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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马鸣风萧萧-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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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铁衫神色一变,点头道:“好见识!这么一说足见高明。说到前人窠臼,莫非你一身所学,岂能无师自通?”
  黄衣人点点头,写下道:“然。我之武功皆脱胎于自然天机,前所未见,你欲胜我万万不能,我要胜你却是容易之至。你不可不慎重其事!”
  一对一答,各人俱目睹耳详,对于黄衣人的这番自负,未免不心里暗自猜疑。
  厉铁衫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足下过于自信,只怕未必,老夫择居化外,已数十春秋不问外事,这一次承铁总令主惠书相邀,千里作客,这件事照说不便我这个客人多事,只怪你行事过分猖狂,二位堂主存心礼让,与你好言相商,居然毫不知情,这等行径,分明大悻武林道义,老夫实在看不下去,说不得插手管上这件闲事。你自不量力,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不必多说,即请出手赐教!”
  黄衣人聆听之后,脸上兴起了不屑之色,只见他往左跨出一步,噗!将长竿插入地面,入地尺许,极见功力。
  厉铁衫虽然话声不绝,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两只手依然合十在胸,足下大阔步的跨出,看看内功已凝聚成形,冷哼了一声:“开罪!”二字出口,那一双形若鸟爪般的瘦手,已栗颤颤向外徐徐推出,顿时就有一片成形的罡力,自他栗颤的十指间向外涌出。
  黄衣人与他对面而立,间隔距离约在丈许之间,他伟岸的身子仁立在当地,就象打入在地里的一根石桩,丝毫也不移动。
  厉铁衫发自十指的罡力,该是何等的威力,这一点只须观诸他面前飞沙走石的情景即可想知。然而黄衣人却是那等的无动于衷,一副宛若未觉模样,非但如此,甚至于他身上那袭宽大的黄色长衣,也像他昂然的躯体一样,连衣角也不曾飘动一下。
  汹涌的风力,事实上已在他身侧四周形成了威力,拳大的石块咕噜噜向后面滚动着,然而偏偏黄衣人茫然无觉。
  郭彩绫站在黄衣人身后约有两丈远近,却已感觉到正面风力的罡劲,对于厉铁衫的功力大感惊异,对方双掌只不过才作势推出,已是如此,一旦全力击出,其威力可想而知。这么一想,她心里哪能不为面前的这个黄衣人悬心!
  果然,随着厉铁衫缓缓推出的那双手掌,眼前所形成的空气压力渐渐加剧。
  厉铁衫那双推出的手,不像是在凌空运功,倒像是在着力推动一座山。只见他双掌颤动的那么厉害,微微下蹲的身子,虽然刚挺如故,只是所担当的力道必属惊人,这一点只须注意他那一双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即知。
  那一双脚步,不知何时已深深陷入地面寸许有余,好厉害的混元霹雳掌功!
  在他推动的掌力之下,三数丈范围之内,地面上已无可移动的浮物。倒是那几块一人多高的巨大石头,尚挺立如昔,再剩下的就只是那个黄衣巨人。
  黄衣人岸然不动的身子依然如昔,尽管他身侧四周石滚土削,他却能依然故我,那炯炯的目神,既经注定厉铁衫之后,就再也不曾移动过。
  厉铁衫的双手已推出了一半,他显然遭到了极大的困难,那未推出的一半,却是较已推出的要吃力得多,简直难以推出。
  凡是有耳朵的人,都能清楚的听见自他掌力下所形成的那种轰轰低鸣声,这也是何以冠名为混元霹雳中的“霹雳”二字。从而也就可以联想到,一旦这种掌力推出之后,所形成的音波功力,该是何等骇人!
