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刀忆江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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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东西在传递着他心中的意念和外界无法接收得到的讯息?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应?
谁也无法说清楚。
在这个梦幻的世界里,有许多谜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夜深了。
天空挂着不及两指宽的月牙,月光更觉冷清。
小鹰已经睡了。
它微屈着身子,利爪直伸如钩。睡得很安祥,神态且具几分倔傲。
只要是训鹰的高手,从它的姿势上便可看出,它已不再是小鹰了。它透出的那份刚毅、沉静与执傲,告诉人们它已经成熟。
以后无须强迫与诱惑,它便会主动地去用翅膀击打沙地。
直到经十三次折翅的痛苦变成铁翅为止。
它将会用它的铁翅,豪迈地向世界证明,它是大漠苍穹与黄沙地的主宰。
崖顶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连风声也没有。
他顿步在鹰墓前,眸子像磷光一样在燃烧。
他今天的行动获得了成功,小鹰潜在的铁鹰的个性被他激发了。
他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训练铁鹰成功的人。
日后的大漠的一切动物,包括死亡谷的莫与狼群在内,都将在铁鹰的铁翅下俯首贴耳。
如果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也得以实现,他将同时是大漠与武林的帝王!
他冷傲地昂起头。
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空中进出散花似的光束。
远处隐约传来了数声狼曝。
他对大漠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这几声狼嗥并非来自死亡谷的狼群,而是来自一群刚入侵大漠不久的红狼。
据说红狼来自北边界外的西伯利亚,一共有四十多条,它们的毛很长略带点儿卷曲,全都是红色,故此被人称为红狼。
红狼身体高大,十分凶恶,奔跑速度极快,经常袭击农舍,抢走鸡、羊、狗等家禽。还敢向骆驼商队发动攻击,故又被人称为“狼中强盗”。
这群“强盗”窜入大漠之后,先是打死亡谷绿州的主意,结果碰了个硬钉子,被死亡谷中新培育出来的獒咬死了十余条。于是,这群“强盗”便变成了大漠中的流寇。
他鼻孔缩了缩,重重地发出一窜冷哼。
流星坠落在天际,光束消失了。夜空更显得高远和寂薛。
他脸上泛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人像石雕般地屹立着。
一会儿,他脸上的光彩消失了,继而罩上了一层阴层。
红狼不嚎叫了,夜显得更静。
夜越静越显得空旷。
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冷,好寂寞。
他仿佛置身在城镇堰之地,黑暗的空旷已将他吞没。
他站着没动,仍形如石像,但却感觉到身子已轻轻地飘了起来,飞向天空。
空中是昏沉漆黑的,使人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他觉的孤独,觉得茫然,觉得冷,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稀嘘。
他原来一直生活在寂寞中!
他倏然转身,面向南方,一首白居易的“忆江南”脱口而出: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何日能离开大漠?
何日能实现他的杭州之行?
他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驹过隙,三载如流。
弹指间,三年过去了。
又是一个烈日当顶的正午。
小鹰已变成了一只大鹰,卓立在魔谷崖顶准灿闪烁的红光中,傲视着苍茫的黄沙。
魔谷崖阳光中,就象一尊镀了金的彩金的佛像。
白发老人站在崖壁的阴影里,脸上是始终如一的冷漠。
突然,小鹰腾空飞起,空中盘旋数圈后,闪电般地敛翅射向黄沙地。
离地不到一丈距离,小鹰俊地张开巨大的翅膀,在沙地上猛然一击。
“轰隆!”巨响,狂风骤,飞扬的黄沙化为遮日的乌云。
刹时,乌云四合,日色无光,十里黄沙之地,昏螟,如夜。
痴儿双掌削地,两道沙线射入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发老人冷漠的脸上放出异彩,眸子里闪射出悸人的精芒。
一切均已大功告成。
铁鹰已经训成。
无形刀也经练成。
该是实现梦想的时候了!
他两颊的青筋暴起,陡地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冲破蔽日的黄抄,直冲九霄云外,百里之内均可闻声。
魔谷崖顶沙石蔽蔽落下,整个崖蜂都在摇晃颤栗。
白发老人破例与痴儿共进晚餐。
石桌上摆着四碟、四碗、两汤盆,还有一小坛红沿泥封口的“状元红”。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
痴儿感到有些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白发老人取开坛盖,给痴儿倒了一碗酒。
白发老人自斟碗,抓起一饮而尽,然后轻叹了口气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的席,你我该分手了。”
痴儿端着酒碗,傻傻地望着白发老人:“师傅,你天寿已尽要死了?”
白发老人眸子一瞪,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什么话!
痴儿学着白发老人的样,一口将酒吞下,刹时他裂开嘴,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他竭力忍住喉管里辛辣的滋味,喷喷嘴道:“师傅你放心,我会替你修好坟墓,照顾好铁鹰的,你就放心死吧。”
白发老人接任心中的怒火,沉缓地道:“痴儿,你错了,师父说你我分手,不是说师博要死了。”
痴作征了征:“难道说是我要死了?”
