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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尘豪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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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原来这批人中,为首的竟然是来自渭南的名武师穿云拿月房四
维。
  穿云拿月在白道名人中,虽则并未出人头地,但也小有名气,曾经参与过华山龙虎英雄
擂。他的弹弓相当了得,可以连发三弹,弹无虚发。拳脚方面造诣亦深,擒拿术已臻炉火纯
青之境。
  铁笔银钩在孔公寨建窟,知道他的人不多,谁会想到他姓敖的人,会在孔公寨隐身?顾
名思义,孔公寨应该住的是姓孔的人才对。
  糊涂的穿云拿月活该倒霉,他事先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冒失地在太岁头上动土,在老虎
嘴边拔毛,以为是当地的土霸在捣蛋,誓与这些土霸周旋到底。
  武林人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找官府也解决不了问题,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地的官府多
少要袒护当地的土豪劣绅,要解决问题只有靠自己,争口气也是争生存,事已至此,已无妥
协或退回渭南的余地。
  铁笔银钩消息灵通,已查出穿云拿月请来助拳的人,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子午谷入云龙柯
贤柯大侠,不由有点焦躁不安。
  他并不在乎入云龙,只怕万一动起手来,他自己可能要亲自出马,那么,他的秘窟便会
暴露,他的身份自然也会被对方看出,日后传出江湖,那就麻烦大了,仇家找上门来自不必
说,早年受害的苦主,甚至会请官府找他算账,岂不糟透?
  当然,他不可能忍受卧榻之旁让人鼾睡的耻辱,他在等待入云龙到来,横了心,决不许
外人在清水河附近占一席之地,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巧的是这两天有不少江湖朋友到来,而且有几位还是多年前的好朋友。他意会到,平静
的眉县即将风雨欲来了。
  这天,在座作客的共有四个人。两个剽悍中年人是西安斗门镇的隐身大盗,翻天鹞子花
明,展翅大鹏花芳,兄弟俩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贼,是敖老贼的同道知交。
  两个老花子来头更是不小,他们是阴手黄梁,天残丐郝真,俱是久走江湖、无恶不作、
凶名昭著的黑道人物,以穷花子的假面目混迹江湖,吃喝嫖赌门门精通,对杀人放火更是内
行。
  主客互相交待场面客套一翻,还未聊上正题,仆人却报说终南木客司徒林师徒三人驾
到,主客全部不由一怔。
  终南木客是个武林怪人,非正非邪,非侠非盗,只是人长得丑,性情怪僻,谁让他看不
顺眼,准倒霉,整治人时心狠手辣,下手不留余地。他与铁笔银钩并无交情可言,仅曾有数
面之缘而已。这位老丑怪甚少在江湖中走动,一年中最多只有二十天在外散散心,想不到居
然前来拜会,大出铁笔银钩意料之外。
  铁笔银钩先是一怔,然后急急离座叫:“快请客人入堡,在客厅相见。”
  天残丐站起哼了一声,沉下脸说:“对不起,我老花子可不愿和那个老怪物打交道,敖
兄,兄弟先行回避,咱们的事以后再谈。”
  铁笔银钩一怔,问:“郝兄,大家都是朋友,见见何妨?兄弟与司徒兄也仅是曾有数面
之缘的朋友而已,他既然来了,也是大家攀攀交情的机会,郝……”
  “那老怪物出名的孤僻古怪,自命不凡,我才懒得和他打交道攀交情呢。”天残丐抢着