  然而,厉铁衫却并不能如己心意而有所发挥。
  渐渐地,他那如铁柱磨盘般结实的身子,也开始动摇了,一连摇动了好几下,随即又吃他死命的定住。
  一片红云起自厉铁衫削瘦的脸上,甚至于他的一双眼睛也都变成了血红颜色。
  旁观的几个人,看到这里都禁不住暗自惊心。事实明摆在眼前,厉铁衫虽然是发动人,似乎却是自讨苦吃,对方黄衣人虽然站着不动,甚至于连手臂都不曾抬动一下,但是在眼前双方暗较之下,他已经毫无疑问的占了上风。
  难在厉铁衫的这一双手,可应了“羞刀难入鞘”那句话,眼前是前进无力,后退不能。
  每个人耳间都发出一阵隆隆之声,强大的气压力道继续有增无止。
  厉铁衫那双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又向前推进了寸许,他那张脸已由原来的红色变成了紫色,一根根青筋颤颤着,象是无数条小蛇在蠕动着,他似乎已尽到了他所有的能力。直到这时,黄衣人脸上才现出了一片欣慰的笑容,只见他迈动足下,徐徐向前跨进了一步。
  这一步,对黄衣人来说,似乎并不十分吃力,可是相对的加诸于厉铁衫身上可就大不轻松,蓦然间,他身子摇荡得那么厉害,黄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双光华内敛的眸子逼视着他,脸上微现怒容——他已经给对方颜色看了,怪在厉铁衫仍然梦想求胜,不自量力,因此这双眸子里的光采,含蓄着凌厉的责怪之意,像是予对方最后的一种警告。
  厉铁衫身子在一阵剧烈的摇荡之后,竟然又为他稳了下来。那双踏立在地面上的脚步更见深入,几乎没陷及足踝部位。
  有一种十分怪异的现象,那就是先前为厉铁衫功力逼近离开的土砾石块,这时竟然纷纷的又向回移转回来,非但是纷纷回来了,而且更是超过了原来停置之处,飞沙走石,较诸先前情景有增无减,更生奇趣。
  郭彩绫与对方的两位堂主看到这里心里俱都雪亮,妙在他们竟无从体会自黄衣人身上所发出的功力。
  显然不同的是,厉铁衫的功力是有形,而黄衣人的功力却是无形,似乎这种无形的劲力,已取得了胜利。
  厉铁衫既然硬撑着死不败阵,黄衣人就不得不再予以颜色,当下他冷冷一笑,霍地向前又跨进了一步。跨进了一大步。
  厉铁衫陡然神色一阵大变,身子一阵大晃,倏地后退了三步,发出了一声轻咳,似有一股急起的怒血,直涌喉结,却硬生生地又被他咽到了肚子里。那张枯瘦的脸显然已不再是紫红颜色,一时间变成苍白,大颗的汗珠,由那张瘦脸上流滴下来。
  看着黄衣人,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作出了一个苦笑,欧阳不平与秦渔两位堂主,看到这里不约而同的向着他偎近过来。
  厉铁衫紧紧咬着牙,不发一言,然而他已经败阵了。败得相当得惨。
  黄衣人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再也不愿在眼前这个地方逗留一下,由地上拔起了鱼竿,他转身步向郭彩绫身边,指了一下前方,郭彩绫会意,就同着他一并离开。
  身后面的人,再也没有一个敢阻拦,一个个怒目凸睛的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眼前。
  郭彩绫同着黄衣人一径的来到了林子里,就在彩绫乘骑的那匹爱马黑水仙面前定下脚步。黄衣人指了一下马,示意要她上马离开。
  郭彩绫实在忍不住,道:“你这个人实在奇怪,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哑巴!”
  黄衣人摇头,脸色并不忿怒,却很凄凉。
  “不是?”郭彩绫更奇怪了:“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真是一个怪人!”
  黄衣人又摇摇头,表示不愿谈这个问题。
  郭彩绫无奈的道:“可是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可以问你的名字么?”
  黄衣人想了一下,用手里的鱼竿在地上写着:“我的一切,寇英杰最清楚,你问他就可知道。”
  “寇英杰?”郭彩绫惊了一惊:“你认识寇英杰?”
  黄衣人点了一下头,脸上现出一片故人情谊。
  郭彩绫惊喜道:“你们是好朋友?”
  黄衣人点了点头,竿下书写道:“情同手足!”
