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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1127-战争与回忆(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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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驱车往东驶行,小规模的炮战不住地隆隆响着;村庄在那片持续不断的安静中燃烧。我尽可能四处向军官们询问,知道了这片奇异的宁静的由来。黎明时分的一次广泛的海空联合攻击,在我们的防御工事上倾泻下了一大阵炸弹和炮弹。我找了伤兵们攀谈,他们脸上全惊惶不安。有一个一只胳膊打折了的军士告诉我,他曾经参加过凡尔登战役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在我所到之处,我碰上了宿命论的言论、冷漠的情绪、失去联络的情况、打垮了的团队以及命令所造成的混乱。巨大的海上舰队,头顶上轰响着的空军机群,以及排山倒海的炮轰,已经散布了一种战败之感。    
    我不再怀疑,一场可能是毁灭性的危机近在咫尺了。我于是赶回巴黎,在电话中告诉约德尔这是主要的攻击,我们必须集中兵力应战,夜间行军以避免空中阻截,并且在应急的基础上对运输线进行有效的修补。约德尔的回答是:“好,快回到这儿来,不过我劝告你,对于你所说的话必须分外小心。”这是多余的劝告。我始终没获得晋见的机会。随后几次的战况汇报会议我都没奉召参加。希特勒明显地避开了我的目光。诺曼底的局势迅速恶化下去;我的情报不久便失去时效了。    
    在那个风光明媚的六月里,我们的德意志世界正在土崩瓦解,而希特勒却在贝希特斯加登饮茶,吃蛋糕,搞社交活动,这给我留下了两个印象。六月十九日,一场迅猛的暴风在诺曼底沿海一带刮了起来,一连猖獗了四天。它比我们的部队远为有效地阻碍了入侵部队的推进。它吹毁了人造港口,几乎把一千条船只刮到了海滩上。侦察照片显示出了一场莫大的灾难,因此我起了最后一线希望。希特勒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些关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轻狂议论。等天气放晴以后,敌人恢复了陆、海、空攻击,仿佛夏天的一阵暴雨下过了那样。他们的物力、源源来自美国那只攻击不到的富饶羊角 ,实在是惊人的。我们后来就不再听说西班牙无敌舰队了。    
    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中的,还有瑟堡即将陷落时召开的一次战况汇报会议。希特勒戴着厚眼镜站在地图前面,手里拿着罗盘和尺,兴冲冲地指给我们看,跟我们仍旧占领的地区相比,入侵的敌人只占据法国多么小的一部分。这一点他是对高级将领们说的,他们知道,而且好几星期一直在向他发出警告,在沿海一带的外层防御工事被捣毁了,一个主要海港也陷落了以后,法国其余地方是一片平原,可供敌军驰骋,德国方面除了国境线上的西方防线和莱茵河以外,并无可守的阵地。那是一个多么伤心的时刻;我的眼睛突然看清楚了,我一下完全明白,那个得意扬扬的元首已经堕落成一个病态的怪物,在一个虚张声势的假面具后面正为自己的生命嗦嗦发抖。


第六部 犹太乐园第八十二章(4)

    诺曼底:概要    
    (摘自《世界大屠杀》)    
    ……倘使希特勒在六月下旬接受了隆美尔和伦斯德的提议,把战争结束掉,我们就只需要向一个严峻的和约屈服。我们最终也许会像现在这样被瓜分掉,也许不会,不过我们的人民肯定可以逃脱一年的野蛮轰炸,包括德累斯顿那场使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事件 和艾森豪威尔向易北河的灾难性进军。在东方,我们就可以逃脱布尔什维克的全面奸淫抢劫这种恐怖行为,世界对这种恐怖行为含笑旁观,不以为意,而数百万我们的平民却不得不背井离乡向西逃难,就此无法回去。    
    一九一八年,我们还占领着外国土地时,鲁登道夫和兴登堡也曾同样主张,在别国能够把战争的破坏加在德国领土上之前投降。但是一九一八年有一个政治权力和一个军事部门;通过德皇的逊位,政治家们可以及时向敌人投降。现在,没有政治权力,没有军事部门;一切全集中在希特勒一个人身上。从政治上说,他如何能投降,并把脖子伸向绞刑官呢?他只好战斗下去。    
    很好,那么他战斗下去的战略又如何呢:是好还是坏?他的战略是僵硬的、自满的、笨拙的。他丢失了诺曼底。登陆的兵力只有五师人!倘若装甲师被调出来,集中在一起,那么不顾种种不利条件——情报的不灵通,敌人的空中优势,海军的炮轰等等——隆美尔的干练的参谋长斯派达尔会把装甲师派上阵去,对付挣扎向前的美国兵和英国兵的。结果将会是一场历史性的血腥大屠杀。在奥马哈海滩,步兵作战师第三五二师恰巧在那儿作战,他们一师人就把美国兵差一点赶下大海去。在那些最初的时刻里,倘使发动一次有计划的、集中兵力的反攻,那么有什么事不能办到呢?    
