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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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宝’二字?”
红衣少妇嫣然一笑道:“你这小笨瓜,那和氏之璧,虽然玉中之英,当年秦昭王曾许赵国以十五城易壁,
但那不过一种骗局,秦昭王并没真心舍得割下一十五城,换取那块玩玉,而我送你的这件东西,却是宝中之宝
。”
贾羽侠道:“当真如此?”
红衣少妇道:“谁还骗你不成?”贾羽侠道:“你说了半天,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衣少妇一字一顿道:“一枚‘鱼肠金镖’。”
此言一出。
那个黑衣瘦小之人,仿佛触电般突然站了起来。
贾羽侠也不禁啊了一声。
跛丐癫僧,同时怔了一怔。
只有那中年文士,漠然无动于衷。
“你紧张什么?”红衣少妇突然掉过脸来,面向着那黑衣瘦小之人道。
那黑衣道:“我……我……!你说谁?”
红衣少妇道;“我就说你。”
“哼!胡说八道,谁个紧张了?”黑衣人沉声道。缓缓坐了下去。
“不错,你很沉得住气。”红衣少妇格格大笑道。
两人对答之间,贾羽侠不禁暗暗寻思,忖道:“那枚‘鱼肠金镖’,分明是余公子所有,怎会落在她的手
里?莫非她另有一枚?”
鱼肠金镖有了两枚,那何奇之有?就纵然天下无双,仅有一枚,那又奇在哪里?宝于何处?
贾羽侠委实不解,小小一枚“鱼肠金镖”,竟然是宝中之宝。
只听那红衣少妇道:“小笨瓜,你在想什么?”
贾羽侠眉峰一耸道:“你口口声声叫我小笨瓜,我到底笨在何处?”
红衣少妇格格一笑道:“哦,小聪明。”
贾羽侠道:“聪明也说不上,我倒有一事请教。”
红衣少妇道:“太客气了,请说。”
“区区一枚‘鱼肠金镖’纵是纯金打成,能值几何?你且说说,到底有何奇异之处?”贾羽侠道。
红衣少妇口角含笑道:“我不知道。”
贾羽侠愕了一愕道:“你不知道?”
红衣少妇道:“我只知道为了一枚‘鱼肠金镖’,这十二年之中,有人踏破铁鞋,寻遍了三山五岳,甚至
苦刑逼供,害死了不少人命.如非那枚‘鱼肠金镖’是一件奇珍异宝,他又何苦呢?”
贾羽侠说道:“你说的是谁?”
红衣少妇用手一指,笔直指着那个黑衣瘦小之人道:“就是他!”
“我?”那瘦小黑衣人愤然站了起来道:“哼!你找本座的麻烦是不是?”
“我说的实话呀!难道你这十年之中,仆仆风尘,是为了游山玩水?”红衣少妇道。
“本座高兴如此。”那黑衣人道。
红衣少妇眉眼一笑道:“你高兴的事倒是不少,你一高兴,别人遭殃,在东海之滨,你逼死苦心渔子,在
玉门关外,你连下杀手.掌毙剑拐双雄……”
“胡说!胡说!”黑衣人尖声大叫道。
“还有一次,你路过太华山下,将一个无知妇女,分尸八块……”红权少妇继续说道。
黑衣人怒不可遏,跳起来叫道:“嘿嘿,刚才你爱上了小白脸.此刻又来寻本座的开心!”
红衣少妇笑吟吟地道:“我也爱上了你。”
黑衣人鼻孔一哼,不再接腔。
那中年文士忽然咳了一声道:“云卿,火烤够了,该走啦。”
“哦,又来吃醋了。”
“南山的麦子快要熟了,东篱下的那几畦菜圃,正待下种,还有你那匹没有织的布……”看他衣着华贵,
谈的却是农家之事,敢情还是男耕女织。
贾羽侠不禁暗暗诧异,忖道:“看来此人倒真是位隐逸之士,只是这位女的……”
他委实猜想不透,这女的究竟是何等身份 刚才她一进庙门,言语中便已露出,和这中年文士并非正式夫
妻,那么,她是另有丈夫呢?还是—个未婚人?
