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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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脸色深沉,上前抱拳行礼道:“兄弟姜定远,是兖州车店的金乡二责执事。南兄,
咱们好面熟哩!〃两人面对面而立,相距伸手可及。
他也抱拳施礼,说:“小可是贵车店的客人,前晚就在此地投宿的,难怪姜兄面
熟……”
话末完,姜定远突然出手袭击,拳出如闪电,“噗噗噗”三声暴响,每一拳皆力道如
山,重重地击中他的双颊和小腹。
“哎……”他惊叫,连退两步。
姜定远如影附形跟上,手起掌落,凶猛地劈在他的左右颈根。
他骤不及防,做梦也没料到姜定远会出手揍人,想躲闪也毫无机会,挨了个结结实实,
姜定远身手了得,而且是有心将他击倒,手上用了十成劲,他确是吃不消。这两掌比前三拳
更重更凶猛,他感到口中咸咸的,眼前星斗满天,气血翻腾,双脚一软,仰面便倒。
两名伙计一拥而上,俯身擒人。他神智仍清,岂能束手就擒?丢掉包裹双手一分,抓住
两名伙计一带,双腿上收猛掀。
“哎……”两名店伙同时惊叫,倒翻而出,“砰噗”两声,翻了个大跟斗,跌了个手脚
朝天。
姜定远恰好迫到,一脚踢出,“噗”一声正中他的右耳门。他个但失去抵杭力,也立即
昏厥了过去。
“绑!”姜安远叫。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一点朦胧光线,除此之外漆黑一片。定神看
时,方发觉那是一个半天见方的小窗,灯光从窗口射入。他想站起,糟,手脚怎么如此麻
木?头部疼痛欲裂,昏沉感仍末消失。
手上了十二斤的铐链,双脚有四十斤的脚缭。
“为何如此待我?”他大叫。
窗口出现一个人的脸孔,光线一暗。
“安静些,贼种。再要大呼小叫,小心我剥你的皮。〃窗口的人冷冷地说。
〃这是何处?〃他问。
“重囚室。〃“什么?”
“金乡县的大牢。”
“我身犯何罪?〃“明天你就知道了。〃〃谁送我来的?”
“少废话,你给我安静些。明天知县大人要亲自提审,郭大人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爷,你
给我准备受用好了。”狱卒一语双关地说。
“是什么时候了?”他不死心地问。
“快三更了。你如果再吵闹,我就将你放上老虎凳度一夜。”
他长叹一声,定下心神打量四周。这是一座五尺见方的厚砖堵死囚室,脚镣扣在壁根的
铁环上,地方太窄,容不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躺卧,稍一移动,拷链脚镣叮当作响。囚禁在
这种地方,可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飞。绝望的念头油然而生,他想:“完了,落
在官府手中,一切都完了。在这种偏僻小县城,谁认出我的身份?难道是姜定远?
这家伙下过苦功,艺业惊人,我竟然毫无还手的机会,他到底是何来路?
不像一个吃车行饭的人呢!〃他还以为被认出艾文慈的身份,所以送来死囚牢监禁呢。
他想起保命的小玩意,可是,身上的物品已被全部搜光,臂套不见了,连衣缝内藏着的
小被针也被行家所搜走啦!下面打着赤脚,靴子也被脱掉了,他身上,只有一件麻制囚衣,
和短仅及膝的囚裤。
“想不到我一念之慈,竟栽在这儿,真是命!”他失声长叹绝望地自语。
同一期间,南大街的一座巨厦内,三名来自东陵镇的走狗,正与巨厦的主人商量。
一名走狗说:“三爷,兄弟认为可走一走钱师爷的门路,请他暂送银子五百两给郭大
人,最好判他个就地正法的重罪,以除后患。如果判的是秋后决,夜长梦多……”
巨厦的主人三爷,用一声冷哼打断走狗的话,摇头道:“如果送上银子,那小子不但死
不了,商大爷反而有大麻烦……”
“怎么?”
“谁不知郭大人是不爱钱的清官?”
“天下间还有不爱钱的官?”
