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剑惊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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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学童听了,果然闪开一条道路,让父子二人,把梅桐尸体,安放在床。
学生们见老师这般情形,想起平日教导之恩,不由悲从中来,一个个大哭起来。
张敬见这些学童,至情流露,不便阻止,也触动悲怀,凄然泪下。
不多时,房村居民,得到老师暴死消息,纷纷赶来,并问张敬老师的死因。
张敬当然不便说被人杀了,只得编了几句谎话,说在火场附近发现尸体恐老师为了救火,被火焰烧死了!
众村民见淮彬面色通红,胸前又有灼伤痕迹,不由大信,齐声叹息—阵,发出怨天的声音道:“这年头还有天理么?横逆的事,偏偏降到好人身上,那些害人们强盗,反而—帆风顺,蔡善人平日乐施好善,而被强人杀害,老师舍身救火,送了性命,看起来好人快要绝种了,天啊!”
张敬忙强压内心的悲痛,对众人道:“人死不能复生?怨天,悲伤,毫无用处,倒是先把老师葬了,令死者安心。”
众村民,听张敬的话,齐说有理,于是七手八脚,把梅桐的尸体,抬往隐湖山庄前面,选—处清静之所安葬,众村民与学童,不免在坟前大哭一场,淮彬更是哭的死亡活来。
最后,尽成了力竭声嘶,无声无泪,眼眶中泪泪溢出鲜血。
张敬恐淮彬悲极伤气,忙附着他耳朵,以节哀担当大任相策勉,方始止住悲痛,随张敬回船。
他因悲伤太过度,伤了中生,是以躺卧不起!经张敬再三开导,复悉心为其医治,经过十几天,身体才逐渐复原。
张敬见淮彬身体康复,心甚欢喜,偶然想起梅桐与临城三侠,匆匆—晤,竟成永诀,梅桐死了这久,还未通知他们—声,忙将己意,对淮彬—说,欲同淮彬赴江湖—行,以便将梅桐遭难消息告诉他们,就便托其打听悔桐仇家。
淮彬这十几天卧病船中,实在感到闷极,闻张敬之言,连连允诺,于是老少二人合力,将舟渡过湖去!
靠拿以后,舍舟登陆,到了三侠所居庄院,张敬乃是轻车熟路,不候壮丁禀报,带着淮彬,穿过两重院落,来到大厅门口。
三侠正在厅中议事,见张敬带着全身重孝的淮彬到来,不由一愣,睁目注视二人。
淮彬天资聪慧,不等张敬招呼,早巳趋身边前,朝三侠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首礼,颤抖声音说道:“梅伯伯业已西逝,侄儿代他向三位老前辈叩谢。”
三侠闻言,大吃一惊!
忙将淮彬从地上掺起,齐声问道:“你梅伯伯是几时归西的?”
淮彬触动悲痛,哽咽无话,张敬从旁代答,将梅桐遭难情形,说了一遍,并询问三侠,是否知道江湖上有这么—种厉害功夫,伤人之后,伤处现出红云,通体奇热如焚。
三侠唏嘘叹息一会,沉思有顷,摇摇头道:“这种功夫,愚兄弟还是第一次听到,在此以前,实未听人提起,不过愚兄弟尽量探听,相信总能得到一点线索。”
二侠萧靖,好似猛然想起一事,笑谓张敬道:“张兄来得正好,半月之后,乃是家兄六十大庆,各门各派均有人到来,他们眼线甚宽,多少可以探出一些端倪。”
三侠萧清道:“愚兄弟正为了总知宾一职发愁。不想张兄适时到来,非但解决了愚兄弟的困难,同时,可以此探今年用火毒掌的人消息,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敬闻言,心中甚是高兴,当时答应下来。
三侠子女,大都成年,且忙于筹备接待宾客事宜,对淮彬这个孩子,无限兼顾,张敬因担任总知宾,远道宾客业已赶来不少,每天都要随着他们玩乐,只得命淮彬,随意游玩,并特别告诫,不准到微山独山两湖交界处的鬼漩涡去,以免发生危险。
淮彬谨记梅伯伯遗命,脑中只有如何去完成的—个念头,对于玩乐,根本未放在心上,是以闻张敬吩咐,喏喏连声答应。
晃眼过了十天,各方来客愈来愈多,三侠一家与张敬等,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几乎把淮彬完全忘掉,淮彬因心中有事,不顾热闹,独自漫步湖边,盘算心事信步来到自己泊舟之处。
一眼看到那支小舟,经十日来的风吹浪打,已经不是原停泊状态,成了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形态。
他恐这生存寄托的小舟,有所损坏,乃纵身上前,内外仔细检查一遍,幸喜并无损坏痕迹,心始放下。
他心中忽然涌现一个念闪——这多日实在闷得发慌,不如在湖中荡一会舟,藉此舒展筋骨,清醒神智,以便想出—个妥善之策,完成梅伯伯的遗命,同时,他久闻鬼漩涡的厉害,但到底是怎么样情形,却未亲眼目睹,那地方离此不远,何不前去—探?
