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绝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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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一声长笑,自窗牖外一道人影闪幌飘入。
出没间,全然不带动一丝点的间掠之声:左弓弃双眉一挑,哼道:“好轻功!”便是,朝来人好仔细打量。但见得是,一袭灰袍小飘,满貌庄严自在。
这一相,宣雨情不由得心头狂跳,脱口叫道:“爹!”
爹?这人难道是宣名剑之后的宣寒波?
宣寒波颌首一捻颔下飘缤,慈祥的朝宣雨情点头道:“情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一声“情儿”这宣雨情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下,颤着一身的激动更是无法发出半句话来。
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不禁从何说起,那柳帝王温煦的手掌轻轻一握着伊人,淡笑道:
“还有你娘咧!”
这话更惊人,就连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亦为之一愕,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柳施主话中之意可是本寺中有妇道人家?”
柳帝王一笑,道:“不错——。只不过宣姑娘她娘亲化身为僧早在十八年前便已进入少林寺中,你们不知罢了。”
开心禅师这回也笑不起来了,苦着脸道:“是那位?”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净土院院主开空大师一叹,目眶中隐隐泛着泪珠,连着声音一变为妇:“是我——。”
这一应认了下来,可谓是满室惊动。
就算是宣寒波当面亦大为震惊,直楞楞看了半天,方呐呐道:“亚男……,是你?”
开空大师苦笑着,将目光町楞楞望着地板长传刻,这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奇怪,当年我为何不告而别?”
宣寒波全身颤抖,嘶竭一叫:“是亚男没错,你是亚男。你……你的声音我记得,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记得……。”
开空大师为之一震,咬唇忍着不抬头,只见头大汗珠直落,一貌肌肉抽动着。全不防,耳里传来宣雨情一声大叫:“娘——。”
开空大师大大一震,终究忍不住抬眼望向女儿,一时语哽便是半丝儿话也吐不出来。
这下,可看得开悟大师呐呐半晌,合十一揖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开空大师赧然一叹,道:“方丈——,师弟俗名杨亚男时,是为宣寒波之妻………。”
她喘了一口气,悠然道着:“在十八年前我生下了雨情之后的两年,忽的染患上一种奇怪的病毒。幸而,那时先师大了大师他老人家救活了回来……。”
杨亚男轻轻一叹,缓缓道着:“彼时,先师表示这病毒乃是一种天地交气而成的毒虫所叮咬,天下之中唯有少林寺的净土院佛殿那块地气可以苟延生命……。”
“这病毒利害非常,稍一不慎便会传染给别人……。”杨亚男双目热泪直流,百感交集的道:“先师怜我,特别开恩破典收我为门下弟子,并且带入寺中。”
开心禅师点点头,道:“善哉、善哉——,难怪你初入本寺前三年绝少露面,自是避免了和别的师兄弟接触而起疑?”
“是——,师父他老人家为不肖徒费了许多心血……。”杨亚男苦笑道:“而且,甚至暗里传授了少林秘不二言的达摩心法,只为是在日后不肖徒于面容声音上可以改变……。”
这达摩心法正是内功玄上的极顶。
稍有小成就,便足以改变容貌体态。向来,只有少林方丈才有这等殊胜因缘得习!
