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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匣剑凝霜-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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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在体,隐什么?
  “嘿!”夺命神刀吼声似沉雷,突然直撞而人,迫他出招。
  他不再客气,但也不想占对方的便宜,刀出“孟德献刀”,并不欺人,刀尖徐吐。
  夺命神刀略向左闪,喝道:“掏出看家本领,不可自误坐失良机。一招。”
  “在下不占你的便宜。”他豪放地叫,顺手攻第二招“云横秦岭”攻上盘。
  夺命神刀举刀虚砍,环声一阵暴响,吼声如同枭啼。
  他刀向下沉,攻出最后一招“青龙入海”。虚取下盘。
  夺命神刀等他势尽,一声狂笑,力风骤发,凶猛地抢入。“狂龙拆窝”猛攻下盘,人刀
合一疾卷而至。刀影彻地,像潮水般涌来。
  他的单刀份量轻,不敢硬接,接必断刀,展开奇奥身法周旋,左右一闪,便脱出刀影的
控制到了对方的身侧,立还颜色,刀攻对方的胁下。
  “铃”一声暴响,夺命神刀反应奇快地震开他一刀,反手再出一刀回敬。他的刀收得
快,但已缺了一颗指头大的缺口,却已试出恶贼的内力修为,并不比他高明多少,不由心中
大定,一声沉喝,展开所学奋勇进击,尽量避免与沉重的九环刀正面接触,无畏无惧地发挥
他敢斗敢拼的长处,配合奇奥的身法,展开了空前猛烈狂风暴雨似的抢攻,切入、贴近、刀
出如电。发挥了拼命的威力,锐不可当。
  “铮铮铮……”双方刀锋相触的震鸣不时爆发,配合着震耳的刀环清鸣,令人闻之毛发
直竖。
  恶斗三十余合,夺命神刀的身法慢下来了,大汗如雨,先前发出的叱喝和狂笑声,已经
再也听不到了,而且喘息声隐约可闻,沉重的九环刀反而成了累赘,反而没有单刀轻快灵
活,逐渐形势逆转,只有招架之功,还手乏力,难以支持了。“喇”一声响,单刀一闪,刀
锋以半分之差,拂过夺命神刀的耳下,生死间不容发,这一刀确是凶险无比。
  夺命神刀吓出一身冷汗,火速暴退。艾文慈如影附形跟进,刀光一闪,攻向对方的腰
肋。夺命神刀狂乱地挥刀急架,再向后退。
  “着!”艾文慈冷叱,半途撒把变招,刀尖一顺,闪电似的拂过对方的有大腿侧,击破
护身真气的啸声隐约可闻。
  刀过裤裂血出,夺命神刀心中发冷,暴退十尺情急大叫:“道长助我!”
  “铮”一声暴响,艾文慈拨开他的刀,刀尖突入直迫胸口,这一刀躲不掉了。
  生死须臾,这瞬间,九全毒王到了,拂尘一挥,猛攻艾文慈的胁腹,攻其所必救,釜底
抽薪迫艾文慈撤招自保。
  艾文慈当然不肯两败俱伤,撤招顺势挥刀急挡拂尘,并倏然右跃。
  “喇”一声响,刀拂相交,佛生断了一些拂毛,但大部份不受损伤,原来拂毛中夹有九
合金丝,艾文慈刀上的内力居然劳而无功难伤拂尘。
  艾文慈吃了一惊,感到刀上传来的反震力十分凶猛,震得虎口发热,真气一阵浮动,双
脚着地竟难以立即站稳。
  九全毒王也退了两步,脸色一栗。
  暮色已临,晚霞余晖行将消失,红日西沉,夜幕将降。
  九全毒王将拂尘交在左手,徐徐撤剑沉声道:“好小辈,难怪你狂,果然有些斤两,贫
道慈悲你。”
  夺命神刀退出丈外裹伤,看到老道的神色,心中栗然,显然也知道碰上硬对头了,刚才
抬回老命,在刀锋下逃出,诚乃万幸,对方太高明了。
  艾文慈一面调和呼吸,一面戒备着说:“老道,刚才你就该联手合攻的,一比一你们失
去机会了,太骄傲倚者卖者的人,会自食其果。你上吧,在下也陪你玩玩。”
  九全毒王桀桀笑,阴森森地说:“贫道已看清阁下的底细了,能在片刻时辰中以单刀击
