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剪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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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一剑原厚,虽然是块老姜,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已不能不如何!只见他清癯的面上,浮上了一层红云,一招就败,谁也受不了!何况他是中原府的二庄主。
竹剑如灵蛇般已卷向了怪人!
可是怪人却在此时,向后倏退一步,让了中原一剑疾劲的一招,口中揶揄的道:“怎么样,有名有号的江湖人,我这无名小卒的滋味如何?”
话未落,屏风后已转出了以江麟为首的一批人,双方暂时一停!
江麟却急步向江麒面前走去,走至江麒处,轻轻的向江麒附耳急促的讲了几句话!
江麒边听边耸耸眉,最后向初进来的一个矮小老人望去!江麟讲完站于一旁,江麒却突然向怪人道:
“贵帮人已到齐,阁下究是如何对我南江府?划个道出来如何?”
怪人一听,扫视了南江府此时在场的南江兄弟江麒江麟与中原一剑一眼,突地奇异的阴声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人就实在向你讲,南江府若仍旧听命本帮,一切如旧,否则呢?……”
“怎么样?”
江麒不以为意的道:
“屠庄!”
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话语!
按理,听到这话,大庄主江麒,当是怒害满面,挺身扑斗才对,但偏偏出人意外。
大庄主江麒,竟然一反常理,轻松的,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得好神秘!
此种情形,就连中原一剑原厚也认为太过反常,可是当大庄主江麒,悠悠的,向怪人讲了下面的一段话后,中原一剑原厚的身形移动了,移动到同大庄主与二庄主成了个并排!
只听大庄主道:
“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江湖无名之辈,你可听说过南江府在百年间,有谁敢对着它说一句屠庄的话?”
怪人甚是桀骜的阴阴道:
“本人就第一个做给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叫得响字号的人们瞧瞧!”
就在这句话尚未落之时,怪象忽生,怪人蓦然感到脚下的石底,突似大海中狂风里的一叶扁舟般,向下陷落。待他灵机忽触,顿脚腾身时,石底竟如棉絮般,软绵绵的毫不着力。他立刻双掌下压,本想借力蹿身,谁知脚下四周竟然空荡荡的毫无阻挡,反而使地面加速了下落之势,哪里生得出一点反弹之力?怪人这才大惊失色!
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身后密帮人员的惊慌失措呼叫声,更可恶的是那头顶上,蓦然有一股疾风压顶而至。当他抬眼看到原来是那进门处的大石屏风,轰然压下之时,怪人不由得大为惊懔。但他却仗恃着本身的艺业,急欲向前腾起,扑击江麟江麒,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面前已是黑洞洞的不见天光,头上屏风,已然倒下!而密帮所有人员,统统掉落在一个黑洞洞的地底方室里。
怪人在下落之时,险被石屏砸个正着,若非他见机得快,此时不被砸个脑浆迸流才怪!
因为在他手触石屏之时,入手冰寒,始知此一黑色屏风,竟然是海底石钢!是以他只好死了击石冲出的念头!
他自付能击穿二尺以内的坚石,可不能击跨五寸石钢,脚已落地,顿时传来了呻吟呼痛之声!
“刷!”一缕火光起处,一个中年汉子手中,多了一支火折子!
怪人一见,扫瞄了—下地底情形,颓然坐于地上,向笑弥陀道:
“大和尚,我们总算有缘!死也死在一起,只是有点窝囊,竟然死在南江府的机关削器之下!”
笑弥陀却仍是一脸浓笑,道:
“总旗主何出此言,待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南江府还不依然是被屠!”
“对,对!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
“来啦,动手啊!”
“老子出去,必宰他个鸡犬不留!”
“哼!鬼儿子!我不放把火烧他个净光才怪!”
汹汹的人声,震得室中嗡嗡不停,功力差的已是耳鼓生痛了!
那急性的人,业已举掌齐施,击向了四处石壁!
怪人却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对众人一概不理!
掌击石壁之人,击打一圈,非但未闻崩裂之声,且感到剧战三百回合,亦用不了那么多力气,双掌生痛,已有三人双掌肿得老高,慢慢的已感到痛彻心肺了!
渐渐的,人声寂静了!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怪人向击打最力的三人道:
“怎样,有希望吗?”
三人都颓丧的道声;
“没有!”
怪人道:
“我刚落地即已看出了此处乃是一处绝地,顶上更是海底石钢,没想到我们竟丧在这机关之中。这是谁做的机关?竟然如此绝毒。”
“你能认出石钢来,你的身份,也就没什么秘密了。你竟然想不出这是谁设计制造的机关吗?”
一缕清晰但却甚为曲折微弱的话声传来,入耳即听出了乃是南江府大庄主江麒的声音!
怪人在火折子微弱的光影下,向众人摇摇手,示意勿作声,他却用那炯炯的目光向四周搜索!
