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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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宗文被这五声大喝,打断了思维,定神一看,但见眼前五个大汉,个个獠牙外露,一脸凶相。
他悲愤地大喝一声:‘挡路者死!’声落掌出,右剑左掌,疾速地攻出二招,兼具快、巧、奇、狠、辣。
五凶汉见云宗文怒极出手,居然疯狂如同拚命,各自心头一震,喝声:‘兄弟们快展开五鬼阵势!’
声落,五人如晌斯应,快速地各自举刃出招,身形扑敌之时,布成了一个阵势,五人五支钢叉,你进我退,此起彼落,万千叉影,将云宗文围在阵中。
云宗文被对方密切无间的攻势,迫得手忙脚乱,幸而他时而千斤掌,时而天罡指,时而万妙七打,也自展出所学绝技,与敌抢制先机。
刹那间──
刃影如山,狂飙四涌,发出虎虎风声,端得猛烈凶狠,无与伦比。
二十招内,云宗文节节受制,无法冲出阵去。
二十招后,他已经摸清,对方阵势虽是紧密凌厉,其实却只有二招攻势,在反覆运用而已。
智珠既握,精神陡震,长剑一记‘风卷残荷’,直戮左前方之人。
招式乍出,未料对方招架,却陡然一个黄龙转身,倏转身形,变前戮为后刺,反攻背后之人。
左掌更出奇地,攻同面前另一个凶汉,背后凶汉,见兄弟遇险,乃举叉扑上,偷袭敌人背后,欲解兄弟之危。
那知──
他刚掠身前扑,忽见敌人转身反攻自己,此举大出他意外,欲避不及,一声不好犹未喊出,已被云宗文齐腰挥为两段。
而另一人也在震惊之余,匆匆拍掌迎敌,但云宗文掌力雄浑,那凶汉那是敌手,登时被震退数步,恰巧竟撞向同伴叉尖。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号过处,这凶汉已被自家人钢叉,分心刺穿。
然而──
出奇制胜的云宗文,也在发掌之际,猛觉一阵气血逆心,后力不继,不自主踉跄跄连连闪退。
他心知不妙,猛可里向前疾跃,欲想避免背后敌人之偷袭。
他发觉虽快,无奈此刻已经力不从心,何况这些凶汉,武功亦非泛泛,那会放弃此一良机。
原先受击之人,突见敌人反击背后同伴,他忙抢步欲救,正碰上云宗文后退,心中大喜,厉喝一声,举叉横扫敌人中盘。
这一叉怒极而发,大有碎石裂碑之威势。
云宗文力不从心,躲闪不及,吃敌人一叉击中左足,一阵剧痛攻心,几乎使他昏倒,但他却未倒下。
他被击倒退之际,不幸的是,左侧的人,又一招攻到,陡觉肩上一痛,张口吐出一股鲜血。
错非此人距他短近,无法举叉,改以掌拍,则他势非当堂横尸不可,倔强的云宗文强忍伤痛,长剑一横,再度劈向前头敌人。
但他本已力散气败,此时再受二伤,已然无力再攻,虽凭着一股坚强意志,毕竟猛而不威。
剩下三个凶汉,见敌人已然受伤,登时大喜过望,齐声大喝,三把钢叉,如同三座泰山,压向云宗文。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三凶举刃劈下之际,三股急劲,分别袭向三凶中庭要穴。
三凶满心以为敌人再难活命,那料到一丝得意的念头,甫浮脑际,陡觉心胸一麻,登时无刀举刃。
云宗文长剑连挥,随看剑锋所至,只听三个凶汉,发出三声惨嗥,便相继皆死于非命了。
云宗文自份必死,却不料这三剑竟能毙敌,更不知三凶何以在举刃之际,突然顿了一顿招式,使自己得心应手,抢先下手。
五凶虽灭,他自己也颓然坐下。
这时──
突觉心力交疲,肩腿之伤,隐隐作痛。
他急忙探手入怀,掏出三粒鸿博居士赠送的百草丹服下,然后支起身来,走向一棵大树。
就在他走同大树之际,黑暗中,忽然传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但云宗文却充耳不闻,因为他一心只想快些恢复功力,好深入贼营救爹娘。
这时──
他走到树下,倚树而坐,长吸一口气,开始引气归元,行功疗伤。
不料──
他甫退内劲,突觉一阵幽香,扑鼻入心,方自觉得有异,浑身却已感酸软乏力,大异往昔。
云宗文心中大骇,不知何以有此反常之事发生。
渐渐地,在身心乏力之后,忽觉心头一阵郁闷,微觉痛楚,终于觉得五脏六腑,似受虫咬蚁蛀般,十分难受。
这是中毒现象,云宗文并无发觉中毒,怎会有此中毒迹状,他悚然一惊,急忙挺身立起,但却立脚不住,踉跄跄连连颠仆,几乎将再跌倒。
他暗道不好,鸿博居士的丹丸,又匆匆地吞下数粒。
然而──
中毒之势,非但未曾减轻,而且已感到四肢血流加速,渐逞麻木。
他惊心动魄之下,倏然想起那四句警语。
‘避巨木,选茂草!’
