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跳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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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人一样,非要被弄痛了,才会明白,只有家才能抚平伤口,让你恢复所有的元气。可是以后很多次,当我软弱得无力自持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回家,我想那个时候如果我再回家一趟,一切也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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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有了一段停顿,我在家呆了24天,年前12天,年后12天。前12天和爸妈一起干各种家务,置办各种物什,为过年做准备,忙得晕头转向,暂时忘掉所有的事情。过年后是理所当然地彻底清闲,肢体放松之后,接着而来的是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凌乱思绪,这些思绪时而让我精神紧张,时而让我情绪高亢,更多的时候让我神情沮丧。我没有任何办法入睡,夜里经常都会被回忆中的和我臆想出来的伤感绝望的场面打动,弄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每天都面色萎黄,双眼浮肿。我不再听随身听,渐渐发现任何歌词都不再能够打动我。
那段时间我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却把更多的事情想糊涂了。我隐约觉得,我好像犯了个什么错误,但是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我妈大约看出了两三分,经常拐着弯地问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终于有一天我被问烦了,愤愤地说:“ 是是是,您连外孙都有一个了。”
我妈气了个半死,说我现在翅膀硬了,就嫌亲妈烦了,跟妈都不说真话了,渐渐地越说越激动,从小说到现在,一路说得自己痛不欲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少不得又得劝解一番,因为心里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撒谎,更觉得有愧,更是加倍地承欢膝下,弄得我妈破涕为笑方休。
过年的好处,相信现在还有福气拿压岁钱的孩子最清楚,我们家乡的规矩是,凡是仍在读书的,不管年纪多大,都要发压岁钱。所以我有一老表工作了N年之后再去读研,三十有零的人居然夹杂在我们一群毛孩子里,着脸接长辈们的压岁钱,让我着实吃惊,紧接着憎恶,再接着是羡慕。
不要说我离题了,我本来就只是在叙述一段过往,如果情节发展凑得齐,算一段主谓分明的故事的话,那么就当我是在说故事。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生活没有具体的主题,它连贯的时候非常连贯,它破碎的时候,你连碎片都无法抓住。
还是说过年那一段,我收了差不多四位数的压岁钱,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我没想到,短短几天以后,我就让这笔钱翻了倍。大家知道迅速致富的道路通常都不是正常的途径,在这个假期内我违反了大学生守则,学会并参与了赌博活动,并且在牌桌上大有作为,把几个阿姨婶婶杀得直呼后生可畏。我又认识了这世上的一样好东西:麻将。这个东西能够短时间地麻痹人的思想,让思维和动作都停留在这方寸之间,忘却人世烦恼。
我想,我的赌场得意大概源于我情场失意吧。不管我是在团圆饭局上觥筹交错,还是麻将桌上随意挥洒,一个影子始终堵塞在我心里。李冬冬,我是如此思念你。
再不会有人在深夜里拍着我的脊背跟我说:“宝贝,不要害怕,有我,有我!”也再不会有人不厌其烦地为我擦拭似乎永无止尽的泪水。尽管我被这种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没有想过要回头。苏芮老早就告诉过我:没有岁月可回头。
就这么难受着吧,又死不了。
本来要到正月十六才开学,陈子涛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要提早到校,要我过去跟她做伴。尽管我那个时候很想把这学期的零用赢够再走,但显然陈子涛比钞票要重要。于是我当即收拾东西准备走人,那瞬间竟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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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火车票特别紧张,我第一时间去买票,也只买到了两天以后的票。于是在家又耗了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急火燎的,打麻将也没了斗志,成日窝在家里胡思乱想。后来我不得不着脸对自己承认,我这么心急着回去,急着见陈子涛,无非是想打探李冬冬的情况。自从分手以后,我就再没有和他见过面,说也奇怪,他好端端的一个人竟无故失踪了一般。当然那是因为他刻意地回避我,而且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我至今没有听到他关于我们分手事件的任何言论。
其实我明白,我无非就是希望能听到,他对我还有依恋,甚至我可以接受他恨我,却无法忍受他拿这件事情当没发生过,我他妈就是个自作孽,还作别人孽的卑鄙小人。
陈子涛到火车站接我的时候,穿了件黑色快要拖地的风衣,长发烫过,一缕一缕披在肩上,微微地擦了点胭脂口红,越发显得剑眉星目、风姿绰约,而且看着精神很饱满,神采飞扬的,越发衬得我像个满腹牢骚的黄脸婆。我心里酸酸的,竟微微有些妒意,这种意识一冒出来,先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和陈子涛打的,在车上把回家之后的情况彼此汇报了一下,回到宿舍用了一个钟头吃光了彼此带来的所有零食,然后两个人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哼哼唧唧,无法动弹。
我摸了摸陈子涛的双颊说:“ 你又长漂亮了。”她扬了扬眉毛说:你要还和李冬冬在一起,也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爱情最能养人啦。然后她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说:“ 瞧你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抬起脚想踹她一脚,可一想她说得半点没错,只好缩回脚,叹了口气。
她探过身子高深莫测地问我:“ 你丫后悔了吧?”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是。”
她打了个饱嗝,说了一个字“ 贱”,然后说,“你丫可千万别回头再去找李冬冬”。
我就没话好说了,更没脸探查李冬冬的任何消息,陈子涛也像和谁串通好似的,在我面前再没有提起李冬冬。我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可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陈子涛说她这么早来校,是为了先来找房子,张国义没几个月就要考研了,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住,开了学,好的房子就难找了。现在学校同居的人是一拨一拨的,并且以幂次方增长。
我对此嗤之以鼻,报复性地说:“ 没见过你这么卖力地帮男人跑前跑后。”
陈子涛说:“ 我才不像你,我喜欢他就什么都愿意做。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你他妈懂个屁啊。”
我听了埋着头哭了起来,陈子涛也估计自己把话说重了,忙说:“ 好好好,你什么都懂,什么都懂,别哭行不?”