“你不用找,传声洞就在顶上石钢中央,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石钢下乃是一个天然石坑,整座大厅前,都是这一块石头,顶上石钢乃是机关吊压上的五爪金龙的眼珠,通到我的密室,这石钢中央,可正好有这么一个天然细洞,就作了传声筒。你们不觉着气闷吗?十五个人在那不满丈圆的地洞里,可不好受呢? 是不?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啊!”
几声轻微的惊呼,同时出在地洞中密帮人的口中!
这齐齐的一啊,顿时使怪人惊震莫名,阴声变成了急促不安,怒吼道:“你的鬼话能骗谁,本人怎地会是那已死去十余年的东方不律?”
怪人竟然不顾一切的反驳这个名号,使江大庄主大为高兴!
只听他又遥远而清晰的传出了话声道:
“你不是就不是,那么着急干什么,想在你部属面前洗刷这十余年前,被黑白两道目为第一号敌人的恶名是不? 那还不简单。脱下你的罩头来,反正是死,让他们在死前看看他们的总舵主的真面目,那不是很好吗?”
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久久不闻响声!
但地室下却骚动了,沉静中,微光下,每一个密帮的弟兄,自南方旗笑弥陀为首,都凝神注视着他们的主子,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上司的真面目,从那一双双惊奇、疑惑的眼神中,不说也看得出来!
“啊! 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那受伤的三角眼中年汉子卢刚,突然醒来,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怪人借机岔开话题道:
“此是南江府的地下石室,我们全陷入人家的机关了!”
“那么我们快设法出去啊!”
卢刚猛然站起身子来!似是伤势业已复原,但他自己抓伤的伤痕,还把他痛得直咧嘴,好在是外伤,还是撑得住,站稳后,迈步就待向墙壁走去,突地,他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那些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当他转身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时,不由得惊问道:
“你们是怎么了?”
笑弥陀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
“我们都想看看总旗主的真面目,证实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卢刚惊异的问。
怪人倏然接口道:
“他们听南江府的那小子讲,为师是昔日江湖中黑白两道视为第一魔头的地府鬼土东方不律,所以他们想看看为师的面貌!”
卢刚蓦地大声叱道:
“我师父怎会是那老魔头,你们别疑惑了,我师父……只是……只是,唉! 因为被药物毁容,才不愿以面目示人的,我们还是设法找出路吧!”
“不用找了,没有路了,我们都在这里等死呢!既然总旗主不是那魔头,在我们死前,让我们看看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拿火折子的答了话!
卢刚蓦地向那拿火折子的道:
“不给你看怎样?”
“不怎样!”
那个拿火折子的顶了回来!
这是平日所没有的现象,以他卢刚在密帮中的身分地位,平日谁敢如此对他讲话!卢刚愣得一愣,蓦地一掌击向那手持火折子的,口中喝道:
“大胆!”
“刷!”
好整齐的声音,好整齐的动作,全室中的密帮弟子,同时扬掌,接了卢刚一掌!
“哇!”
一口鲜直如喷泉般脱口而出,卢刚功力再深也不是十余人之敌!
鲜血喷了面前九人满身满脸,秽腥之气虽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抹拭一下!只是瞪着怪人师徒二人,卢刚的受伤,似是对他们毫无关联似的!
“刷!”
被掌风熄灭的火折子又亮了!光影中卢刚满面狞容,怒瞪着众人!
蓦地,怪人挺身立起,一拉卢刚,环视众人一眼道:
“好,好!各位对本人既然如此疑心,就让各位看看真面目,反正我们出不了这石室!”
“慢着!你们可莫忘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是被东海双仙在十多年前,用金刚指、兰花手,禁锢在地府之中的,他那额上,正有金刚指的特殊记号,紫红斑一颗,与兰花手‘兰花印’一记,分居左右额头!
江大庄主的声音,又突地传了进来!
此话一完,怪人直气得全身抖颤,怒声道:
“有朝一日,我非血洗你江南府成为鬼府不可!”
显然,怪人是怒极了,但久久却再也听不到江大庄主的反应!
只见他蓦然双目射出了一股杀光,向室中众人道:
“不错,我就是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各位满意了吧!”
“啊!”
惊异、叹息、懊悔、羞辱、愤恨的混杂声音同时响起!
“吧塔”火折子掉在地上!那火光微闪之时,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都似忽然似修持了百年的老僧,万念俱灰般地低下头去!
火光虽灭,以他地府鬼王的功力,可是依旧看得清楚,他这一批属下,除了笑弥陀面上尚露出了一股愤激的神色,但却一现即逝外,其余的人,在听到他承认是地府鬼王后,却蓦然间,都似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俯首不语。这种状况,使他大惑不解!
但,灵光一闪,他也突地长叹一声,坐于地上,嗒然若丧!
是的,当人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还有什么可争?一辈子在名利上滚来滚去,争得偌大名声,死后还不是一样的一堆白骨,作虫蚁的居室食粮?何况他们又都是些武林人物?在平凡人的眼中,他们与强盗、贼匪、小偷,又有多大分别?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理状态!
