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往事 作者:远樵(晋江2013-08-20完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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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之家靠着山根,挨着秋华,秋华挨着吴阴阳家的房子,吴阴阳图这地势好,,前院紧挨着河套,后院留着一大块菜园子。
四丫他们看过去,吴阴阳家的房子没了,后院出了个大沟,院子也冲的没了,秋华家四间还剩两间半。看着敏之家没事,他们松了一口气。
石头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面目全非的家门口,目光有些呆滞,孩子转着头四处的看。看见他们就招呼:“妈、妈舅奶,舅奶。”
孩子叫了好几声石头媳妇才缓缓的看过来:“舅妈”哇的哭出来。
四丫看着:“这孩子吓坏了,快把孩子接过来。”
柳玉莲过去接过孩子问他:“石头哪去了。”
“石头,石头我不知道。”四头媳妇茫然。
“那老大家两口子呢?”四丫问她
石头媳妇开始抽:“大哥和嫂子在吃饭,水就下来了,孩子也在吃饭,我听轰一声,就都没了,都冲走了。”
淑惠说:“别问他了,她吓着了,看看敏之去。”
敏之家没人,柳玉莲着急了:“人呢,敏之哪去了,我的敏之呀。”
柳玉莲把孩子塞到淑惠怀里,疯了一样四处转“我得找找,我得找找,敏之呀,妞妞,长芸”柳玉莲大声的喊着。
柳玉莲东一头西一头的找,吴阴阳家下边的一个媳妇说:“二娘,敏之两口子,没出事,回娘家了,下过雨就过去了,还没见回来,”她家也冲走了半间房子。
正说着敏之和妞妞回来了,后头跟着翟恒两口子。
柳玉莲一见:“敏之呀你没在家就好,这就好,吓死我了,你看看,小阴阳家都冲没了,你大哥家也冲剩一半,多吓人。”
敏之三步两步地跑过去,石头媳妇还傻呆呆地站在那,看见敏之,眼睛亮了:“敏之,敏之啊,你看见你二哥了吗”她抓住敏之的胳膊“他跟你一块走地,你回来了,他呢,啊”
敏之说:“二嫂子,二哥在那边呢,大哥你看见了吗?”
石头媳妇顺着敏之手看过去,石头和秋华两口子正往这头跑。“石头,石头,你可回来了,大哥和大嫂让水冲走了。”
石头媳妇过去拽着石头不撒开了“他们四口正坐着吃饭,轰的水就来了,房子没了,人也没了。”石头和敏之过去看看老房子漏了没,这才没待家里头。
石头搂住媳妇“没事了,水过去了,你没事就好,”石头抹了一把脸,他和老大差一岁多点,平时俩人不分伴,盖房的时候也要住一块,就选了这,这回老大一家都冲走了,他忍不住哭了。
秋华这会子已经哭死过去了,李三站在房框子上发呆,四间房子,就剩两间半,老大那半干干净净,屋里一点东西都没留下。李三双手抱着脑袋:“哎呀,这是咋的啦。”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边的吴阴阳一家也过来了,哭得死来活去,吴阴阳的老婆拽着他前襟骂:“你不是说这地方好,好就把我孙子冲走了,你天天的糊弄这个糊弄那个,这下可好,把我孙子糊弄没了,你赔我,你赔我,我的孙子呦。”
吴阴阳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一把就把他老婆的手拨开:“你个败家娘们,瞎说啥。”
