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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1127-战争与回忆(下)-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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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我们一块儿走到我们这套房间来,到这儿立即提议把路易斯弄出特莱西恩施塔特去!娜塔丽一想到这件事,脸色就变白了。可是德国人刚下令又要遣送走一批人,她的情绪动摇起来,愿意听下去。班瑞尔的主意是,把那孩子寄养在捷克一个农民的家里,布拉格有些犹太人在被押到特莱西恩施塔特来以前,对他们的孩子就是想法这么办的。这办法很成功;父母不时听说到孩子们的消息,甚至收到偷递进来的大孩子们写的信。为了把路易斯弄出去,先得造一些骗人的假诊断使他住进医院。关于这个,班瑞尔说他在卫生处里有些必要的关系,可以弄到一张死亡证去满足中央秘书处那份索引的要求,也许还要举行一场假的葬礼或是火葬。这孩子将从医院里秘密移走,悄悄送到布拉格。班瑞尔在那儿接着他,把他领到农场上去,然后经常去看他,把他的消息传递给娜塔丽。战争可能会再进行上一年或一年多,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事,班瑞尔都会照顾着他。    
    班瑞尔说着的时候,娜塔丽的脸色越来越沮丧,越来越难看。这有什么必要呢?她问。路易斯很能适应,而且茁壮成长。每天见到他母亲,对他说来是最开心的事。班瑞尔对这些理由一条也不加以驳斥,但是他极力说,总的来讲,最好还是让路易斯走。疾病、营养不良、遣送以及德国人的残暴是这儿经常存在的危险,比冒一时的风险把他弄出去还要可怕。娜塔丽举不出什么理由来。这儿,我是在摘录用意第绪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一次低声谈话。随后,班瑞尔结束了谈话,说他有事要跟我说。娜塔丽于是上床睡觉去了。我们用波兰语交谈,这是她听不懂的。    
    我的铅笔停下了。怎样把他告诉我的话写下来呢?    
    我不打算扼要叙述他所作的旅行和所受的折磨。想像力麻木起来,信念也不起作用。德国把东欧变成了地狱,班瑞尔穿过了地狱的所有七个圈 。关于犹太人命运的最糟的传说不仅是真实的,而且是实情的轻描淡写的报道。我的堂弟曾经从万人冢里亲手发掘出成千上万遇害的男人、女人和儿童,把他们火化了。这种坟冢在东欧从前犹太人居住的城市附近遍地皆是。据他的保守的揣测,埋葬的尸体有一百五十万具。    
    在某些营地上,包括设有犹太教法典学校的古老城市奥斯威辛郊外的那个营地在内,有巨大的毒气地下室,一次就可以杀害好几千人。可以坐满一座大歌剧院的一群人,被塞进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一下子马上全窒息死了!他们刚从欧洲各地乘密封的火车到达,一下车顿时就在那儿给杀害了。巨型的焚尸炉把尸体烧掉。耸入高空的烟囱支配着营地的景色,遇到采取一次“行动”时,烟囱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喷出火焰、油烟以及人体的渣滓和骨灰。班瑞尔不是在叙述传闻。他在一个营造大队里干活儿,建造过一座这样的焚尸炉。    
    没有立即被杀害的犹太人全都干活儿干到死。他们在巨型兵工厂里当奴隶,配给他们的口粮是指望很快就使他们瘐毙的。    
