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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子耍浪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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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跪在地上与她谈笑风生的俊魅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冷酷无情、贪好美色的元羲帝。
  她很困惑,哪一张才是他真正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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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将近,内廷照例挂满各色花灯,将各宫各院妆点得灯影辉煌。
  养心殿已是掌灯时分,韫恬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王康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整齐排列着五支绿头牌签。
  韫恬看一眼,淡淡问道:「还是没有宁贵妃的牌子?」
  「回万岁爷的话,长春宫那边传话过来,说宁贵妃身体欠安,不能侍候皇上。」王康躬身回话。
  「都已过了三个月,她的心病还没好吗?」他沉着脸问。
  「这心病……怕是要万岁爷亲自去医了。」王康谨慎地答道。
  韫恬放下朱笔,自从他处死了宁贵妃的父亲裕贤,她便日日托病,自请撤下牌子,不愿接受宣召。
  他并不想伤害她,也不想成为她的杀父仇人,但是在激烈残酷的宫廷争斗中,天子之尊的他是不容许失败的,若不是她的父亲裕贤太过跋扈,公然威胁挑战他的帝位,也不会逼他不得不处死裕贤以稳定政局。
  「朝野政争太过于复杂,不是她能够明白的,朕要如何劝慰她?因为顾忌她的身分,朕只处死裕贤一个人,而且也只抄没他的家产,对他所有亲人和家奴动也没动一个,朕这么做还不能令她满意吗?」韫恬沉着脸说,由于他对王康的感情较亲,所以情绪也较为真实和直接。
  「依奴才看,宁贵妃为了裕贤被皇上处死之事,硬着性子拒绝皇上的宣召,恐怕也只是想藉丧父之痛多分得一些皇上的宠爱罢了。」王康平和地说道,他七岁净身入宫,服侍过先帝不少嫔妃,深知后宫嫔妃想尽千奇百怪的法子,为的就只是要争皇上的宠而已。
  「又是争宠,朕对所有的妃子还不够公平对待吗?」他冷冷轻哼。
  自己后宫的六名嫔妃全是王公大臣之女,这是朝野为了巩固、攀升权力的手段之一,他从不专宠任何一个妃子,该有的赏赐和关怀他都尽量公平地做到,就为了让朝野和内廷人人满意。
  「万岁爷,恕奴才直言,六宫主子真正要的不是公平的赏赐,而是皇上的爱,她们希望自己是皇上的爱人,而不只是宫里一件漂亮的摆饰。」王康清清楚楚地说,他觉得韫恬把六宫嫔妃看成是朝臣敬献的花瓶、玉花
  朵这类的东西,纯粹止于欣赏,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妃子身上投注一丝情爱。
  韫恬支着下颚,淡然眺望远方,皇宫内制式的男女关系让他觉得乏味至极,在这种关系底下,他不知道爱要从何而生?