  郭彩绫笑道:“这么一说,我们就不是外人了……他是我师兄。”
  黄衣人频频点头,表示他很清楚。
  郭彩绫奇怪的道:“你们认识很久么?”
  黄衣人摇摇头。
  郭彩绫会意道:“这么说,你们认识并不久,难怪我没有听他提起过你!”提起寇英杰,她却情不自禁生出一种哀怨,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不再多说。
  黄衣人凝视着她,随即用钓竿写道:“我与他相处年许,砥励切磋,情同手足,无所不言,你们之间的误会,他曾告诉过我,你父临终曾将你终身大事交付与他,而姑娘显然听信二位师兄谗言,对他心生误解,诚乃痛心之事!”
  郭彩绫一边认一边看,看着看着,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在瞳子里打着转儿。
  黄衣人并不因她伤心而中止,继续写道:“寇兄弟真纯正直,仁爱可风,他无日不为姑娘安危与白马门兴亡为念,姑娘当要体念其苦心,同心合力,助其完成未来之艰巨任务,切记不可再意气用事,自误误人,愧对你父在天之灵!”
  郭彩绫眼泪不停的淌着,先是频频冷笑,继而手足失措,忽然忍禁不住,伏在马背上泣出声来。
  黄衣人表情惊愕,那双炯炯的眸子,盯视着她,似乎是在思索着她何以会如此伤心的原因。
  郭彩绫伤心了一阵,回过眸子看着黄衣人,忍着泪道:“你说的这些,当我不知道么!
  既然你与寇英杰情同手足,干嘛你不去问问他去!再说……这些事你也管不着,我干嘛非要去求他!没有他我一样也能为我爹报仇!一样也能复兴白马门的声威……他也别看不起我。”越说越难受,越说越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溅落下来。忽然,她跃身上马,倏地策马疾驰如飞而逝。
  黄衣人先是愕然,继而脸上现出笑容。他虽然贵为皇子,久处深山,然而毕竟也曾享有过绮丽多采的爱情时光,小儿女惺惺作态的那一套,他焉能不懂!
  这件事他倒是不再为寇英杰担心了。
  他是谁?
  ——朱空翼。
  朱空翼仍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倚坐石畔垂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却是临渊垂钓不在鱼,一条条的鱼钓起来,再被他放回水里。
  白昼渐逝,黑夜来临。夜风在江面上回荡着,四下里一片黝黑。耳际渐次响起了夜虫的低鸣,继而是蛙类的鼓噪。
  他插稳了钓竿,打开了随身的革囊,取出了几样琐碎的东西:一盏灯、一罐水、一团包有竹叶的冷饭。
  灯是经过特制,适宜于露天燃点的那一种,一经燃起,顿时放射出栲栲大小的一团碧光。他把灯端起来,放置在边边的石头上,然后倚石用餐。抬起的眸子,随即看到隔江对岸的那片庞大的建筑物——风雷堡。
  这时候堡里也已亮起了灯光,数千团光华灿烂的明灭灯火,花团簇拥般的闪烁在每一座楼阁里。彼此对映,金碧生辉,远远看去,有如一片密集的星海。
  辽阔的江面上,静静的不见一艘归舟,和谐的浪花,一片片扬起来,又落下去……更显得夜的单调与沉寂。
  天空里陈列着恒河沙数的繁星,朱空翼仰首静静的观望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智慧与灵性,已经发展到与繁星为伍,并能由此善察人世的盛衰气数,每试不爽,“星相”显示了许多高深莫测的学问,那些也只有像他这般深具慧心,独具慧眼的人,才得善以体会,有所领悟。
  于是,这夜观星相也就成了他极具趣味探讨的必修课程之一。
  堡垒厅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八名金衣卫士,左右抱刀仁立,总司全堡安危的四堂堂主,俱都在座。他们是天堂堂主天马行空晏三多,地堂堂主风雷手秦渔,乾堂堂主潇湘侠隐欧阳不平,坤堂堂主墨羽岳琪。
  四位堂主左右对坐,都是面色深沉,不发一言。
