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跳舞-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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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把李冬冬架到寝室大楼门口,张国义抱歉地说:“ 我没法送你们回去了。”我说:“ 没事儿,就几步路了,你小心李冬冬再回去吐。”话音还没落李冬冬就配合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呕声。
临走的时候,张国义甜腻地对陈子涛说:“ 路上小心。”陈子涛无限风情地说:“ 你也是。”真叫个语无伦次。
还没走到寝室门口,陈子涛就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往厕所冲,不一会儿素面朝天地出来了,嘴里还不停地哼着:“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跟她说:“ 你丫挺的我可不在这儿过暑假,我妈都打好几个电话催了,让我回家吃瓜。”她两眼珠子瞪得电筒似的:“ 你敢回去,你要吃多少瓜我买多少,吃死你为止。”我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打电话告诉我妈,说我要在这里勤工俭学,就不回家过夏天了,如果勤工无望,就请他们寄少许生活费给我俭学用。
我和陈子涛的暑假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事实上是我和陈子涛、张国义和李冬冬四个人的共同暑假生活开始了。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惊天动地的擂门声,一开门就看见李冬冬抓了两副牌,和张国义两人笑得牙齿冒寒光。他们找我们斗地主,把考研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
开始的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夜里仍然睡不着,白天稀里糊涂跟着李冬冬、张国义、陈子涛瞎折腾。除了吃饭以外不停地斗地主,谁输了谁爬桌底,反正不是我就是李冬冬,妈的,算计好似的,那是我最讨厌的一项运动。但为了陈子涛,我忍。
那时候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陈子涛迷恋的不过是张国义那副皮囊。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和我一样冷静地站在感情的外围去发展一段男女关系。我一直认为,这不过是场认真的游戏。我喜欢陈子涛,我依赖陈子涛,我想让她开心,我有义务让她开心,所以我开始纵容她对张国义的感情,尽管我知道,事实上张国义除了脸以外,没有地方配得上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早上,我迷迷糊糊醒转过来,发现陈子涛不在寝室里,于是直奔张国义和李冬冬的窝,可是只有李冬冬一个人在屋里。他跟我一样,满腹狐疑,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对狗男女已经完全勾搭上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又高兴又难过,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子涛终于拿下张国义,我替她高兴,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很不祥,我正想把这个念头驱赶掉,李冬冬给我来了一句:“ 陈子涛又得陷阵了。”我的心就更往下沉了,我逼着问李冬冬为什么这样说,李冬冬死也不说,我拿他没办法。
6
这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自己的事儿也来了。
离开学还有二十天的时候,陈子涛和张国义这对狗男女已经明目张胆地天天单独花前月下了。这个时候我和李冬冬毫无选择地呆在一起,天天躺在他们宿舍吹电扇,吃他一趟又一趟下楼买来的雪糕,天南地北地胡说八道。孰料有一天,李冬冬神情严肃地走到我面前,把我提到一张办公桌上,拿掉我手里的雪糕,用衣角擦掉我嘴角的雪糕渍,一字一字地对我说:“ 文静同学,现在我向你求爱。”
我目瞪口呆,然后夺门而逃。
逃到半路上,我想不对啊,我跑啥,我又没叛变。我迅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折回身走了回去。李冬冬那个猝不及防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我便又出现在他面前,再一次看到他一口大白牙。
“ 李冬冬,你是认真的吗?”我严肃地问。
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对着天说:“ 绝对认真。”
“ 那好,你让我想几天。”说完我这才潇洒地转身走开,多有派势。
听到李冬冬在后面喊:“ 要几天呀,快点啊!”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人在我那段时光里能够对我的当初和以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从开始认识,到勾朋结党,他一直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就可以作证。我喜欢和他斗嘴斗酒,我没有主动地想过要改变这种关系或将这种关系升华。而他冷不丁地把这个问题提到了桌面上。
我只知道,于情于理,这是个我必须妥善处理的问题。
很明显,当时我对李冬冬全无爱意,而且我现在在这里诉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无意把他包装成一个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痴情种子。
我从高一开始失眠,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我的头脑比别人多一倍的思考时间,当然很多时候都是被迫思考。从我知道我的失眠症无法好转开始,我就知道人生其实就他妈的是个被迫的过程,全过程。这在很大程度甚至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对绝大多数事情的看法。我开始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抱乐观的指望,我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我想一件事情会很直觉地从它坏的那方面去想。
