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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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虽充仆役,一身武功,不在青城七子之下,一掌挥出,掌风凌厉,一阳子下扑之势,为之一缓。
马奔车行,时机稍纵即逝,一阳子势头一缓,车行已过两尺,下扑之势,失了准头。但他毕竟身手矫健,
落下之时,左手一撩,抓到了车辕上的短栏,同时右手剑光—闪,横划而出。
青城剑术,本来无此一招,但运剑之道,因敌制宜,此刻他一剑划出,倒是火辣异常,直取严大光两处要
害。
忽听严潇湘冷冷哼了—声道:“好不识相!”从帘隙中挥出一掌。
素手如玉,看来无甚力道。但柔能克刚,一阳子身躯一震,登时飞弹而起,斜斜地跌出—丈,撞在路侧—
株老树根上。
神风子、逍遥子见状神色大变,急急奔了过来。逍遥子急忙扶起一阳子道:“师弟……”
—阳子喷了一口鲜血道:“快给小弟一颗‘保元丹’。”
逍遥子探手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拔开瓶塞,倾了一颗,投在一阳子口中,回头向神风子道:“七师弟由我
照顾,师兄快去主持大局。”
神风子道:“有劳师弟了。”转身奔去。
车行已过数丈,神风子奔到车前,不禁满怀怒火,眉腾杀气,抡剑指着那波动的绣金车帘,厉声道:“夫
人,你出手好毒!”
车中严潇湘冷笑一声道:“如不见风转舵,毒的还在后头。”
忽听“吭当” 声,一丈奶奶奋起一拐,震飞了浮云子手中长剑。
玉尘子一个失神,春桃揉身而上,一招“帘卷西风”掠顶而过,一个油光滑亮的道髻,竟被齐根削去,发
丝纷纷,随风飘逝。
青城七子,尚未遇上正主,业已两败—伤。神风子再也忍耐不住,手中长剑一竖,直冲过去。只听春桃冷
哼一声道:“你干什么?”
神风子一声不响,长剑—挥,卷起一片乌光,斜肩扫去。
他这一剑,尽了九成功力,去势猛烈无比,长剑啸空而过,全是一片阳刚之气。
那知春桃身如灵蛇,身子一晃,早已避开袭来剑势,手中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忽从腕底翻过,快如疾电,
直取神风子下盘。
神风子一剑挥出,已然门户大开,冷不防春桃一剑,来得如此辛辣诡异,迫得收招不及,疾退了三步,怒
声喝道:“好轻薄的手法.这叫什么招式?”
春桃轻轻一笑道:“叶底偷桃。”
神风子脸孔一红,说不出话来。
春桃抿嘴一笑道:“你觉得难听是不是?好吧,风雅—点,来一招‘断袖分香’。”
银剑挥动,—晃而至,唰!唰!唰!一连攻出九剑。
剑势绵绵笼罩了丈余方圆,神风子一招之差,顿时失了主动,只觉处处受制,不禁大感骇然。忽然腕骨—
麻,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吭当—声,长剑落地。
春桃就势一剑,兜胸刺了过来,叫道:“牛鼻子,归天吧。”
眼看剑到血崩,忽听左面林中传来一声清叱:“打。”
春桃哎哟一声,随着一声打,手中银剑一偏,也自掉落地上。
众人齐是一呆,掉头望去。只见柳林之中,缓缓走出个白衣少年,冷冷说道:“好不要脸!”
端坐车中的严潇湘怔了一怔.喝道:“你骂哪个?”
“不必问了,反正作了亏心之事。自己心里有数,趁人不备,用米粒打穴……”白衣少年道。
严潇湘两道柳叶翠眉一耸,怒喝道:“胡说八道!”
白衣少年道:“你骂哪个?”
严潇湘沉声道:“假如我是骂你。”
“不必假如了,你就是骂我,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可以骂你,我骂人的本领天下无双,世间少有。我会
骂得你狗血淋头!”白衣少年说完哈哈—笑。
突然来了这样一个白衣少年,不但口齿清晰,而词锋如刀,青城七子不禁大感奇异,各自手掣长剑.远远
而立。
严蒲湘气得脸色—变,厉声道:“你会骂人,我会杀人!”
