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干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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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跃龄请示道:“宣传部是不是也应该介入?”
魏东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就不要让他们参加了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众人走后,关本为跟着魏东走进里屋,小心翼翼地问:“那宣传部新部长上任的事……”
魏东知道关本为与张嘉缑私下里交情不错,但对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却有些不快,脸色沉下来说:“本为,你觉得这个节骨眼上,张嘉缑还能马上过去吗?这不是和省委顶着干吗?”
关本为顺风转舵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结果是不是应该跟省委穆部长知会一声,免得他误解。”
这倒是有道理。魏东感到自己的口气有些过重了。市委组织部长主管干部工作,他关心干部的调整调动也是职分之内的事,于是换了稍为亲切的口吻说:“你说得对,一会儿我就给省委宣传部打电话。另外,你把刚才我们研究的决定通报日普同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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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市纪委书记带着一大帮人走进来,张嘉缑先是一愣,问题一摊开,他脑门马上见汗了。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是,半天时间,自己便由天上摔到了地上。
印刷厂不过是报社的一个附属机构,作为市委机关报的主要负责人,张嘉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报纸上,很少过问印刷生产的具体业务,对广告部和印刷厂这两个能给报社带来效益的部门,他关心的也只是经营收入。虽然不清楚这本书是如何炮制出来的,但由本社印刷厂印刷他却不怀疑,因为禹大班在年初汇报工作时曾经提到要增加经营项目,上一条书刊连动线和四色胶印机,印刷书籍和画册一类高产值高回报的东西。当时他也知道这不符合规定,但却没有明确反对,等于是默许了。但他绝对没想到禹大班竟然挣钱挣红了眼,敢往枪口上撞。对涉及敏感领域政治忌讳一类的印刷品,上头一直抓得很紧,这是业内谁都明白的事。这个禹大班,真是昏了头!
张嘉缑没有别的办法,唯有一推六二五,说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件事。这虽然是实情,但他也明白,这种辩解是苍白的,并不能摆脱掉自己应负的责任。面对着调查组一干人,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绞痛,眼前也金星直冒。可恨的是,就在自己即将坐上市委宣传部长宝座的那一刻,竟然横生枝节,发生了这样一件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事件。他似乎看到,那顶闪闪发光的乌纱帽,正在幻化成一个七彩斑斓的肥皂泡,在阳光下随着微风向高处飘去,飘啊飘啊,“砰”的一声,在高空中破灭了……
第四十章密谋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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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不出三天,前因后果便调查得一清二楚。书是由报社印刷厂印的确定无疑,张嘉缑对此毫不知情也是事实。但“不知情”并不能成为免责的理由,他还是没能坐上市委宣传部长的交椅。
魏东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他就无法向上头特别是向省委书记王景林交差。精通官场运作规则的张嘉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他还是有几分不甘心,让刘子珺到魏东家里做最后一次争取。
刘子珺可怜兮兮地用手帕擦着眼泪,一个劲地替丈夫叫屈。许隽如也愤愤不平地说,这明显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不知者不罪,哪能让嘉缑跟着背黑锅!
“你懂什么?”魏东训斥她,“任何单位都是一把手负责制,A市出了问题,上头也得先拿我这个市委书记是问。嘉缑是委屈点,但他不承担责任,难道要市委承担?不给他处分,已经是特殊关照了,还想提拔,能说得过去吗?”
刘子珺哭得梨花带雨一般,魏东却有一种解气般的快意。本来起用张嘉缑就不是他特别情愿的事,只是把柄在这个女人手里,他不得不按她的要挟去办,现在好了,你总不能再怪我不成全你老公了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他还是给了刘子珺一点安慰。
“嘉缑还是不错的,我心里有数。明年市委换届,我想办法让他干干市委副秘书长,用不了几年,秘书长一退,他自然就接班了,那也是常委嘛!”
“那就谢谢姐夫了。”刘子珺完全没有了那天在魏东办公室那副不可一世的咄咄气势,眼神里满是乞求。魏东已经不再对这个女人有好感了,应酬了几句,独自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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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缑却不会轻易放过禹大班。禹大班说,他也是揽活心切,一看送上门的买卖,而且印数还挺大,便接了下来,没想到这个庞武竟这样阴毒。当然他没敢说是为了报答庞武,自己不但没收一分钱的印刷费,还从庞武手里得了五千元的贿赂。调查组根据禹大班提供的情况找到庞武,不料庞武却把自己洗得一清二白,承认委托禹大班印书,也承认自己的书号是从书贩子手里买来的,却一口咬定自己交给禹大班的书稿并不是印出来的那本,而是一部言情小说。调查组找到原作者——党校一个年轻的业余作者,她也如是说,而且从自己电脑里调出了原稿。再看当初庞武交给禹大班的打印稿,的确与人家电脑里的相同,至于U盘中的稿子为什么变成了《绿色雨》,禹大班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禹大班一直以为是自己手下的印刷工人把稿子弄错了,或是车间里哪个人与自己过不去,暗中偷梁换柱有意给自己制造麻烦,但他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述说一遍之后,张嘉缑立刻明白是着了梁吾周的道了。表面上看是庞武做的鬼,背后的鬼影却是梁吾周。
这个亏吃得太大了,而且还是个哑巴亏,吃了亏还说不出口,这股闷气真令人难受。想想梁吾周肯定在那里捂着嘴暗笑呢,张嘉缑恨得牙根都发痒。同在官场上混,被人家这样耍弄,这脸也丢不起啊!此仇不报,枉为男子汉,梁吾周,走着瞧,老子就不相信玩不过你!