吴阴阳的老婆死死的揪着衣襟不松手,拿头撞他:“我瞎说,我儿子让你害死了,又害死我孙子,我死给你看,你把我孙子还回来。”
两人扭打起来,脚一滑,都坐地下了,天上还淅淅沥沥的飘着雨,凸凹不平的地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吴阴阳两口子跌坐在水坑里,骨碌的浑身的泥水,俩人还在扭打,没人过去拉开。
四丫看着这两口子觉着世事无常,这吴阴阳支年轻时就爱捣鼓个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他儿子从小跟着他也爱捣鼓。他儿子看奇门遁甲入了迷,说啥借着空气就能遁走,还说能招鬼轿,把自个关柜里,不让他媳妇管,他媳妇下地干活回来,他闷死到柜里了,留下一儿一女。
吴阴阳老婆就生这一个独苗,就跟吴阴阳打仗,说他害死了儿子,不让他管孙子。
他儿媳妇熬了两年熬不住了,带着丫头改嫁了,那年小子才四岁,是吴阴阳老婆拉吧大地。他家房子够住,吴阴阳死活要占这块地盖房子,说啥雨润天泽,出贵人。
“你说这好,这可真好,就是你说地那雨润天泽,冲走了我孙子和我孙媳妇,还有我没见面的重孙子。”吴阴阳的老婆越骂越有气,越骂越觉得委屈“你个老不死地,你就作孽吧,你咋不死了呢,你害死了我儿子,又害死我孙子,你咋就不死”杀死他的心思都有了。
没人理会这一家子,秋华让人抬进了屋,直把人中掐紫了才幽幽的醒转过来:“唉,我的有根呀。”一句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李二把脉说急火攻心,扎了几针才慢慢的醒过来,醒了就哭。
老大带着人顺着水找了下去,先找着吴阴阳的孙子,全身上下无条线,光溜溜地卡在两棵树中间,人们把他弄出来,找树枝子打个担架抬了回来,一直到天黑也没找着别的人。老大说晚了就回吧,不知道哪会再来雨,一行人趟着浑水回去了。
李三家满屋子的人,人人脸上都是哀戚之色,这会子都找不着人,八成是活不成了,看那地方鼓出的水鼓小不了,能活着那得多大的命啊。
李二媳妇劝大伙回去:“都回吧,老三这我看着,明个还得找人呢,都呆在这谁也顶不住。”
四丫跟着人回了家,心里不爽快,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鸡叫头遍才睡着。
一大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四丫起来洗脸,敏荃早做好饭了,她知道四丫一宿没睡啥觉,也没叫她。四丫洗过脸过来吃饭:“咋不叫我?今个还要去寻人,这会子横是都走了。”
敏荃给她盛一碗粥递过来:“我看你都鸡叫了才睡,就没叫你。”
“你咋知道我鸡叫才睡,你也没睡呀。”
“我二姐也烙一宿饼,我都没睡好。”敏菊接话“我看准是担心二哥呢。”
敏荃瞪了她一眼:“今个水退了,道上都是淤泥,不好走,就别去了,你岁数大了,摔着咋办。”
四丫瞪了敏荃一眼:“啥叫我岁数大了,有根是你大表哥,不去找找我这心也过不去。”
“那我跟敏菊去,你在家等着听信,发这大水,我看八成是够呛。”
“唉,活不活地,咋着也得找回来吧,不能扔到外头,变成游魂野鬼。”四丫叹口气,放下碗筷,她吃不下去了。
退了水的道上,泥泞不堪,一步一个泥窝,布鞋不禁水泡,一会儿就湿透了,四丫找个铁锨慢慢铲着大门口的淤泥。
“三婶,给我,我铲。”
一个人站在四丫跟前,四丫抬头看是二憨:“你咋来了,快进屋,哎呀,这泥了呱唧地,家里啥样?发水没?”
