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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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天平道:“那你是西藏人?”
严潇湘道:“我本来不是中原人氏。”
余天平道:“天龙武帝派你到红楼来卧底……”
严潇湘插口道:“不错,但相公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余天平道:“你帮助金大东把红楼布置得龙潭虎穴一般,原来是为了天龙国啊!”
严潇湘道:“金大东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他藏有九派掌门的兵刃,也怕人家知道呀。”
余天平道:“有一件事,你若肯告诉我,今后不论余某与你为敌为友,都会感激你……”
严潇湘道:“你问吧!”
余天平道:“金大东是不是谋害九派掌门的真凶?”
严潇湘道:“不是!”
余天平道:“真的不是?”
严潇湘恨声道:“我虽然为他断送了大好青春,恨透了他,却不愿冤枉他。”
余天平道:“那么他命你不远千里去掳劫我们,所为何求?”
严潇湘道:“他想知道令师有没有指说他是凶手。”
余天平道:“他既未谋害九派掌门,又何必担心先师指说。”
严潇湘道:“他也想知道谁是真凶。”
余天平道:“此话怎讲?”
严潇湘道:“当年他听说令师与九派掌门聚会终南,他随后赶去,预备暗中看看热闹,不料到达啸月庄之时,吟凤楼已经起火,他闯进楼中—看四下无人,只有九派掌门的几件兵刃放在墙角,他顺手带了回来,这些年来,他—直想知道谁是真凶。”
余天平道:“此话当真?”
严潇湘道:“你如不信,可以问他:”
余天平道:“他如今在哪里?”
严潇湘道:“他违逆武帝圣旨,不肯归顺本朝,已被监禁。”
余天平道:“你与他夫妻数载,他对你百般宠信,你忍心坐视不救?”
严潇湘冷冷地道:“我与他夫妻—场,只是做戏,并无情感,何况纵有夫妻之情,也是私事,不比天龙国统一天下是民族大义,我不能因私而废公。”
余天平为之语塞。
严潇湘道:“相公问够了吧?”
余天平凝目一看,萧圣已用剑撬开身侧—方石板,挖了过去。
地道内虽是黑暗,但余天平如今功力岂是等闲,剑上微光闪射,在他已如明灯一般。已看出萧圣所挖的坑洞,已距地面不远。
余天平道:“多谢相告,余天平必有一报。”
严潇湘道:“相公归顺本朝,贱妾就是奇功一件,这比用什么报答我都好。”
余天平道:“如要余某降顺,除非日从西起,”
严潇湘道:“为什么?”
余天平道:“你这妇人尚知民旅大义,难道余某七尺须眉不如你吗?”
严潇湘道:“这么说,贱妾只好得罪了。”
话声未了,只听有个声音问道:“潇湘,是什么人?”
声音雄壮,中气充沛,已往未曾听过,就此人对严潇湘说话口气推想,他身份不低。
严潇湘道:“两个,一个叫余天平,终南派朱宗武的弟子……”
那人插口道:“是那一个一再与本朝捣蛋的年轻人?”
严潇湘道:“是的。”
那人道:“另外一个是谁?”
严潇湘道:“余天平不肯说。”
那人道:“敢闯武帝行宫,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忽然提高了声音,改口道:“不过,进了忘魂路,准死不得活,他们降了吗?”
余天平才知道这条石板路变成的暗道叫做忘魂路,当真名符其实。
严潇湘道:“不肯降。”
那人厉声道:“那你还等什么?”
