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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官鼎侠骨残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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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女儿听青衫少女说完,忽然心有所感,悲从中来,她是世间少见聪敏之人,性子又刚强激烈,一生只真心服气一人,原因是她根本不愿与他相争,那人却弃她而去。想着想着,眼圈都几乎红了,那还有心情斗口?这是她刚强中,惟一软弱的一面,只要提起此事,真是气焰立敛,再也发不出狠来。

  庄主女儿强自为笑,学着她姑妈日常的口头禅道:“扬儿真好福气,也不知那生修得来的。”

  边说边往厅内走去,那华服少年姓君名朴扬,他母亲是巨木山庄,庄主妹子,那青衫少女,是他母亲家的远房侄女,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原是一块玩泥堆沙,青梅竹马的小玩伴,这几年人长得大了,倒生分起来。

  君朴扬和那青衫少女每年姑父生日,不远千里赶来拜寿,一住便是几个月,是以这兄妹妹三人,一向混得极熟。

  这时厅外,只有君朴扬和青衫少女两人,青衫少女看了君朴扬一眼道。

  “五哥,咱们也进去瞧瞧热闹,姑爹今年好像有满腹心事,今天是他整寿喜日,也不见他脸色开朗。”

  君朴扬哼了一声气道:“云妹,你也发觉了,什么脸色不开朗,简直是作颜色给咱们瞧来着,明天他寿一过完,咱们拍马走路便是。”

  青衫少女叫周满云,连忙伸手阻止道:“五哥,你怎么连姑爹也怪上,姑爹是长辈,难不成要向咱们作晚辈的应酬?你切莫乱说,如被别人听去了,真是闹笑话。”

  君朴扬瞪了她一眼道:“我可受不了这种冷落,云妹。你看看咱们来了两天了,姑爹和我们一共才说过几句话?”

  周满云柔声道:“姑爹是何等身份?他老人家一向严肃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要想到这种事,这不太小家气么?”

  君朴扬带怒道:“你懂得什么?我明天走定了,你不走也由得你。”

  周满云被他抢白得粉脸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说来,君朴扬恨恨地道:“姑父总好像瞧不起我们晚辈,把我当小孩子看,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我受得够了,他少年时,不知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对待他?”

  他声音愈说愈大,周满云急得脸色发白,她素知这人草包脾气,偏又生性乘傲,你愈劝他愈是发怒,当下幽幽地道:“五哥你要走也得跟主人告辞啦,走咱们便找小表妹去,告诉他你有急事明天要回去。”君朴扬乱摇手道:“不要找她,我不要告诉她。”周满云道:“为什么?咱们不好意思和姑爹讲,也得和小表妹打个招呼啦,免得姑爹说咱们不懂礼貌,没有教养。”

  君朴扬道:“我说不和她讲便不准和她讲,你操什么闲心?”

  周满云道:“那就多住几天,明儿我和小表妹采些明湖菱角来,我亲手作菱肉蒸鸭请你吃如何?”君朴扬满脸无奈地道:“就依你,就依你。”周满云笑生双颊,轻声道:“这才是我的好五哥。”

  她声音说得极低,生伯别人听到,却是柔情款款,说着说着脸先自红了。

  君朴扬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会听你的,每次我离家外出,姆妈总要你跟着我,说什么两人结伴比较放心,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她总怕我出事,你说说看,真的遇到强敌,我对付不了,你还能胜么?真是不通之至,难道你本事比我强么?”

  周满云伸伸舌头道:“我怎敢和神剑太保比?”她模样儿又是天真又是美丽,任何有天大火气的人,瞧着这可爱的小模样,都会释然一笑。君朴扬却并未注意她,接口道:“所以说姆妈不懂事,有你在身旁,我很多事不能放手去做,上次和青城年青第一高手清道人比剑,不也是因为你的阻止而爽约,不但让人家以为我姓君的浓包而且失去了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周满云嗫嗫地道:“五哥,你嫌弃我么?”

  君朴扬奇道:“干什么哟?”

