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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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说来不快不慢,但却自有一番冷森森的意味,令人闻之不寒而懔。
蒙面女为难地向二少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云宗文早已忍耐不住,不由冷笑道:‘人各有志,阁下未免太强人所难吧!’
她话声甫出口,却觉得心中一热,暗道一声‘惭愧!’此刻乐声未停,自己未提高声调,对方怎能听得见。
不料————
他话甫过,方自忖念之际,对方却已淡淡地道:‘娃儿再多说,当教你死的更苦更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没趣。’
云宗文不禁大吃一惊,心忖:‘此人好深厚的功力,竟然已经达‘天耳通’之境界!’
心中虽然暗惊,但少年人的本性,加上他内心中的不满对方之横蛮,却已激起他万丈豪气。
只见他仰天一阵长笑。
要如云宗文迭获奇遇,此时一身的功力,已达玄玉归真的化境,这一笑又是有含意而发。
只见劲亮震耳的笑声,穿云而上,响遏行云,宛然九天鹤唳。
钟景铭不知云氏何以突然而笑,但却也暗自佩服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卓绝的内家修为,不由一扫自己昔日的孤傲之气,立心结交此少年奇才。
云宗文笑声未歇,对方话声已起:
‘好小子,这小小微末之技的以气化劲功夫,能算得什么?想以此示威,那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这一阵子话,仍然是平平淡淡,但听在云宗文耳中,却不由又是一震。
因为对方相距自己,约有数十丈,自己又在使劲大笑,对方却依然未费多大力气,便能将声波透入自己耳中。
这份功力,比千里传音,甚至蚁语传音之类,还要高明多多,这怎不使他大为震惊呢!
蒙面女郎见事已至此,按传闻此间主人习性,三人将难逃一阵酷刑。
当下一横心,对二人道:
‘此间主人已经动怒了,我们如今只有全力以赴,戳力同心,或者能有幸存之机,脱出……………’
‘女娃儿忒太梦想,既知难免一场刑罚,不好好自挑少阴三经,安份守己地学习奏乐,竟还想反抗。
哼哼,老夫近一甲子来,倒还未见过如此狂莽而又无知的孽障,祸福决诸你们一念一间,还是自断三脉的好,不然……………’
对方一大套横蛮之语末了,云、钟二人已交换了一个相同的眼色。
只听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老匹夫别狂,小爷等并非好欺之辈,有种的出来见个真章!’
话声中,双足一点,疾如行云流水,向石屋掠去。
不料————
他人甫起,石室中突然传起一声:‘三十四号出场!’而几乎就在‘出场’二字乍落,就已从左排屋中传起一声‘遵命!’
人随声起,从左侧第一间精室窗户,滚出一团绿影,奇怪无比地,挟一股强劲,飘向云氏眼前。
对方点将出场之快,竟远比云宗文一跃之间,为时还短,这份快捷,端得骇人听闻,远出人类本能。
云宗文悚然一惊,前有强敌,忙疾打千斤坠,硬生生稳住前冲之势。
这时————
对方敌人竟也似有同感地,瓢身在地,横目凶狠地,傲立在云宗文面前。
云宗文细一打量来人,不觉一皱剑眉,暗忖:‘此人好丑的面孔?’
但见来人约莫有中等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绝色劲装短打,更显得身材健硕不俗。
只见那一颗六阳魁首,却是满面疮疤,狰狞怖人,生得丑陋无比。
他手执一柄墨黑的琵琶,乌得发亮,竟像是精钢铸制而成。
一双精光,虽然炯炯有神,而其射出来的,却是死板板,毫无喜乐哀怒之感情,令人无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心情。
此刻————
那柔和而混什的乐声,依然奏着,令人闻而心旷神清的娱乐升平之音,好似对双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影响一般。
云宗文冷冷道:‘尊驾是谁?’
对方却淡淡地道:‘本人是不罪洞天三十四号!’
不报姓名却只报号码,这在云宗文,以及身后钟景铭与蒙面女郎听来,却觉得十分的新斜挑而出。
云宗文早已成竹在胸,那招‘蛟龙出水’,只是试探性质,见对方竟不敢硬碰,知对方必极珍惜此琵琶。
心头略松,右手一抖,点、刺、戮,在一招之中,已幻化田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诡。
绿衣丑汉功力虽高,但云宗文却是不世奇才,天虹剑又是犀利宝刃,因此,那一招三式幻化出来的朵朵剑花,炫花了绿衣丑汉。
只见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骇异之式,身形缓了一缓,未及变招,便已不由自主引身后退。
但高手对招,重在机先,绿衣丑汉这一退,顿失先机。
云宗文正要迫他如此,见状那敢怠慢,手中天虹剑一紧,左挑、右劈、上刺、下断,招中有招,式里藏式,全是毒辣招数,竟使出了本门斩蛟剑法,更时而配上得自数个奇人的独门秘技。
左掌也同时点、戮、拍、打,以先天的六合神功,攻出绝学,云宗文想速战速决,因此,右剑左掌,招式凶猛,竟都是不世奇学。
绿衣丑汉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滞平淡,而是惊、急、诧、忧、交什的神色,他一柄铁琵琶也是攻架迎打,使得密不透雨,欲挽颓局。
二人展开了一场罕见的决阚,这一战,直战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但见剑光万道,琶影千幢,滚滚尘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团绿灰人影而已。
这一战,除了偶然传出剧战中人的喝吃声外,一切皆寂静无声,就连原先那万音交响的乐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想必这久未见到杀伐的人们,已开始为今天不寻常的怪事,为今天这场罕见的争斗而震惊住吧!
