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刀-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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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以看出在招揽高手之外他还在筹集金钱。”沈胜衣摸摸鼻子。“从种种迹象看来,他要干的一定是一件大事。”
“大事——”秦独鹤苦笑,这两个字也实在大虚泛。
沈胜衣道:“要知道是什么大事,不是全无办法。”
张千户目光一闪,道:“不错,我们可以从艾飞雨的身上着手追查。”
秦独鹤一怔,张千户又道:“他需要一个艾飞雨的替身,可见这件事必定与他有关。”
秦独鹤点了点头:“艾飞雨在我们这儿……”
沈胜衣的面色突然一变,张千户亦好像想起了什么,变色道:“昨夜魔王所以与我们妥协,也许就因为需要时间撤走密室之内的东西,若是怕已经安全,只怕也不会放过艾飞雨话说到这里,沈胜衣已经凉了出去,张千户秦独鹤亦双双掠出。一阵奇异的笛声即时划空传来。昨夜驱蛇的似乎就是这种笛声。
吹笛的是司马仙仙,盘坐在屋背上。她吹笛的姿势是如此美妙,轻衫下若隐若现,窈窕的胴体又是如此动人,晓风吹过,轻纱飘扬,有如烟雾,人看来简直就像是天外的飞仙。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从那儿进来,这是说活人。
进来的一共十六个司马仙仙,除了吹笛的那一个,其余的都已将艾飞雨居住的院落包围起来,遇上他们的张家婢仆无一例外,都被她们刺杀剑下。
一剑致命,没有声响,在杀人方面,她们都显然受过严格训练。司马长吉曾说过,她们的视力都不限好,在亮光之下看得不能太远,现在她们每一个的眼睛事实也像是笼上一层烟雾,淡淡的,看来却是更迷人。
那是骤眼来看,细看之下不难发觉她们的眼睛非独有些呆滞,而且杀机毕露。
笛声一响,她们突然一齐扑前,每一个都有如猛虎出山,迹近疯狂。门窗一道道迅速被撞碎,人剑飞入。
笛声才起,艾飞雨就惊醒,他虽然体力尚未完全复原,睡得很酣,但仍然能够保持一些儿警觉。在他的枕旁压着一支剑,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没有剑在身,他就有一种赤裸的感觉,不舒服的感觉。
沈胜衣是剑客,当然明白一个剑客的心境,张千户也一样明白,或许还因为某种预感,进入张家庄之后,仍忙替艾飞雨弄来一柄剑。艾飞雨一跃而起,右手同时拔创出鞘,没有他以前的快,但也并不慢!
一个司马仙仙几乎同时破窗而入,一剑刺来!
艾飞雨左手抄起被子,迎向来剑,一下异响,剑刺进被内,艾飞雨的剑同时刺进那个司马仙仙的咽喉!三柄剑旋即从不同的方向刺来,每一剑都迅急而狠辣地刺向要害。
艾飞雨以几子挡一剑,接一剑,闪一剑,剑一引,将一个司马仙仙的右臂斩下,那个司马仙仙毫无痛苦的反应,竟在继续扑前去。
艾飞雨冷不提防,给那个司马仙仙一手握上咽喉。指甲已经陷入皮肤,艾飞雨的反应并不慢,立即一拳痛击在那个司马仙仙的咽喉上,将她击飞出去,他的胁下同时挨了一剑,衣衫迅速被血染红。笛声急激,冲进房间的仙仙疯狂扑上,剑剑毒辣,艾飞雨险象环生。
他不能不退,一退再退,后面已经是墙壁,不能再退!