石室中,不知过了多久,带在身上的干粮,早都分吃光了,口渴得要命,已有那功力浅的,委顿下去了!蓦然,一缕娇俏而急促的声音,传入室中,
“总旗主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卧底南扛府的巡方,前天您被陷后,我传急信招来了巡旗人马,大概是柳巡主亲来此处,现在他们已出去了,啊,有人来了!”
蓦地里,石室中起了骚动!
卢刚恶毒的向四周扫视一眼。
四周的骚动停止了!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却仰脸注视着传声筒!
声音又急促的起了,只听那娇俏声音道:
“我已大约知道机关所在,你们准备好啊!”
声音顿息!
此时听到顶上,传来了隐隐的步声,轻微得几不可闻!嘈杂一阵,又不闻声音!
蓦然——
一缕劲风自顶上传下,闷热之气,顿时一扫而光,一个个精神大振!
一丝天光射入了!
石钢已起,一寸,二寸、五寸、十寸、二尺……
“飕!”“飕!”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与卢刚,师徒二人,业已登上了平地!探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东方不律向卢刚一摆头,当先向大厅—射去!
一种奇异的景象,刹时间展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未曾注意到,那地下石室自他师徒二人登上平地后,久久无人上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他没有想到的情景!
大厅中,主位上有两个清丽脱俗的丽人。
两旁南江府的大庄主江麒与中原府的二庄主中原一剑原厚,亦正端坐在那儿,微笑着,迎接他们师徒!
左右却是甚为整齐的,站了两排人,左男右女,都是一个个男如玉树临风,女似月里嫦娥!
主位上的二位脱俗丽人, 一个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们师徒一眼,只顾与中原一剑原厚在低声谈话。
而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却向地府鬼王东方不律师徒道:
“总旗主既然来了,那么就请坐吧!”
地府鬼王东方不律,一见此情,蓦地一愣,但瞬即向脱俗丽人道:
“多年不见,你柳嫣嫣倒是正经了!”
“唉!你这鬼里鬼气的人,还真有点眼力!你姑娘奶奶是与以前不同了!”
东方不律一听,突然双目陡射厉煞,阴声道:
“你既然为本帮巡方旗旗主,为何不执行主上命令?”
“什么命令啊?”
娇俏而调皮的问活,起自那外媚已去,内媚更甚,外庄内艳的柳嫣嫣口中,直似一股勾魂的绳索,缚向了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东方不律,这地府老魔头,不由得心神一荡,瞬即强按心猿道:“南江府违背主上命令,杀无赦!”
“哟!干么那么急,唉!我可有点疑问,到底我们的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难道就凭我柳姬门,也不配知道吗?”
这是神秘控制的缺失,一旦控制失效,人为好奇心驱使,往往会造成了巨大的浪潮,淹没一切!
石室底下的所有密帮弟子,同接卢刚一掌,合力震伤卢刚吐血的现象,又展现地府鬼王东方不律的眼前,如今巡方旗继南方旗提出了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东方不律能答复吗?主上是谁?答复了的后果,他可清楚得很!
蓦地,他想起了个问题,突地转身向厅外望去!
石室顶上的海底石钢慢慢的掀开,露出了天光,那已委顿地上的人,也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后,精神抖搂起来,已有一两个人,站起身来,似还欲追随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但是,那南方旗旗主笑弥陀,却依旧坐在地上,未有任何表示。按身分,现在石室中,还有能和他比的吗?个个都用最望着那平日里笑意不落,永远喜气洋溢的笑弥陀!
可真是怪事,那肥胖的脸上,竟然是一丝笑意都没有,沉重的面色,这是他们向来看不到的一面! 久久,笑弥陀睁开了那细眯的小眼,扫视一遍石室众人,低沉而凝重的道:
“我笑弥陀横行江湖数十年,一切都随心所欲,无所谓好恶!在黑道武林中,可从未受人歧视过。在死前才知道,竟然被一个黑白两道视为敌人的东方不律蒙骗指使了一年多,这真够窝囊! 唉!”
说到此处,突地停止,沉吟一下,道:
“要同白道人干一场,也得自为阵营,怎可受此獠指使!从现在起,佛爷退出这鬼骗局!”
说罢起身跃向平地,大摇大摆的向大门外走去!
石室上纷纷跃上了十余条人影,鱼贯随着笑弥陀向外走去!
“站住!”
一声怒叱,一道快捷无伦的庞大黑影,飘落屏风前,方待对那已站住的笑弥陀讲话,只见深深的石室地底,升起了一片土地,刹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震惊于这个机关的巧妙,竟然忘了拦阻的意图,直待到以笑弥陀为首的人,绕道欲出之时,这才会过意来!
蓦然向笑弥陀道:
“笑旗主往哪里去?”
笑弥陀毫无表情的道:
“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