    如果我们打垮了那五师人,那很有可能就是转折点。英美人不是俄国人;政治上和军事上,他们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流血。如果所有那些异想天开的准备工作,所有那些技术与财富的大量集中,都不能阻止他们的登陆部队在那个决定性的第一天遭到杀戮,我相信艾森豪威尔、罗斯福和丘吉尔就会畏怯起来,宣布一次保全面子的“撤军”。政治方面的结果将会是惊人的:丘吉尔就会垮台,罗斯福在大选中就会失败,斯大林就会指控他们背信弃义;甚至会在东方单独缔结某种可以持久的和约,谁知道呢?但是阿道夫•;希特勒偏要从贝希特斯加登指挥那几个装甲师。    
    在毁灭迫近时,希特勒紧紧抱着,而且喋喋不休地讲着,三种自我安慰的幻想:    
    1。分裂反对我们的联盟。    
    2。用奇迹般的新武器使战局改观。    
    3。从洞穴中的工厂里突然生产出大量新型的喷气式飞机,把敌人从天空一扫而光。    
    在生死攸关的七星期中,他坚持让驻扎在加来海峡地区等待“主要入侵”的第十五兵团按兵不动,因为他的宝贵的V—l及V—2火箭发射台在那儿。可是最后,当火箭发射出去时,它们只是次要的恐怖武器,在伦敦胡乱地造成了一些死亡和破坏,并没军事价值。那种战斗机直到一九四五年才从洞穴中的工厂里慢慢制造出来,但是为时已经太晚了。至于惟一关系重大的武器原子弹,希特勒未能支持这项计划,从而白白浪费了我们在分裂原子方面所取得的科学上领先的地位,而且他还把后来为我们敌人生产原子弹的那些犹太科学家驱逐出境。    
    诚然,分裂敌人的联盟是我们惟一的逃生之门,但是弗兰克林·罗斯福在德黑兰的高明的政治手腕,把这道门砰地一下关上,封闭起来了。因此,六月二十二日,恰好在我们进攻苏联三年以后的那天,迄今为止最严重的惨败,德黑兰计划中指派给斯大林的任务,即白俄罗斯战役,突然从东方降临到了我们头上。    
    我现在就掉过笔去,叙述一下这一冷酷无情的事件。    
    英译者按:在这篇多所删节的隆的观点的汇编中,我尽力想突出德国人对诺曼底登陆的看法,略去人们从普通的史书和影片中熟悉的许多军事行动细节。斯大林致丘吉尔的那份电报,至今仍然是对霸王战役的丰功伟绩最恰当的概略之一:“从宏伟的规模、恢廓的概念以及熟练的用兵等等看来,战争史上决没有其他类似的功业。”    
    对希特勒的责备可能过火了一些。即便把装甲师调出来拨给隆美尔,我们的部队大概也会料到的。我们的情报——来自空中侦察、法国抵抗运动以及密码的破译等——是异常出色的。我们可能会在那些装甲师投入战斗以前,就从空中把他们歼灭了。这并不是说,这次登陆不是一发千钧。它是一场计算极其周密、冒着巨大危险的行动。结果它成功了。    