在这中年文士的口中,又好像他们同居已久,难道这位隐逸高士,还有宋玉东墙的邪行?
贾羽侠正自大惑不解,小济癫突然双掌合十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夫人……”
红衣少妇目光一转道:“哦!和尚开金口了,什么事?”
“夫人还识得贫僧吗?”小济癫道。
红衣少妇道:“不认识。”
小济癫道:“夫人健忘得很。”
红衣少妇微微—笑道;“我和佛门中人,素来没有交往,当年只认识一个疯和尚……”
小济癫道:“那就是贫僧。”
红衣少妇道:“当真吗?你为何变得一本正经?是谁治好了你的疯病?你还喝酒吗?吃不吃肉?”
小济癫苦笑了笑,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正感不知从何答起。
独脚神丐连忙接道:“他酒喝的不多,只是意思意思,上好的白干,一坛足够,吃肉吗,也是尝尝而已,
半条猪已很勉强。”
红衣少妇不禁噗嗤一笑道:“要是你穷叫化,一条猪大概只乘骨头了?”
“那看是红烧?还是清炖?”独脚神丐道。
红衣少妇道:“这个有何不同?”
独脚神丐道:“当然不同,要是清炖,连汤带水,一条猪自是足足有余,如果红烧的话……”忽然舐了舐
舌头道:“糟糕!”
红衣少妇道:“什么事?”
独脚丐扮了个鬼脸道:“要饭的有种毛病,一提好吃的,喉咙就发痒。”
红衣少妇道:“哦。”
只听“咕咚”一声,独脚神丐咽了一口口水,皱眉道:“唉,刚才还是好好的,夫人一来,偏偏提起吃肉
喝酒之事。”
红衣少妇道:“哦。”
独脚神丐又咽了—口口水,苦着脸道:“这怎么办?”
红衣少妇忽然格格大笑起来道:“穷叫化,别转弯抹角了,我请客。”
独脚神丐陡地双目一亮道:“啊,到哪里?到哪里?”
“左面杨林之中,新开了家酒店,南烧北炒,一应俱全。”
小济癫忽然接腔道:“阿弥陀佛,夫人请客,和尚敬陪末座。”
红衣少妇微微一笑道:“那不用说了,自是有你一份。”目光—转,转向贾羽侠道:“你也去吧!”
贾羽侠道:“我……”他想到和红楼五夫人严潇湘之约,不禁迟疑起来。
红衣少妇神秘一笑道:“你要等人是不是?”
贾羽侠怔了—怔道:“正是。”
红衣少妇悄声道:“不用等了。”
贾羽侠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红衣少妇口角一晒道:“我的意思是你白等了,凭你这点小聪明,如何瞒得过她?小笨瓜!”
贾羽侠大吃—惊道:“你你你……如何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少之又少,除非当年啸月山庄火焚九派掌门之事,至今十三载,尚是一桩疑案。”红衣
少妇笑道。
提起当年啸月山庄之事,贾羽侠不禁心头一沉。他此时虽未弄清楚这位红衣少妇的底细,但眼看跛丐癫僧
对她的神态,已知此女准是有些来头。如果严潇湘当真不来践约,那将如何?
他不禁暗暗着急起来,当下眉头一扬道:“我去找她。”说去就去。
红衣少妇忙叫道:“慢点,慢点……”
贾羽侠道:“什么事?”
红衣少妇道:“你去哪里?”
贾羽侠道:“去找那个红楼小贱人!”
红衣少妇道:“你知道到哪里去找?”
贾羽侠道:“正西五里,有座‘红楼别府’,那红楼小妾,就在别府中安身。”
红衣少妇笑道:“恐怕此时,已在百里之外了。”
贾羽侠猛地—怔道:“什么?她走了?”
红衣少妇道:“天也快亮了,正南三里杨林之中,有家‘凤凰居’,菜肴可口,不如先去吃杯早酒。”
贾羽侠道:“我……”
红衣少妇笑道:“急也没有用呀!还有那枚‘鱼肠金镖’,你不要了吗?”