严潇湘道:“是,这就动手。”
余天平一步跨进萧圣挖好的土坑,回手放好石板。
片晌,传来“嘶”“嘶”之声,一阵恶臭扑向鼻端,显然严潇湘已经开动机关,喷射毒水进来了。
虽然隔了一层石板,毒水一时还渗透不过来,但那恶臭气味令人头昏目眩,无法忍受。
余天平正感难耐,忽然“嘭”地一声断响,眼前立刻一亮。
原来萧圣已将地面打穿,挺剑纵了上去。外面传出一片惊讶之声。
余天平身形一长,跟着跃出土坑,抡目一扫,只见面前高高矮矮站着八个人。
除严潇湘外,有六个黑衣大汉,手中提着宫灯,还有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袭黄色儒衫,但神情气宇却不像文人。
黄衫人身躯伟岸,狮鼻阔口,浓眉如帚,一双环眼,精光四射,神情不怒而威。
黄衫人与严潇湘站在中间,六个黑衣大汉分站两旁,他见萧圣和余天平冲出洞来,瞪视了严潇湘—眼。
严潇湘忙低下头去。黄衫人打量了萧圣一眼,冷冷道:“怪不得这机关无用,原来是高人到了,阁下是萧圣大侠吧?”
他看都不看余天平一眼,萧圣暗暗惊佩,天龙国中对中原武林人物了如指掌,可是面上神情毫不显露,淡淡地道:“不错,在下正是萧圣,尊驾是……”
黄衫人傲然插口道:“本……我虽初履中土,却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人,阁下是真不认识,还是有心轻视?”
萧圣见他衣衫颜色与文相亨里斯—样,同时气度威严与众不同,恍然明白,面色不变地道:“听尊驾口气,在下倒想起一个人来了,莫非尊驾就是书剑双绝文武二相中的武相?”
黄衫人口角微露笑意道:“不错,阁下果然有眼力,本相哈未里,听亨相说,阁下武学精湛,何不顺天应人,归顺本朝?……”
萧圣插口道:“亨相就不会说这种话,看起来,文武二相虽并称双绝,但见识上,文相似乎要高一筹。”
哈未里浓眉一挑道:“本相不计你乱闯行宫之罪,好言相劝,你却来羞辱……”
萧圣大声道:“如果尊驾是萧圣,可肯屈身降志?”
哈未里环眼猛睁,沉声道:“本朝入据中原对中原武林群豪,只留下两条路,一条是顺我者生,一条是逆我者死,阁下既然选择后者,本相不动手都不成了……”
扭头向身侧一个黑衣大汉喝道:“取剑来!”
那黑衣大汉应声而去,不—会飞奔而至,将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捧给哈未里。
哈未里向前跨出两步,右手抽出长剑,左手顺势将剑鞘丢给黑衣大汉道:“阁下还等什么?能闯过本相这一关,私闯行宫之罪一笔勾销。”
萧圣正待上前,余天平突然抢先一步道:“小弟是无名小卒,这一阵该由无名小卒出手。”这句话明虽贬低自己,实则骂哈未里是无名小卒,不配与萧圣动手。
他恼恨哈未里目中无人,自始至终,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其实哈未里也有他的为难之处,他早知余天平曾经单身挫败金银铜铁四个护国禅师,他扪心自问,自己功力虽然高于四个喇嘛中任何一人,但以一敌四是否能得手,实难预料?
这样一比,余天平的功力决不逊于自己,如果与余天平动手,胜了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并显不出什么,但败了不仅本身颜面无存,就连天龙国的威风也扫尽了。
所以他有意不理余天平,不料余天平明着叫阵,而且话带讥讽,自然不能再不理会。
他浓眉一皱,故意回头向严潇湘道:“他就是余天平?”
严潇湘应声道:“是的。”
哈未里道:“你说他在金大东手中只能走过三十招?”
严潇湘心思灵巧,知道哈未里心意,是在激得余天平怒火高腾,动手时会心躁气浮。
她妙目一转,哂笑道:“金大东虽是相爷手下败将,修理收拾他却不费什么事,上次金佛掌只施展了一招,他就禁受不起了。”
余天平初时震怒,但一见严潇湘眉飞色舞之状,陡地想起百草夫人的话,怒火立平。
哈未里一面与严潇湘说话,一面瞥视余天平。
初时见他玉面飞霜,俊眉双剔,暗喜计策已经奏效,后来见他脸色渐渐平静,不由暗惊这敌人不好对付。
余天平侧脸向萧圣道:“听说此人用剑号称一绝,小弟不信,要试他一试,反正小弟是无名小卒,败了无伤大雅,大哥,你说可好?”