“这位郭大人就不爱钱。”
“那……”
“除了等候,别无他途,切记不可乱来。”
“那我们……”
“万一不能在短期间内结束,诸位恐怕得回报商大爷,准备应付本县行文贵县派人调查
了。”
“好,只好静观其变了。〃走狗无可奈何地说。
“兄弟还有一计。”三爷捻着八字胡说。
“三爷的意思……”
“夜入大牢,杀之灭口。”
“这个……,…咱们人手不够……”
“为朋友两肋插刀,兄弟去找人。”
走狗们大喜,欣然地说:“谢谢三爷支持,感激不尽。在下即派人返回东陵禀报,请商
大爷将谢礼送来。”
同一期间,金莎岭深处的广化寺中,也有一场盛会。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旧雨楼·云中岳《匣剑凝霜》——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
云中岳《匣剑凝霜》 第二十一章 英雄末路 金莎岭在城东,岭脚距城不过里余,官道绕过岭下。那是一座起伏不定,绵豆三百余里
的山岭,西起曹县、定陶,东抵色台,绵亘五县,因地异名,各县称呼不同。在本县一段,
生长着莎草,映日如金,所以叫金莎山。
东行四里左右,岭上草木葱茏,建有一座广化寺,占地五六亩,三进大殿倒还像样,供
奉着笑弥勒菩萨。三十余间禅房中,住了四十余名和尚,住持大师叫释佰净。由于距城不
远,地处幽静香火倒还兴盛。县衙东面的县学舍;入学名额是十名,这十名学员经常到寺中
游玩,与在那儿寄读的十余名有钱人家子弟吟诗作对。可是,近两年来,容纳施主寄读的东
西两院倒场了,不再接待施主们在内寄读。寺中的僧侣们四处化缘,远走外县筹款,请各地
的施主信徒大发善心慷慨解囊,以便早日重建两院。
住持悟净发下宏愿,要在三年内筹足重建的经费。其实,重建两院要不了多少钱,山中
有的是木材,只须筹措工资便可。而且该寺的护法大德,是城中的三位富户,张罗三五百银
子可说易如反掌。但悟净大师的看法与众不同,他要建造永不倒塌两院,需要不少础石做建
材。这一带哪儿来的石头?必须至兖州运来。光是运费也要三四千两银子,可知他所需的款
项数目是如何之巨了。
距城武,平时夜间极少有香客留宿。这晚也不例外,没有外人逗留。
禅房的后端,建了一座七层小砖塔。说小真是小,高仅三丈左右,塔下,另有洞天,有
一条秘道通向塔右的地底,那儿建了一座深藏地底的秘室,共有八间蜂房般的小室,外人无
从得知其中之秘。
中间那间小室稍宽敞些,约有丈五大见方,陈设华丽,香气满室,雕床绵衾,银纱为
帷。这不是出家人应住的地方,但确是住持悟净的秘室住处。
对外,金乡地的人,皆知悟净方文是个有道高僧,谁也没有料到他却是个酒色财气门门
皆沾染的荤和尚。
室中灯光明亮,脂粉香触鼻,但没有女入,只有八名和尚,其中之一,便是白天向文文
慈探问来路的中年僧人c坐在上首的和尚年约半百,中等身材,长相很中看,慈眉善目,红
光满脸,头顶光光,戒疤闪亮,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像个六根清净的有道高僧。
他就是本寺的住持悟净方丈,宝相庄严地盘坐在床前,静听向艾文慈打听来路的中年和
尚发话,不时闭上双目沉思。
向文文慈探问来路的和尚脸有得色,沉静而滔滔不绝地分析道:“依常理论,那边自称
南鸣的人,不可能抢劫兖州车店的长途客货骡车。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趟车发自兖州,车把式是田福春。所载的货物是滋长的文绫,阳