败高施主,江湖道上阁下大可去得,足以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怪的是贫道从未听说过你这
号人物。你已经真力不继,贫道不想乘人之危,因此不打算和你动手相搏,以免让旁人说贫
道不讲武林规矩,所以打算让你全尸。”
  “说得真够风度。”他冷冷地说。
  “贫道的剑中,可喷出三种毒物,三校牛毛针、一阵毒烟、和一阵毒液。这三种毒物虽
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沾身无救,片刻便毒人心室,只能走十步,所以叫十步断魂,没有
贫道的独门解药,大罗夫仙亦无能为力。躲得掉贫道这三种毒物的袭击,贫道大发慈悲放你
平安离开。”老道得意洋洋地说,长剑徐伸。
  天色将黑,如果双方接近至丈内,再高明的高手,也万难避免牛毛外的碎然袭击,因为
谁也无法猜测老道何时发射,假使在昼间,或许可从神色中料知,这时光线暗淡,势不可
能。至于喷出毒烟和毒液,更难躲避,老道艺业了得,喷毒的机簧必定力道极强,不然便无
法对付比老道高明的对手,歹毒的程度可想而知,要躲开烟液的强力喷射挥洒,太难太难
了。艾文慈可不是逞强争气的人,为了活命,他不在乎什么名利,既不想在江湖扬名,也不
想跟人争强斗胜,发觉风色不对,便断然权衡利害以定行止。
  他向左绕走,预先已看好退路,冷笑道:“老道,你打错主意了。”
  老道跟着他移动,不解地问:“什么主意打错?”
  “在下不会与你斗剑中的下三滥毒物!”
  “你别无抉择!”
  “正相反,在下用接来的袖箭对付你。”
  “少献宝。”
  “在下不用远攻,石头树枝皆可作为暗器,你岂奈我何?”
  “哈哈!你说得倒轻松,办得到吗?”
  “呵呵!在下自信足可办到。目下你我相距丈五六,你瞧。”
  瞧字刚落,他已飞跃两丈外,大笑道:“哈哈!咱们在洲上捉迷藏,如何?”
  老道大出意外,愕然道:“阁下像成名人物,是不是怕死?”
  “在下怕死,所以活得好好的。”
  “你忘了贫道四周都有人埋伏。”
  “在下不怕。”
  “哼!只消有一个人将你缠住,你便死定了。现身!”
  随着叫声四周又出现八名黑衣大汉。
  “你走走看。”老道明森森地说,举步欺近又道:“他们先用暗器缠住你。”
  正危急间,墓地林中长笑震耳,有人叫:“玩毒的,你何不将你的鬼画持破铜烂铁全掏
出来让在下见识见识?哈哈!”
  随着笑声,踱出两个人,赫然是轻舟上的两位神秘客,主人白袍飘飘,极有风度地缓步
出林而来。两名黑衣大汉大喝一声,转身拔刀相阻。
  白袍大人袖一抖,罡风下起,两名黑衣大汉的刀尚未完全出鞘,突然摔倒在地。
  “咦!是你?”九全毒王骇然叫。
  这瞬间,艾文慈突然一声低啸,人似怒鹰,猛扑西面的两名黑衣大汉,左手一扬;发出
了袖箭,刀幻无数电虹,在刀风凛凛中凶猛进击,利用老道分神时突转脱身。
  “啊……”左面的大汉有肩并挨了一箭,一蹦三尺,“砰”一声痛得捧跃出八尺外,滚
动着狂叫。
  同一刹那,“铃铃”两声暴响,接着是一声狂笑,另一名大汉左小臂齐肘而拆,飞退丈
外。
  人影似电,艾文慈已冲出三丈外,脱离重围,回身注视结果。
  他心中大骇,九全毒王已逃出三丈外,见他的黑衣人也落荒而逃。
  白袍人仰天狂笑,像在替老道送行。大名鼎鼎的九全毒王,居然不敢交手,望影而逃,
这位白袍人的来历,定然骇人听闻的。
  他怔立当地,不住打量着白袍人主仆的举动。
  白袍人笑完,向已逃出十丈外的老道背影叫道:“九全毒王,慢慢走。别摔倒了,下次
在下再发现你行凶,不会饶你了,你给我小心些,别让在下又遇上。”
  说完,举步向艾文慈走去。
  艾文慈丢掉刀,抱拳行礼道:“多承兄台鼎力援手,惊走贼老道,感激不尽。在下艾文
慈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咱们同地泊舟,还不知兄台是武林俊杰呢!”