我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哭得更响亮地说:“ 我懂个屁啊!”
陈子涛长叹一声,叹得装模作样,我气了个半死。
可我哭完了,还是跟陈子涛出去找房子。我闷着气跟在陈子涛后面屁巅巅地跑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个独门小院里找到一间像样的房子,而且是带卫生间和厕所的,租金不便宜。可陈子涛眉头眨都不眨付了三个月的。
想着陈子涛要和张国义在这里恩恩爱爱地过日子,我要孤零零地在寝室里不足三尺宽的硬板床上活受罪,顿时一阵气闷,又是一阵长叹。
陈子涛居然不理我,我觉得她是故意同我作对,于是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回学校了。半路上我又哭了一场,心里灰黯得第一次想到一死了
第二部分第2节 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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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我说,如果我把它囫囵写完,凑足十万余字,便帮我把它变成铅字,这无疑是个彻底的好消息,尤其对一个穷到家,而又无法拉下脸去坑蒙拐骗的家伙来说,这是条最适合的发家致富途径。尽管干这行需要不断更新的噱头和足够厚的脸皮。可是为了钞票,我决定踏上这条不归路了。我知道,你们会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然,在凑足字数的前提下,在实话实说和哗众取宠之间,我仍然选择前者。我想那将是你们愿意看到的。闲话少叙。
我回到寝室,把铺盖整理好,便一头扎了下去。过了许久,迷迷糊糊陷入似梦非梦的境地,恍惚看到许多情景:许多人在冲我笑,李冬冬在笑,陈子涛在笑,张国义在笑,笑着笑着突然拉下脸来对我说,我们不带你玩了,你一个人呆着去吧。
我猛然惊醒过来,脸上烧得通红,露在外面的手臂冰凉一片,头痛欲裂。我想我开始不合时宜地发起烧来了。我躺进被子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秃秃的梧桐树枝被风吹得沙沙地拍打在屋顶上,愈发觉得情景凄凉。想着陈子涛对我莫名的冷淡,李冬冬的音讯杳无,很快又被那种自我营造的无助忧伤紧紧地攫住了。
动了情肠之后,眼泪自然而然又流了一枕头,冰冰凉凉地贴在眼角发梢。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我看见陈子涛袅娜地走了进来。慢慢走到我床前,见我面红耳赤的样子吓了一跳,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就势抓住她的手失声痛哭起来。陈子涛帮我加了床被子,出去买了一堆退烧药,又帮我打好了开水,然后倒好水拿好药,托起我的脑袋安顿我吃好,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我一阵感动。她在我床头坐下来,嘲笑着说:“ 你还真是个多愁多病之身!”