  「奴才这么说吧,宁贵妃并不是不知道利害轻重的人,她心中最想得到的应该是皇上的劝慰。」
  韫恬蹙眉低叹。
  「好吧,朕去看看她。」他缓缓起身戴上暖帽。
  王康慌忙朝殿外大声喊:「备轿,皇上移驾长春宫……」
  「朕想走走散散心,不必备轿了。」他披上貂袍,径自走出正殿。
  王康打着灯笼,紧追在韫恬身后小步跑着。
  刚刚穿过隆宗门,韫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热闹的嘻笑声,他蓦然止步,侧耳细听。
  王康吓得变了脸色,低声说道:「万岁爷,声音像是慈宁宫那边传过来的,大概是下人们在悬挂花灯,真是该死的奴才,规矩都不懂,竟敢在宫里大声喧闹。」
  韫恬想起了慈宁宫中甜美娇艳、白皙透明的玉人儿,在那些欢喜的笑语中,彷佛也有她清嫩脆亮的笑声。
  自从那日见过绛彩,接连几天再到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时总是来去匆匆,不再有机会见到她了。
  「小心点,别摔着了!」
  他忽然听到荣公公发出了惊呼,接着便听见笑若银铃的声音。
  「荣叔别紧张,我小时候最会爬树了。」
  是她,绛彩。
  韫恬微微一笑,朝慈宁门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看见绛彩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挂着一盏琉璃彩穗灯,底下一群宫女围着她。
  「绛彩,你摔坏了不打紧,别把灯给摔碎了,那灯呀可比你贵重!」一名小宫女促狭地呵呵笑说。
  「好玫儿,这么消遣我,等会儿下来有你瞧的。」绛彩垂眸似嗔似笑地娇斥着。
  这面带薄嗔的俏脸,不禁又勾起韫恬心底一阵悸动。
  「哎呀,是皇上!」一名宫女发现了韫恬,吓得大喊出声。
  顿时间,一群宫女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口里喊着:「皇上吉祥!」
  「你们别闹了行吗?这么晚了皇上怎么会来慈宁宫,你们才骗不倒我。」绛彩站得太高又背对着众人,不知道真的是韫恬来了,还以为又是宫女和她开玩笑。
  韫恬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忍着笑走到木梯旁,悠闲地欣赏绛彩轻盈纤瘦的背影。
  「嘿,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法子捉弄我呀?」绛彩挂好了灯,边说边笑地转过身来。
  木梯下的景象令她怔呆住,荣公公和姐妹们全都跪了一地,而韫恬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闲闲散散地仰头看着她。
  她顿时目瞪口呆,整个人傻成了一尊石像。
  「啊!」失神半晌的绛彩忽然发出一声低呼,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竟放开双手捂住嘴。
  「危险!」韫恬脸色骤变,失声重喝。
  待绛彩回过神,情急地想攀住木梯时已经来不及了,一阵慌乱,便失手往下坠落,她吓得闭上双眼,不
  敢目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
  「啊~~」拔尖的众女声响彻云霄。
  韫恬眼明手快,在绛彩坠地前兜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稳稳落进他的怀里。
  绛彩早已吓坏了,一攀到东西就不顾矜持地抱住,两只悬空的小脚因踩不到地面,慌得她死命搂着他的颈子惨叫连连。
  「好了,没事了,别再叫了。」韫恬把脸仰高,耳朵已经被她的魔音传脑弄得嗡嗡作响。
  绛彩很快恢复了神智,这才发觉自己摔进了韫恬怀里,浑身好端端的毫发无伤,冷静下来之后,她立即感受到从韫恬结实宽厚的胸膛传来炽热的温度,还有他呼吸间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令她心神一阵荡漾。
  老天爷,她竟然被堂堂的天之子抱在怀里!
  绛彩迅速缩回环抱住他的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突然变得混乱无法控制。
  「下回见到朕别吓成这样,当心把小命送掉了,花灯摔碎了不要紧,娇滴滴的美人儿摔坏了,可找不着第二个了。」韫恬俯下脸贴近她的耳际,轻柔地说。
  调情似的话语令绛彩心魂俱荡,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和陌生男子靠得这么近,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衣衫,明显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他那张俊美的脸孔靠她那么近,说话的声调温柔得近似耳语,这亲昵暧昧的感觉让绛彩的一颗心跳得愈加急剧,脸红到了耳根,脑中昏眩得无法思考,全成了一片空白。
  「你刚才话还挺多的,怎么现在一声也不吭?」见她的脸胀得像颗红苹果,他就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这儿闲杂人等太多,他真想好好的亲上一口。
  绛彩双颊一片通红,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此时此刻,她的脑袋早已糊成一团,哪还「闲聊」得起来呀!