杨亚男忽的起身,朝开悟大师一拜,道:“方丈师兄,我私学了少林方丈才能修习的心法,请师兄下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开悟大师合十回礼道:“师弟何做此言?我佛一谓众生平等,当年祖师定下这条规矩只不过是心不正术之人用以为恶。今日师弟有此殊胜因缘,只有可贺又岂有罪?师弟快请起……。”
开悟大师口中依旧称呼“师弟”,便是清楚坦然不将杨亚男冒充僧人之事放于心上。而是,连这达摩心法不二传的破例亦不在于心中。
“好——,大和尚果然有修养!”柳大公子拍手笑道:“这等心胸可为天下典范。”
开悟大师淡淡一笑,望着杨亚男坐下了,点头道:“当年师父一番苦心,我等尚万难能及……。”
开心禅师亦点头道着:“的确——,师父那时纵使是贵为本寺主持方丈,这可是冒了一生盛名之险,■■稍有则万难受天下武林见谅。”
大了大师何等尊崇的身份?如果天下俱知他藏了一名妇女于少林寺中,这等流言蜚语莫说大了大师,就是少林寺亦无法担待得起。
“是师父的大慈悲——。”杨亚男哽咽着,一腔心胸的感激道:“此后十数年间我日夜拜佛,原本之意是想借地气疗毒。是莫十四,五年之后,三年前某一夜里正参禅于西方三圣之前,俄而心台一片清灵明白,有了某些见境……。”
开悟大师脸上一喜,含笑道:“莫非师弟已寻得『牛■?』这开悟大师的话语”牛■“字,正是禅宗里十牛图十种境界之一的小乘般若。”不敢自诩此界……。“杨亚男轻轻摇头道:“只是那时心中平静了许多……。”她转抬头看了宣寒波和宣雨情一眼,有一抹光辉闪着:“前尘往事,自已隔世……。”
宣寒波为之大震,总是修为成就极深勉强忍住二十年来的激动,乾哑道:“你……当年为何不肯跟我说一声?”
杨亚男轻轻一叹,长嘘一口气道:“两情相爱至深,岂能让对方束手无措眼见逝?再成传染那病毒予你,又如何担得起方寸一块良心?”
至爱相伴双双,却是不敢不生离。
只因,爱至至深处,不忍叫心中眼中意中念中那一个人有所痛苦。
若眼睁见所爱逝,不如心中留着一影希望,活下。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死,宣寒波岂会独活?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明言上少林为僧,宣寒波情何以舍得?势必,宣寒波会多方上少林相见,自是有事揭的一日,而让大了大师为天下非议。
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便是二十年后的今日此刻听来这段公案,尚且为之心弦狂震难以置信,何况是当年?
杨亚男缓缓转首,朝向宣雨情一刹,眸子里尽是万种言语:“情儿——,娘亲有愧于天职未能好好照顾你,这二十年是苦了你了……。”
此刻的宣雨情早已泣不成声,只觉胸口中一阵阵热气涌上脑门眼眶,这耳中一听慈母言语如何能接得下来?
宣寒波长长一叹,道:“当年既是事非得已,如今已是事过。你……就还俗了吧,我们去寻一处人迹不见处聊,便此寄身山林就是。”
杨亚男楞了楞半晌,口中喃喃自语着,一刹那里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头儿开悟大师忽的一笑,道:“心若我法二执已亡,又岂在乎何处?”
杨亚男为之一震,眸子一尽顷刻光辉灿煦,望了望宣寒波,再看了看开悟大师一眼,只见对方含笑深意。心下登时明白点头道:“原来一二世已是有缘人?”
“师弟既然已是明白,自知如何”渡了?”“是——,已明白!“开悟大师和杨亚男这一段略似禅机对话,在室里众人便只有开心禅师心中明白几分,当下颔首着:“善哉、善哉——,因缘自来奇妙,原是如此。”
他心中明白的是,这宣寒波亦是佛界中大有因缘之人,如今开悟大师的意思便是藉杨亚男来渡宣寒波了。
这厢儿,在旁静观这一幕的左弓弃忽的沉声道:“大师约左弓弃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
柳大公子笑了,紧接口道:“左弓霸子爷,事情方才开始咧。晚辈真正的目的是想请梅前辈出来,叙说一段重要因缘……。”
开心禅师接口道着:“这因缘,自然是想知道黑魔大帮后头那位神秘帮主的一些事儿……。”
左弓弃一双眉浓结了又舒,几回之后才重嘘出一口气,哼哼一笑道:“老夫目前上少林寺来,可是单身一个人?”这是事实!