他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暗自后悔。‘唉,我怎么杀昏了头,竟忘记暗中留柬之人,那句“避巨木”之语呢!’
就在他痛苦万分之际,陡然,斜刺里晌起一阵阴森的枭笑,笑声尖削,如鬼叫,似猿啼,令人不忍猝听。
笑声中,人影一幌,一个手执铁炼的怪兵刃之老人,已露出狰狞面目,站在云宗文之面前。
此人生得矮胖、巨眼,狮鼻、獠牙、残眉,不但貌相凶恶,奇且奇特古性,倒有几分,与城隍庙中,那一见魂飞的范相将像。
矮老怪一见云宗文狼狈之状,不由嘴唇掀动,再度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阴笑。
笑声戛然而止,一阵难听的冷笑声:
‘小子,绝魂寺岂是沽名钓誉之处,太爷一见大凶范渐,就拘你归阴,减少你受九绝剧痛之苦!’
说着──
缓缓的举起铁炼,陡然一阵哗喇喇之声,铁炼竟抖得笔也似直,对准云宗文之心胸打来。
矮老人这一手抖炼为鞭的功力,明眼人一见,誓非手脚发软,心瞻皆裂不可,因为这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邪门第一阴功‘九转两仪魔功’。
两仪魔功,自从古墓尸魔之后,数百年来,一直无人练得,却不料如今又见于这范渐身上。
云宗文痛苦之际,虽也闻知眼前敌人之话,但他中毒既深,那有余力再起。
因此──
他见对方举炼打来,心惊一惊,倏即一沉,双目一闭,自份必死。
眼看一见大凶范渐铁炼一下,云宗文就是铜铸铁打之躯,也将变成霁粉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范渐铁炼堪堪距离云宗文身上,不过三尺的千钧一发之刹那。
陡然──
一声劲喝‘范老鬼接我九死丧门钉!’声到风到,数股寒星,疾逾闪电,快速无比地,向范渐面门打去。
范渐闻声,不禁大惊,如这陇东邓家堡独步武林的九死丧门钉,乃是一种奇特而极具威力,百打百中的歹毒暗器。
变生意外,他那还顾得伤害云宗文,骇然撒身暴退,并扬声大喝:‘邓老鬼你吃的豹胆熊…………’
不料──
他喝声未了,突闻一阵‘劈卜’连声,眼前一阵巨大爆炸之声,登时尘雾漫天,白烟如幕。
一见大凶见状,知自己一时慑于九死丧门钉之威势,致中人奸计。
但烟雾迷漫,敌明我暗,他那敢冒然而上,只自功布全身,狂喝连声:‘无耻小辈,竟施此下流技俩。’
约莫盏茶工夫,烟雾才由浓而淡,渐见减少,范渐见烟势转弱,连忙双掌急挥,打出数股奇猛无匹的潜劲,将眼前烟幕击散。
风平劲息,烟消雾散,一切恢复沉静。
然而──
那身中剧毒,倒在地上挣扎的云宗文,却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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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寒岁暮勾魂寺
一见大凶如云宗文已被人救走,不由又惊又怒,他惊怒的是数十年来,绝魂寺首次遭人侵入而无法留下那人性命。
不过──
在一阵愤怒之后,他却得意地阴笑道:‘无知匹夫,那小子已中九绝毒散之毒,势难再活,纵被救去,又有何用。’
陡然──
他想起会受人如此调弄,未能留下擅犯绝魂寺的敌人,这完全是坏在那‘九死丧门钉’之上。
心念所及,不由面露杀机:
‘九死丧门钉,嘿嘿,邓元伦老狗,太爷如果不找你要回一点公道,就不姓范,哼哼哼!’