他是一个性情刚毅的人,想到就做,毫不畏惧任何困难,于是解缆开舟,往北荡去!
经约两个时辰,已来到苏鲁交界处,进入人人畏惧的鬼漩涡水域!
淮彬开始时,尚存戒心,只在离岸百丈以外,缓缓荡去,不敢进入百丈范畴,后来见那人称鬼域的水面,平整如镜,微波不扬,更比湖心还要安静,心中暗笑,这些人疑神疑鬼,传言失实,心说道:“今日不虚此一行,总算把鬼旋涡秘密揭穿了!”
双手操舟,缓缓朝东岸荡去,舟达鬼旋涡正中,离岸不过寸十丈,抬头一看天色,恰是日正当中。
淮彬长长地吁了口气,轻轻自语道:“无论鬼旋涡如何历害,离岸只有十来丈远,慢说从水面下泅过去,说是打水底而行,亦可抵达岸上,有何可虑!”
他想到得意处,情不自禁,敞声大笑!
笑声尚未停歇,淮彬蓦觉身躯一震,登时被一股无穷大的潜力,摔出船外,落入水中。
当他身刚落水的瞬间,纵目—瞥,但见骇浪涛天,声如雷鸣,那支小舟,已被巨浪卷到岸上,摔为粉碎。
身落水面,还待挣扎时,已被那急旋之力,卷入水底,淮彬心中—惊:“不好!”
蓦然感到足底一空,身体宛如陨星下泻,直坠下去,约三丈深,足底似乎有物相阻,但只是微微接触,复又往下坠落,只听头顶上,卡嚓一声,足巳踏着实地。
抬头上望,见头顶是个径丈大圆铁筒,铁筒边缘,紧贴岩壁,底部有汤盘大四根螺旋铁柱托佐,以司升降,铁筒底部封闭严密,正中有三尺大—个孔洞,往内深陷,黑黝黝的,看不清内中情形,铁筒底部,离地三丈多高。
存身的地方,是个五尺方圆平台,三面全是平滑如玉岩壁,只有北面,有三尺宽—个通道,台阶十级,直达地面。
东面是座透明晶壁,水底千奇百怪的水族,往来游行,历历如绘,西面有强烈光亮射出,照得当地,光明如昼。
淮彬把眼前情形,概略打量—阵后,知人称鬼旋涡的,乃是顶上这支铁筒作怪,但这铁筒,离地达二丈五尺,以眼前功力,实难纵跃这么高,出困希望,甚为渺茫,情不自禁,急得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自己宽解自己道:“事情到了这地步,悲哭何用?不如振作精神,将眼前环境探听清楚,徐图设法脱困,万一用尽了全力,也无法脱困,亦唯有听天由命了。”
他仔细想了一会,深觉有理,于是擦乾眼泪,振作起精神,缓步走下台阶。
刚降落甬道地面,抬头往左—行,不由惊喜交集!
这地方是个长方形的岩洞,高约五丈,宽有五丈,深达三十丈,除面湖一边,乃是透明水晶,被湖水辉映,成碧绿颜色外,其余连地面一并计算在内,全是乳白色水晶,通体晶莹如玉,无—些斧削痕迹,严然是座天生水宫。
壁间射出雪白的银光,然得此洞通明,置身其间,宛如到了琉璃世界。
左右两面晶壁上,刻着飞禽走兽,以及人物搏斗的图形,鬼斧神功,栩栩如生。
鼻端闻得一阵清香,沁人心肺,自洞室中溢出,仔细往内打量,见尽头晶壁,依稀刻着人物之形,地上似乎有翠绿影子闪动,地面疏落地,散置好几堆白色之物,因内中光度太强,互相照射下,反而无法辨识。
淮彬拨出悬腰白虹剑,戒备着缓步前进,深入十余丈,把地上白色之物看清后,不禁骇了—大跳!