  「多、多谢皇上救命之恩,恳请皇上放下奴才,奴才好叩谢恩典。」她眼观鼻、鼻观心,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些话来。
  韫恬忍不住放声大笑,轻轻将她放下地。
  「你好好想想,该如何报答朕的救命之恩。」他止不住愉悦的笑声,修长的指尖亲昵地在她红艳艳的颊畔轻柔抚过。
  绛彩睁圆了水漾明眸,身上的力气彷佛都被他的指尖带走了,浑身发软得几乎站不住。
  韫恬凝睇着像丢了魂似的玉娃儿,虚恍的神情万分惹人心怜。
  「不如这样吧……」他轻轻吹了吹她浓翘的长睫,沙哑地低语。「朕向太后要了你,让你到养心殿服侍朕。」
  此言一出,在满地跪着的太监宫女中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荣公公眼中露出惊诧、得意的神色,但是在那些比绛彩早入宫的宫女脸上,则显得神情黯然。
  绛彩不知所措地呆望着韫恬,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说出如此温存勾诱的话,深邃的眼瞳似有若无地挑逗着她,将她迷惑得彷佛天地都在旋转了。
  「你愿不愿意?」韫恬躬着高大颀长的身躯,慵懒惬意地笑问。
  她双颊发烫,脑门发胀,明明进宫最终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贴身侍候他,但是眼见目的就要达到了,她却连一句「愿意」都答不出来。
  「我、我……」
  「放肆!」荣公公突然一声断喝。「在皇上面前胆敢自称『我』,绛彩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
  荣公公严厉的斥喝声倏地将绛彩从浪漫迷思中惊醒过来,她诧异自己竟然被韫恬的魅力慑倒,差点忘了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老天,荣公公一句话点醒了她,他是处死她主子和主母的残酷皇帝,她居然被他迷得理智全失,如果不能在他面前保持清醒冷静,她如何能替主母报仇,进宫也就失去意义,顶多是让自己为他的后宫增添一名争宠夺爱的嫔妃罢了。
  韫恬注意到荣公公睁眉怒目地朝绛彩使眼色,在他威示的眼神下,绛彩霎时变了一个人,她双颊的红潮疾速褪去,眉眼蓦然转冷了,方才的娇柔羞怯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敏锐地感觉到荣公公的态度诡异,绛彩的反应也不寻常,这其中必然大有玄机,他暗暗起了戒心,看来绛彩的身分和进宫的动机并不单纯了。
  「荣公公,在绛彩未进养心殿之前,朕先将她留给你照看,你要好生待她,万一不小心把她吓坏了,朕唯你是问。」他漾开一抹醉人的浅笑。
  「奴才谨遵圣命。」荣公公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皇上。」王康低声提醒。「夜深了,皇上不是要上长春宫去吗?再不走怕宫门要下钥了。」
  绛彩微微一震,长春宫,那是宁贵妃的寝宫。
  「那就走吧。」韫恬深深看了绛彩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飘逸地离去。
  绛彩呆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彷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元羲皇帝果真如传言所说的是个好色的男人,在召幸宁贵妃之前还这般轻薄地调戏她。
  她咬着下唇,抑不住心中的幽闷,明知道皇帝宠幸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一朝代的皇帝不是如此,
  但是她却为何感到异常烦躁不悦?
  怎么回事?她是替主母讨公道来的,管他后宫有多少嫔妃,那些都不干她的事呀,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只觉得宁贵妃好可怜,元羲帝处死了她的亲阿玛,她还得虚与委蛇,以身侍君,想必宁贵妃被他抱在怀里时一定感到万分委屈难过吧?