  白衣人态度和蔼,回礼道:“老弟台客气,适逢其会,不必相谢,贼老道与在下已经在
江湖三度交手,所以他有自知之明,见机遁走以免受辱。在下姓葛,名廷芳,台安府人氏,
舍亲在赣州任赣州首富谢大员外的西席,在下经常到赣州与舍亲聚首相叙,也经常在江湖走
动,不时管些人间不平事。艾老弟本地口音不纯,但不知是何方人氏,仙乡何处?”
  “在下本籍淮安……”
  “哦!属南京,大地方哩,老弟为何与那贼老道发生纠纷?是探出他在此建巢吧,所以
来捣他的垛子窑吗?”
  “那怎么会,在下根本不认识贼老道,一时兴起在洲上散步,碰上贼人的党羽,不明不
自地被他们用暗器淬然袭击,如此而已。”
  “哦!原来如此。天色不早,咱们回船。贼老道不学好,他不但专炼毒丹贩卖,也不时
做些见不得人的贼勾当,兼卖一些下流药,无恶不作,这贼道为人阴险,眦目必报,日后遇
上他,你得小心些才是。”
  “多承关照,在下当小心就是。”
  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聊,倒还投机。仆人叫葛猛,走在后面亦步亦趋。返回码头,葛廷
芳坚邀艾文慈过舟一叙,晚膳已备,说是希望做一次东道主,相见也是有缘,客中寂寞,既
然彼此意气相投,正好把盏言欢,以解旅途寂寞。艾文慈盛情难却,也对葛廷芳甚有好感,
只好答应,先返船交代江汉虬龙一声,方登上葛廷芳的轻舟。
  江汉虬龙居然未加询问,也不查询葛廷芳的来历,这在黑道朋友来说,是超出常情以外
的举动。
  舱中窄小,但只有主客两人,便显得很宽敞了。两人盘膝落座,艾文慈心中暗惊。舱中
的摆设极奢华。舱板上铺着厚厚的织绵毯,壁橱内放着整洁的续罗寝具,小案是檀木精雕的
杰出家俱,案上的三脚香炉是赤金精缕奇货,炉中燃着数片檀香,异香满舱。舱四角,有四
双出自是德镇御器厂的青花磁花盘,分别种了四种花:水仙、兰、百合、九层白菊,四种花
一色白,白得娇媚极了。四种花中,除了温室培植的兰或许花期不定外,其他三种皆是冬、
春开花的所谓季花,但七月盛暑,盆中的花竟然绽开花朵,岂不令人吃惊?
  葛廷芳看出他的惊疑,笑道:“舍下设有极为巧妙的花房,而兄弟偏喜白花,因此专门
培植几种作为案头清供,随行带上观赏聊解寂寞。”
  “哦!葛兄雅兴不浅哩!”
  “这是短短游玩,带来无妨,如果远游,便不能携带了。人生百岁,如白驹过隙,如不
及时享受一些自己心爱的嗜好物,岂不辜负了大好人生?兄弟家道尚称富有,还能供兄弟挥
霍,反正不伤大雅,料亦于人无损。”
  “葛兄,这比声色犬马高雅多了。葛兄爱花,而且爱这些品流极高的白花,定是雅人名
士,但不知葛兄对所谓文士清玩兴趣如何?”
  “老弟是指琴棋书画吗?这似乎不算是清玩,而是………”
  “葛兄认为是文上所长吗?”
  “不错。”
  “葛兄错了,读书人所具之长,该是经世之学,进可强国富民,退可改风易俗,陶冶身
心,砥顾品德,琴棋书画何以强国富民?所以只算清玩而已。”
  “喝!老弟似乎太明经世之道哩!”
  “葛兄,难道认为经世之学便是做官之道吗?”
  “哈哈!正相反,兄弟从来就没想到做官这回事,说真的,老弟的抱负……”
  “葛兄笑话了,我哪有什么抱负?穷开心而已。”
  “等会儿酒莱齐备,咱们谈谈老弟的过去与未来,呵呵!”