  周满云道:“五哥,我是累赘,咱们回家去吧!我不再惹你嫌了。”

  君朴扬道:“你是怎么啦?好生生使什么气?我又没说以后不带你出来游历了,我如果真的讨厌你同行,每次出门,我难道不会一溜了之?”

  周满云睁大秀目瞪着他看,想想他的话实在有道理,心中马上阴霾尽除,回悲为喜,柔声地道:“我老爱瞎疑心,五哥你莫见怪。”

  君朴扬道:“我见你什么怪?云妹我问你,刚才那人难道不是姑爹的叛徒俞智飞?”

  周满云笑道:“五哥,难怪小表妹说你粗心,那人右眉心有一粒又大又红的珠砂痣,成了他的招牌,你刚才难道没有注意到?”

  君朴扬顿足笑道:“我真糊涂,连这个也疏忽了,不过这两人生得也真够像。”

  两人都是少年人心性,想到适才差点弄错了人,莫名其妙大打出手,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中两人走进大厅,就在转角处走出少年钱冰来,他摇摇头心中忖道:“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这小子傲气凌人,偏偏碰到这好脾气的姑娘,唉,这姑娘真可爱得紧。”

  他瞧瞧日已当午,众工人都在厅内开怀痛饮了,他心中对那老庄主忽然生了一层戒心,连热闹也不愿意凑了,一个人渡出庄门之外,漫步又走入林中,只觉林中檀香木香气四散,被日光一蒸,更是满溢空间,真令人无限静穆。他靠在大树旁,想起了很多往事,过了不久,竟沉沉睡去,这时林中静悄悄地只有鸟语檀香,一个俊朗潇洒的少年,安然无忧的躺在树下,那情景着实动人。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苗条少女也走进林了,她肩上停立着一支碧翠的鸟儿,正是庄主女儿,当她看到钱冰安然睡在树下,险上像一个孩子般毫无忧虑,不由瞧得痴了,心中对他又是羡慕,又是惊奇。

  她站在钱冰身畔好半天,口中自然自语地道:“这人一表人才,看起来聪明绝顶,可是偏偏好像事事漠不关心,连伐木的粗活也干了,真不知是何路数,难道是外表聪明,其实胸无点墨,是以到外流落,无栖身之所?”

  但转念又想道:“不对不对,他上次初见我时,那几句对我的话真是句句珠玑,好像瞧透了我的心事,笨人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她想了一会,也不得要领,原来她早知钱冰留在庄中作工,暗中观察了他好多次,总是不得要领。

  忽然钱冰转了个身,她怕他醒来瞧见自己,连忙快步走了,心中却老是惦念此人,走得两步,又回头瞧了一眼,担心钱冰睡中着了凉。

  她肩头小鸟儿忽地尖声长鸣,振翼飞到一株大树之上,尖爪一抓,从树皮中抓出一条乌色硬甲条虫,欢叫几声,吃得津津有味。

  庄主女儿忖道:“自从碧球儿被我收服以来,这为害檀木最厉害的鸟甲虫早已绝了迹,不知那里又生出来,碧球儿又有美食可吃了。”

  她见碧珠儿吃得津津有味,却是泪若泉涌,一时之间甚是怃然,想到前年一场鸟甲虫灾,错非碧珠儿昼夜大发神威,这千年古檀林便要全部枯萎死去,爹爹经营的巨木山庄也便是有名无实的了,想到为了捕捉碧珠儿,巧救了那人儿,结果自食苦果,最后又想到树下的钱冰,心中对他实在颇有好感。

  她呆呆出了一会神,心中啐道:“无端端又胡思乱想,真是好没由来,难道我吃的苦头还不够么?”

  她轻步归去,远听得鼓鼓喧哗之声,知道二人们又在唱戏作乐,心中更是凄切,也不愿回家,迳自往庄钱明湖去看荷花去了。

  钱冰睡了好久,忽然耳畔听到一阵豪迈的笑声,他在睡意朦胧中,只以为是路上结识的白姓少年到了,心中一阵欢喜便自醒了,日影西偏,四周并无一人,他定了定神背后脚步声起。回头一看,那里是那白少年,倒是对待自己甚厚的黑大哥敞胸醉步行来。

  钱冰站起身来迎上前,远远的便闻到一股酒气冲鼻开来,那黑大哥见到钱冰好不高兴,伸手抓住钱冰双臂问道:“钱老弟,你怎么不喝酒瞧热闹去?”