皖南名胜九华山,巍峨矗立,高插霄汉,密峦幽岫,嶂岩重叠,终年烟雾缭绕,看不清顶上景物,其山势之雄伟宏壮,峰壑之灵奇险峻,不逊宇内名胜的五岳。
本来,这九华山素向乃是一些走马章台,骚人墨客,避暑清游,寻幽探胜的好去处,每逢春夏之季,登山游历者颇不乏人。
然而──
自从山上出现了一座神秘的寺观之后,数十年来,九华山之名,更是胜传遐迩,名冠五岳之上。
只是,所著名的,却不再是山奇景幽,而是成为人人闻而裹足,甚至心寒胆落的龙潭虎穴,近来几绝人迹。
寺名绝魂,令人闻之毂觫,观中主持,又是威震武林,无人知其庐山真面目的一代凶獠─千面如来。
是僧!却无悲天悯人,普渡众生的菩萨心肠,而是两手血腥,僧袍染赤,杀人如麻的枭獠。
是寺!却无出尘脱世,离群索居的静修愿望,而是阴险诡诈,心狠心黑,横行武林的恶魔。
诚然──
普天之下,人人无不对绝魂寺十分悸惧,自保犹恕不及,那敢擅越雷池,自取灭亡。
然而──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勇敢之人,也不会没有一个。
见雾浓露重的夜晚,也是欲曜前的昏黯时份。
这举世惊恐的九华山上。
陡然──
一条人影,在嵯峨突兀的峻险山岭间,纵跳奔驰,动作奇快,身形隐秘,明眼人一看,不但知道这人身具上乘武功,而且对这险峻山势,并不陌生。
这夜行人浑身蒙在黑巾之内,时又在昏黯,故除非细心注意,极难发觉。
黑影直向山后奔去,刹那间,已来至一处悬崖,才见他隐桩伫足,他身形一停,这才令人看清,在他左胁下,竟还挟着一个人。
他略一犹疑,旋即扑身跃下悬崖。
奇怪?他为何跳入崖中,是想自杀?不然………?
半晌,人影一幌,蒙面人又跃上崖石。
只是──
他胁下那人已不复存在,啊!他竟将那人放在崖中。
这更奇怪,他想害那人吗?那干脆将其从崖上往下抛就可,又何必多费手脚,否则,他又怎么只放下那人,而自己翻身复起。
蒙面人对着悬崖俯望,好久,好久,才幽幽地一声低微的长叹。
叹声虽低而微,但却充份显示着,蒙面人这一叹之中,竟含蕴着无限的凄凉与惋惜之意,也发舒出蒙面人心中无限的后悔与忧虑之情绪。
这更奇怪,蒙面人何以会生出这些矛盾的情绪,难道他与崖中之人,甚有渊源。
蒙面人长叹过后,方始掉转身,展起轻身功夫,直向九华山下奔去。
荒山寂寂,除了偶尔传来的深山兽吼猿啼之声,以及松涛拍发之声外,一切是那么死静,使凄凉的九华山,更蒙上了一层恐怖与阴森。
斗转星移,更漏星残,东方已现出一片茫茫的白色,黎明已替代了黑晚。
转眼间──
东方天际,五光十色,霞彩斑烂,旭日渐升。
绚丽多姿的朝阳,轻爽地照耀着大地,但见早晨的九华山,竟是满山翠绿,一片生机,充满着青春的气息,不再是昨夜那等阴沉凄凉。
尤其山后一处幽谷,更是百花竞艳,芬香馥郁,翠丽如画。
这幽谷,约莫十亩方圆,底下苍松翠竹,奇花异草,杂生其间,令人置身其间,不禁油生出尘之念。
蓦地里──
谷底右侧,传来了一声叹息,声音是那么苍老,那么凄凉。
循声看去,但见谷侧有着一间简陋的茅屋,叹声正发自茅屋中。这间茅屋不但造得奇特,而且也造得怪异。
因为他不但末依山壁,或傍巨树而建,更不惜那些老树古木之浓荫,而是独自建在右谷一数坪方圆的平秃地上。