“发了,我家没进水,挺好,就是道不好走,我寻思这边山高,得发水,老早就从家出来了,我看见寻人的了,吴阴阳家都冲没了,大表哥家冲走一半,赶紧过来瞅瞅,看家里没事我就放心了。”
“唉,这天灾人祸地,也不让人活了,你也别管我了,敏荃和敏菊也去寻人了,我不放心,你跟着去看看吧,唉”四丫摇头叹气。
菜地满是狼藉,没收的白菜都冲的不成样了。四丫看着心里难受,不停的叹气。
这一天只把有根媳妇找了回来,找到的时候在水坑里,衣裳都冲没了,浑身看不着好地方,看着就掩心。四丫哭了好一会子。
又找了三四天在五队的一个碾道里找着了丫头。五队的一个媳妇要轧碾子,看着了吓一跳,赶紧找人报了信,李三找人抬回来跟他妈埋一块了。
那个小子和有根始终没找着,吴阴阳的孙子媳妇也没找着,不知道冲哪去了。
吴阴阳的孙媳妇没找着,她娘家来人闹了一场,吴阴阳陪着笑说好话。
他那孙媳妇的娘家就是六队,媳妇的奶奶是个看香地,上下都知道的泼辣货。
一个五十多岁穿带襟大褂裹着绑腿的老太太,戴着黑大绒的帽子,脑后梳着个小纂,脸上抹了粉,她一进村就开始嚎,就是不见眼泪:“你个缺了大德地阴阳,糊弄我家丫头给你家做牛做马,你说看好的房基地出贵人,我才把孩子给了你家,你家出地贵人呢,这下子好,你断子绝孙了,你就缺德吧。”
吴阴阳没敢恼赔着小心说:“二丫,我也不是为了孩子好么?谁知道能出水鼓呀,你就别骂我了,你看我这头发一把把的往下掉。”
“你是活该,你遭报应了你,让你缺德。”
吴阴阳年轻时也风流过,这个二丫就是他相好,二丫父母早亡,她跟着大爷屋长大,眼角子没少吃,长大了就相中了吴阴阳。
吴阴阳他爹也是阴阳先生,带着他走乡串户。嘴会说,讨大姑娘的稀罕,这二丫就和他好了,俩人好的如胶似漆。这时节老阴阳给儿子相了门亲,家里殷实,吴阴阳看二丫孤女一个,就答应了那门亲。
那时二丫都怀了仨月了,吴阴阳娶媳妇进门后二丫还找他闹过,他让她做小,二丫不干,后来在一个大雪天二丫养下个丫头,狠心的埋雪堆里冻死了。
再后来二丫嫁了人,男人得病死了,年纪轻轻的也不再嫁了,就和吴阴阳混着。
吴阴阳对不起她,啥事都依着她,这多年也就过来了,村里谁都知道。后来二丫又把孙女给吴阴阳的孙子做了媳妇。
二丫骂吴阴阳缺德,无阴阳也不敢恼,由着她骂够了,爬起来回去了。
七队出了水鼓死了人,乡里来人查看后一人发了一份救济粮,就算安抚了,派了人在下游找了几天,没找着就不了了之了。
大队说这死了人不好,出钱请了一班影戏,唱三天去去秽气。
以前看影都是秋收了请来唱几天,这两年粮食不够吃就没人请了。
平寂的山村平时没有消遣,这回请了唱影,多远的人都去看,大队这回体恤七队,定了在水库跟前唱。就是这样离七队还有来回二十多里,这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纷纷的打着火把去。
唱完最后一天,老二打着火把往回走,刚过柳树林子就看见有个人在哪找啥,那人看他过来就说:“二舅,你把火把借我使使,拴住找不找了,我找找他。”
老二借着火把一看,吓一跳,是秋华家冲走的大小子有根,他仗着胆子问:“有根,你在哪呢,咋找不着你了呢。”
有根说:“我待水库边上那柳林子里住,我找不着拴柱,你快把火把借我使使。”
老二把火把给他说:“你找着啊,我先回啦。”老二拔腿就跑,十来里地愣是跑了回去。
到家倒头就睡,睡了三四天才醒:“我看见有根了,他说他待水库的柳树林子里呢,你们看看去吧。”说完又睡过去了。
老大带人去了柳树林子真就找着了有根,抬回去埋了。
自此老二就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热伤风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打着喷嚏累着眼泪打完了那章,没看就发上去了,今天一看竟然四千多字,我汗。
这几天状态不太好,今天码完了觉着不太好,改了这章。
☆、积福泽敏荃作嫁娘 留余恨松林命归西
无论你是多么的悲戚,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即使你有千万个理由,但是好好活着才是唯一的。毕竟活着的远比死去的更重要,所以不必沉浸在哀伤中,因为人固有一死,只争朝夕。