说。
  “这……兄弟无法勉强,那么,请先至客舍安顿。”
  仆人请两个老花子移驾西厢,翻天鹞子兄弟俩却不走,在厅中坐候。
  铁笔银钩带了仆人出厅迎接来客,不久,伴同着三位客人入厅。
  终南木客司徒林果然名不虚传,丑得令人心惊。乍看上去,像煞了城隍庙中泥塑木雕的
鬼王,满脸横肉,黑中泛紫,灰白虬须乱七八糟,三角怪眼冷电四射,狮子大鼻獠牙嘴,高
大雄壮,足以吓破小朋友的胆。腰带佩着剑,手上点着风磨铜打造的寿星杖,大踏步入厅。
  他的两个师侄南五台双豪伤已养好,风采依旧,甚至神情上比在宜禄镇时尤要乖戾三
分。
  花家兄弟客气地离座迎客,客套地抱拳拱手,含笑相迎。
  终南木客冷冷地颔首,算是打招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大概是想用微笑回报,但
却显得更为狞恶傲慢,这种神情极易引起纠纷和误解,难怪两个老花子不愿与他朝相了。
  铁笔银钩抢前两步,替双方引见道:“这位是终南木客司徒兄林。那两位是司徒兄的师
侄南五台双豪赤练蛇展亮,天蝎周耀。”
  翻天鹞子再次拱手,抢着笑道:“在下斗门镇花明,匪号是翻天鹞子,那位是舍弟展翅
大鹏花芳。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遇司徒兄,真是三生有幸,咱们虽是近邻,可惜无
缘识荆,彼此……”
  终南木客用一声冷哼打断翻天鹞子的话,阴森森地说:“老夫所认识的人,皆是武林中
名号响亮的人物,但却不认识你们,而且也不想认识。”
  老家伙的话太令人难堪,不但翻天鹞子愤怒,主人铁笔银钩也脸上挂不住,脸色一变,
不悦地说:“司徒兄,你这种态度,不是令兄弟为难么?花家兄弟总算是兄弟的朋友,俗语
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咱们江湖人见面,除非是辈份已明,不然彼此皆以兄弟相称,何
必令人难堪?彼此间……”
  “哼!老夫此来,不是为交朋友而来的。”终南木客冷笑道。
  铁笔银钧也冷哼一声,说:“原来阁下是找麻烦来的。请教,阁下是冲着谁而来?是为
了花兄呢?还是我敖某?”
  “老夫前来尊府,只是按江湖规矩前来……”
  “喝!司徒兄有点前言不符后言,刚才阁下不理睬江湖规矩,开口得罪人,这时却说是
按江湖规矩移玉枉顾寒舍,委实令兄弟莫测高深。好,请坐,在下洗耳恭听,听听阁下有何
见教。”
  “敖兄,愚兄弟暂行告退。”翻天鹞子愤然地说。
  铁笔银钩却摇手相阻,笑道:“呵呵!花兄且小留片刻,如果兄弟所料不差,或许司徒
兄此来,与贤昆仲有关,何不坐下谈谈?”
  终南木客大马金刀地落坐,南五台双豪在椅后左右叉手而立。
  终南木客冷冷地扫了花家兄弟一眼,冷冷地说:“两位最好听听,老夫的事,正与两位
有关。”
  翻天鹞子阴沉沉地坐下,冷笑道:“花某虽然不才,但也并非怕事的人。在下与尊驾素
不相识,想不到居然幸获尊驾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终南木客似乎改变了态度,不再理会翻天鹞子语中带刺的话,向主人铁笔银钩说:“老
夫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确是有事请教。敖兄是眉县的主人,在江湖上颇负盛名。”
  “好说好说,司徒兄过誉了。”铁笔银钩欣然答。
  “因此,老夫在贵地办事之前,特地登门拜望,同时希望敖兄谅解,不加干涉,以免有
伤和气。”
  “司徒兄言重了,但不知……”
  “请问敖兄,可认识一个四海游神姓吴的人?”
  铁笔银钩点点头,说:“听说过这个人,听说是一个江湖后辈,亦正亦邪,亦侠亦盗,
仅是闻名而已,没见过这个人。”
  花家兄弟脸色一变,但没开口,两人互相一打眼色。
  终南木客冷冷一笑,似乎心中一宽,说:“那好办。老夫在贵地对付这小辈,他既然不
是敖兄的朋友,即使他也按江湖规矩前来尊府拜会,敖兄也不至于庇护他吧?”
