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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马鸣风萧萧-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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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铎惊道:“总令主说些什么?”
  沈傲霜乃将手中信条摊扯开,置诸几上。
  各人俱都围拢过来,却只见那信条上,果然是铁海棠亲笔字迹,原句是:
  “本帮连生大敌,风雪二老命亡,孟儿重伤,仇人齐天恨经查明为寇英杰之乔装化身,传言寇英杰有即赴山庄之说,吾妻全权处理!只宜智取,不宜力敌!慎之!慎之!”
  各人看过后,俱都面色大变,一时作声不得。
  沈傲霜沉默了半天,良久才呐呐道:“想不到连风雪二老都会着了他的毒手,孟能重伤,这些竟然会是寇英杰一人所为……太令人吃惊了!”
  妙手昆仑邬大野神色张惶的道:“齐天恨原来就是他的乔装化身……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许铎呐呐地道:“这么说,当初本帮的那几处舵子窑,也全是被他挑的了?”
  “当然是他,不会错的了。”沈傲霜缓缓站起来走了几步,道:“总令主说得不错,目前对于这个人,确实只能智取,不宜力敌,只是下一步又该如何?”
  玉燕子战丕芝道:“夫人何不亲自出手予他一个厉害?难道说,他还敌得过夫人的落花七剑不成么!”
  沈傲霜冷笑道:“丫头,你的想法太简单了!落花剑固然为我生平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有道是出剑容易收剑难,看来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战丕芝不再说话,可是眉眼之间荡漾着一种凌人的英气,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
  沈傲霜转目向她,缓缓道:“你心里可是不服?”
  战丕芝道:“我……我只觉得夫人未免把这个人说得太可怕了!如果夫人应允,我愿马上去与他决一生死?”
  “哼!”沈傲霜微微冷笑道:“你比银心兄弟武功如何?”
  战丕芝面显忿忿,却未曾说话。
  沈傲霜道:“当然,以银心兄弟来比,自是令你不服,那么,风雪二老的武功莫非也不及你么?”
  战丕芝脸上忿色稍霁,凌然道:“弟子自知武功不济,只是却不甘心被人欺凌!”
  沈傲霜冷冷笑道:“天下又有哪个人甘心任人欺侮的?”她美日微转,轻哼一声,徐徐点头道:“你如果真心为本帮效力,眼前倒有一个立功机会,如果你够机灵的话,随时可以杀死寇英杰,为本帮报仇雪恨!你可愿意?”
  战丕芝秀眉一剔,惊喜的道:“真的?弟子自然愿意。夫人吩咐,弟子即使为此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沈傲霜一笑道:“你有这番忠心,也不枉我平日疼你一场。我不是要你去送死的,这一点你要明白。”
  战丕芝说道:“弟子明白,夫人就请吩咐吧!”
  “好!”沈傲霜眸子向着一旁的邬大野与许铎撩了一眼:“我有个计划,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邬大野道:“夫人请说!”
  沈傲霜道:“丕芝身手已得我真传,我有心将她布置在寇英杰身边,见机行事,或有成功之机!”
  邬大野先是一怔,马上又由不住点头赞赏。
  智多星许铎道:“夫人妙算,确是高明,只是……”
  沈傲霜道:“她以婢女身分进见,听凭寇英杰差遣呼唤,于日常琐碎之中,定有可乘之机!”
  邬大野抚掌道:“妙,这件事由战姑娘去办,的确合适,只是如何不让寇英杰起疑,却要事先加以研究才是。”
  沈傲霜点头道:“这一点当然是至为重要,不过,我确信丕芝可以胜任。”微微一笑,她目光转向战丕芝道:“你可愿意?”
  战丕芝道:“只要能为夫人与本帮效力,弟子万死不辞!夫人请关照吧。”
  沈傲霜道:“很好。丕芝,你不要把这件事当成是小事一件,要知道这个姓寇的是个极不容易对付的人,一个不慎,可就会有性命之忧!”