“我看你这印刷厂厂长是当到头了。”张嘉缑黑着脸对禹大班说。禹大班吓得几乎给他跪下,脸上全是汗。
“张总,张总,我这是一时失察,没把下边的人管好,你原谅我吧!”他哀求道。
“老子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让我原谅你?”张嘉缑冷笑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和那姓梁的、姓庞的串通起来坑害我!”
禹大班浑身颤抖,衣服都湿透了,连声否认,并表示自己一定要将功补过,好好整顿印刷厂,完善制度,从严管理,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认为是自己手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将功补过?你能补给我一个市委常委的位子?”张嘉缑越想越气,一拍桌子,厉声说:“给我滚出去!”
晚上的饭吃得也不香。刘子珺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怕他郁闷出病来,便用魏东说的话宽慰他。
“他的话,你就能当真?”张嘉缑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不定哪天他就拍拍屁股走了,那时谁还想着让你当什么秘书长?”
刘子珺噘起嘴,气急败坏地说:“那能怪谁?人家给你把道都铺好了,还不是自己鞋里有沙子硌出泡的?”
张嘉缑瞪起眼,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想想为当这个官,花销高达十多万,甚至可能连老婆都搭上了,现在却是这样一个结局,张嘉缑心里又像那天在调查组面前那样隐隐作痛。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感到周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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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刘子珺打开门,禹大班走进来,把两盒高档滋补品放下,边问候边走进客厅。张嘉缑瞄了他一眼,没理他。他在心里痛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部下,可却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自己在他手里的秘密太多了,仅从印刷厂调出的小金库资金就不下百万,惹恼了他,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禹大班回去把整个事情的前后过程仔细回想了一遍,也开始怀疑庞武是在借刀杀人,相信张嘉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假如真是如此,那自己就太有负领导了,这个“过”可不是一般的“功”所能补偿的。既然梁吾周是张嘉缑的主要竞争者,而且这件事又是他导演的,那只有把他也搞下来,才能让自己的领导出口恶气,弄好了,领导咸鱼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一想,他就有了主意,一个隐藏在内心深处一直不曾向人透露的秘密很可能就要派上用场了。于是他不等过夜便赶来了。
“张总,我有一个好主意。”
张嘉缑白他一眼。从他进屋,他就没给他好脸色,连杯水都没倒。
禹大班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相册一栏,让张嘉缑看。
“张总,这个人你一定认识吧?”
张嘉缑接过去一看,顿时精神一振。照片上的人是梁吾周,和一个酷女打扮的小丫头在一起,好像是在一个风景地。
“下面还有。”禹大班给他揿动滚动键,一张张展示给他看,一共六张,都是这两个人,看得出来,两人的动作很是亲昵。
“你是从哪里搞到的?”张嘉缑问。
“记得几个月前你派我去南昌参加全国印刷设备订货会吗?那天会议东道方组织游览滕王阁,我意外看见了他们≮ 奇书网电子书≯俩。他不认识我,可我在市委党校学习时,听过他做的动员报告,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女的我后来打听清楚了,你猜是谁?巧了,是咱报社广告部苏畅的对象。你说堂堂的党校副校长,带着小姘出去游山玩水,这罪过是不是够大的?”
禹大班有一种立了大功的激动,一口气说完。
张嘉缑也有些兴奋,却没表现出来,一张张反复地看着照片,许久,才冷冷地说: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带个女人出去散散心,就是罪过啦?”