哀伤过后,日子依然继续,二憨过来准备盖房的材料,木头土石都已经备好了,只剩下土坯和茅草。
九月的天气渐渐变凉,二憨只穿了一个汗搭在脱坯,敏禄和敏贵在帮忙仨人有一搭无一搭的的唠着嗑,无非山上有啥了,几时能打猎,敏禄受敏瑜影响也很喜欢二憨,没用人支使就过来帮忙。
敏荃天天给他们送水,看他们干活,眼里满是情意。二憨看向敏荃的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火热,再过一年他都二十五了,他天天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只想快快的娶回家。
二憨一气脱了十来天的土坯,四丫有点纳闷:“敏菊,听你二哥说啥没?脱那多坯干啥呀,使不了不好搁。”
敏菊在扎鞋垫,头都没抬:“不知道,这几天我没去,看她俩眉来眼去地,不去凑热闹了,我正和敏萱比着谁先做完这个。”她扬了扬手里的鞋垫。
“有啥好比地,你没事去转转,看他们都说啥,一天到晚嘀嘀咕咕地。”
敏菊有点奇怪:“妈,你这是咋啦?啥都管呢,人家没事就该好好处处,这不是你说地吗?咋又说这个,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就去啊。”敏菊看她还要说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下地穿鞋走了,在院里叫了敏萱跟她一块去。
“你说我妈这些日子神神叨叨地,说过一会就忘了,脾气还挺大,真是没治。”敏菊跟敏萱抱怨。
“要不找二大爷把把脉?是不是得病了?”敏萱给他出主意
“倒是行,就怕我妈不去,二大爷倒是能找来,又怕我妈不让看,哎呀,真烦人,要是敏瑜在家就好了。”敏菊有点挠头,四丫天天情绪不定。
也难怪四丫这样,她看着敏荃和二憨日渐加深的感情,生怕做出点出格的事。
那天敏荣媳妇过来跟她说:“三婶你知道不,老二媳妇的娘家妹子出事了。”
敏荣媳妇嘴不好,四丫不爱和她说话,她在给敏瑜做鞋,头也没抬:“出啥事呀?”
敏荣媳妇神秘的说:“怀上了,五个多月了,都出怀了。”
四丫吃惊的问:“真的假的?这事可不能瞎说。”
“真真地”敏荣媳妇衣一副别不信我的表情“我娘家妹子找到她们老武家了,我听她说地,她还说他爹打她,她死活没说男人是谁,她爹把她姐找回来,你猜咋着,硬生生的使擀面杖给赶下来了,啧啧,作孽呦,也不知道野汉子是谁?”
四丫没答话,低头想着事,半晌才开口:“敏荣媳妇,这事可不能出去乱说,这是坏人名声的事,这孩子没了,兴许还能再找个好人家,这女人呐,一辈子过的就是个名声。”
敏荣媳妇讪讪地:“我知道,就在咱家这说说,不出去说,不出去。”
四丫看着她说:“以后这事别说了,咱家也不能说,人多嘴杂,老话说得好,捎钱捎少了,捎话捎多了,敏华媳妇和你是妯娌,这话到她耳朵里不好,伤和气。”
敏荣媳妇面红耳赤:“我知道了三婶。”
四丫看她臊的脸红:“你也别嗔心,你家啥样我知道,你是啥样人我也看着呢,对孩子好,对敏荣好,就是爱说几句,这也没啥谁,还没个喜好?你婆婆说话大嗓门,能干,就是不会和风细雨的说话。你娘家妈体格不好,你家孩子多,你爹也不会跟孩子说这些个事,我呢,爱唠叨,就多说几句。有些事在家里能说,有些个事就不能说,就拿今个这事来说,这话到我这就到头了,这要是跟别人说,保不齐就传到敏华媳妇耳朵里,那是个软性子人,表面不说,心里也跟你计较着。在一个院子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孩子还在一块玩,俩人多别扭哇。一家子就要有一家子的样,要和和气气地,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不是说家和万事兴吗,就是这理,你自个想想是不是?”
敏华媳妇羞赧地低头,半晌才抹了一把眼角说:“三婶,都没人跟我说这些个事,我就觉着这都没啥,你这一说我才知道我不该传这闲话。我是老三,家里俩姐姐也都没人给说过,我娘一发病就谁都不认识,这些年也就三婶跟我说说这掏心窝子的话,是替我着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