  一定要想个法子到长春宫偷偷见一见宁贵妃,也许两人联手,杀掉元羲皇帝会更快也更容易多了。
  没错,她要杀掉他,这是她进宫的唯一目的。

  第二章

  「哦,你说皇帝连提了两回?」
  躺在绣炕上悠悠吸着水烟的皇太后,微讶地放下了白铜水烟袋。
  「是,皇上说,要向太后讨绛彩去养心殿侍候,连说了两回。」荣公公清清楚楚地回禀。
  站在太后右侧的绛彩,垂眸望着青砖地出神。
  「呦,这真是新鲜事儿了。」笑意淡淡浮上太后嘴角。「咱们元羲皇帝待后宫嫔妃温柔多情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这么调戏宫女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荣恩,你听过吗?」
  绛彩不自在地咽下口水,她这辈子也不曾被男人这般调情过,回想起那夜元羲帝调戏她的模样,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解释的奇妙悸动。
  「回太后的话,就奴才知道的,皇上甚少和宫女说话谈笑,开口要宫女近身服侍也是奴才破天荒头一遭听见,皇上对绛彩的喜爱可想而知了。」
  皇太后转过头来,仔仔细细地将绛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遏。
  绛彩尴尬地抿紧双唇。
  「绝色姿容确实不输给皇帝那些妃子,但是站在那儿不动时还真像汉白玉雕的娃娃儿,漂亮是漂亮,不过却也冷冷硬硬的,全没半点儿柔媚风情,真不知皇帝是喜爱你哪一处?」
  绛彩努力表现漠然,两颊却一片嫣红,泄漏了小女儿的娇态。
  「依奴才看,似乎就是绛彩的『冷硬』,才引起了万岁爷的兴趣。」荣公公陪笑着说。
  「怎么说?」太后轻撇嘴角。
  「万岁爷身边的女人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后宫那些主子一见到万岁爷谁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好多分得一点儿万岁爷的宠爱,各宫各院的宫女们又有谁不想引万岁爷注意的,绛彩没这份心思,反倒让万岁爷觉得新鲜了,万岁爷毕竟年轻,凡事都喜欢新鲜,对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你说的也有理,不过……」太后斜眼瞅着荣公公。「这可能只是皇帝注意到绛彩的一部分原因,我怀疑皇帝已经知道绛彩是什么人了。」
  绛彩蓦地一惊,怔然失措地望向荣公公。
  「裕贤府的门人和家奴名单里没有绛彩的名字,皇上应该不会知道才是。」荣公公低垂着头,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并不是那么有把握。
  「那可说不定。」太后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道:「皇帝聪明机灵得很,还有他那些个神通广大的四大贝勒,要查出绛彩的身分不是难事。」
  绛彩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在入宫之前,她的名字不叫绛彩,虽然是裕贤府里的人,但是她都只陪着大福晋住在府邸最偏僻的角落,除了陪伴大福晋,她很少与外人接触,她和大福晋几乎是被遗忘的两个人,这样也能让元义皇帝查出她的身分来吗?
  他真有这般神通广大?
  荣公公一直静默着没有答话,额前一道冷汗划破他内心的恐惧,他怕的是一旦绛彩的身分暴露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肯定不保。
  「绛彩,你想替大福晋报仇是你对她的一片孝心,但是面对元羲皇帝你还太稚嫩了,说不定一交手,你就会让他给生吞活剥了去。」太后阴冷地一笑。
  现在的她千万分后悔十五年前不该挑上韫恬当皇帚,当年,从怡亲王府将谧恬接入宫即位,仅仅五岁的他竟能将繁褥的宫廷礼仪自如进行,毫无失态,当时便十分惊讶他的天资聪颖。
  登基大典那日,韫恬穿上龙袍坐在太和殿宝座接受群臣叩拜时,神情自然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仿佛天生就该坐在这张龙椅上接受臣民朝拜,即使见到自己的亲阿玛跪在群臣中朝他行三跪九叩之礼,小小年纪的他竟能忍耐着不哭喊出来,那时候,她就该从韫恬不寻常的表现看出他的将来了。
  韫恬太聪明睿智,不会是个可以受制于人的皇帝,可惜,当她明白时已经太晚了,他大刀阔斧地斩断了等同她右翼的裕贤,重用四大贝勒剪去裕贤的党羽,正式宣告他的臣民,他才是大清国真正的皇帝。
  被他反咬的那一口太痛了,她岂会甘心。
  「绛彩呀,你别小看他了。」太后幽幽冷笑。「表面上他似乎风流得很,可是仔细瞧清楚,你才会发现他把每个女人迷得团团转,然而却没有一个女人影响左右得了他。」
  绛彩呆怔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一片迷惘。
  「别把韫恬当成了庸君,绛彩,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你里里外外都看穿了。」太后冷冷地盯着她。
  绛彩怔忡良久,眸心闪过一道冷光。
  「太后,绛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宫的,在皇上看穿我之前,我就会与他同归于尽了。」
  「若没有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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