独脚神丐叫道:“去去去,贾老弟?为何不去?又不用花钱。”
站起身,当先走下殿阶。
红衣少妇忽然回头,向那中年文土笑了笑道:“怎么?你好象很不愿意?”
中年文士道:“我?你何必问我?”
红衣少妇低声道:“你生气了吧?”
中年文士哑然一笑道:“小云,我只担心那南山的麦子快要黄了,瓜菜还没下种,大白小白无人照顾,只
怕越来越野了。”
红衣少妇柔声道:“你就不担心我?”
中年文士道:“你?你怎么了?”
红衣少妇道:“我静极思动,耐不住隐居的寂寞,你看我,人比黄花瘦啊。”
中年文士莞尔一笑道:“好好,你爱热闹,就热闹一次吧,但下不为例。”
“夫人,要饭的吃不消了,喉咙里越来越痒了。”独脚神丐怪叫道。
“和尚也是,三个月不知肉味了。”小济癫摸了摸肚皮,接道。
红衣少妇笑吟吟地站了起来道:“好好,走吧。”
独脚神丐道:“对,快走。”
红衣少妇突然一伸手,搀住了贾羽侠,娇笑道:“我们真是一对儿呀!”
贾羽侠怔了一怔,想待挣脱开去,犹豫了—下,仍然任她搀着。
于是,跛丐癫僧走在最前,红衣少妇和贾羽侠行在中间,中年文士儒衫飘飘,落在最后,相率出了庙门。
五个黑衣蒙面之人,仍然背靠墙壁而坐,一动不动,仿佛五尊木偶。
贾羽侠跨出庙门,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寥落的星星在鱼白色的太空中眨着眼睛,已是黎明时分了。 一条
笔直官道,通过一片杨林。
杨林中果然有家新开的酒店,白布酒招,写着三个浓墨大字“凤凰居”。
这家荒村野店,谈不上美仑美奂,但编竹为墙,覆以茅茨,却别有一番雅致。
店中甚是宽敞,摆了七八张白木桌子,一位青衣少女,举止端丽,淡妆素抹,眉如新月,正自当炉卖酒。
跑堂的却是一个老婆婆,和—个老头子。
此刻虽然朝暾初上,辰光绝早,店中座位,却已满了八成。
而这些绝早便来吃酒的,既非豪商巨贾.更非过路的贩夫走卒,但见—个个带刀佩剑,全都是江湖豪客,
武林奇士。
其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青城七子,黄山齐子玉,全部赫然俱在。
青城七子垂首而坐,喝着闷酒。
齐子玉面色甚是难看,端起桌上巨觥,一饮而尽,沉声道:“诸位.昨晚一仗,委实非战之罪。”
“哦。”坐在左首的一个劲装疾服大汉应声道:“莫非那红楼小妾,使了什么诡计?”
齐子玉道:“柳兄不知,那红楼小妾,狡猾得很?”
原来那疾服劲装大汉,名叫柳庄,绰号“黑衣盂尝”,使一对龙虎双圜,乃是当今华山掌门人。此人刚直
好客,结交满天下,闻言问道:“那红楼小妾,使了什么狡猾?”
齐子玉眼珠一转道:“柳兄,女人吗,全部是些九尾狐狸,还有不狡猾的吗?”他这显然是一种推托之词
,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莲花一凤齐素素,忽然小嘴一嘟道:“爹,你这话太不对了.难道女人就没有好的?”
齐子玉啊一声道:“素素,爹又没有说你。”蓦又干笑了—声,接道:“哈哈……齐家的女儿.当然与众
小同。”
只听东首席上,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齐大侠,咱们姊妹,大概是狐狸精了。”
齐子玉猛吃一惊,掉头望去。只见东首一张白木桌上,正坐着三个妙龄少女。
三女年纪相若,装束一样,同是一身天蓝劲装,外罩玄衣披风,正是衡山派掌门人铁观音李吟风门下“潇
湘三燕”。
坐在上首的是金燕子魏无双。
左首打横的是银燕子高红玉。
右首的是玉燕子杨一枝。
三女俱以轻功见长,所以有“燕子”之号,又以品貌出众,驰名江湖,刚才发话的,正是金燕子魏无双。
齐子玉目光一接,知是自己出言不慎.得罪了人,忙道:“本座失言了,三位姑娘莫怪?”