“单纯散散心当然没有什么,但我看得很清楚,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我这眼睛存不得一点沙子,那就是情人关系,小蜜关系,二奶关系。”禹大班赌咒发誓地说。
“我是说,光有这几张照片还不够,打狼要打脊梁骨,打不中要害,回过头来它就会咬死你。”张嘉缑指点他说,“如果能拿到更有分量的证据,这些照片才有分量。”
“这事包在我身上。苏畅那小子我能摆弄得了,我有办法搞到铁证。”禹大班拍着胸脯说。
张嘉缑又看了一遍照片,叮嘱禹大班把照片洗出来,还要把底片保存好。“这事要绝对保密,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
他严厉地说。
“张总放心,我明白。”禹大班说着,又从包里取出一捆百元票,大约有四五万,“这个月的结算出来了,利润还说得过去。这点钱给领导应酬用。”
送走禹大班,张嘉缑的心情开朗了一些。这几张照片倒是意外收获,可恨的是,禹大班为什么不早拿出来?那样就可以提前置梁吾周于死地了。即使不能一棒子将他打死,他也得招架一阵子,何必让他这样从容地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不过现在也不算晚,你能在政治上找我的毛病,我同样可以在道德上让你出丑。虽然说现在为官不检、为长不尊已经不算什么致命的错误了,但包养二奶却是与一般的生活作风问题不一样,上头还是抓得很紧的,而且这种过错要比政治上站错了队丢人得多。
那个女人看来年纪不大,长得也娇俏妩媚,张嘉缑隐约感觉有些面熟。努力了回忆一气,猛然想起时辰等人从四川地震灾区发回的报道中说到“震中父女相遇”时,照片上就是这个丫头。妈的,姓梁的真是挖空心思了,玩女人竟然能玩得这般冠冕堂皇,真叫水平了,焉知那场“父女相遇”不是两人合谋上演的一出现场秀!不知道这家伙是靠什么手腕把这妞儿搞到手的,既然是苏畅的女朋友,看来明天得找苏畅聊一聊了。这小伙子到报社快一年了,自己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第四十一章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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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党校新校区位于玉佛山脚下。这里原先是市消防局的一处训练场,杨柳河从山脚下蜿蜒而过。一些开发商看好这里依山傍水,争着要买下这个地块开发高档商品房。市规划办和城建局曾想在这里打造“东方的奥地利山地小镇”,据说还派人专程去那个北欧国家高薪聘请设计师进行初步规划。报社也打报告申请将社址迁入此地。后来还是魏东力排众议,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样有文化蕴涵的上好地势,哪能让那些不学无术的暴发户们暴殄天物!于是决定把市属的几所高校和中等专业学校迁址于此,腾出高校在市区内的原有地块开发房地产。党校便借了这个便利获得了十万平方米的开发面积。
梁吾周对市委书记的这个决定由衷赞成,这说明魏东的眼界还是比一般人宽阔,站得高,看得也远。而且这也是一个各方共赢的结果,高校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市中心原有地块由于处于寸土寸金的位置,开发商拿到手里也不吃亏,况且把高中等院校迁出市区往风景优美的郊外发展,更符合国外开办大学的模式和惯例。
顺着崎岖的山路登上山顶,梁吾周已经有些喘息,手里那根随意捡来的柞木棍子成了他借力的拐杖。赵连庭、庞武还有后勤副校长以及新校区基建办的几个人跟在他后边。下午他召开了校领导班子和有关部门参加的专门会议,研究基建筹备工作。下周就要招标了,招标之后,先期施工就要展开,虽然整个工程都由上头统筹,但涉及校内的事情也不少,他这个主持党校工作的第一副校长,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这上面。会议之后,看看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他便带着相关人员来到现场看看消防局搬迁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玉佛山并不算太高,但也是全市的制高点。登上山顶回望,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一抹云彩被它涂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不断变幻着奇异缥缈的形状。那个燃烧着的火球一样的大家伙以前所未有的壮观把最后的辉煌倾泄在大地上,市区里一幢幢摩天大厦好像都披上了一层黄金甲,愈来愈浓的暮色似乎在给浮躁忙乱的一天做着最后的总结。梁吾周一动不动地拄着柞木手杖盯着慢慢沉下去的太阳,心里忽然产生一阵悸动,似乎感觉到这景象里包含着许多深不可测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由得瞥了身边的庞武一眼。
坏消息和好消息传播得一样快,有时甚至比好消息的腿还要长。周一上午,梁吾周便听说市委宣传部迎接新部长上任的会议突然被取消,他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一两个小时,确切消息传来,说是张嘉缑惹上了大麻烦,这回不但宣传部长的宝座坐不上,弄不好,恐怕连报社总编辑的位子也保不住了。细打听之下,竟然是省委书记亲自发的话。梁吾周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庞武笑嘻嘻地问自己,“省委常委说话顶用,还是省委书记说话顶用?”难道这小子真的手眼通天,能直接挂上省委书记的关系?
没等他找,庞武自己就推开门进来了。梁吾周心照不宣地瞅瞅他,笑了,顺手给他倒了杯水。
“你小子搞的什么鬼?说说吧!”
两人不用拐弯抹角,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庞武在梁吾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半秃的头顶闪着光,自得地说:
“我说过领导不必烦恼,别看他姓张的蹦跶得紧,那也是瞎忙活。官运这东西是命里注定的事,该是你的,推也推不掉;不该是你的,抢也抢不来。这不,应验了吧?”
梁吾周专注地听着。
“其实两周前我就把那本新印的《绿色雨》寄到北京几个要害部门去了,省里也寄了,只是没想到上头的反应这么慢。不过我想,除非没有反应,有反应就会是致命的。这种有严重政治错误的书,哪个当权者敢掉以轻心不予置理?省委书记批示,我还不过瘾呢,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