那些司马仙仙步步紧迫。艾飞雨向墙壁上一靠,长剑展开,敌住疯狂刺前来的乱剑!土垩纷飞,墙壁上刹那出现了十多个剑洞,艾飞雨身形也还算灵活,及时闪避,这十多个剑洞才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已经完全没有还击之力,要狠,那些司马仙仙远比他凶狠,最要命的是她们根本就不要命,不受吓,艾飞雨一剑剌出,除非正中要害,否则,根本没有多大作用。而他再一剑剌出,势必不能兼顾其他攻前来的司马仙仙。
所以他只有在身前织了一道剑盾,一面招架,一面向窗户那边移动。
那些司马仙仙完全不在乎艾飞雨怎样应付,只是不停的进攻。她们的目标看来就只有一个——将艾飞雨击杀!没有说话,金铁交击时响过不绝,艾飞雨的剑盾迅速被攻破,剑盾一破,艾飞雨知道第二道剑盾已无望组成,不能不突围,狂吼声中,冲了出去。
三个司马仙仙在他的快剑前倒下,同时他也不知自己挨了多少剑,只觉得身体上好几处传来一阵阵刺痛,剧痛。他总算冲了出去,却已变成血人也似,再冲前半丈,支持不住,倒下。
那些司马仙仙紧追上前,也就在那刹那,一道剑光从窗外飞进,“叮叮叮”一阵乱响,撞开了向艾飞雨刺下的乱剑。
是沈胜衣的剑,身形落下,沈胜衣狠狠又两剑,将接近两人劈杀剑下。笛声未断,其他的继续冲杀前来,沈胜衣厉声暴喝,剑闪电击下,再斩两人。
笛声即时中断。
张千户的轻功虽没有沈胜衣的高明,但落后并不大多,沈胜衣扑入房间,他却是掠向瓦面。吹笛的那个司马仙仙若无其事,继续吹他的笛,张千户一看,知道那个司马仙仙的神智已然被控制,有如行走肉,也不多试,金棒当头击下。那个司马仙仙那刹那总算知道危险,举笛挡去,“铿”的笛被砸飞,张千户再加一棒,当场将那个司马仙仙的天灵盖击碎。
那个司马仙仙惨叫一声,从瓦面上滚跌下去,张千户一翻身,亦往下掠。他本来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现在已动了杀机。
沈胜衣杀机更大动,剑势如中天陡裂,疾走雷霆,一剑劈下,非独将剑劈断,运人也劈开两边。笛声一断,剩下那几个司马仙仙的动作立时变得迟钝,沈胜衣眨眼间又刺杀三人。
秦独鹤亦穿窗掠入,下手亦不留情,剩下三个司马仙仙在他掌下无一幸命,玉殒香销。他掌力虽然没有楚烈沉雄,一掌击在要穴上,亦夺魂勾魄。
沈胜衣慌忙将艾飞雨扶起来,只见他身上鲜血淋淋,几个剑洞都在致命所在。“飞雨,振作起来!”沈胜衣随即以剑柄封住了艾飞雨剑洞旁边的穴道。鲜血停止了奔流,沈胜衣却知道,这并不能救得艾飞雨的命。
张千户一阵风也似夺门而入,目光落在艾飞雨身上,脚步一顿,双眉深锁。
秦独鹤一旁走上前去,扶住了艾飞雨另一边。艾飞雨居然还笑得出来,笑顾沈胜衣:”我方才庆幸逃出来了,原来并没有……”语声嘶哑,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沈胜衣嘴唇颤动,欲言又止。张千户亦似要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艾飞雨端了一口气,接道:“到现在我还是子然一身,所以也没有什么后事交下来,了无牵挂,去得倒也安心。”
张千户一咬牙截道:“艾老弟,你生平可认识什大人物?”
这时候这样问,无疑是有些残酷,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艾飞雨竟然明白张千户的心意,道:“有两个……”
“谁?谁?”张千户追问。
艾飞雨一笑,道:“一个就是那沈大哥……”
张千户一怔,他不能不承认沈胜衣已可以称得上二个大人物。
沈胜衣苦笑:“还有一个呢?”
第十四章 粉侯
艾飞雨的说话已接不上:“白……白玉……”
“白玉楼?”沈胜衣脱口一声。
艾飞雨乏力地点头,猛一栽,沈胜衣叫出来:“飞雨——”再没有回答,艾飞雨已下最后一口气,沈胜衣语声一顿,怔住在那里。
张千户秦独鹤相顾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胜衣才回复自我,喃喃道:“白玉楼,难道就是他?”