白发老人摇摇头:“也不是。”
痴儿认真地想了想:“你要赶我走?”
痴呆人的思维与正常人不同,多是直观的反应和简单的推溯。痴儿能反应得这么快,有这么个程度,已是很不错了。
这与他最近常常做梦有关。
白发老人瞧着他,正色道:“不是我赶你走,而是该走了。
长大了的孩子都要离开父母和师博的,你也不例外。”
痴儿翘起嘴:“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吗?”
白发老人肯定地回答:“全都是这样。”
痴儿拉长着脸,极不情愿地道:“既然人人都是这样,我也没话可说。”
痴儿扁嘴道:“可我该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痴儿似乎是听懂了白发老人的话,点点头,重重地“哦”了两声。
白发老人端起酒碗:“痴儿,敬你一杯,为你饯行。”
痴儿端起酒碗,喃喃地道:“师傅,徒儿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
白发老人摇摇头:“不能,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痴儿缩了缩鼻子,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滴入酒碗中溅起了酒花。
痴儿虽傻,却是个感情十分丰富的人。
白发老人脸上掠过一抹激奋的情绪,但迅即宁定,用冷漠的口气道:“男儿有志在四方,你到了走四方的时候了。从今天起,我将不再是你师傅。来,干!”
他一口气将碗中酒喝尽,脸上泛出一丝红绯。
痴儿赂一犹豫,也豪爽地将酒喝下。
这一次酒不似那么辛辣,还略带一点儿甜甜的味道。
痴儿放下酒碗,快快地道:“我不是大鹰,你不是师博,这都有道理,只是……”
白发老人打断他的话:“来,吃菜。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谢谢师傅。”
“嘱,你忘了?我已不是你师博了。”
“嗡,渤……渤起。”
白发老人挟起一块肉送到痴儿碗中:“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些江湖经验?”
痴儿眯起眼:“我记得。凡事小心谨慎,遇强不惧,遇弱不欺,以其人之,还治其人之身,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可我负人,不让人负我!”
“很好。”白发老人截住他的话,“另外,你离开此地之后,决不可以向任何人提到这里,也不可以向任何人提到我。”
“我知道。”痴儿手伸向了酒坛。
他觉得酒很有点味道,喝下去后,有一种飘然的舒服感觉。
他倒了一碗酒,正想喝,白发老人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得起个誓。”
他觉得有下些困惑,但没有丝毫的犹豫道:“我发誓决不说这里的事,也不说你。”
痴儿并没有发什么毒重的誓言,但白发老人已完全放心了。
白发老人知道痴儿一旦起过誓,就是有人将痴儿卸成八块,或剁成肉酱,也休想在他口中掏出魔谷崖半点消息。
白发老人松开了手。
痴儿立即将酒一饮而尽。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对,不对。”
痴儿睁大眸子道:“什么不对?”
“喝酒的方法不对。”白发老人端起洒碗,下一小口酒。
张嘴道:“真正喝酒应是这样喝,才能尝出酒的滋味,像你那模样喝酒,喝醉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痴儿又给弄糊涂了:“喝酒还会醉?”
白发老人没作进一步的解释,却给痴儿又斟了一碗酒。
痴儿端起酒碗,呵了一小口,再抿抿嘴,不觉嚷道:“果然是好味道!”
白发老人道:“痴儿,从今天起你该有个姓名了。”
“姓名?”痴儿眨眨眼,“体为什么要有个姓名?”
白发老人沉缓地道:“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在人生活的地方,你必须要有个姓名。否则别人别人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同时也会歧视你。”
“哦。”痴儿又了一口酒,喷喷舌道:“我的姓名是什么?”
“你姓任,名焉梦?”
“任焉梦?为什么叫任焉梦?”
“任,是任意的意思,表示你这个姓是任意取的,焉字嘛,所谓心不在焉,表示你对这个姓名并不放在收上,至于梦字么?”
“我知道,梦就是假的意思。梦里的东西一醒来就不见了。
昨夜我梦见了娘,好像还听见她在叫喊,但一醒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做梦了?”
“是的。”
“常做梦吗?”
“常做。”
“你都梦见些什么?”
“大都是梦见娘,还有大鹰、狼、葵、哦,还有蛇和老鼠。”
师徒俩都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师徒间的关系,也从未像此刻这样融洽过。
石洞里的空气泛着一丝惜别的辛酸,同时还有些隐隐的调张。
石笋柱上的烛火摇摆不已,仿佛比往日要明亮数倍。
半个时辰后。
石桌上已是杯盘狼籍。
痴儿红着脸,端着空酒碗道:“你的话,我都记……下了,这出谷的路怎么……么走!”
白发老人将坛中的最后一点酒倒入痴儿碗中,小指头轻轻一弹,一小撮白粉溶于了酒内:“你喝完这碗酒,就知道怎么走了。”
“真……的?”