“你如杀得了我,我也不会骂你了。”
严潇湘杏目圆睁道:“你不相信?”
白衣少年叉手而立,昂然笑道:“你不敢走下这辆宝贝车子。”
严潇湘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真实本领有限,全靠这辆车子,这辆车子是特制的,里面装有机关暗器,藏有许多利箭强弩,
喂毒银针,迷魂香粉……”
“住口!”严潇湘大喝一声。
青城七子打量了那辆豪华的马车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白衣少年朗朗大笑道:“怕我说下去吗?”
严潇湘一向逞口舌之利,词锋咄咄逼人,此刻却遇上了一个劲敌,禁不住双瞳之中喷出火焰,毒恶地瞪着
那白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如果你想报复,那就记清楚了,小的性‘贾’,不是真假的假,而是贾宝玉的贾
,是羽毛未丰的‘羽’,侠客的‘侠’。”
严潇湘道:“好古怪名字,必是假的。”
白衣少年大笑道:“那就验明正身好了。”
严潇湘猛咬银牙,沉声道:“好,贾羽侠,我一定杀你。”素手一挥,喝道:“严大光,开车!”
青城七子齐声叫道:“你想走吗?”
严潇湘端坐车中,扶住一个金色把手,冷笑道:“我爱走就走。”纤手一按,车厢两侧,嘭嘭几声,突然
冒出四股浓烟,眨眼之间弥漫全场。
白衣少年大叫道:“诸位快闪。”身子—晃,飞向路侧。
青城七子,各展身形,跃出浓烟范围,立在风头之处。回头一看,只听辚辚车声,萧萧马鸣,拖着一条浓
烟尾巴,疾驰而去,暮色己垂,眨眼间消失在夜暗里。
月上柳梢头,柳林下,青城七子席地而坐,贾羽侠坐在一株老树根上。
青城七子的一阳子经过一阵调息,又有其余六子分别替他运送真气,疗治伤势,此刻已大见好转。
忽然,柳林外闯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气急败坏,一把扭住贾羽侠道:“我捉到你了。”
贾羽侠任他扭住,只是笑而不言,登时惊动了场中七子,神风子抬头—看,忙道:“哦,独脚丐兄,你为
何要捉这位贾老弟?”
原来这突然闯进柳林的人.正是独脚神丐和小济癫。只听独脚神丐道:“他……他姓贾?”
“这就怪了,丐兄既不知他姓甚名谁.为何捉他?”神风子眉头一皱道。
独脚神丐道:“难道道长认得他?”
神风子道:“虽然初会,但这位贾老弟,刚才却帮了咱们一个忙……”遂把刚才之事,大约说了一遍。
独脚神丐道:“这就怪了。”
他相信了神风子的话,贾羽伙没有向严潇湘告密,泄露那枚“鱼肠金镖”的事。但他虽放开了手,一双炯
炯有光的眼神,仍然瞪着贾羽侠问道:“你……”
贾羽侠低声道:“在下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小济癫道:“你这玩笑开的不小,害得和尚白跑了五十里。”
贾羽侠道:“凭两位前辈的武功造诣,五十里算得什么?”
独脚神丐道:“哼!脚生在你身上吗?”
“话说回来,在下并没有叫两位白跑五十里。”贾羽侠道。
“不错,是和尚自己要跑的。”小济癫道。
“虽是自己要跑的,但……”独脚神丐不服地说了一半。那枚鱼肠金镖,似是一个极大的隐秘,他目光四
转,终于住口不言。
只听神风子咳了一声道:“跛丐癫僧,素有侠名,贫道等一向敬重,今天说话,为何吞吞吐吐?”这位青
城七子之首,城府深沉,他察言观色,早已料到一僧一癫,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白衣少年之间,定是有种隐秘
不愿告人之事。
独脚神丐方自一呆,贾羽侠忽然按口道:“只怪在下出言不慎,说出了一桩秘密,害得这两位前辈……”
神风子急急问道:“什么秘密?”