茅屋四周,由内而外,极有秩序地,布置着三层装设。
内层是十二块寻丈巨石,中间是二十五支按梅花桩方式,排置的木桩,最外围才是数十株参天巨树。
这些巨树、木桩、巨石,疏落而有秩序,整齐地包围在茅屋四周围。
显然──
这是一道错综复什,奇奥无比的阵势。
当然,此茅屋主人必是个奇特之人,他不会是绝魂寺之人,否则,他何必匿居此谷,而又巧布奇阵。
然而──
绝魂寺的千面如来,怎会在卧榻之旁,让人酣睡,任由此人筑居于此。
于是一声同样的叹息,再度从茅屋之中传出。
叹声歇处,茅屋门口,出现了一个老人。
但见这老人,约莫古稀年纪,生得鹤发童颜,貌相高古,五官端正,一望而知是位正义长者。
老人虽然须眉皆皤,却毫无龙钟老迈之态,尤其双眼开阖之际,精光灼灼,亮如朗星,竟是一位内家高手。
只是──
此刻,他那浓霜似的长眉,却微微皱结,那逼人的目光,也微露凄凉之色,就好像在他心中,蕴藏着一股惋惜与悲悯之情绪,怪不得他连声低叹。
又是一声叹息,发自老人口中:
‘唉!道消魔长,正气沦落,枭獠嚣张,眼看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不久又将重演,可怜老朽空有满腔除魔热诚,却无丝毫驱邪之力,真正是心有余力不足,枉费一世令名,放逐流水。’
喃语至此,声转悲愤:‘可恶的是那孽徒,竟敢背叛吾教规,做下这等伤天害………咦!’
老人话到半途,突闻一声微弱的叹息,声音短促而低沉,显示出叹息之人,不是身负极重内伤,就是病入膏肓,奄奄将死之人。
叹息声断断续续,更夹什么蠕动之声。
老人面露惊诧之色,倏然双肩微幌,并未见他作势,宽袍展处,人已穿过巨石,木桩,
掠出十余丈远,来到一棵巨树下。
入眼却见树侧匍匐着一个少年人,老人急忙诧语道:‘阁下可是绝魂寺门下,为何受伤至此?’
少年闻言,上身一阵颤动,缓缓地双手支身,仰头而视,缓声答道:‘在下云宗文,并非山上匪徒,而是误中奸计,致…………’
话犹未了,老人仔细端详少年面庞,忽地啊了一声,截断少年之话道:‘小友你是萧剑双英云雁飞之子?’
少年人闻声一震,喟然道:‘是的,晚辈正因爹娘蒙受不白之冤,因此,才冒险登此……………’
老人再度啊了一声,未待云宗文多说,立即兜手挟起他的身躯,微一点足,迅速返身跃入茅屋。
入得茅屋,将云宗文放在木床上,然后说道:‘文儿,我们是一家人,看你受伤甚重,师祖先替你疗好内伤,然后再谈经过。’
云宗文闻言,虽已知道这老人与爹娘必有渊源。
但他因自小就远离双亲,故不知双亲师父姓名,听老人所言,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疑问,任由老人摆布。
老人将云宗文上衣褪下,然后凝神聚气,功贯双掌,右手扣住他志堂,左手按在中庭穴上,迫出体内真元,输入云宗文体内。
不料──
老人双掌真元一入云宗文体内,云宗文却登时气喘心促,痛极而泣。
老人见状有异,心头方自一惊,倏觉右手内力所至,竟无法导引对方经穴,不由心头大骇。
云宗文茫然不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