何来这些白色之物,赫然是一堆堆的白骨,围着—个两丈宽六尺长的方形池塘四周,仔细一数,竟达几堆之多。
淮彬目睹这些白骨,猛然省悟,原来他们全是和自己一样,被鬼旋涡卷来的人,只不过时间相差,他们已成了白骨,而自己尚能苟延残喘罢了!
忽又想起乃父李琦,六年前,和自己一样,遭到同样的命运,破鬼旋涡卷走失踪,莫非这九堆白骨中,就有爹爹在内?
急忙加紧几步,超到白骨前面,仔细辨观,见这些白骨,颜色与形状,都有很大的差异,有的成了淡黄色的化石,唯有正中一具,不仅完整无缺,骨骼间的关连,亦分毫无损,所以能认出是具人体骷髅。
淮彬知这具骷髅,能够保持完整,其绝命时间,必较其余八堆白骨为迟。
他记忆犹新,乃父遭难时间,距今刚满六年,从时间上判断,唯有这具成形骷髅,方可吻合,其余八堆白骨,已失原形,至少当在十年以上,否则决不致如此。
忙走至骷髅跟前,倒身下拜,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隆一声巨响,自洞堂外而传来,把他骇了一跳,以为外面,又发生甚么事故,急忙赶出一看,但见适才存身处的平台上,被那个大铁筒罩住,铁筒与平台合为一体。
淮彬见状,知来路出口已被封死,出路已断,因不知铁筒升降机关所在,除了发现奇迹,实在没有别法可想。
但求生潜能驱使着他,心中不无万一想法,先走至那具骸髅面前,把梅伯伯的遗命说出,并恳求爹爹英灵保佑,使他找出出路,跟随张叔叔学成绝顶功夫,为天下苍生解除痛苦,重振天门声威,完遂爹爹与梅伯伯未竟事业。
淮彬独自默褥一阵,觉得心里坦然多了,神智空灵,精神振奋,持着白虹剑,找遍全洞室,却不见一些孔洞与缝隙,脱困的幻想,完全是毁灭了!
这时的淮彬,并不因幻想的毁灭而气妥,他好似被一股无穷力量驱使着,精神愈益振奋,加以水宫终古长明,无分昼夜,因此亦无时间观念,更没有出作人息的拘束,只凭生理需要,而生饥渴疲劳的反应而己。
淮彬放弃了搜索出口念头,独自在沿堂中慢步瞑想,他虽是年仅十二岁的小孩,但在求生的潜能驱使下,旦夕间,思维与智慧成熟不少,他不断探索的结果,竟被他发现一线曙光,—片新的希望。
他想:前面既然来了九个人,纵然因绝食而死,但在临死之前,一定和自己一样,竭尽他们的智慧与力量探讨生路,虽然最后因生路已绝而亡,但是,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少当在—月以上,这一月中的经验阅历,比在外而所得,不知要珍贵多少倍,只要发现他们留下的身历记远、囊集他们的经验,多少可以得到—些启示,加上自己智慧的判断,与掌中吹毛过刃的宝剑相助,必能逃出死域,就便将这害人的玩意干掉,以免再有人重蹈覆辙!
他欲证实这想法的可靠性,立刻开始动作,先以白虹宝剑,去拨开那些已被化去的白骨。
拨完八堆,片纸只字,均未发现!
最后,他只得将白虹剑插回剑鞘,缓步走至那具完整的骷髅前,先告了罪,然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把他移过一边,突然发现骷髅下,压着一块已变成淡黄颜色的白绢,因那白绢,是折叠起来的,是以只有巴掌大小!