    他说,我们特莱西恩施塔特的犹太人是棚里的牛,在等候轮到我们的时刻。美化运动是一次很幸运的“缓刑判决”,不过到中立国的红十字会参观后的第二天,遣送工作就会再一次开始。我们的希望就是盟国获得胜利。这场战争肯定是对德国人不利的,但是结局还很远,而灭绝犹太人的工作正在加快。他的组织(他并没说明是什么组织,我揣测大概是共产党)正在策划一次起义,万一下达了一道大规模遣送的命令,或者党卫军在特莱西恩施塔特这儿发动了一次屠杀行动的话。但是那将是铤而走险的工作,娜塔丽和路易斯在这样一场起义中不大有可能活下来。犹太人必须看到未来,他说。路易斯就代表未来。该拯救出去的正是他。    
    他不想把屠杀营的事告诉娜塔丽,因为他瞧得出她的情绪还不错,这是在德国人统治下活下去的秘诀。我应该尽力说服她让路易斯走,同时又不要过分惊吓她。    
    我问他屠杀营的消息在特莱西恩施塔特流传得多么广泛。他说身居高位的人全获悉这件事;他本人就告诉过两个人。通常的反应是表示不信,或者对于讲这种“骇人听闻的传说”的人感到愤怒,随即迅速改变了话题。    
    我又问他外界这时是否已经略有所知。他回答说,新闻报道刚开始出现在海外的报刊上和电台广播节目里。他从奥斯威辛带出来的用缩微胶卷拍摄的文件和照片,已经送到了瑞士。这些文件和照片也许正在起一些作用。可是英美人民目前似乎还不太相信这件事,就像特莱西恩施塔特这儿深知党卫军的犹太人,也不准备相信一样。班瑞尔说,在奥斯威辛营地上,人们看到烟囱在夜间突然喷出火焰,还闻到烧焦了的头发、肌肉、脂肪的气味,但是营地上的许多人仍旧回避放毒气毒杀人这个话题,甚至否认正发生着这种事。    
    (我记下这些事情时,手一直在发抖,这就是何以这一页上字迹潦草的原因。)    
    为了迅速结束班瑞尔的这次访问,我们在谈话中很伤感地闲扯了一下家里的事情。除了他本人和一个儿子的家庭外,我们杰斯特罗家在欧洲已经给连根带枝全灭绝了。他的长子在白俄罗斯德国人战线后方跟着犹太游击队一起作战。媳妇和孙儿平平安安地呆在拉脱维亚一个农场上。其他的人班瑞尔全失去了,我也是如此。我到美国去以后,有一大批聪明可爱的亲戚就此没再见到,空留下一些愉快的回忆。他在四处飘零时身上一直带着一张孙子的残缺不全的照片,磨损得很厉害,又被水浸过,以致只看得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婴儿小脸。“我们的未来,”班瑞尔把照片拿给我看时这么说。“Derosed。”    
    他细说了一下,倘使娜塔丽在路易斯的问题上改变了主意后,我可以怎样通知他。我们互相拥抱起来。我上次拥抱班瑞尔是五十年以前在梅德捷斯,当时我正动身要到美国去;没什么事比实际发生的事情更为离奇了。他放开我时,歪着头,目光炯炯地扫了我一眼,这在从前总表示他接下来要问我一个关于犹太教法典的尖锐问题。他耸起一边肩膀,这是岁月和苦难都没使他改变的一种老姿态。“埃雷尔 ,我听说你写了几本关于那个人的书。”(Osoho…ish,耶稣。)    
    “是的。”    
    “你干吗dafka非得写那个人呢?”    
    Dafka是一个无法翻译的犹太教法典上的词。它有许多意义:必然地,就因为这个,反常地,目中无人地,不顾一切地。犹太人有一种脾气,喜欢dafka办事。这是倔强的人的本质。举例来说,他们不得不在西奈山脚下dafka礼拜金犊 。    
    这是一个开诚相见的时刻。我回答说,“我写,是为了弄几个钱,班瑞尔,还为自己在非犹太人中树立一个名声。”    
    “瞧瞧它怎样帮了你的忙。”他说。    
    我从一只抽屉里取出我新近花了一粒钻石弄来的经匣,把它们拿给他看。    
    “你有这个?”他伤感地笑笑,“在特莱西恩施塔特这儿开始的吗?”    