  战丕芝道:“弟子知道。”
  沈傲霜点点头道:“你以迎宾阁侍女身分去见他,但要若即若离,这只是第一步,他如果拒之千里,这件事也就无可奈何,你须速速转回,千万不可强来,否则必然遭疑,万无幸理!你须切记!”
  战丕芝素日对这位表姨娘言听计从,知她处事条缕分明,心细如发,听她这么说,对于那位寇英杰也就不敢再存丝毫轻视之心。
  沈傲霜道:“我这里有一柄斩金截铁的匕首,你小心藏在身上随时备用。”说罢探手入袖,取出了一口长仅七寸,黑皮薄鞘的小小匕首递过去道:“这口匕首原是我师门之物,锋利无比,任他有金刚不毁之功,亦可叫他溅血倒下,平时系在腕上,任何人也不会发觉。”
  战丕芝接过匕首,只觉得其刃身极薄,轻若无物,在黑皮薄鞘侧留有四根细细皮索,供人捆系腕上,由于刃身极薄,系在腕上可以任意着衣,丝毫也不愁为人发觉,端的是一件杀人不见血的厉害玩意儿。在她接过匕首的同时,不知怎地,忽然她的心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件绝不轻松的大任务,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双肩上。
  战丕芝现在看起来,确实十分酷似一个“女婢”了。
  只见她手托食盘,轻移莲步,腰肢款款地来到了迎宾阁,虽说是婢子装束打扮,看上去依然是风姿不减,全身上下鲜艳明媚,纤尘不染,那双俏丽的瞳子更象是无限情思的源头,每一顾盼,即令人魂蚀魄销。
  这时玉兔东悬,一片月光照进来,映衬着这迎宾阁内外象是着了一层霜雪般的可人,几只燕子呢喃穿梭于雕梁之下,确是有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穿过了悬有薄薄轻纱的月亮洞门,战丕芝来到了雕砌得富丽堂皇的一道画廊,一片清彻的笛声传自画廊左侧,传自那个珠帘深垂的雅致客房里。
  寇英杰一身雪白儒衫,面对着皎洁月光下的一片崎旋景致,一笛在手,情不自禁的陶醉在自己吹奏的笛声里。那根五彩斑斓的七孔长笛,乃是他义兄朱空翼所赠,昔日在深山旷野,朱空翼常以此引发古人之思,排遣了许多空虚寂寞,如今寇英杰也同它昔日故主一般地偏爱着它。每当花月良辰,他总喜欢一笛在手,吹出他心里的无限丘壑。每一次他横笛在手,也都情不自禁地想到昔日的荒山相处、义结金兰的拜兄朱空翼。
  想到他亮节高风、义薄云天的磊落侠风,那时,二人相处的种种情谊,也都会流过眼底,更加使得他对那个身世奇特贵为太子的一代奇侠,充满了倾慕和无限感戴之情。
  情发于衷,笛声也就越加的动人,直趋于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感情在极度的升华之后,他的情绪也就达到了新的水平。“眼前春色满,心底故人思”,此时此刻,也只得以当空皓月,檐前燕子为知音了。
  冷月、清风、寒梅、笛声,汇集成一片醉酣淋漓世界,一任你铁石心肠,亦不禁为之销蚀动容。
  似乎漫漫长夜,剪剪春风也都沉醉了,迎宾阁更不禁陶醉在迷幻之中。
  战丕芝仁立在画廊之端,她简直沉醉了,在踏入迎宾阁院门之始,婉转的笛音,已经深深地扣压住她的心脉。
  铁夫人沈傲霜也深精此道,平日,一曲婉转,常使她心旷神怡。而眼前笛音,在显示出吹奏者的高卓功力,分明已入化境,较诸铁夫人的犹带三分人间烟火,更不知高出几许。
  她惊讶骇异,在她探知那阵笛音的确切来处之后,无疑达到了极点。“老天!”她心里想道:“莫非是那个姓寇的在吹奏笛子?他何能吹得这么好!”心里想着,足下情不自禁地向前移动了几步。现在,她已确定,这阵子令人销魂蚀骨、引发极幽之思的笛音,果然是传自那个房间——寇英杰的房间。
  也就在她的内心至为惊惶诧异的一刹那,笛声忽止,战丕芝心中一惊。
  珠帘子哗啦一响,一个身着白衣长身文士已遥立面前。灯光、月光所构成的阴阳面,映衬着这人那张朗朗丰神的面颊,尤其是那双眸子所蕴含的强烈目光,几令人不敢逼视。想象与事实,竟然差得如此遥远。战丕芝简直是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十恶不赦的刽子手,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她来说,这突然的惊讶较之先前的乍闻笛音犹有过之。顿时,她呆住了。
  白衣人远远地打量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哦,”战丕芝忽然转过念头来:“婢子小芝,乃是迎宾阁的女侍,奉命前来侍候寇相公。”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我不要人侍候,你不必费心!”说完话倏地转身,珠帘微响,随即步入室内。
  战丕芝碰了个软钉子,禁不住大大的不是滋味,脸上一阵子发红,这上来第一步最为紧要,果真连对方的房门都进不去,更遑论报仇雪恨了。心里那一阵子不自在,使得她透体发凉,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不知怎么是好!