谷的阿谷胶。泽县的黑瓷,与尼山的石砚等等,数量都不多。其他的四位旅客,都是曹州的
行商,不会带多少金银。南鸣如果是初出道的朋友不知利害,也不会从府城跟至东陵才下手
动取。因此,其中有两种可能。”
说至此,他打住了,脸有得色地扫了众僧侣一眼。
“师兄,别卖关子了,有哪两种可能?”下首一名和尚问。
“师弟别急,听我道来。其一,是南鸣与巨无霸卞三有怨,劫车示威泄恨。其二,是适
逢其会与田福春冲突,而以第二件事的可能性最大。”
“其故安在?”悟净方丈含笑问。
“为何东陵镇商家派人来?显然南鸣劫的不是车,而是东陵镇商家,只不过被田福春看
出破绽,因而冲突起来,商家心有不甘,所以派人四出追查,姜定远所得到的消息,虽然不
是得自商家,但可断言的是,必定是商家的人透露的消息,用意极为明显,必欲得之而甘
心。”
“你分析得有道理。”俗净方丈点头说,神色间显示出赞许的表情。
和尚更为得意,接着说:“咱们都知道,商老大在泰山行劫,财宝山积,后来又跟杨寡
妇流窜,成为响马贼中的一名悍将,也是以专搜罗珍宝古玩闻名,东陵镇他的家中,金银美
女定然不可胜数,珍玩也极为可观,咱们早就想挖出一个洞分润些儿,可惜那家伙防范过
严,打手护院众多,控制了全镇,令所有的镇民掩护他为非作歹。南鸣逃出东陵,东陵的人
紧跟不舍,显然南鸣已发现了商老大的藏金处,因此商老大不肯放过他。咱们如果将南鸣弄
来,威迫利诱兼施,还怕他不顿咱们去找商老大的藏金秘所?〃“可是,大牢……”
“大牢难不倒咱们。”
佰净方丈谈谈一笑。说:“你的计谋可行,咱们来商量如何下手。”
“何不立即动身?”
“太晚了,须从长计议,明晚动手并不晚。”
和尚不住摇头,说:“如果南呜活不到明晚,岂不两头落空?”
“他会活到明晚的,罪证尚未确定呢!”
“那位郭大人自命清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清天大老爷,个贪赃枉法,处治盗贼动
用大刑,南鸣熬不住,死定了。”
“赶不及了,明天再说。”悟净方丈说,接着分派人手,准备明晚行事。
同一期间,飞骑尉岳珩兄弟与飞霜姑娘,带了两名伴当,投宿在兖州府城的三阳客店。
他们在昌邑追丢了艾文慈,便向京师赶,到了京师,方知艾文慈并未返回京师,显然尚未到
达。同时,济南以西的各地眼线告坚称未发现艾文慈的踪迹。
他们一想不对,重新回济南府追查,最后得到线索,查出艾文慈寄放金针的地方,追查
之下断定艾文慈已经南下,并未西进京师。一群人马不停蹄地向南追查,落脚在兖州府。
艾文慈在大牢中受苦,被沉重的铁链和脚镣压得喘不过气来。被姜定远所击伤的痛楚,
可怕地折磨着他。
第二天一早,狱卒送来了一个大型的窝窝头,粗粝得难以下咽。倒是那一碗水救了他,
聊浇心火。
食罢,他被四名狱卒连拖带拉的到了监房,由狱吏验明正身,带交主簿亲拉,方慎重其
事地带往大堂。
大堂静悄悄、如狼似虎的丁役巡捕分班站立。堂下,左首站着姜定远和五名伙计,地上
半躺着被艾文慈打伤的两名伙计;这些人是原告。
他被安置在签押房,打了手模脚印,方押出堂下,在左首席地坐下。阶下,回避牌已
撤,准许县民旁观,仅树立了肃静牌,近百名看审的县民,屏息着静候,没有任何人敢发出
声音。
蓦地,传呼声悠扬而起:“大人升堂!大人升堂!大人……”
狱卒将他扶起,屡声橐橐,知县大人从后堂转出,升上公堂。