    “在特莱西恩施塔特这儿,dafka,班瑞尔。”    
    我们又拥抱了一次,接着他悄悄走出去了。两个月内,我没再从他那儿得到任何消息,也没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猜想,他大概平安地脱身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班瑞尔从战俘集中营里逃走过两次。他为人坚韧不拔,足智多谋。


第六部 犹太乐园第七十八章(2)

    时间已过午夜。她一点儿踪影也没有。这时刻在街上行走是不聪明的,虽然她那张助理护士的身份证大概可以掩护着她。    
    现在,让我来草草地概述一下美化运动。这是在往后的岁月里非说不可的一件事。未来的一代代人也许会发现,这件事甚至比奥斯威辛的毒气地下室更难令人相信。说到头,那些地下室不论多么狰狞可怕,却仅仅是国家社会主义自然而然的最终产物。你需要理解的无非是,希特勒是打算那么做的,而奉命惟谨的德国人就那么实行了。    
    美化运动更为离奇。它是一次煞费苦心的做作,想要表明德国人就像别国人一样,也是欧洲人,遵守着西方文明的原则;关于犹太人的那些传说和报道全太愚蠢了,不值一驳,再不然就是盟国方面恶毒已极的暴行宣传。在这个问题上,德国人正装模作样,费尽心机想要否认他们在这次战争中着力的中心:消灭一个民族和世界上的两种宗教。是的,是两种。我满怀信心地相信,犹太人和犹太教最终会存在下去,但是基督教在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国家干出这种勾当来以后,却无法存在下去了。尼采的反基督分子穿着长统靴、戴着卐字臂章来了。在奥斯威辛那些烟囱喷出的火焰和浓烟里,欧洲的耶稣蒙难像全烈焰冲天。    
    我们的新司令官拉姆是一个粗鄙而地道的畜生。他筹划的这场美化运动把伪善推进到了新的领域里。因为我是主管文化工作的长老,所以我深深地牵连在内。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市区地图度过了好几小时。来宾所走的路线都用红笔在图上划了出来,每一个停留地全都编了号。墙上挂的一幅大图表明,整修和新建工作在每一个编号的停留地的进展情况。我的部门沿着所走的路线演出音乐与戏剧节目,不过实际工作全是由我的副手们在办理。我在“当天”的任务是,领着客人参观一个像奇迹般整修过的图书馆;我已经派二十个人在编目,精美的书籍不断地涌进来。我们正把欧洲土地上残存的犹太文史藏书的精华积聚起来,一切都是为了装一天假。    
    德国人像排演一出耶稣蒙难剧那样在安排这次参观;它将是一场涉及全市的盛大创举。然而,这次行动仅仅限于地图上用红笔划出的那条路线。在那条路线两旁一百码以外,过去的污秽、疾病、拥挤和饥饿现象照样猖撅。凡是来宾的眼睛会看到的地方,他们便用莫大的人力不惜工本地建造起一道狭窄、模拟的田园诗般游乐胜地。德国人当真指望这个荒唐的骗局会侥幸成功吗?他们似乎是这样。当然,德国红十字会职员先前的一次次检查都证明没有问题。客人们来来去去,传播出关于犹太乐园的一些热情洋溢的报道。可是这一次,客人是外来的中立国人士。德国人如何能有把握控制住他们呢?一个坚决的瑞典或瑞士红十字会人员只要说:“让我们走下那条街去,”或是“让我们瞧瞧那面的营房,”那么气泡就爆掉了。在弄虚作假的彩虹色轻烟那面,存在着会使中立国人士吓得发指的恐怖情况。不过我们当然已经习惯于这种情况,认为跟奥斯威辛的情况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拉姆有什么诡计来支吾开这种令人发窘的要求吗?他指望靠温和的威吓来使客人们循规蹈矩吗?再不然,如同我十分怀疑的那样,这整个美化运动难道只是那种白痴般精细周密的一个重要实例,一个典型榜样吗?自从希特勒取得政权以后,德国人的所作所为都具有这种精细周密的特色。    
    在办事才干、精力、对细节的注意以及科学与工业的单纯技术方面,他们跟美国人不相上下,也许还有过之无不及。此外,他们还能够表现出最大的魅力、智慧和鉴赏力。作为一个民族,他们可以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干劲十足地投身去执行荒谬疯狂得出人意表的计划和命令,这是他们的特性。何以竟会是这样,也许世界要花一千年才能搞明白。眼前,它却这样发生了。他们放手干起了一场战争大屠杀,结果几乎必不可免地会造成德国的毁灭。在这场大杀戮的中心,就是他们对我的民族干下的罪行。而在这中心的中心,就是这场美化运动,德国面孔天真无邪地转过来向着外界,愁眉苦脸地说:“瞧瞧你们多么不公正,指责我们做坏事情?”    