  铁笔银钩有点为难,他不能答应。如果秋华按江湖礼数在途经眉县时,以同道的晚辈身
份前来拜会时,那么,他必须尽东道主人的礼数,负责让客人安全离境。这是江湖规矩,是
成名人物极为重视、而且乐于遵守的规矩,既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也可以显出自己的江湖
地位高低。可是,这家伙对终南木客不无顾忌。同时,他到底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三思之
下,决定不能因为一个江湖小辈,而与大名鼎鼎的终南木客结怨,笑道:“司徒兄但请放
心,兄弟自不会因一个江湖小辈,而影响咱们的交情,兄弟对司徒兄的事,决不过问就
是。”
  “如果那小辈前来……”
  “兄弟不在家,他前来并无好处。”
  终南木客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那么,老夫放心了,多领盛情,容后图报。”他转
向花家兄弟狞笑道:“阁下从西安跟着那小辈,老夫对你两人的用意,一直猜不透其中秘
密。老夫话讲在前面,不管你们打他的主意也好,暗中保护他也好,老夫的事,不许你们干
预或从中破坏。”
  翻天鹞子冷冷一笑,沉声道:“在下好不容易盯上了这笔买卖,花了六天工夫跟到此
地,先一步前来拜会敖兄,便是想获得敖兄的协助和方便。如果阁下与那小辈有交情,在下
兄弟当然没话说,冲着阁下的金面,在下算是白跑了一趟。但阁下如果也想找那小辈的晦
气,那么,对不起,人是在下从西安盯上的,当仁不让,在下决不放手。”
  终南木客阴森森地狞笑,冷冰冰地说:“那么,咱们走着瞧好了。”
  铁笔银钩听口气不对,赶忙接口道:“两位请勿意气用事,可否将有关那位吴姓小辈的
事说来听听看?凡事总有个商量余地。何必各走极端伤了和气?”
  翻天鹞子冷笑一声,说:“兄弟且将此事道出,请敖兄主持公道。十天前,愚兄弟从河
南回陕,在灵宝附近做一笔买卖,碰了大钉子,不幸遇上了武林五老之一的天涯孤客娄中谋
老匹夫,几乎丢掉了性命,空手而回。本想在西安老相好处散散心,住几天再回斗门镇避避
风头。一住三天,却无意中发现东关长乐坊徐家,在天宝钱庄用大批银子兑换了两千余两黄
金。兄弟早知徐家富敌国,但却不知他居然能一次兑换这许多黄金,不免心中起疑,便留下
了心。第三天,兄弟发现这位年轻人从侧门一早单人独骑离开。不是兄弟吹牛,坐骑只消带
上三百两金银,决难逃过兄弟的眼下。从这位年轻人的坐骑看来,他至少带了五百两以上的
黄金。老实说,谁见了五百两金子而不眼红,他就不是我辈中人。因此,我兄弟便跟下来
了,在盩厔巧遇神手擎天方行兄,方知这位年轻人是近两年崭露头角的四海游神吴秋华。愚
兄弟不在乎他是什么人,反正他鞍袋中多的是黄金,咱们决不放弃,任何人也休想愚兄弟拱
手送人。”
  “六天来你阁下竟未能及时动手,已没有阁下的份了。”终南木客冷冷地说。
  “那小畜生不知是否有毛病,第一天便赶了一百五十里,第二天咱们在前途埋伏等他,
却等了空。原来他在盩厔遍访当地名胜游山玩水,一住五日,游遍李老君升天的太微峰、姜
维岭、黑凤山、骆谷、五福山、吕公洞、玉女洞等地,附近四十里内的名胜都被他走遍了,
昨天方沿强弩谷的强谷河北行。咱们兄弟等得好苦,也找得好苦,没料到这小辈如此难缠,
不知他是否已发现咱们的图谋,因此作弄咱们?这是咱们未能早早动手的原故。算行程,小
辈今天该到贵地,因此愚兄弟先到敖兄府上拜会,请予方便,想不到可徒兄竟然半途插上一
脚,未免有点不合道义。”翻天鹞子朗朗而言,意甚不悦。
  铁笔银钩心中怦怦跳,五百两黄金令他心动了,向终南木客装腔作势地问道:“司徒
兄,兄弟问一句不识进退的话,尚请兄台勿怪。”
  “你说说看?”终南木客冷冷地问。
  “司徒兄并非我道中人,难道也是为了那五百两黄金……”
  “你这是什么话?”终南木客怫然抢着问。
  “司徒兄休怪兄弟失礼,事实是兄弟惑然不解,如果真是为了区区黄金,兄弟认为彼此
大可商量,何必……”
  “老夫不是为了区区黄金而来。”
  “那么,司徒兄……”
  “老夫要那小辈的命。”
  “不是为了黄金?”