  另外,负责调派全堡武力干勇,新领总提调之职的龙虎拐呼延雷斜坐侧面。他身后是四名年轻身壮的分令令主,各领陆战、水战、封锁、游击职司,每人捧着一面三角形金色令旗。他四人表情严肃,随时待命出战,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在在显示出今夜宇内二十四令遭遇到了不平凡的事情,要不然轻易不见露面的总令主铁海棠绝不会亲自出面主持。
  铁海棠居中而坐,一袭雪白长衣,金色的披风,镶有蓝色宝石结子的风帽……这一切把这位声势显赫,黑道第一瓢把子,宇内二十四令的总令主衬托得极其雍容华贵。
  铁夫人披着百雀羽的华丽披风,一声不吭的轻偎在他身边,她的脸看上去较昔日更为苍白,一些儿不见笑容。
  她是昨天才由兴隆山白马山庄转回总坛的,从那个时候起,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就再也没有看见一丝笑容。
  比较起来,倒是这位黑道盟主铁海棠要显得镇定多了。
  这位总令主在今春二月参透一部失传武林的“火海真经”之后,几乎已成不死之身,一身原已登峰造极的武功,更不禁大大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又有人知道,铁氏的剑术,目前也已练到“剑以气使”的地步,凌厉的剑法,每每能在宝剑出鞘的一刹那,杀人于不知之间。
  铁氏武功既然有了如此境界,莫怪乎他目空四海,不把天下任何人看在眼里了。
  然而这“任何人”三个字,事实上却有修正的必要,起码就有两个人,目前使得他很是头痛。
  说来奇怪的很,这两个人令他不得不为之重视的人,出现得都极其突然,包括今夜在内,不过是前后两天之内,先后都显现出来。
  前者寇英杰,已经令他头痛万分,不旋踵间,却又来了后者这个莫测高深、不见传闻的黄衣奇人。
  能够在举手之间击败宇内二十四令两位堂主的人,武林中简直极其罕见,尤其惊人的是,有“苗疆一怪”、“陆地神仙”之称的青毛兽厉铁衫,竟然也在来人手上吃了败仗。这样的大敌,焉能不令铁氏刮目相待!焉能不令他视之为大敌!
  更不解的是,那个黄衣怪人在重创宇内二十四令威名之后,竟然未曾离开,仍然守在总坛大门对岸迟迟不去,这才不得不令总令主以次各人大为震惊。
  今夜这场不平凡的聚会,原因正在于此。
  为了不予敌人的观察,偌大的堡垒厅内,只燃点了两盏高脚架灯,各置大厅两角,光度仅容辨物,整个大厅里于是就显现出一片阴森气氛。
  既名堡垒厅,顾名思义当然有“堡垒”的涵意在里面。事实上这座大厅高举插天,整个暴露在外,是金沙堡最近外围的一所高出建筑,甚至于有一半的地基柱石建筑在水里。
  大厅共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的面积都极为宽敞,除了第一层用为各有关职司发号施令之外,第二层第三层,都用以本堡攻杀武力的聚结,一次聚结三五十人,并不会显得太拥挤。
  这座规模至为庞大的巍峨建筑,全系一色的坚固黄色花岗石块所建筑,全楼共有八处进出口,一声令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调遣攻防。
  尤其是属于水战令的三十六艘战船,平常原本就收藏在最下层的船坞里。
  船坞其实就是堡垒最下层的一部分,只须一声令下,绞开临江的活动门扉,三十六艘金甲快船可以一鼓而出,在辽阔的水面上展开攻杀。在普通的情况下,三十六艘战船根本无须全部出动,只消出动数艘,已能尽歼来敌。
  时令虽已是暮春的四月,却也有几分春寒的料峭,阵阵寒风,由圆形大厅不同方向的十六扇敞窗里进来,气氛益加显得阴森。
  铁海棠面向窗外,隔着辽阔的江水,注视着对岸那一盏星星之火已经很久了。
  四位堂主也俱在全神贯注,大体来说,这几个人都能保持着镇定。敌人虽然莫测高深,到底不过是一个人,再说眼前尚有铁总令主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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