钟景铭第一次见到云宗文的武功,不由由衷地赞叹着说:‘这位云兄,好深湛的武技,想师父的绝学,也不过如是吧!’
蒙面女郎却露出忧喜交什的神色,喜的是云宗文潜力极大,眼前武功,又似比昨夜高出多多,大概或可勉力闯出无恨谷吧!
至于忧从何来,却只是她心中自知,也不足为外人道之,她凝神地注意战场情况,几已忘了自己。
剧战正酣,陡闻石屋中再度传出一阵怒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号你们还不出去!’
一派命令口吻,还带着些责备意味。
‘本号遵令!’
只听那三声同答同时同样,平淡而又苍劲地传自左栋屋中,就像是一人发话般,整齐划一。
话声末落,三条线影,快逾鹰隼掠空,倏然穿窗而出,现身广场。
钟景铭与蒙面女郎,双双一声劲叱:‘你们想以多为胜吗?’
不约而同,扑身过去。
然而————
当他们看清对方掠出的三条线影之面容,不禁脱口惊叫一声:‘咦!你们……………………………’
只见这三个绿衣人,除了手中所执兵刃,分别为钹、笙、鼓,三样不同乐器,以及身材胖瘦略异,高矮不一之外。
其装束,其貌相,竟是半点无差,毫没不同之处,均生得丑陋无比,与迎战云宗文者酷似。
二人乍见生讶,旋即知道,这些面容,必是伪装,而这些人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又何以装成同一貌相,却无法了解。
三个绿衣汉子,毫不理会钟景铭与蒙面女郎之惊呼,齐声喝道:‘三十四号朋友,吾来助你!’
三人三件乐器当作兵刃,分上、中、下向云宗文三处要穴招呼而至。
钟景铭见对方目中无人,毫不将自己看在眼内,不禁激起一阵被凌辱的忿怒,一摆手中剑,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接小爷一剑!’
手中尺二短剑,展出家传灵龙七匕的绝技,向其中一个执鼓的绿衣人攻到,蒙面女郎也同时地,以手中长剑,展开一路奇妙剑法,阻止其余二个绿衣人。
于是————
这三个绿衣壮汉,无法达成他们任务,仍迁怒二少年男女,各自杀手频施,疾攻自己敌人。
钟景铭接住敌人,却发觉敌人右掌疾出同时,左拳竟也不快不慢地,同时击了一下鼓,发出‘咚’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而自己虽再猛再诡的攻势,也必因这鼓声,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换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手再快,均自招招成空,式式无功。
这时,他由急而惊而怒,陡然一变手法,立刻施出师父微尘子独步武林的‘天外三式’。
天外三式乃其师万物空微尘子,毕生精心所创,深奥无比。
微尘子与岭南樵子本是至友,在接得隐觉神尼飞鸟传书之后,乃派钟景铭赶到九华山,一为支援岭南樵子等人,一篇查寻其祖神州一剑钟向下落。
钟景铭一施出师门天外三式,顿见冷芒大增,光气陡长,手中短匕舞来如夭矫神龙,出没莫测。
可是————
他招法虽奇,攻势虽增,而对方那鼓声,却仍旧有一股奇怪的迷力,使得他始终无法转危为安。
这一阵斗得激烈,而旁侧的蒙面姑娘,也已战得娇嘘喘喘,香汗夹背。
蒙面女郎功力虽高,到底是女流之辈,限于天性,无法发挥沉雄功力,何况她的对手,乃是二个功力源源无尽,手法奇异的高手。
因此————
起初十回合左右,她还可凭诡异的身法,勉力应付,千余合一过,却已还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机,而无攻击之能。
不过————
对方二个绿衣人,却似是未下绝手,始终只是迫得蒙面姑娘应付乏力而已,并未致其于绝境。
是以姑娘是有惊无险。
然而————
蒙面姑娘不知是心悬檀郎安危,或者杀昏了头,竟末发觉对方并无恶意。
她只是忧急,在久处下风之下,忽然一狠心,长啸一声,手中剑陡然攻出一路奇异的招数。
只是她一柄剑往往看是横扫,却突然变成斜挑,明是下劈,却突变为上戮,招数之奇,变化之快,直如波涛云诡。
渠料————
她不使出这路招数还好,她这招数一出,只听对方二绿衣人脱口低呼:‘倒反阴阳八打!’
双双沉哼一声,手中钹、笙陡然攻势大盛,出手不再留情,竟是招招狠,式式辣,全是煞着。
而且————
精炯眼神中,露出怨毒之色,生像与蒙面姑娘,有着不共戴天深仇般。
本就不敌的蒙面姑娘,尽管一身‘倒反阴阳八打’,有着神鬼莫测,惊天动地的威势呢!