    至于说希特勒“堕落”成一个病态的怪物,他始终就不是一个别样的人,虽然他在最初那股土匪般的横行霸道中曾经大肆表演了一番。他的煽动性的鬼话,何以竟会促使德国人走向战争和犯罪行为,这依旧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隆的眼睛并没有突然看清楚。那些翳障得由人家来为他割去。


第六部 犹太乐园第八十三章(1)

    杰德堡行动组“莫里斯”    
    美国:莱斯里•;斯鲁特,战略情报局    
    法国:让•;R•;拉图尔博士,法兰西国内军    
    英国:空军二等兵艾拉•;N•;汤普森,英国皇家空军    
    帕米拉从这份杰德堡空投的绝密名单上看到了斯鲁特的姓名,就立刻决定去找他。她正急切地盼望得到一点儿维克多•;亨利的消息。随着时光的消逝,她想着自己复信拒绝了维克多的求婚,越来越感到痛苦。自从那封信寄出以后,她一直没收到回音。一片沉寂。她找了一个公务上的理由到弥尔敦府去——伦敦以北大约六十英里外杰德堡人员接受训练的那座堂皇的宅邱——第二天开了一辆吉普车疾驶出市区,往那儿去了。在弥尔敦府,她迅速办完了公务。人家告诉她,莱斯里·斯鲁特出去进行野外演习了。她留了一张便条给他,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当她闷闷不乐地走回吉普车去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唤了一声:“是帕米拉吗?”    
    不是向她打招呼,是一声犹疑不决的叫唤。她回过身。只看见一个头发剪得很短、蓄着浓密下垂的金黄色口髭的人,肮脏的褐黄色军服上没有任何标志;这是一个完全变了样的莱斯里•;斯鲁特,就算是他本人的话。“你好!是莱斯里吗?”    
    那两撇胡子伸展开,斯鲁特咧开嘴露出了从前那种淡淡的笑容。他走上前来和她握手。“我猜我大概变了点儿样。你上弥尔敦府到底干什么来啦,帕姆?有时间喝一杯吗?”    
    “不喝啦,谢谢。我得开车走四十英里路呢。我的吉普车就在那边停车场上。”    
    “是勃纳…沃克夫人了吗?”    
    “噢,不是,他在印度飞行时摔了下来,现在还没复原。我这会儿就上斯通福去,就是他在库姆山的宅子。”她好奇地抬起脸来瞥了他一眼。“那么你是杰德堡的人员吗?”    
    他的脸严肃起来。“你对这事怎么也知道?”    
    “亲爱的,我就在航空部里安排把你们空投下的那个科内工作。”    
    他哈哈笑了起来,一阵粗率、热诚的大笑。“你可以呆多少时间?咱们在哪儿坐下谈谈。基督在上,瞧见一个熟人真太高兴啦。是的,我是一个杰德。”    
    就帕米拉说来,这多少是一个机会。    
    “维克多•;亨利提到过,说你在战略情报局的一个部门里工作。”    
    “噢,是的。这些日子常常见到那位将军吗?”    
    “我偶尔收到他一封信。不过新近一封信也没收到。”    
    “可是帕米拉,他在这儿呀。”    
    “在这儿?在英国吗?”    