哈未里不由心下一凛。
萧圣知道余天平也是故意激哈未里动怒,微笑着压低声音道:“哈未里既有剑绝之称,剑上必有惊人功夫,你要小心了。”将乾坤剑递了过去。
余天平执剑,大步走出,在哈未里面前一丈之处站定。
直到此时,哈未里与余天平并未交谈。哈未里淡淡一笑道:“能胜本朝四位护国禅师联手合击,还算无名小卒吗?”
到底还是他先开了口。
余天平道:“我还以为尊驾不屑与我说话呢?”
哈未里不理余天平说些什么道:“不过,你也是仗着利器,才能得手。”
还是金禅师说的那句老话。
余天平懒得与他理论,哂然道:“你这柄长剑分明也是神物,如今总不能再说余某占便宜了吧?”
哈未里道:“不错,本相这柄掣电剑也是数百年前之物……”顿了一顿,改口道:“你我如何较量?是不死不休呢?还是有个限度呢?”
余天平朗声道:“悉听尊便。”
哈未里想了一想道:“百招之数如何?”
余天平道:“奉陪。”
哈未里道:“如果你败了呢?”
余天平暗想,哈未里与亨里斯齐名,其功力顶多与亨里斯相若,百招之数,自应接得下来。
口中应道:“余某任凭宰杀。”
哈未里由衷地赞道:“是条汉子。”
余天平道:“如果余某侥幸胜过一招半式呢?”
哈未里笑道:“今晚私闯行宫之事,武帝驾前由本相担代。”
余天平道:“你不觉得太便宜吗?”
哈未里道:“以你之见?”
余天平道:“金大东交给余某带走。”
哈未里想了一想,道:“一言为定,但你为了救一个敌人,以性命作赌注,值得吗?”
余天平道:“因为金大东也是黄帝子孙。”
哈未里知道多言无益,喝道:“进招!”
余天平吸了一口真气,一剑平平刺去。
他不敢丝毫大意,这一剑,既轻灵,又稳镖,虽然疾如电闪,但却是六分收劲,用意在试探对方的虚实。
哈未里号称剑绝,自然明白余天平心意,冷冷一笑,理也不理。
果然不待招式递老,一抽手又将长剑收回。
哈未里双睛如电,看准时机,一声冷哼,紫电剑搂头削下。
他不愧有剑绝之名,这一剑,重如山岳,疾如流星,但见光华暴闪,只听剑风呼呼。
“呛啷啷”一阵震天价金铁长鸣,震得旁边的耳鼓生痛。
六个黑衣大汉功力稍差,掩住耳朵,不敢再听。
原来二人所用的功力都是十成,而两般兵刃又是罕有神器,所以碰撞声响,这等惊天动地。
二人连忙查看自己的兵刃,看清丝毫无损,这才放下了心。
二人面色如常,只是一齐矮了三寸。
原来二人的脚一齐陷进地下了。
余天平倒不觉怎样,哈未里却十分惊骇。
原来在西藏武林中,除天龙喇嘛的深浅无人知道外,哈未里的神力是无敌的。
如今显然是个半斤八两的局面,哈未里初入中原就遇上这么—个对手,而且又是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叫他怎能不惊?怎能不骇?