首先谈谈我对李冬冬的看法:他和张国义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同样幽默,同样地口齿伶俐,学习优秀,才华横溢,长得也算人模狗样,肩膀又绝对够宽。但他比张国义更率真,张国义总是带着那么点被女人宠坏的优越感。遗憾的是,他们的缺点都是一致的:不够成熟。我仍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这也只是我的直觉。我甚至根本没办法描述我所谓的成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
再谈谈我对爱情的看法:我一直认为爱情应该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出现的,不是有那么种说法吗?说爱情是每个人有一个生理周期,在这个周期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你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他。我相信这种说法,我才不相信什么日久生情之类的鬼话,你用心培养就会生出来,那是种青菜。
所以很明显,李冬冬没有撞到我的生理周期上。可是,我现在矛盾的是,我的生理周期还会不会出现?而我现在急需恋爱,自从陈子涛搭上张国义以后,我的这个愿望就更加迫切了。毫无疑问,我是个漂亮女孩,一入学便收到各个年级各个院系很多师兄的纸条和电影票,然而这些人让我失望,包括我自己扫描到的戴眼镜的绅士们,接触以后也让我失望。我是个容易失望的人,因为我一开始就对他们抱太高的指望。
而李冬冬让我觉得轻松,因为我从没对他抱过指望,所以对他我从来没有失望过。他让我开心,我和他在一起很自在。这些条件做朋友再好不过,谈恋爱,我不知道够不够。
我喜欢张爱玲的小说,记得《倾城之恋》里范柳源对白流苏说:以前我们只顾着谈恋爱,哪里有时间恋爱。我很清楚恋爱和谈恋爱的区别,还是拿青菜作比方,一棵是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一个是放了菜籽种出来的。
我的感情还是块自留地,我不确定它自己还能不能长出青菜来,但有颗不太讨厌的菜籽跳到我地里来了,现在我的问题就是把它扔掉,还是挖个洞埋了。
我很快便想好了,因为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对付越来越浓重的孤独。
我的决定是给这颗菜籽一个机会,同时做另一种准备,如果我那块地还能自己长青菜,我就把种的那棵连根拔掉。
我愚蠢地不明白一个亘古就有的道理,爱除了横空出世以外,还可以是一点一点慢慢培养起来的。
于是三天以后,我跑到李冬冬的宿舍告诉已经明显胡子拉碴的他,我答应他的求爱,因为我发现我自己也喜欢他。
看吧,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殷素素没有说错。
我说了这么久,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李冬冬想勾搭我。
第一部分第4节 谈恋爱
7
我和李冬冬像模像样地开始谈恋爱。我越来越发现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李冬冬把我伺候得更到位了。无论我买什么,他付起账来比鬼还快,我一声咳,感冒药立时送到眼前。而那个时候,我也会为了我没有真正爱上他而暗自内疚,我享受这一切时,并不是十分心安理得,因为我知道,不需要多久,我就会离开他。只要我遇到我命里的小青菜。
可是有一天李冬冬把我拉到操场上,指天指地地跟我说:“ 那天我在这里看到你可怜兮兮地站在最前面,红着脸噙着眼泪同手同脚地正步走,我就想这个妞可真傻,真让人欺负。我逮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着她,再不让谁欺负这个傻大姐。”我听了眼圈立马红了,心想李冬冬你丫的煽情煽得还挺到位的,心里暖融融地化了一大片,暂时不去想我那也许不可能出现的小青菜了。
我们四个人变成两对以后,开始是各自行动,后来新鲜劲过了,差不多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了,我把我对斗地主深恶痛绝的态度表明了,于是我们四个人惟一的一项共同娱乐也没有了。外面艳阳高照,出门溜达根本不行。我们不约而同地发现,谈上恋爱之后,一切无聊仍然在继续。于是两个男人从外边搞回来一部旧彩电和N部VCD。我和陈子涛各自枕在自己男人的肚皮上看那些毫无意义的旧港片,并不时地随着夸张的情节和做作的表演发出阵阵哄笑,轮到换片的时候,四个人就划拳谁输了谁去。如果我和陈子涛输了,我们就命令各自的男人去换。然而到了下次划拳的时候,我们俩还是很民主地把手伸出来———
而陈子涛渐渐地原形毕露,偶尔在张国义面前也试探性地说上几句操啊靠啊干啊之类的,看张国义不太欣赏的样子,又活生生地吞了回去,那样子看得我真心痛。李冬冬可不一样,我要有一天不骂骂娘,他还觉得我假模假式的。多真诚的男人啊。
这样混啊混,终于混到开学了。
学校里又热闹起来,校门口副食店里的老头蔫了两个月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我和陈子涛早早地把宿舍收拾干净迎接我们的室友,丁玲把头发烫成了小卷卷,远远看去像头绵羊。柳静静胖了许多,大约是刚和情人见过面,心情很好,神采飞扬,讲话都大声大气了,和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师小红脸上的两块青海红更红了,透着股剽悍。惟一没变的还是蒋丽蓉,永远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得我浑身不舒坦。
可总而言之,这次见面大家都很愉快,拼命地表现自己对同伴们的思念,纷纷掏出从家乡带来的土产零食,一边吃一边畅谈,非常融洽。我和陈子涛向大家公开了我们的恋情,惹得她们大呼小叫,一阵艳羡。我们立即满足了她们的要求,把各自的男人拉过来遛了一圈。在她们嫉妒的眼神中,我们的虚荣心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按照永远不会变的惯例,开校会,开院会,开班会,一级一级开下来,然后看着一群穿得像田鸡似的新生被那些人面兽心的教官吆喝着,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的军训。一切老套路都完了之后,生活又无法避免地陷入我早已预料到的一潭死水中。
一天,陈子涛突然说要回顾上一学年,展望这一学年,看看得失,制定目标。于是我们俩面对面趴在床上,像模像样地拿出纸笔一项一项算起来。
陈子涛问我进大学的目的是什么,我毫无隐瞒地实话实说:逃课、谈恋爱、做爱。 她拿出一支绿笔把这三项写在了纸上,然后又拿出红笔把前两项勾掉,对我说:“ 你还有一项任务,抓紧了。”然后我问:“ 你呢?”