  珠帘再响,寇英杰去而复出。
  战丕芝内心现出了一阵子惶恐,脸上伪作地笑笑,象个小可怜虫似的。
  “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是为相公你送点心来的。”
  寇英杰点点头道:“谁叫你送来的?”
  “没有谁。”战丕芝说道:“是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凡是这里的客人,每一天都得有三餐两点的照顾。”战丕芝口齿伶俐的道:“现在是晚点,相公没吃晚饭,大概饿了吧!”
  寇英杰冷冷地道:“拿进来。”言罢转身进屋。
  战丕芝扬了一下秀眉,答应了一声:“是!”随即手托食盘姗姗步入寇英杰居住的阁室。她进门之后,先将托盘搁置在大理石桌上,才回过身来,向着寇英杰施礼道:“婢子小芝,参见寇相公。寇相公金安!”
  寇英杰容她站起来,那双冷电般的目光逼视着她,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可是新来的?”
  “不!”战丕芝道:“我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不知怎么回事,她简直有点怕见对方那双眼睛,在对方目神逼视之下,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不像!”说了这两个字,他就过去揭开了盖碗,随即抽出牙筷。是一碗山菇鸡丝面。
  战丕芝抓住话题道:“什么不像?”
  寇英杰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战丕芝知趣地走向一边,在靠廊子边的一个座头上坐了下来。
  “你可以走了。”寇英杰一面端起碗来吃面。
  战丕芝却不答理他,站起来到一边去布置房子,她小心的移动着室内的家具物件,用鸡毛掸子掸着上面浅浅的浮灰。
  “这间房子已经有半年多没住过人了。”一面说,她回过眸子来打量着寇英杰道:“听说寇相公你是这里的常客?”
  “你说错了,我不是客人。”眸子里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冷冷地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战丕芝立刻改口笑道:“啊!我几乎忘了,听说相公和我们庄主是同门师兄弟!”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你又说错了。”
  战丕芝道,“怎么……”
  寇英杰放下了牙筷,一笑说道:“不敢高攀!”他随即点一点头,又道:“这碗面很好吃,谢谢!”
  战丕芝看了一下碗,含笑道:“可是相公你还剩下一半。”
  寇英杰用洁白的面巾擦了嘴,扔下布巾:“少食滋味多。你应该知道,我此刻的处境,必须随时都要保持着清醒,多食只能让人昏庸而坠入无知的低俗!”
  战丕芝缓缓走过去收拾碗筷,寇英杰的话,不啻是一根尖锐的针,刺入到她的心里。她越加的沉着,含着一抹微笑,转过脸来道:“相公真会说笑话,谁又会对相公你心图不轨,况且你的武功又那么高!”一面说着,她已经收好了托盘,把托盘托在手里,转过身来道:
  “相公要是没有别的事,婢子这就跟相公告安了!”