金燕子魏无双冷冷地道:“齐大侠一派掌门之尊,对付不了一个红楼小妾,却把一腔怒火,出到咱们女人
头上来了。”
她一针见血,揭开齐子玉的疮疤,齐子玉脸色一变,怒道:“好哇,衡山门下,竟敢目无尊长!”
目光一转,不见铁观音李吟风,沉声道:“你师父没来?”
“我师父到九疑山采药去了,莫非齐大侠想责打咱们一顿?”魏无双此言一出,齐子玉不禁怒火腾眉,脸
色铁青。
但他失言在前,此时如果真的出手,以大压小,岂不被人耻笑?正自不好下台,他门下四霸天之一的南霸
天裴元绍,突然提剑而起,喝道:“姓魏的丫头,你好利的嘴!”
魏无双斜睨厂一眼道:“你待怎样?”
裴元绍厉声道:“老子割你的舌头!”
魏无双冷笑道:“你过来割呀。”
裴元绍沉声道:“老子就过来。”
手中长剑一竖,跨步走了过去,金燕子魏无双端坐不动,暗暗探手襟底,扣住三支“飞燕镖”。忽听一声
喝道:“住手!”声如洪钟,震得屋顶尘沙,纷纷而落。
众人愕然惊顾,只见那发声喝止之人,年纪已在五十开外.面如满月,须发如漆,乃是点苍派掌门人,美
髯公欧阳午。
南霸天裴元绍一惊之下,嘿然止步。
金燕子魏无双道:“欧阳伯伯,这不能怪我呀。”
欧阳午暂时不理她,手拂胸前美髯,目光一转,转向金轮大侠齐子玉道:“齐兄……”
齐子玉道:“欧阳兄有何见教?”
欧阳午沉声道:“我等此来,原是想勾却十三年前终南山一笔血债,实不忍见同室操戈,血染这家荒村酒
店。”
华山掌门人黑衣孟尝柳庄,连忙接腔道:“对对对,欧阳兄金玉之言,柳某亦有同感。”
齐子玉虽然自知理亏,对刚才裴元绍的鲁莽之举,未加阻止,但他为人一向刚强好胜,闭言冷笑一声道:
“两位兄台之意,莫非在责备齐某?”
美髯公欧阳午脸色微微一沉,没有接腔。黑衣孟尝柳庄,一向为人和蔼,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齐兄
言重了,我等之意……”
齐子玉道:“什么意思?”
柳庄道:“我等当前之意,是如何去追赶那个红楼小妾。”
齐子玉道:“她驷马如飞,只怕追不上了。”
柳庄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那红楼小妾劫持余姓小子而去,到底为了什么?”
齐子玉道:“这个……”
柳庄目光一转道:“所以,我们要研究一下,她的真正意图,然后……”
齐子玉连忙道:“对对对,应该研究一下!”
一向不曾说话的神风子忽然抬起头来道:“贫道倒是打听到一头风声,不知对是不对?”
黑衣盂尝柳庄道:“哦,请说,请说。”
神风子道:“听说是为了一封遗书。”
黑衣盂尝柳庄微微一愕道:“一封遗书?”
“听说是朱宗武临死之时,留下的一封万言遗书。”神风子道。
黑衣盂尝柳庄似是一怔道:“哦,万言遗书?”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一封遗书长达万言,那
定是记载了许多事情。”
点苍派掌门人欧阳午道:“柳兄之意,莫非是想弄到那封遗书?”
黑衣孟尝柳庄道:“正是。”
齐子玉眉头一皱道:“有道是血债血还,我们只要将那姓余的小子擒住,一刀两断,了却十三年之恨,要
那封遗书何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终南绝剑朱宗武临死之言,倒是值得看看。”黑衣孟尝柳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