她刷刷刷写了半天递给我看:“ 逃课,和张国义谈恋爱,和张国义做爱。”我半天没吭气,说:“ 不跟他做爱不行吗?”她摇摇头说不行,我只好跟她说:“ 你也抓紧了。”心里实在堵得慌。
然后我们突然沉默了下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 我是真的爱上张国义了,我怕他以后踹了我。”我心里一阵荒凉,然而还是强打精神宽慰她说:“ 他敢!”
我很遗憾,我无法对陈子涛的感情感同身受,除了我从没真正陷入那种要死要活的对异性的迷恋之外,更重要的是我并不认为张国义此人能引起女人的这种蛮暴热情。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而我又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甚至连一个有逻辑的借口都没有,我只有隐隐地替陈子涛担心起来。
这时候,张国义和李冬冬真的摆出要考研的架势了,天天规规矩矩上课,安安分分自习。我们做女朋友的,只好在一旁乖乖陪着,做出一副贤内助的样子,不同的是,陈子涛甘之如饴,我痛苦不堪。
开学一个月以后,张国义和李冬冬嫌宿舍太吵,影响他们发奋学习,到校外租了间民房安身,于是我们逃课的所有时间都耗在这间民房里,美其名曰伴读。
那时由于张国义和李冬冬为了备考,辞去了学校文艺部正副部长的官衔,这两个空缺就被大三两个留朋克头的毛孩占了,对此张国义和李冬冬很是愤慨,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我日,这两丫也配。”
然而没多久,这两丫居然找上我和陈子涛了,起因还是我们上学期配合李冬冬他们做的那个菜刀广告。
8
凡是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社会上的任何活动都能在大学校园里找到雏形,大至总统竞选,小至路边摊贩,反正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以营利为目的、以出名为目的的各种手段,大学校园里都能找到实施者。反正是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嘛。
我和陈子涛全然不知自从我们穿得像三陪似的,拎把菜刀在商场门口兜了一圈之后,我们俩就在校园成名了(很久以后我们才得知,当时有人在背后管我们叫“ 菜刀双姝”)。现在这两尊身为文艺部长的金毛狮王找到我们,就是想动员我们参加他们刚组建的礼仪模特队。
他们先来了一个自我介绍,那个矮一点的黑皮说自个儿叫吕飞,那个高一点的痞子说他叫蔡崇。我们一听是菜虫立时笑绝了气,那厮大概也经常经历这种场面,脸不红,心不跳,安安静静听我们笑完才开口,那涵养好得让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泼妇了。
他们俩赤眉白眼说了半天,我们才弄清楚,他们这个礼仪模特队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当学校有什么大型活动时,我俩就穿上旗袍围条缎带绕场一周。有什么文艺汇演时,我们要首当其冲扭臀送胯。当他们在外面接到什么活儿的时候,我们俩就去按要求做几个动作,当几小时花瓶(如同上次的菜刀秀)。当然如果是这种纯商业行为,我们会和上次一样拿到一定的报酬,而他们就像我们的经纪人,从中再抽取一部分劳务费。
陈子涛问:“ 你们现在招到几个人了?”
菜虫居然说:“ 你们要是同意了,我们就有两个了。”
我当时就晕了菜。
黑皮赶紧说:“ 主要是像你们条件这么好的女生比较难找,长得漂亮的没气质,有气质的脸又不好看。”
我们听到这话立马浑身舒坦了,我笑眯眯地说:“ 你们可以在刚入校的师妹当中找找嘛,条件好的我看还是应该有的嘛。”
菜虫一看我们有点松口了,忙凑上来说:“ 新来的师妹不够大方,当然如果你们俩参加了,我们再到处挖掘新人,请你们给她们上上课,你们俩有经验嘛……”
如上所述的谈话进行了约摸十五分钟,最后的结果是我和陈子涛被那两丫一通绿豆汤猛灌,灌得找不着北,稀里糊涂上了他们的贼船。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