“真的。”白发老人点点头。
痴儿晃着头,一口喝下了碗中酒。
白发老人板起脸,两道闪亮的精芒射向痴儿。
痴儿瞪圆眼,翻了翻白眼珠,身子蓦然往后倒去。
“呕当!”痴儿手中的酒碗摔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白发老人缓缓站起身,双掌一击。
里洞走出了忠福。
忠福手中拎着个小包袱,走到白发老人身前,垂首道:“驼车已经备好,是否立即出发?”
白发老人没说话,却呶了呶嘴。
忠福立即将石桌上的碗筷推到一旁,把手中不包袱搁在桌上打开。
包袱里一些粗布衣服,一个石钵,还有一把带鞘的短刀。
这是一把异形的刀,长不过一尺,刀鞘宽而且扁,鞘呈暗酱色上嵌九颗银星,鞘上的花纹配上底色就像一块块干涸了血迹,给人一种恐惧和凛然不可逼视的感觉。
白发老人左手抓起刀鞘。右手握住短刀刀柄。身形徽侧。
那姿势像是要拔刀。
但他没有拔刀,眼光像利刃似地投向了忠福。
忠福垂手小心翼翼地道:“主么有命,任何人不准碰这把刀,属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以身试法。”
“很好。”白发老人将刀放回小包袱中。“你现在可以送他走了。”
“是。”忠福把小包袱扎好,搭在肩上,然后弯腰抱起了痴。
白发老人转身在石台座上的石靠椅中坐下,冷青的脸上浮泛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行动计划已经开始。
寂寞江湖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以后事情的发展是否能像现在这样顺利?
他眉尖微皱,陷入沉思。
忠福从石笋暗洞门走入。
白发老人抬起头:“他走了?”
忠福点头道:“沿途车马均已备好,半月内可达第一站长白鹿子村。”
白发老人沉吟未语。
忠福顿了顿,继续道:“属下已按主公吩咐,在他天灵顶上贴了个迷魂饼,在到达鹿子村前他决不会醒过来。”
忠福的一怔,扁起了嘴:“主公,这个疯婆子……”
白发老人冷冷地堵住了的话:“把疯婆子放了,照我的话去做。”
“是。”忠福垂首领命,但嘴里仍轻声咕喀着,“疯婆子是他的娘,万一……!”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你没听到什么声音么?”
忠福竖起耳朵,用心聆听。
洞外隐约传来一声声充满贪婪欲望的凄厉嚎叫。
红狼!
忠福毛骨悚然,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残酷的白发老人!
“哇!”疯婆子一声怪叫,披头散发冲出了魔谷崖。
时近黄昏,天际残霞欲散,奇异的折射彩光,将大漠的黄,沙地染得绚丽的多彩。
“儿子!我的儿子……”
疯婆子狂叫着,揪着头发,朝着落日没命地奔去。
一条顿长的黑影,从沙丘后跃起。
一条跃出后,紧接着又是一条。
黑影奔入霞光中,原来是一群红狼。
红狼摆动着修长而有力地后肢,悄无声息地在沙地里疾奔。
它们的方向也是落日。
疯婆子虽然步履踉跄,但速度极快,如同轻烟飘向落日。
红狼微昂着头,浑身赤焰如火的红毛轻轻飘起,犹似射向落日的利箭。
尘沙一声地飞扬!
红狼与疯婆子的距离愈来愈近。
红狼的眼里露出了凶残与贪婪的光芒。
原来它们追逐的目标不是落日,而是疯婆子!
疯婆子全然未觉察到红狼已逼近身后,她向落日冲出了双手:“儿子,我的儿子!”
她把落日当成了她的儿子。
一条红狼突地高高跃起,扑到疯婆子身子,前爪搭上了疯婆子的双肩,尖嘴里锋利的齿伸到了疯婆子脖子旁。
疯婆子没有回头,右手一倒肝撞向狼肚,身子往前一窜。
“狼搭肩,莫回头。”看来疯婆子还是个熟悉狼性的好手。
红狼见猎物居然挣脱出爪,不觉急了,降叫一声,猛扑过去!
疯婆子倏然转身,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里射出火焰一样的光,双掌猛然一击。
“蓬!”红狼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往后倒飞,空中洒下一线血雨。
疯婆子好掌力!
尽管如此,敏捷的红狼已咬下了她左肩的一块肉,鲜血立即往外冒涌。
血腥气味在空中漫开。
又有两条红狼左右扑到。
疯婆子双掌齐出。
凄绝的号叫,应和着悸人的怪吼。
两条红狼萎倒在疯婆子脚下,但她双臂也被撕裂两条近尺长的血口。
红狼陆续奔至,一齐扑向疯婆,数量共有二十余条。
血溅肉飞,人吼狼哆。
红狼毗牙例嘴,利爪齐下。
疯婆子在沙地埋打着滚,手脚乱蹬,张嘴咬向红狼。
疯狂的搏斗和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