怎样?俞智飞,你那崆峒妖女呢?叫他出来一起受死,也好作一对同命狗……狗鸳鸯呀!”

  钱冰心中打好主意,趁他不注意时,一溜了之,当下装作不解道:“什么崆峒妖女?小弟从未和女子打过交道,要有,便是刚才那位姑娘。”

  那华服少年对庄主女儿似乎极为仰慕,闻言只道钱冰在绕弯子骂人,只气得脸色泛青,一提真气,右掌在胸中才划了半个圈子,只见眼前一花,对面立着的钱冰,已失了踪影。

  那华服少年一怔,他一刻之间便走下风,心中又气又羞,大觉没有面子,一回身,见庄主的女儿倚在大厅侧门,嘴角含着笑意,像是揶榆又像是幸灾乐祸似的,只觉脸上发烧,恨不得地下有洞钻下去一般。

  那庄主女儿含笑道:“五哥,你这种火爆的脾气,要那一天才能改进一些?瞧你人长得文质彬彬,性儿却像点燃了的火炮似的,一触即发。”

  那华眼少年被少女笑语抢白,心中更不是味儿,他一肚子火要发,可是对眼前这少女自小将就得惯了,一时之间,那里发得出火来,只有干咳两声,脸上虽有笑容,但苦味显然比歉意多得多。

  正在这时,厅内又走出一个青衫少女,对华服少年柔声道:“五哥莫恼,小妹子是跟你说笑的,便是舅舅,适才也差点认错哩。”

  这青衫少女人长得极美,说起话来声音悦耳,双目含情脉脉凝住那华眼少年。

  那华服少年厅这柔声一安慰,心中火气已尽,但还故作沉着,脸上犹豫不语。

  那庄主女儿吐吐舌笑道:“哟,小姊姊,我没有欺侮你五哥,倒惹得你出头了,好!好!单拳难敌四手,我认栽啦!”

  青衫少女秀脸一红,低下头来半晌才对庄主女儿道:“妹子,你伶牙俐齿,别说五哥和我加起来不是你的对手,便是天下才子,那有比你知道得更多的?”

  那华服少年轻轻一哼不服气,抬起眼来,只见庄主女儿双道眼光扫了过来,连忙将眼光转开。

  庄主女儿听青衫少女说完,忽然心有所感,悲从中来,她是世间少见聪敏之人,性子又刚强激烈,一生只真心服气一人,原因是她根本不愿与他相争,那人却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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