但是————
敌方二绿衣人,却是艺业高强,手中外面兵刃,一出手便有如山崩地塌一般,剧力万钧。
因此————
姑娘不但无法扳转危局,而且是立却陷入险象横生,危机四伏,只要一失手,便有性命之虞。
蒙面姑娘虽知要糟,却也是紧咬牙关,展出全力对付,左手中抽空扣了一把暗器,准备万一出手。
广场上之打斗正感得难分难解之际,石屋中却频频传出一阵极不自然的嘿嘿冷笑声音道︰
‘李丕震你这孽障,竟敢不守信约,派遣门下侵入无恨谷不罪洞天,哼哼,看我还会饶你!’
同时————
左右两栋屋中,相继传出不满之声:
‘洞主,此贼作恶多端,又敢背义违誓,再也饶他不得,我们先毁掉这几个小狗再找他算帐。’
石屋中人连忙道:
‘不行不行,各位岂不知我们处身不罪洞天,永居无恨谷中,那能再动恶念,使不得,使不得。’
此人说话真是矛盾之至,既说不饶李丕震,又说不能杀人,不可动仇恨之念,岂非怪癖之至。
两旁屋中人又道:‘然则我们愿意让这三个小伙子,毁去咱们“不罪洞天”一贯的规例吗?’
‘当然不能,你们还是奏你们的乐去吧!待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
只见一条白影,从石屋顶上冲天而上,快如脱箭离弦,飞去数丈高。
半空中白影一顿,向下俯冲,晃眼已飘落地上,竟是一个须发皆皤,而身材却颀长的红面老人。
老人一现身,随即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停手!’
酣战中诸人闻喝,均住倏然后撤而退。
二个合攻蒙面女郎的绿装壮汉虽然后退,但眼光中却露出不满之色道:‘洞主为何阻止我们报仇?你未看见她使的是倒反阴阳八打吗?’
此二人语气之中,隐含不满与责备口吻,而无丝毫尊敬之意,令人又觉得这不罪洞天,彼此关系十分奇特。
身为洞主的似有权又像是无权,似众绿衣人是其朋友,却又像是徒属,使人无法分析得出。
红面老人道:‘二位稍安毋躁,待老夫查明他的来意之后,再下手也不迟,你们请退后吧!’
四个绿衣人悻悻然,如言向后退去,但是每人目光中,不再是平淡,反而是一股怨毒之色!
红面老人待众人后退,这才对呆立的三位少年男女,冷冷地问道:‘你们三人与李丕震是何关系?快快说出李丕震令你们来此何意?’
云宗文那知李丕震是何人,乃转头望望蒙面姑娘,但却见蒙面姑娘目光中,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当下答道:‘在下根本不知李丕震是何人,也从未受人驱使,此来不罪洞天并无任何意图。’
老人道:‘那你们为何来此?无意图能进得此地吗?’
云宗文未及同答,却有一阵声音,传入老人耳中:‘老怪物,他们三人果是不得已而来的,我老人家可以作证!’
红面老人矍然色变,四下一望,却又不见人影,不由大喝道:‘什么人既来不罪洞天,竟敢露头缩尾,不出来一见,难道……………’
话犹未了,对方声音已道:
‘别说下去了,以免损及你不罪他人,只怨自己的一贯作风,老人家是谁,久后自知,只望你指示三小一条明路,好替你找那李丕震报仇,免损你一生清誉!’
光天化日之下,以红面老人眼光,竟看不到来人隐身何处,连来人从何方发声也不知,那不叫他大为骇异。
云宗文等人,也深感奇怪,是何等高人能深入九华山绝魂寺后的不罪洞天,而听此人口气,看来这红面老人像与李丕震有仇,到底李丕震是谁。
忖念中,已听老人道:‘朋友是谁,快请现身,否则…………’
‘老人家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声音由近而远,倏忽隐去。
红衣老人目光陡然一剔,对三小道:‘你们到底是谁!’
云宗文因为听暗中之人所言及,此老人也有仇人,心中已经料知此人必非自愿隐居于此。
当下答道:‘在下云宗文,此来是受千面如来所……………’
‘是受千面如来所令,欲对不罪洞天有所不利吗!’
蒙面姑娘插口道:‘老前辈请别误会,晚辈等与千面如来无关!’
老人冷哼道:
‘女娃你居然还敢说与千面如来无关,不识李丕震?那你“倒反阴阳八打”是从何人处学来?’
蒙面姑娘道:‘这“倒反阴阳八打”虽然是千面如来的独门绝技,但晚辈却是得自………………’
‘那么你还说与千面如来无关吗?’
云宗文见老人好生性极矛盾,乃道:
‘我们确实与千面如来不但无关,而且是有深仇大恨,此来不罪洞天,只是不得已误撞……………’
红面老人忽道:‘不管你们为何来此,你们既入无恨谷,就要按规处罚,今生永不再出!’
云宗文道:‘在下深仇未雪,那能独隐此地…………’
老人一沉脸道:‘小娃儿你是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