    推行这场美化运动的那种白痴般的精细周密,是使人望而生畏的。假如拉姆和他的顾问们能使来宾遵循着那条红线走,那么没什么事是他们没想到的。完成的工作还很少,但是方案已经全制定了。特莱西恩施塔特这些日子的繁忙混乱,就像彩排工作刚准备了一半的舞台上那样。为了建筑那条狭窄的、异想天开的虚幻小道,两三千身强力壮的犹太人从早到晚在为技术处干活儿——而且彻夜四处都灯火通明。    
    来宾们的参观路线好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定下了。拉姆随身带着一份很厚的、用红黑条纹花布装订起来的文件,我们委员会的人(在我们之间)管它叫作“美化运动圣书”。我们这些各部门的首长对它全作了贡献,不过最后的详情细节只可能是德国人搞出来的。这份公文中包括市管弦乐队将要在市镇广场上演奏的那些选曲,虽然技术处这时才在为那座音乐厅奠基。我们的乐师正忙着把乐曲的各部抄了出来——罗西尼 的两个序曲、几支军队进行曲、施特劳斯的几支圆舞曲,以及多尼泽蒂 和比才 的杂曲。誊写纸现在大量供应。精良的新乐器滚滚运来。特莱西恩施塔特像普洛斯彼罗 的魔岛那样,正成为一个空中洋溢着旋律的地方。    
    客人们倘使上游乐场的歌剧院里去看看,就会看到一个色色齐备的管弦乐队和人数众多的合唱队正在排练威尔第的《安魂曲》:一百五十多名有才能的犹太人穿着整洁的衣服,带着黄星标志等等,演奏出可以在巴黎或维也纳上演的乐曲。楼下,在一个较小的剧场里,他们会恰巧看到犹太区内轰动一时的作品,那部可喜的独创的儿童歌剧《勃伦迪巴》的一次化装排练。他们在两旁都种着鲜花的街上走着时,会听到一所私人房子里一个弦乐四重奏正奏着贝多芬的乐曲,另一所房子里一个极出色的女低音歌唱家正唱着舒伯特的浪漫曲,而在第三所房子里,一个了不起的单簧管吹奏家正在练习韦伯 的乐曲。在咖啡馆里,他们会碰上一些上了装的乐师和歌唱家在顾客们喝着咖啡、吃着奶油蛋糕时,演奏节目。来宾们将在一家咖啡馆里休息一下,吃点儿点心,那儿的顾客都将以一种受过彻底训练的自自然然方式付账、离去或走进来。    
    来宾们会看到商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包括许多奢侈的食品。顾客们随意地进进出出,购买乐意购买的商品,用上面印有摩西画像的特莱西恩施塔特纸币付款。当然,这种毫无价值的货币是犹太区里最拙劣的笑料;拉姆的《圣书》上载有一条严厉的警告:等来宾离开以后,这些“顾客”必须立即把“购买的商品”尽数归还。稍有缺少,就将受到惩罚。少去一样食品,犯禁的人就得关到小堡中去。    
    这项计划涉及犹太区生活的各个方面。一所假的超等清洁的医院、一座假的儿童游乐场、一所假的男工印刷厂、一所假的女工服装厂、一个假的运动场,全列在工程项目之中。银行正在重新装修。一所假的男童公学已经建成,新造的大楼里黑板、粉笔、教科书这些细枝末节应有尽有,不过这座大楼始终没用过,也决不会使用,除非供乐师们在里面排练。一座“大食堂”,一所宽敞的营房,正在建造起来,仅仅为了供应一餐饮食,来宾们的午餐;四周的犹太人也将在那儿津津有味地进餐。党卫军还得想出办法,就连这一回也避免供给一些犹太人饭食。这是拉姆的《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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