  “不瞒葛兄说,兄弟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亡命天下,落魄江湖,有一天过一天,如
此而已。三天前,兄弟还是合江镇的贩蜜饯贱民。”
  “难道老弟平生没有一件得意事?人海滔滔没有一个知己?”
  “过去是一杯苦酒,一坑污水,葛兄,兄弟不愿提及,还请恕罪。”
  “哦!老弟是伤心别人有怀抱。唉!这年头,确也令人黯然伤神,天下滔滔,不谈也
罢,老弟,看开些,兄弟建议你及时行乐。来人哪,酒菜好了吗?”
  后舱门启开,仆人葛猛爬在舱门后说:“禀上主人,酒菜齐备。”
  葛猛在葛廷芳举手之下,扭头叫:“上席!”
  说完,进舱收拾檀木案摆设。不久,两名船夫打扮的人陆续将酒菜送上,七七八八摆了
个异香满室。
  “兄弟的船上,唯一欠缺的是女人,呵呵!”葛廷芳豪笑着说。
  艾文慈呆住了,盯着菜看发呆。
  所有的餐具杯盘等物,全是极品货色,精巧绝伦。水晶杯象牙筷似乎算不了什么,令他
所呆的是那些菜肴,和仆人上菜时叫唤的特殊名称,在他来说,那是闻所未闻的怪名称,不
由他不发呆了。
  仆人送上第一个菜,口中在叫:“嘉兴府海盐县盐爆秋鸟。”
  接着,是一连串怪某名:
  “湖广澧州重唇双磷香酥石卿。”
  “延平府南平县凉拌接笋。”
  “泉州府惠安县清拌江瑶柱。”
  “本府安摄县蜜湖清蒸蜜卿。”
  十味佳肴中,除了江瑶柱是沿海各县皆有出产之外,其他全是各地的特产,为别处所
无。像澧州的重唇双鳞石纫,这种鱼游不越境。本府安福县蜜湖所产的蜜日,鲜芙而甜如
蜜,天下间别无所产。延乎府的小接笋也叫折笋,大如指长四五寸,色白如雪,产于高山,
置于洞泉中浸润一夕,其味特佳。
  葛廷芳淡淡一笑,说:“兄弟邀游天下,喜尝天下异味,但不知老弟是否合口味呢?”
  “叹为观止矣!”艾文慈无限感慨地说,接着,他心中疑云大起,问“葛兄每天都食这
些山珍海味各地特产吗?”
  “不常吃,数量毕竟有限,得来不易。”
  “哦!葛兄似乎早就置筵相候……”
  “不!兄弟明天到家,今晚将所带的菜肴加以处理,恰好遇上老弟而已,兄弟平时很少
用这些绝品待客人,今晚可说与老弟幸遇,能与老弟把盏论英雄。酒来自浙江,酒名女儿
红,虽甘而醇,来,今晚有缘把哈,足慰平生,我敬你三杯。”葛廷芳含笑接口分辨,亲自
替艾文慈斟上一杯酒。
  水晶杯中斟上女儿红,色如琉璃,奇香扑鼻,未入口已经令人陶醉了。文文慈不再怀
疑,两人开怀畅饮。两人先谈些江湖见闻,然后说些平生得意事。葛廷芳豪气干云,说起行
侠江湖的故事,不住暗示自己对手贪官除恶霸的事特别有兴,少不了痛诉时事,义形于色。
  文文慈并不因酒佳菜珍而大意,自己的事有所保留,只说自己一度加入山东响马,用意
是向边军报仇,致落得孑然一身,天涯亡命。至于自己行侠仗义的事,谨慎地一字不提,他
认为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算不了什么。葛廷芳对武林动态和江湖秘闻,见闻极为广蹲,说
来如数家珍,对目下各门各派的绝学,无不通晓,令艾文慈肃然起敬。
  一顿酒直至三更方行撤席,然后品着来自武夷山强的云雾茶,促膝清谈。艾文慈巧妙地
将话题引上琴棋书画,避免提及自己的抱负。
  葛廷芳也是行家,对琴棋书画颇具火候,最后两人用一局和棋,结来了萍水相逢最愉快
的一晚。一个亡命者需要友情,却不敢独得友情,对任何事物,皆怀有三分戒心。艾文慈巧
遇葛廷芳先前确是怀有强烈的戒心,以为是追捕他的人。但一夕畅谈,看到葛廷芳那穷极奢
侈的排场,戒心便悄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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