贾羽侠道:“在下说溜了嘴,把当年丐仙的—根‘逍遥杖’,落在红楼主人手中的事泄漏了出来……”他
信口胡诌,只求掩饰了事。
小济癫暗暗叫了—声“阿弥陀佛”,心头上落下了一块石头。独脚神丐却信以为真,双目一亮道:“你如
何知道?”
贾羽侠道;“是位无名老人说的。”
独脚神丐道:“那位无名老人是谁?”
贾羽侠暗暗发急,忖道:“我信口开河,原是替你掩饰,你倒步步紧逼起来?”当下微微一笑道:“他既
无名无姓,在下怎知是谁?”顿了—顿,接道:“在下如知道他是谁,早就说了,何必害得两位白跑五十里。
”
他这个谎,扯得并不太圆,原只想瞒过青城七子,以为一丐一僧.自是心理有数,却步料独脚神丐对那根
“逍遥杖”发生了无比兴趣,盘根究底起来。
原来贾羽侠口中的丐仙,乃是百年前,武林中一位奇人,约在他八十岁时西游天山,从此一去不返,武林
传说,丐仙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要诀,全都记载在那根“逍遥杖”上,独脚神丐身为丐帮中人,自不免闻言心
动。
神风子疑信参半,也不追问。
忽听逍遥子道:“师兄,此次发现余提督的公子,为终南一派传人的事,乃是黄山派首先获得风声,黄山
齐大侠传柬各派,赶赴洛阳,为何他自己落后?”
神风子道:“齐大侠决非失信之人,谅是山遥水远,舟车不便……”
—言未了,忽听林外传来—声桀桀大笑道:“齐子玉不是来了吗?”
随着话声,大步走进一位青袍黄冠,肩背三只金轮,年约四十开外,满面红光的中年人物。他正是当代黄
山派掌门人,金轮大侠齐子玉。在他身后,紧随着四男一女。
这四男一女以东西南北排序。称为四巨霸。南霸裴元绍,北霸柳十风,东霸李宗一,西霸魏云衣。那女的
约莫十八九岁,劲装窄袖,外罩大红披风,是齐子玉的女儿莲花一凤齐素素。
齐子玉步入林中,顾盼自豪道:“诸位早来一步,听说那姓余的小子,已被红楼主人一个小妾挟持而去,
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贫道等刚才业已见过—阵。”神风子道。
“莫非已将那姓余的小子夺下来?”齐子玉道。
神风子道:“未曾。”
齐子玉沉声道:“这就怪了。”目光四下一转,接道:“诸位既然遇上,何必手下留情?纵然刀光剑影之
下,难以夺得活口,就将那小子一剑了账,也可勾了十三年前终南山一笔血债。”
神风子尴尬地摇了摇头道:“只因那红楼小妾甚为厉害,贫道等无能,只好任她扬长而去。”
齐子玉双目一睁道:“有这等事?要是齐某早到一步,那就好了,定叫那红楼小贱人,试试齐某的‘金轮
神技’!”
此人趾高气扬,大有不可一世之概。场中青城七子,俱皆面有愧色,默不作声
小济癫闭目盘膝,对齐子玉之言,充耳未闻。独脚神丐低首沉吟,正在想着落入红楼主人手中的那根“逍
遥杖”。
坐在老树根的贾羽侠,忽然轻轻一笑,道:“齐大侠如果要显露‘金轮神技’,有的是机会啊。”
齐子玉怔一怔,掉头喝道:“你是何人?”
贾羽侠道:“在下贾羽侠。”
齐子玉道:“何人门下?”
“在下初出江湖,无门无派。”
“小小年纪,好没规矩,这地方有你说的话吗?”