一瞬间,惊骇化为羞怒,哈未里浓眉剔处,大声道:“看不出你真有两下子。”反手一剑削来。
余天平见紫电剑划出一道银弧闪电般刺向胸前,他却不躲不闪,抡剑斜挑上去。
哈未里心中暗喜,剑峰刚及余天平胸前,内力疾吐,剑尖前寒芒顿时暴涨三分。
余天平候剑尖削到,微—吸气,胸腹内陷,不料剑尖前寒芒暴涨,眼见难逃这一剑之危。
所幸他处变不惊,在生死一发之际,暮地掠退尺许,避过了狠毒一剑。
哈未里狂笑道:“不过……”
“如此”两个字尚未出口,情势又有了变化。
原来余天平疾退疾进,退时捷若流星,进时迅如闪电,长剑原式不变,斜挑上去时,也加了八成内力,剑尖上寒芒也加长了三分。
哈未里忙不迭地横掠三尺,才闪过这致命的一击。
“你也有限。”余天平冷冷道。
原来哈未里一剑在余天平儒衫胸前部分,划了寸许长一道口子,而余天平一剑也削去了哈未里一角衣衫下摆。
这一回合,显然又扯了个直,谁也不赢。
哈未里再也不敢有分毫大意,剑走中锋,一时剑风大震,虎虎生威。
余天平也定下心神,以快打快,迎击上去。
上乘剑术讲究的心神合一,以意御剑,二人心神一敛,剑上的威力又不同。
一个是中原武林第一奇才,具有丐仙的一身绝艺,一个是西藏剑中魁首,漫淫剑术已有数十年,这番激斗,已达令人惊怖之境。
但见剑剑生威,招招奇绝,轻灵处犹如蝴蝶翻飞,狠辣处好比雷轰电劈。
转眼之间,已过去数十招。
萧圣虽知余天平如今的功力,但担心他的临敌经验,见他始终不用奔雷三式,心下不解,但此时此地不能开口,只好目不转睛注视着。
此时,天龙武国手下,闻声赶来观战的约有一二百人,四面团团围住。
又斗了—阵,萧圣大声道:“九十七招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用奔雷三式了。二人刷地一分。
哈未里杀得性起,大声道:“余少侠,还剩三招,我们拼拼内力如何?”
这是他首次称呼余天平为少侠。
识英雄,重英雄,虽是敌人,也是一样。
哈未里不愧是个光明磊落,胸襟开阔的汉子,这番酣战,不由他不对余天平另眼相看。
余天平朗声道:“但凭哈相吩咐。”
他也不失礼数,改了称呼。
哈未里道:“余少侠请。”
第一招上他是抡剑下劈,而余天平是翻腕相迎。
他在形势上似乎占点便宜,所以这一招他让余天平先下手。
余天平明白哈未里心意道:“恭敬不如从命。”
含蕴十成内家真力的一剑,硬劈下来。
哈未里双足钉立,剑光一闪,硬架上去。
“呛啷啷”一阵金铁长鸣之声过后,余天平道:“哈相请。”
他又让哈未里先下手。
剑光响罢,四围的人只有少数未掩住耳朵。
众人向场中一看,哈未里与余天平皆矮了半截。
二人四条腿一齐陷在地下。泥土快齐膝盖之处。
哈未里拔足而起,慨然道:“哈未里败了。”
余天平一跃上来,讶然道:“在下哪里胜了?”
萧圣道:“哈未里错了,正该是平手。”
哈未里道:“萧大侠不要说了,本相这大年纪与余少侠战成平手,还算不败吗?”
扭头向严潇湘道:“去将金大东带来!”
严潇湘迟疑地道:“圣上……”
哈未里道:“圣上处有本相回禀,快去!”
严潇湘心怀不满地道:“是。”回身去了。
隔了半晌,两个黑衣大汉抬着一副软床,软床上躺着的,正是面色灰白,不省人事的红楼主人金大东。
严潇湘跟在软床后面,神情诡异。
软床放在余天平脚下。
余天平一探金大东鼻息,知道尚未死去。
哈未里道:“本相虽敬重二人,深愿相交,无奈格于情势,尤其擅闯行宫,触犯本朝大忌,二位从速带着金大东去吧!”
二人四下扫了一眼,只见天龙国的人,个个面带愤怒之色,知道哈未里所说不假。
俗语云:众怒难犯,二人纵有绝世身手,带着一个红楼主人总是不便,同时如今再行动手,哈未里面上须不好看。
余天平插剑归鞘,抱起金大东。
哈未里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