秦独鹤插口道:“白玉楼是那一个啊?”
张千户道:“你没有留意这个人?”
秦独鹤摇头道:“近这十年来,江湖上的消息我都不怎样清楚,但他若是一个大人物,我总该知道的。”
张千户道:“他所以是一个大人物,并不是完全因为他的武功。”
“那是因为什么?”秦独鹤更奇怪。
“他特殊的背境。”张千户道:“他是一个粉侯。”
“粉侯?”秦独鹤又扯住。
“也就是驸马。”张千户并不奇怪秦独鹤不明白粉侯的意思,粉侯与江湖原就很难拉上关系。
秦独鹤总算明白了:“他是皇帝的女婿?”
张千户点头:“年青的时候,他曾经连中文武状元,得公主垂青,成为一时的佳话。”
秦独鹤苦笑:“这种奇怪的事恕我孤陋寡闻。”
“在江湖上他们闯出”书剑双绝“的名堂,这还是不久前的事情。”
“他喜欢与江湖中人交往?”秦独鹤似乎有些不相信,在他的心目中,江湖中人与官场中人很难拿来一起说,也不认为官场中有多少好人。
张千户明白秦独鹤的心意,道:“这个白玉楼是一个奇男子。”
秦独鹤反问:“你认识?”
张千户摇头:“传说是这样。”
“传说总难免有些失真,沈老弟,你说是不是?”
沈胜衣摇了摇头:“白玉楼与我是好朋友。”
秦独鹤又一次怔住,沈胜衣接道:“事实他完全没有传说中官场中人那种场习惯,地做过好几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秦独鹤摸着胡子:“你当做好朋友的人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却不知这个驸马爷是怎生模样。”
沈胜衣道:“不太难看。”
张千户道:“否则也不会给皇帝的女儿瞧上,贵为粉侯。”
秦独鹤沉吟接道:“这样的一个人材在朝廷中,当然也有很大的发展,举足轻重。”
“当然了。”张千户其实也不敢大肯定,看看沈胜衣。
“以我所知他的权力的确不小,锦衣卫据说也都是由他统率。”沈胜衣好像还有很多话,但没有说下去。
秦独鹤嘟喃道:“那个魔王不是要谋朝篡位吧。”
张千户一笑:“你想到那里去了?”
沈胜衣一皱眉,道:“这未必不无可能,计划的第一步,他也许就是要假的艾飞雨接近白玉楼,然后弄出一个假的白玉楼……”
“再弄出一个假皇帝?”张千户的脸不由得发青,这无疑是有些妙想天开,但以那么巧妙的易容术,就是变出一个假皇帝,的确不是全无可能的事情。
到时候又会变成怎样一种局面?张千户不敢想像。
秦独鹤忽然笑起来:“由江湖到大内,只有狂人才会这样做。”
张千户道:“那个所谓魔王不是很像一个狂人?”
秦独鹤正色道:“不是很像,简直就是,这件事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人表面虽然是冷冰冰的,内心却并非如此,沈胜衣不由暗暗点头。
张千户富甲一方,也是老江湖,出了名精打细算,但面临这个问题,亦不知如何是好。
秦独鹤嘟喃接道:“但有谁会相信我们的说话?”
张千户苦笑:“若不是亲身经历,第一个我已是不相信。”
沈胜衣道:“有个人一定会相信。”
“白玉楼!”秦独鹤反应异常敏锐:“你去跟他说,他更就非信不可。”
沈胜衣无言颔首,秦独鹤目光一扫:“这件事一会再说,有谁知道艾飞雨住在这。”
张千户道:“并不是人多人知道,那些司马仙仙,显然已迷失本性,更不会查问。”
秦独鹤道:“而且没有内应,她们也不能这样顺利偷进来,是谁?”
张千户眼角的肌肉抽搐,“只有一个人,柳清风!”