他好似大旱乍遇云儿,几乎高兴得跳起来。
他知晓这块仅存的白布,乃是前人宝贵生命换来的珍贵记录,内中必实蕴卧玄机,那敢有丝毫疏忽。
待把兴奋,激荡的心情平服下来,这才伸着颤抖的双手,慢慢把白绢摊开,用目一看,原来是幅前衣襟。
上面隐隐约约,现出拇指般大的淡黄色斑点,似是字迹,但因年代久远,字迹褪色,如无上好眼力的人,留意谛视,实难看出。
幸喜那幅衣襟,颜色虽然陈旧,但却未腐朽,故能随意取走,在光线强烈的地方观看。
淮彬携着白绢,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那光线,没有初来时那样明朗,绢上字迹,无法看清。
腹中又只觉饥肠辘辘,急欲饮食,只得把白绢收藏怀内,走到池畔,捧水止渴。
饮了好几口,才把肚中的饥渴,暂时制住,精力稍稍恢复,头脑亦转清凉。
睁目朝池塘打量,见这池塘,水深四尺,澄清见底,四周及底部,亦是整块纯自水晶铸成,不见出入水道。
最奇怪是,塘中竟种着两本玉莲,靠里一本,只有一团酒杯大小须根,矗立水晶塘底下,有筷子粗一根玉茎,长着酒杯一个翠绿芽苞,恰好透出水面!
靠外一本,藕分三段,每段长达五尺,径有尺许,通体晶莹如玉,隐泛银光,平放在水晶塘底下。
三个藕节上,各生一根径寸白玉茎,两面白茎,高出水面三尺,顶端各长一片五尺方圆的莲叶,色作碧绿,青翠欲滴。
正中自玉茎较短,仅仅露出水面,顶端生着一朵白玉莲花,大约尺许方圆,落蕾紧卷未开,清香阵阵,沁人心肺,不断从苞中隘出。
淮彬乍见这大的莲藕花叶,心中极喜!爱极!非但未存毁损之念,反想如何将这奇花异卉永远保留。
忽然感觉身体困倦思睡,于是头枕池根,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见洞堂中光线,较未睡前,强得多了,尤以晶壁那面光线为最,鼻端所闻清香,更为浓郁。
淮彬瞥了池中一眼,见那朵奇大的白玉莲苞,业已落蕾乍放,外围莲瓣展开,只剩当中几层末开了。
淮彬急将探看白绢上的字迹,无暇注意莲花的开放,匆匆走到前面晶壁下,取出白绢,凝神注目观看!
约莫顿饭工夫,才将上面字迹看完,复把白绢小心收藏怀内,满面尽是高兴神色。
原来这张白绢,正是他父亲圣手书生水上飘李琦困居这里三个月后,自知生路已绝,匆匆以鲜血写成,强调两面壁上的形象,乃万法一源秘奥,涵蕴正邪各家武林之精华,如照此勤习,只须二年,便可傲视天下武林,唯我独尊。正面壁上,乃人身经穴,与佛道两门的坐功,因玄机奥妙,一时无法参悟,池中乃元磁精英所萃的天府玉莲,不仅一甲子方能结放的莲实,能益气轻身,补益真元,善解百毒,功能起死回生,并有化嗤为妍之效,就是根部莲藕,亦是旷世奇珍,每吃一片,足抵十几日不饥,更具益气轻身,明目的功效。
莲房结实质,应立即将房中七粒莲实,迅速取出,把当中较大一粒,连皮服下,可抵一甲子苦练之功,多余六粒,如以玉瓶贮藏,可救六人性命,但那莲实成熟时间甚短,如不当时取出,过了时限,就与莲房结为一体,成为一个坚逾百练精钢的玉石。
莲房因是扑磁真气与灵石精英合成,成为白玉后,任何宝刀宝剑,难伤分毫,把它当兵刃,实是一支最妙的外门兵刃。
最后说出那玉莲妙用,还是昔年从道藉上获悉,只惜自己福缘太浅,空入宝山,希后来的人,按留绢所示,如自为之,同时警告,这座水宫贝阙,建造不易,无沦如何,不可将立可脱困,否则,不但使这灵景,遭受损害,亦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淮彬证实那具骷髅,就是他爹爹之后,心中固是痛苦万分,但他想到父亲白绢上所说的话,衡量一下轻重,觉得承继遗志,完遂无人未竟事业,更比这愚痴的悲痛有价值,于是低低默祷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