开悟大师点点头,道:“的确,是以稍早柳施主提出了这件事,老衲亦深觉奇怪。不过……。”他合十一揖,继道着:“不过,近来江湖中亦颇传言左弓施主救出了梅施主后便不知所踪之事……。”
左弓弃“嘿”的一笑,哼道:“大和尚相不相信,老夫救出了梅师姑之后正调度一切善后工作,却是有人自老夫手下劫走了梅师姑走?”
开悟大师一愕,讶道:“莫非和少林寺有关?”
“不错!”左弓弃重重一哼,道:“老夫一路追下,最后所知之处便是那劫盗寅夜抱着梅师姑进入少林寺里!”
“是明走还是暗进?”
“暗进!”
“走那一路?”
“贵寺口中的第三十二莲叶路!”
三十二莲叶路,唯少林方丈、八院院主、长老以上的重要人物方知、方能行。
开悟大师愀然变色,挑眉道:“难道本寺有不可告人的另一股势力潜伏?”
不只是开悟大师,在场所有的人全想到了一件事。
下月初一,武林大会黑魔大帮可能完全不采取行动?
如果在少林寺中有黑魔大帮的人潜伏着,一切的行动自是更加事半功倍。
“老夫相信这不会是少林寺所为……。”左弓弃淡淡一哼,道着:“而且人是由我手上弄丢的,自是非亲自找回来不可。”
所以,左弓弃一直未对开悟大师明言入居于少林寺的目的。
开悟大师慈眉一结,沉吟半晌后缓缓道:“既然人是由三十二莲叶路进来的,范围便是少了许多。”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向宣寒波道:“宣施主——,你可知黑魔大帮之所以要缉捉宣雨情姑娘的目的?”
宣寒波双眉稍抬,此刻已自方才激动的情绪中回复,当下接上道:“这些年来梅前辈一直有某种方法可以和我联络上,这是在十年前我寻找亚男途中无意两双见面而保持着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自怀中取出一枚黑汉玉戒来,接道:“这枚戒指有分阳阴乾坤,我手中的是属至阴坤戒,而且据说黑魔大帮的帮主手中有一枚至阳乾戒。”
柳帝王此刻很聪明的接道:“看来,这两枚戒指合并有着一桩大秘密?”
“不错——。”宣寒波赞许的看了柳大混混一眼,接着道:“这戒指是当时梅前辈托我保管的。而双戒合并之后的秘密亦只有我爹和梅前辈可以解破。这是我所知的一切,至于那秘密是什么,当年梅前辈亦未对在下有言……。”
宣寒波话说至,忽的将黑汉玉戒递到柳帝王面前,意味深长一笑,道:“老夫其心已止,便无憎怨爱喜,江湖之事就托给公子……。”
柳帝王一愕,迟疑着:“前辈这般嘱托,在下……。”
那旁儿的左弓弃忽的一哼,嘿笑道:“宣寒波——,看来你是打算把女儿许配给这位『帝王』柳梦狂之后……。”
宣寒波倒不否认,只将一双眸子满是慈爱的投视着宣雨情,温柔道:“情儿——,待江湖事了你再到爹娘隐居之处相会……。”
宣雨情此刻心中直是百感交汇,既有爹亲亲口许配自己给心中郎君的快乐,亦有二十年相念斗见爹娘须臾又得分离忧愁。此番见得柳郎君自爹手中接过了那枚黑汉玉戒,刹那间直不知如何言语。
竟是呐呐呆楞楞看着娘亲走到了自己面前用力一抱,语中哽咽着:“情儿——,娘和爹寻着了安身之处自会遣人向你通知,不必担心。”她一顿,忍不住■■滑中,叮咛:“情儿——,江湖路险,一切凡事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娘——。”宣雨情此刻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相拥,老半晌耳里听得鸡啼自山野来,方错离了身子朝爹伏地一拜,道:“爹——,女儿挂心着你们两位老人家………。”
宣寒波何尝不记挂悬念这个女儿?