  钱冰笑道:“我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出来清静清静。”

  黑大哥道:“年轻人不好热闹的倒真少见,钱老弟。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你,年青人总该开朗,拿得起放得下。有什么心事只管说出来,咱们大家来设法总有办法解决。”

  钱冰笑道:“多谢李大哥好心,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心事。”

  黑大哥不住蘑菇,钱冰真是哭笑不得,只有赶拉开话题道:“大哥酒喝多了。赶紧歇歇吧!”

  那黑大哥的拍胸道:“笑话。我李老大当年一口气喝下二斤上好汾酒眉不皱,面不红,说学识我李老大不成,说酒量,嘿嘿:那可是一把上上好手。”

  钱冰应道:“大哥,这里的哥儿们那个不知。”

  黑大汉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老弟,咱们庄主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你道是什么?”

  钱冰摇摇头,李大哥道:“每次他请咱们喝酒,都是绍兴酒,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只应大杯大杯喝烧刀子,那绍兴酒,便是数十年的陈年花雕,也是给娘儿们润喉的。”

  钱冰含笑点头,那黑大哥愈吹愈是兴致,全是想当年如何闯荡江湖,如果白手成家立业。不时提起一些人名,好像钱冰也熟悉这些人一般,说到得意之处,反来覆去重覆好几遍。钱冰道:“黑大哥醉了。”

  黑大哥连声否认,仍是喋喋不休的谈着他自己少年之事,钱冰扶他一把道:“黑大哥你先回工棚休息一会再说。”

  黑大哥口中连道:“我不累,我不累,我还没有说完。”

  钱冰道:“好,好,歇歇再说。”

  大哥口中犹自强辨。身子却支持不住,钱冰半扶半拉将他拖回工棚,一倒在床上呼声大地,沉沉睡去,钱冰只觉手一凉,两滴泪珠滴在手背上,低头一瞧,黑大哥眼晶莹闪着泪光。

  钱冰心中忖道:“这人热心一世,表面上欢乐无忧,其实心中寂寞得紧,难怪他如此的好交友,原是内心空虚呀!”忽然背后一个工人道:“老黄,你别瞧那衣衫华丽的小伙子年纪只有一点了儿大,本事之大,名头之盛,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

  另一个工人道:“别听老孙吹牛皮,人家是庄主的亲戚,不是大官便是大富的后人,怎会是江湖上人?”那起先说话的叫老孙,闻喜急道:“李大麻子,你晓得个屁,老子亲眼看到的事,怎会是假的?”

  李大麻子道:“你胡乱捏造事实,当心庄主知道了,打碎你的饭碗儿。”

  他人虽生得又丑又麻,可是一口道地的京城话,却是动听悦耳,那老孙被他一再相激,现也忍不住破口骂道:“那个撒谎便是他妈妈龟儿子,要是自个儿没见识,乖乖作个卵蛋,躲在一边替老子安分一点!”众人一阵哄笑,那老孙道:“此事我不该讲,偏生李大麻子这龟儿子不信,说不得拚老命也要讲出来。”

  众人见他脸色郑重,都凝神而听,老孙道:“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有一天我在川南收购药材,正从山里往回走,忽然前面兵器声,我心中一奇,也不及考虑安危,竞跑前去看个清楚,各位哥子,你道如何?”

  众人听得起劲,不由齐声问道:“如何?”

  那老孙道:“我一转过山上弯路,只见白光乱内,全是剑光刀影,我心中这才感到害怕,寻一个隐身之处,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偷偷探出头来仔细一瞧,瞧了好半天,才从刀光中瞧清,只吓得魂都飞了,哥子们,你道如何?”