  寇英杰道:“你去吧。”
  战丕芝应了一声:“是。”随即转身向门外步出。不意她身子方自转过,只觉得身后一股劲风猛然袭到,不由暗吃一惊。凭她身手,自不容暗算得手,当时情形不容多思,足下向前急抢一步,倏地一个快捷急转,左手向外一探,单手平托,已把来犯的那暗器接在了手上。
  一只带盖的茶碗,茶碗里还满满盛着一碗香茗,茶质犹热。姑不论这碗热茶掷出的手法何等之高,即以战丕芝返身接茶在手的功夫而论,已是透着大大不凡。一掷一接,虽力道至猛,却是滴水不溅。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姑娘敢情深藏不露,好身法!佩服,佩服!”
  战丕芝脸上一红,这才想到了对方的用心,当下放下托盘巧移莲步,姗姗走过来,双手献上茶碗道:“寇相公用茶!”
  寇英杰道:“不劳费心!”随即伸手向着茶碗上拿去。
  战丕芝既已现出了身法,也就不再藏拙,此番借着递茶之便,有意要伸量一下对方的斤两。是以她双手捧茶,却将真力暗聚,这碗茶在她功力暗聚之下,看似无奇,其实却重若千斤。战丕芝原以为自己是双手捧着,对方只伸单手来接,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就算他身具十分身手,这等情形下也势必出丑无疑哪里想到,事情大非如此。
  但见寇英杰那只伸出的右手,中拇二指,方自向那个盛茶的盖碗上一触,战丕芝倏地身形一阵大摇。那种情形,看上去就象触了电一般。非但如此,透过那个细瓷盖碗,更似有一股莫大的反震之力,其力至剧,竟然是大得出奇。
  战丕芝脸色倏地一阵大变,她虽是有心恃强,无奈那阵子反弹之力大得出奇,战丕芝如果再逞一时之强,必将为传腕直入的那种强大内力震伤五脏六腹不可。一时间,倏地双手松开,尽管如此,兀自由不住向后一连跄了两步,才得站稳。紧接着那张绢秀的面颊,一阵子发红,那颗心只是在突突地疾跳着,仿佛要从嘴里直跃而出。
  寇英杰至为轻松的接过茶碗来,揭开碗盖,轻轻吃了一口,有意不看对方一眼。
  老半天,战丕芝才算缓过气,摆开了那种不自在。“相公好功夫!”她含着一脉微笑道:“婢子告退。”
  寇英杰道:“姑娘且慢!”
  “相公还有事么?”
  寇英杰道:“这迎宾阁内,目前除了我之外,还住着什么人?”
  “这……”战丕芝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人了”
  寇英杰道:“可曾住有一位女客。”
  战丕芝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我们这里从来没住过什么女客,相公你问这个干什么?”
  寇英杰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你下去吧。”
  战丕芝这才拿托盘下去了。她并非真的走了,在楼下拐了个弯儿,把手里托盘搁下,第二次再转过身来,探了探袖子,紧了一下腰身,身躯微弓,“呕!”一声纵上院墙,打量着那高出的阁楼,正待腾身纵上去,猛可里右侧方花架子上似有人影一闪,战丕芝心中一惊,娇躯霍地向后一个倒仰,却就势以足尖向着墙边上一搭,整个身子倏地倒挂下来。这一手珍珠倒卷帘施展得确是美妙极了!
  也就在她身子方自倒挂下的一刹那问,人影再闪,那个人已由右面花架子上腾身纵了过来。只观其这种轻功提纵的势子,即可知来人显然具有一流身手。
  来人身材不高,头上扎着一圈布巾,月光下,只见这个人隆眉凹眼,兜风耳,一脸精悍之气,尤其是右边耳上,象是刀切似的少了那么一块,现出至为怪异的一种标记。
  战丕芝定睛细看,由不住暗吃一惊:“江天右!”她几乎叫出了这个名字。
  来人正是怒江双童之一的那个江天右,想是日间兄弟二人在寇英杰手上吃了大亏,尤其是自己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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