又何尝爹亲宣名剑之仇不想报?
只是此刻他的心境在今夜斗逢别来十数年的爱妻,一传心台中竟是大为清明,直认指悟人生道无常之理。
他将黑汉玉戒交予柳帝王自有其深意。
除了意想中将爱女的一生托付,此外便是将这重责大任一并付托予这个年轻人。
自来有道,父仇不共戴天。
然而,仇恨之火是不是连爱和情也一并烧绝?
宣寒波若是此刻别妻离女提剑复仇,他知道自己决计活不过一个月。
因为,他不能露面于江湖;因为,这其中另有一桩重大的秘密。
二十年的江湖天下寻妻,决对不会一点事儿也没有。
所以他退隐,如此便可以不引发某一股神秘的力量不和柳帝王及宣雨情对抗。
那个神秘组织若是运动行用,只怕连乾坤堂、七龙社和八大门派联手亦不是对手。
这是宣寒波的苦衷,他不能出现在人世间!
最痛苦是,这个秘密他不能说出来。
所以,纵使四年多以来,天下蜚言他宣寒波不为爹亲复仇而大有訾议,他亦宁可忍而不言。
宣寒波再度看了柳帝王和爱女一眼,知道是自己该远离尘世的时候。一时间,百般情怀交集自眸眶里出。
这间屋子里最特殊的一点,就是用全黑的大玄石构造内部的设计。彷彷然入目受心的,是一种神秘和深邃。
黑魔阎帝缓缓的自秘道中随翻转着的墙面进来。
身处这室,便是圣帝的至幽秘殿。
九天圣帝,黑魔阎帝是中原武林中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正是当今奔逃到和林元帝之弟,巴里特穆尔等黑魔阎帝依旧戴着面罩,飘然移身到了三阶石坐上的巴里特穆尔之前,一揖道:“属下参见九天圣帝。”
巴里特穆尔傲然居坐于顶上,一双鹰隼利眼穿透过来,沉沉冷哼着:“阎帝——,近些日来江湖中的变故你看法如何?”
黑魔阎抬眼凝视上头的这个巴里特穆尔。
这人且莫道生的虎背熊腰,随意披短袄露膀;就见那两臂肌肉自行流转运动着正是学武中最具天资异禀的大乘天资骨。
这种天生便具有“天源”内力,如是成就殊胜断非寻常上根资骨的奇才可以相七。
往往,上等奇才学得五年成就尚且不及“天源”异禀学上一年成就。
黑魔阎帝注视的是九天圣帝那满腮横生的胡髭!
此刻见来,又较往日所见更浓密刚挺奔刺了几分。可知是,九天圣帝在武学造诣上又深了昔日一层。
这厢,他缓缓回道:“洛阳花容大院里梅卧姑遭左弓弃救走之事是属下之过。”
他一顿,淡淡接道:“至于洞庭湖上总坛让天地门查出之事,属下以为这倒是个将计就计的反击大略!”
九天圣帝“嘿”的一笑,道:“你说说看——。”
黑魔阎帝踱了两步,方是缓缓道着:“总坛处所最多的乃是奇门机关!”
“是又如何?”
“所以,无论是乾坤堂或是七龙社甚至是八大门派此刻必然调选精锐好手准备一举进攻……。”黑魔阎帝眼中闪现一股讥诮,冷冷道:“就让他们去攻又如何?圣帝的至幽秘殿是设在这伏牛山中。嘿——,就算他们攻破了总坛又得到什么?哈……,真正的黑魔大帮的中枢是在这里,那儿名称是总坛,却只是幌子而已!”
九天圣帝双眉一挑,重重哼道:“依你之意,是将总坛里一些重要资料运到此处?并且部份人员也得调了过来?”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