“因为齐大侠说话,无人接腔,在下一时嘴痒,凑凑热闹,如是齐大侠见怪,在下再不说话就是。”
贾羽侠“哼”了—声,别过脸去。
齐素素嫣然一笑道:“爹也是,人家说说话,有什么要紧。”星眸转动,上下打量了贾羽侠两眼.素脸微
微—红。
只听神风子道:“贾老弟,你的意思是……”
贾羽侠故意一皱眉头道:“可惜在下不能说话。”
神风子看了金轮大伙齐子玉一眼,不知如何措词。
齐素素抿嘴一笑道:“你说吧,我爹又没真的怪你。”
“既是如此,在下就斗胆了。”贾羽侠道。
缓缓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接道:“在下之意,那红楼小妾,车诒马乏,今晚决不会连宵赶路,齐大侠
如确信‘金轮神技’百不失—,何不追她一程?”
齐子玉脸色一变道:“齐某凭这二只金轮,闯荡大江南北,丧命轮下游魂,不知凡几,如今算来,尚无一
次失手。”
“这就好了,那红楼小妾,命该合休,定是齐大侠轮下之鬼!”贾羽侠道。
神风子也觉齐子玉言语夸大,目中无人,他因自持身份,不便出言讥讽,听了贾羽侠之言,正合心意忙道
:“贾老弟确知那红楼小妾,此去末远?”
“据在下所知,红楼主人富甲天下,广置宅第,前面不远,就有—处别府,红楼小妾,今晚必在那别府之
中安身。”贾羽侠道。
齐子玉沉声道:“此去有多少路程?”
贾羽侠用手一指道:“这片杨林,延展三十余里,那座别府,就在前面杨林之中。”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那就立刻动身、齐大侠以黄山派掌门人之尊,主持大局,贫道等共附骥尾。”神
风子道。
齐子玉哈哈一笑道:“兄弟何敢当此,但既承诸位推举,那就义不容辞了。”顿了一顿,朗朗接道:“此
乃中原九大门派之事,并非黄山派—己之私,尚望诸位戮力同心。”
神风子拱手道:“贫道等愿供驱策。”
齐子玉神采飞扬,回头目注贾羽侠,冷冷说道:“如果你所言不实.齐某不能饶你!”
齐素素一顿纤足道:“爹,你老是吓唬人家。”
“生死有命,不劳姑娘挂心。”贾羽侠微微—笑,忽然心中一动,转向一直皱眉头,正在低首沉思的独脚
神丐,低声道:“老前辈,你想见见那位无名老人吗?”
独脚神丐霍地抬起头来,双目一亮道:“在哪里?在哪里?”武林之中,贪名之心,胜于贪利,当年丐仙
的一根“逍遥杖”,实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
只听贾羽侠道:“在下带路。”黄山派的齐子玉和青城七子,显然也不欢迎外人在场,贾羽侠藉口要走,
齐子玉并不加以阻拦,倒是莲花一凤齐素素,眉梢眼角之间,颇有几分黯然之色。
贾羽侠只当末见,向青城七子挥了挥手,便和跛丐癫僧举步向林外走去。
四面垂杨,绕着一道黑色高墙。高墙之内,琼楼飞宇,气派甚是宏伟。一条朱漆回廊,弯弯曲曲,通向一
座暖阁。暖阁之中,灯光尚明,红楼五夫人严潇湘车马劳顿,正白卧拥绫被,闭目养神。
梆!梆!院落深沉,传来更鼓二响。严潇湘突然一惊,沉声喝道:“谁?”
迅疾探手枕边,素腕一扬,波的一声,—枚玉钗业已穿窗而出。
只听窗外低声道:“小生贾羽侠。”
暖阁里烛影一摇,多了一个白衣少年,两指钳着一枚玉钗,顺手放在一具红木梳妆台上。
严潇湘早已站在榻前,手中握着一柄长约七尺的晶莹匕首,她虽心机深沉,此时此刻,却也掩不住满脸惊
惶之色。手中匕首一扬道:“你……”
“我并无动手之意。”
“纵然动手,我也不会怕你。”
“口说无凭,先谈正事吧。”
“什么正事?”
“你劫持余公子,就是为了他师父终南绝剑朱宗武的一封遗书?”
严潇湘脸色—变道:“你……你如何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