秦独鹤话一说出,心里亦已经肯定,恨恨道:“这个人,奇怪,我们竟然会让他离开。”
张千户道:“这只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省得麻烦?”
沈胜衣道:“也许他还有一个弱点怕死!”
张千户道:“这个弱点方才地已经表露无遗,再不,就是那些司马仙仙已无丝毫利用价值,由得她们送死。”
沈胜衣点点头:“也有道理。”
张千户目光一落:“奇怪她们全都是一个模样,简直就是开玩笑。”
沈胜衣沉吟接道:“看来他是要变出某一个人,但变来变去,都很不满意,换了一个又一个。”
张千户道:“我也有这种想法,如此说来,这个女人想必也很重要的了。”
“是谁?”沈胜衣想不出。
张千户道:“会不会就是白玉楼那儿的人?”
“亦未可知。”沈胜衣缓缓道:“看来我得赶去那儿知会一声。”
张千户道:“我们两个老头儿说不定也有些用处,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那位粉侯。”
秦独鹤摇摇头:“驸马府中比一般官府只怕更麻烦……”
“可不觉。”沈胜衣目光一远,“两位老前辈用不着太担心。”
张千户微喟:“我们去不去,相信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柳清风是我们放走的,总不能不管。”
秦独鹤接问:“以你猜,他现在会逃到什么地方去?”
“猜不到。”张千户苦笑。
柳清风这时候正走进一条小巷内。
这条小巷也就是沈胜衣看见方直进去的那条。巷内一个人也没有,柳清风在那扇红门之前停下,不放心的回头一看,肯定没有人追踪,才纵身越过高墙,掠进怡红院后院。
院子内也一样没有人,柳清风对周围的环境显然很熟悉,快步向前,穿过回廊,月洞门,花径,再进入一个小院落,停在一座小楼前面。
小楼中仍然有灯光,柳清风往门上三长一短,叩了四下。
“门没有关上。”一个不太难听的女人声音传出。
柳清风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厅堂,屏风前放着一张奇大的椅子,坐着一个身裁也奇大的中年妇人,珠光宝气,衣饰华丽。
这正是怡红院的老板攘尚三姐。
柳清风反手将门掩上,道:“三姐还没有睡。”
三姐眼睛眺成一条缝:“这样的一夜谁睡得着。”倏的一笑。“你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坏了。”
柳清风有些儿诧异:“三姐……”
三姐笑截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人叫三姐不打紧,你一叫我便觉得心寒。”
柳清风乾笑,三姐一挥手:“坐。”
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放着酒菜,三姐竟是一个人在这儿吃菜喝酒。
柳清风坐下,三姐叹了一口气:“我有个坏毛病,心情好固然想吃东西,不好地想吃。”
“能吃是福。”柳清风竟然变得这样俗气。
“福就是胖,人胖的女人没有人会喜欢。”三姐有些感慨,举杯呷了一口酒。
柳清风笑道:“三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子多愁善感?”
三姐笑了笑:“你也吃一些。”将手中筷子递前。
柳清风道:“不饿。”但仍然接下了筷子。
“那喝些儿酒。”三姐接着将酒杯递前去。“这个酒不错。”
柳清风接下那杯,呷了一口,道:“很不错。”
三姐替他添了满满一杯:“酒能驱寒,多喝一些。”
柳清风这才想起一身水湿未乾,老脸微红,藉喝酒掩饰那份尴尬。
三姐待他将酒喝完才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给发觉了?”
柳清风无言叹息,三姐笑接道:“姓张的果然精打细算。”悠然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户。
柳清风看着三姐背影,道:“我早已警惕自己小心,却还是为他所算。”
三姐忽然问:“你来时是不是觉得周围很静寂?”
柳清风答道:“现在才正是睡觉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睡着的人绝不会再醒来。”三姐竟然这样说。
柳清风脱!问道:“为什么?”
三姐一笑问道:“你不是这样愚蠢的吧?”
柳清风动容,低声问:“可是都死了?”
三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