  “老夫要黄金何用?再说,老夫并非谋财害命的人,正如阁下所说,老夫不是贵道中
人。”
  铁笔银钩不以为忤,呵呵大笑道:“这件事,兄弟认为彼此毫无利害冲突,何必彼此伤
了和气?兄弟不才,愿替双方做鲁仲连。”
  “你的意思是……”
  “兄弟认为,此事毫无伤和气的必要,反之,却是彼此携手合作的大好机会呢!花昆仲
是要他的钱,司徒兄要他的命,双方携手合作,得其所哉,岂不两全其美?”
  西厢门突然踱出两个老花子,大概他们随仆人至西厢客房安顿之后,重行出来藏身在门
后偷听了许久啦!
  天残丐领先踱出,冷笑道:“敖兄的解决之道,虽则极有道理,只怕有人不肯呢!”
  “有谁不肯?”铁笔银钩讶然问。
  “当然第一个不肯的人,是武林奇人终南木客罗。”天残丐冷冷地说,在一张大环椅上
自顾自坐下了。
  “他们是什么人?”终南木客微愠地向铁笔银钩问。
  “区区天残丐郝真。”天残丐冷笑着自报名号。
  “在下阴手黄梁。”阴手黄梁倚在案桌旁笑着接口。
  “唔!咱们少见。”终南木客有点戒意地说。
  “司徒兄是武林奇人,非正非邪,非侠非盗,算得上是不受任何人左右的高手奇士,咱
们自然少见。所以在下认为,敖兄所说携手合作各取所需、各得其所的办法,有点行不通,
司徒兄岂肯降尊纣贵与咱们这些江湖败类同流合污,自损声誉?因此在下说第一个反对的
人,将是司徒兄。”天残丐口齿伶俐,词锋相当锐利。
  铁笔银钩听出他话中另有用意,抢着问:“郝兄,难道其他还有反对的人?”
  “不错,第二个便是区区在下。”天残丐坦然地答。
  “你?”
  “嗯。”
  终南木客冷哼一声,沉声道:“老夫不在乎什么人出面阻扰,吴小辈是老夫必欲得之而
甘心的人,谁要是抢先下手、咱们便在艺业上见真章。”
  天残丐也冷哼一声,拂动着短了八寸的半残左手,徐徐站起,沉声道:“要论谁先跟
踪,第一个先盯上吴小辈的人,该是区区在下,第二位方是阴手黄梁兄。兄弟在邠州宜禄镇
便钉上了他,正要下手之时,恰好碰上四神中的旱天雷,偕大批高手不期而至,在下只好先
行回避,便北上宁州邀请黄兄。不料返回宜禄时,小辈已经先遁。咱们追踪至西安,在小辈
的同行人小白龙身上找线索,在小白龙的朋友东关徐家,果然等到了他们。本来,咱们要的
是吴小辈和小白龙,但却估料错误,满以为两人必定同行,由吴小辈先行出城,小白龙后一
步追上,所以仅盯上吴小辈,平白让小白龙溜走了,他们并非同路。这几天咱们迟迟未下手
的原因,是希望吴小辈之所以在盩厔留连,必定是等候小白龙前来会合,咱们希望将他们两
人一起弄到手。司徒兄要小辈的命,花兄昆仲要小辈的财,在下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么?因此
在下反对。”
  “那么,郝兄又为了什么和吴小辈过不去?”铁笔银钩问,接着笑道:“看来,吴小辈
真是走了亥时运,有这么多当代名宿等着他,大概他只能活这么大岁数了。”
  天残丐摇摇头,说:“这点恕兄弟不能言明,总之,吴小辈身上怀有极为珍贵的宝物,
咱们必须活擒他,将那些室物逼出来。他所带的金银,兄弟倒不想多计较,但司徒兄如想将
他击毙,在下却不能答应。”
  终南木客重重地哼了一声,狞笑道:“谁不答应悉从尊便,咱们各行其是,谁不愿意,
按规矩离开敖当家的府第后,便可知道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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