这位大人身材修长,颊上无肉,生有一双阴冷锐利的眼睛,留着三绺须,脸色阴沉,不
怒而威。
主簿呈上诉状,县丞呈上罪证,案上摆了艾文慈的包裹行囊氏盒药物。其中最触目的,
是那些必要时用来救命的小玩意:可做百合钥的如意针钩,半开锋口的制钱,撬物用的扳手
披针,七形小钻。
唱名、点班、……一阵繁琐架子十足的升堂节仪过后,推官宣读诉状,大意是说姓南名
鸣的人胆大包天,白昼公然抢劫兖州车店的长途客货骡车,逃回金乡。竟敢公然侵入站店抢
劫伤人,罪证确定,罪不可恕。
郭大人冷冷地注视着堂下的艾文慈,久久方吐出王个字:“带原告。〃“带原告!”一
名公人传叫。
两名公人带上麦定远上堂跪下,县太爷冷冷地说:“报上身世来历,所告何事。”
姜定远当然一口咬定艾文慈入店抢劫,指证艾文慈在东陵镇抢劫骡车。可是,他说不出
骡车的现状,也含糊地不提有谁目击检劫骡车的人证。
“带犯人。”郭大人叫:大人已看过诉状,不用多问原告了。
四名狱卒将行走不便的艾文慈连推带拉拖到堂上跪下,郭大人照例问明身份,指着公案
上的杂物问:“南鸣,这些物件是你的?〃艾文慈根本看不见案上的东西,说:“小民看不
见。请大老爷赐给小民看个明白……”
“啪”一声响,惊堂木第二次暴响,大老爷的叱声惊心动魄:“大胆恶贼,你还敢在公
堂放赖?”
完了,不问青红皂白,大胆恶贼四个字,已加在艾文慈头上了。
“刚才原告的控诉,你听清了没有?”大人接着追问。
“回禀大老爷,小民冤枉……”
惊堂第二次暴响,大人怒叫:“人证物证俱在,犯案时当场被擒获,你还敢叫冤枉?该
死的东西。”
“小民赶来报信的,怎敢……”
“住口!报信你会伤人?贼骨头不打不招,大刑伺候。拉下去,赏他五十荆条。”
五十荆条谁也吃不消,公人们不由分说,拖曳他下堂,只打了三十余记,饥渴交加,筋
疲力尽的艾文慈,便已经半身血污,昏厥了。
冷水将他泼醒,接着是一声比一声冷厉的叱声如山般压下:“从实招来!从实招来!
从……实……招……来……”
最后一声“看夹棍伺候”如天雷狂震,他五内如焚,大叫道:“我……
招……〃声落,他再次昏厥。
郭大人先入为主,仅凭姜定远的一面之词,便直觉地认定艾文慈是劫匪,不容分说,便
用刑迫供,屈打成招。当然,艾文慈身上所带的救命小玩意,确也令人生疑。
艾文慈本来就受伤甚重,再经大牢的一夜折磨,而且饥渴交加,怎受得了大刑?听说要
备夹棍伺候,如果双腿受不了断了胫骨,这辈子岂不完了?
他并不是怕夹棍,而是知道这位县太爷已认定他是劫匪,不取得口供,岂肯罢手?必将
有一连串更残忍更痛苦的刑具接踵而来,血肉之躯,怎熬得住重刑?反正到头来是非招不可
的,熬不下去不但毁了自己,而且连脱身逃狱的机会也将绝望了,他把心一横,叫出一声
“招”,急怒攻心与痛苦的侵袭下,他再次昏厥。
一桶冷水再次把他浇醒,县太爷的声音凄厉刺耳:“你罪证确实,当场人赃并获,料你
也无法抵赖,好好从实招来,如何打劫骡车同党何人,前脏何在?招!〃他定下神,举目向
上映,看清了那郭大人阎王似的脸容上,充溢着得意的神色,涌现着刚愎阴森的光彩,不由
浑身通过一阵寒颤,起了一阵可怕的粟动。
不错,这种人的脸色他看多了,多得令他自己麻木,但牵涉到自己的生死,他不能再麻
木了,钢牙一挫,叫道:“青天大老爷,你得了东陵镇商家多少关节?”
郭大人勃然大怒,这位清官大老爷还没听说过东陵镇有姓商的人呢。
“掌嘴!”郭大人大叱,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