    “当然啦。这你不知道吗?他已经上这儿来了不少时候啦。”    
    “真的吗!咱们到那面那个百合花池子边上去,是不是可以避开点儿风呢?我瞧见有一张长石凳。咱们可以聊上几分钟。”    
    斯鲁特记得很清楚,亨利在莫斯科时,帕米拉那么急切地想上那儿去。她现在这样若无其事,似乎是故意做出来的;他猜这消息大概使她异常震惊。他们漫步走到那张长凳那儿,在池子边上坐下。太阳正从树木后面落下;青蛙在池畔呱呱叫着。    
    帕米拉果然因为心头的这一震惊而说不出话来了。斯鲁特一个人说了下去。他唾沫四溅地讲着。有好几个月,他都没有一个人可以交谈。这当儿,帕米拉坐在那儿听着他说,两只严肃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告诉帕姆,他加入战略情报局,因为他知道德国人屠杀犹太人——这件事一个月一个月越来越为大家所知道,证明他根本不是一个偏执狂的病人——而国务院的冷漠无能通得他发疯。这个激烈的行动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很惊讶地发现,大多数人全像他自己一样满怀恐惧。他在跳伞时做得并不比随便哪个别人差,比有些人还要好一点儿。他说,他童年的时候厌恶暴力,暴徒们看出了这一点,于是欺负他,使他老感到怯生生的,越来越厉害,终于成为一种摆脱不了的意念。其他的人甚至把自己的恐惧隐瞒起来,不让自己知道,因为美国男人就喜欢打起精神,自吹自擂,不过他一向太爱自我分析了,压根儿没法假装不是胆小鬼。    
    “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帕姆!”    
    还在美国的时候,第一次从飞机上向下跳的当儿,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训练时成绩优良的一个身体结实的陆军上尉,不肯往下跳;他朝外望着远在下面的景色。吓得呆住了,歇斯底里地用村话大声乱骂,抗拒调度员的推动。等他给推到一旁以后,斯鲁特立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以“低能者的欢乐心情”跳了出去,进入了轰响着的滑流 。固定开伞索把他的降落伞打开。那一震动使他身子猛地一下变得笔直。他使劲儿拉着降落伞,得意忘形地飘落下去,像个马戏团的杂技演员那样着陆。事后,他一连几天想着就哆嗦、冒汗而又扬扬自得。他始终没有另外跳过一次有那次一半好的。对他说来,跳伞是一个可怕的任务。他很不喜欢它。有不少战略情报局人员和杰德都像他这样,而且都准备公然承认,尽管也有些人很喜欢跳。    
    “通过一次次心理测验,可真使我吓得发晕,帕米拉。这回自愿参加,事后想来我很有些动摇。我对杰德堡的主管人员直截了当地说,我是一个容易紧张的胆小鬼。他们显得很怀疑,问我为什么要申请干这个。我于是唠唠叨叨向他们讲了关于犹太人的那套废话。他们把我列入‘有问题的’一类。经精神病大夫观察了我几星期以后,我通过了。他们准是非常缺少杰德。就身体讲,我当然很适合。我的法语至少在美国人听来,是很可以蒙混过去的。”    
    帕米拉心里明白,他会以这种心情一个劲儿地说下去,就此不再提到维克多·亨利。“我得走啦,莱斯里。陪我走到我的吉普车那儿去。”帕米拉转动钥匙,在马达的轰隆声中问,“亨利上校究竟在哪儿?你知道吗?”    
    “是亨利少将,帕姆,”斯鲁特忍住笑,说,“这一点我已经跟你说过啦。”    
    “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哩。”    
    “不是,不是。是亨利海军少将,身上闪耀着金边、战斗勋章标志和星形勋章。我在我们大使馆碰见他来着。上埃克塞特的美军两栖部队基地去找找看。他说要上那儿去。”    
    她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他在她面颊上很快地吻了一下。“再见吧,帕姆。主啊,自从在巴黎聚会以来,好像过了一百年!上个月我在伦敦跟菲尔·鲁尔喝过一次酒。他变得非常迟钝。”    
    “是因为喝了酒。我去年在莫斯科见到他来着。他那会儿胖乎乎的挺结实,总是喝得醉倒。维克多写信告诉我,娜塔丽呆在捷克一个犹太区里,等候战争结束。”    
    “是的,他也这么跟我说来着。”斯鲁特点点头,他的脸沉了下来。“嗨,帕米拉,咱们在巴黎的时候好歹全年轻、快活。”    
    “是吗?咱们还非常出力地想充当欧内斯特·海明威 小说中的人物哩。太放肆、太傻气啦。我记得菲尔总把那柄黑梳子放在鼻子下,仿效希特勒背诵鹅妈妈 的歌谣,我们就总放声大笑。”她开动了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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