  众人齐声道:“如何?”

  那老孙道:“我一转过山上弯路,只见白光闪动,全是剑光刀影,我心中这才感到害怕,寻了一个隐身之处,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偷偷探出头来仔细一瞧,瞧了好半天,才从刀光中瞧清,只吓得魂都飞了,哥子们你道如何?”众人齐声道:“如何?”

  老孙道:“原来是五个人,五件兵器招呼一个少年人,那五个人中,有一果头陀双额突出,好像生有角一样,这不是人传川康边境横行十余年,未遇到对手的川边五虎的大哥双角头陀么?川边五虎,各位也不知,在咱们四川可说是人人皆知,连小娃夜哭,只要做爹娘的要提出这五个凶神名头来,都吓得不敢哭了。”

  众人之中,有一个工人附合他道:“川边五虎是西南一霸,横行多年,听说连官府全惧他们,和他们勾结上了。”

  老孙接着道:“我见是川中五虎,更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呼半口,别说再探头偷看了,待了也不知好久,天色渐渐黑了,忽然兵刃声止,我又等了半顿饭时间,这才敢抬头出去看看情形,只见那少年正在路旁草上拭剑,川边五虎全部倒在路上,一动也不动,那少年拭完了剑,插在鞘中口中喃喃道:“闻名不如见面川边五虎如此浓胞,怎能混出这大万儿?说罢头也不回便走了。”

  他停了停,李大麻子道:“后来怎样?”老孙微微一笑心中大感得意,清了清喉咙道:“我轻轻爬了出来、只见那五人横在地下一排,每人都还有气息,再上前一看,树上端端挂了十支耳朵,血淋淋用松针钉住在树身上,各位想想看,那粗可合围的松木有多坚实,这少年松呼便能将耳朵钉住,这是一种什么工夫呀……我当时惊得合不拢口来,忽然见五虎中一个人身子动了动,心中一怕,没命地跑了。”

  他歇了歇,只见众人脸上都是惊异之色,当下缓缓地道:“这个少年,便是今天大家在厅中所见那个华眼少年……”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深信不疑,对那华眼少年便是仰慕不已,有些年轻小伙子,对那华服少年一脸傲色,本有点瞧不顺眼,这时也是心悦诚眼了。

  钱冰待黑老大睡熟了,他又走了出来,这时天色已是全黑,他心中想到今日如非那叫什么的玉箫剑客的梁四哥,替自己挡了一击,此刻只怕已丧命那华服少年之手,想着想着不由脚步移动,走到庄外明湖畔去。

  这时新月初上,湖面上一片波光,破碎月影,楚楚动人,钱冰远眺湖光山色,捞胧中又是一番景色,忽见北端人影一闪,一条黑影竟横渡湖面而来。

  钱冰心中一震,只见白光连间,那黑影踏波起落,那湖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那黑影数起数落,已到了湖心,动作更加快了。

  又过了一刻,那黑影到了岸上,月光下但见他只有鞋面湿了一截,钱冰心中松了一口气,暗忖此人轻功虽好,但还是藉踏木而进。

  他正在沉吟,那黑影已然走近,钱冰一抬头,两人对了一个照面,钱冰吃了一惊,向后倒退半步,那黑影因钱冰站在暗处,先前并未看见,此时斗然发觉有人,比起钱冰更是吃惊。

  那黑影再抬头一看,惊得又倒两步,口中颤声道:“你……你……是谁?”钱冰嘻嘻一笑:“你是,怎么和我这样相像?”

  那黑影定了定神,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后面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孽徒你还有胆回来?”

  那黑影面色大变,一转身放下一物便走,口中高声道:“师叔您好。小侄是想来瞧师父一眼,给他老人家拜寿的,这盒内是玉门夜光杯,功能辨示万毒,只要微量毒素,这杯便立刻变色……作为徒儿一点……一点心意。”

  他边说边跑,声音愈来愈远,钱冰一怔。只见湖畔树后走出一个病容满面的老者来。

  那老者叹了口气,上前俯身拾起地下一个小盒子,口中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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