我刚才对她涌起的那股温暖感动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接着又说:“ 李冬冬不考研了,已经找好了单位,去年年底就回家乡实习去了。也许以后都不来了。”
我听了顿时傻了眼,紧跟着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陈子涛冷酷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是自找的。你们俩本来好好的,他对你又好,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把他弄得鬼一样,把自己也折腾成这样,这样你就舒服了吗,你不要做出一副等着我同情的样子,不值钱。”
我无话好说。心里一个声音浮了上来,并且越来越大声地提醒我:我再也见不到李冬冬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陈子涛什么时候已经走开。
一直到开学前的一星期,我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陈子涛每天都来照顾我,可我们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而我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我和李冬冬,从此算是天涯陌路了。我强忍着心头的痛跟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说:是我自己选择这样生活的,他又不是我的小青菜,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然而更大的一个声音紧跟着在后面说:“ 不会再有了。”
新学期开始了,我对这次开学简直就是迫不及待了,我的大学生活从这时候开始进入了一段相对平静正常的时光。 那个冬天过去以后,我毫无选择地成熟起来,主动和师小红、蒋丽蓉搞好了关系,并且开始按课程表上排的课程上课,一节不落。我没有了逃课的理由,同时也丧失了那种心情。而渐渐到后来,我发现做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勉强。我甚至愿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像大多数以前被我们视为傻冒的同学那样生活。
后来知道张国义考研分数刚刚过了学校的线。而陈子涛在那间有桃花开着的独门独院的小屋里和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对于我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我和陈子涛合情合理而又莫名其妙地冷淡起来。当我真正开始孤独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享受孤独。
这个春天来得特别晚,学校里的草坪树木磨磨蹭蹭地绿了起来。整个城市终于开始草长莺飞了。
星期天的早晨,我窝在被子里看《红楼梦》。正看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拉开门,看见了两尊金毛狮王。
你们猜对了,是久违了的黑皮和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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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以后,我和陈子涛再次粉墨登场。
这次是黑皮菜虫拉到了一个车展的广告。我和陈子涛艳压群芳当上了车模。而我们接下这活儿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有暴利可图。只要换好衣服,摆好姿势,倚在车身上保持迷人笑脸,一个小时就是300元人民币的可观收入。我们没有拒绝金钱的理由。
那个车展持续了一周,每天4个小时,总计28个小时,每人酬劳合计8400元。活动完毕后我、陈子涛、黑皮和菜虫四个人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目瞪口呆。
几个没见过大钱的毛孩子回过神来以后跑去一顿狂撮,吃到肚子快撑破了方休,七倒八歪地倒在桌子上。正当我微醉之际,朦朦胧胧看见黑皮鬼里鬼气凑过脸来说:“ 文静,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一把把他拎起来塞到桌子底下去了。陈子涛见状哈哈大笑。
不管怎么样,和陈子涛能够再在一起喝酒,让我感到高兴,能再次生龙活虎地和人斗酒,也让我高兴。
我们好像都喝醉了,我拖着陈子涛回了寝室睡觉。我们那一晚还说了很多话,我都想不起来了,我惟一知道的是,我们肯定都哭了,因为隔天早晨我们俩的眼睛都肿着。即使这样,我们俩也没有恢复邦交。
钱是黑皮拿回来的,一共16800元整,钱分得很公平,我和陈子涛一人五千,黑皮菜虫一人三千四。
我正想着如何花这笔飞来横财时,却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有下文。
话说拿到现钱的那天下午,我正在寝室里反复地数那叠钞票,突然又听到黑皮在外边狂喊我的名字。由于从来没发过这种横财,我拿着钱心情紧张得不得了,被他一叫,手一哆嗦,钞票撒了一床,我赶忙拉过被子把钱盖住去开门。
他一见我就说:“ 怎么现在才开门,躲着数钱哪。”
我举起拳头,他纵身一躲说:“ 这有啥啊,我还不是数到现在,手指头都点秃了。”
我被他说得一乐,也笑了起来,然后才想起他那天酒醉之后所说的话,便自以为是地猜测他的来意,没等他开口,就说:“ 你干吗来了,要是不想再被我踢到桌子底下,就赶紧走,我还要抓紧时间数钱哩。”
他举起两只手,像个大猩猩似的猛拍了一顿胸,大声喊:“ 我冤哪……”然后正色道:“ 我是打过你的主意,可你摆谱摆得跟烈士似的,我也只好作罢了。”
我说,你这也太伤我心了吧,我还以为你丫又来朝我表白来了。他说,得得得,我可不是李冬冬,追到你,也不会任你拿捏,我立即寒下脸来,黑皮这才不敢吱声,然后说明来意。
原来,上次举办那个车展的老板说我表现得挺好,想见见我,说是有可能让我做他公司的特约车模。
我问黑皮是找我一个,还是和陈子涛两个人。黑皮说就我一个。这让我觉得有点失落,可是想着这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说也经不起黑皮软磨硬泡地鼓吹。于是同意和黑皮一起去。
我随随便便穿了套牛仔衣,和黑皮一道出来了。走到男生寝室的时候,黑皮让我等他一会儿,没多久他出来的时候已经一身西服笔挺,头梳得溜光,怎么看怎么像要去嫖娼的样子。我笑岔了气,他倒厚着脸皮雷打不动的样子。
后来他总算说了句实话:我明摆着是跟你去蹭饭,这身行头是借来的,五星级饭店衣冠不整不让进。
我路上还想,人家指不定把我们关在哪间办公室里说一会儿就算了,五星级饭店这种事他真敢想。
可我没想到见面的时候,人家真找了间像样的饭店,尽管不是五星级,可我这身装束进去未免也太寒酸了。人家的“ 行政助理”把我们安排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