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野村医-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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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按农村旧俗,若是独子婚后未生养先亡,为承继香火,是有几种补救办法。
一是招个男人上门当儿子,承继香火,这是最受人敬重的选择。居中的,便是从儿子的堂兄弟中选择一人进行借种,播下还算有点关联的血脉。最次的便是扒灰了。当然,这灰嘛要老一辈的男人扒得动。否则,连扒灰的能力都不具备了,这灰还怎么扒?
这三种补救的办法都得儿媳妇同意才成,否则也别想。
有些女人在老公死后,因无生养,就自主改嫁他人了。这样,原来的夫家就断了香火,绝了种。
而有些人为了自家香火的纯正,宁可背负骂名与冷眼,也要在祖宗牌位跟前,说明情况烧过香后,刨下自家的一截灰墙,宣告公公和儿媳是扒灰关系,然后公开居住在一起。
这就是扒灰一词的由来。与那些偷偷摸摸行了苟且之事的公公跟儿媳偷情事件截然不同,正宗的扒灰必须当着家族众人之面,行过焚香叩告祖宗之礼,方能结成被族人所接受的扒灰关系。
伙旺的父亲只生他一个,所有的堂兄弟都是他叔伯的儿子,当年他才生一个儿子温虎,老婆就得急症病死了。
为了温虎,年仅27岁的伙旺决定不再娶,全心力抚养温虎长大成人。好不容易熬到温虎娶了老婆,偏偏结婚才十几天就得了寒症一命呜呼了,留下年仅十九岁的媳妇周凤英。
只因为温虎跟周凤英感情极好,在温虎死后,周凤英体谅公公独守二十多年抚养温虎成人,到头却要落得香火无继,便主动跟伙旺提及扒灰生子,传承温家香火。
温伙旺本意招个外乡男人入赘来传承香火,但周凤英念温虎对她的好,决意要替温虎生个直接有血脉传承关系的儿子,坚决不同意招人入赘。
拗不过周凤英的坚持,加上伙旺当时还正中年,心里也想再生个自己的儿子,这才向长辈禀明心迹,举行扒灰仪式,正式跟周凤英住到一块,并生下了儿子温平,使得温家终于有后。
但终有些不近情理的乡邻,无法体谅温伙旺的难处,打阿平出生起,就常常拿阿平开玩笑取乐。渐渐的,“扒灰仔”就成了阿平的外号,他阿平从小就承受了莫大的屈辱。阿平在娶阿莺嫂子进门之前,就有过几次的离家出走,终因体谅父母扒灰之举的苦涩原因而回来。
直到娶了阿莺嫂子,生下了儿子彬彬后,阿平似乎觉得可以对得起父母了,这才终下决心远走高飞,一去无音讯了。
阿莺嫂子的家住在西山脚往上走将近200米的山坡上,是她婆婆怀上扒灰仔阿平的时候,为避免多接触乡邻异样的目光,两位老人一起动手,刨黄泥土夯墙盖起的两层木地板房子,上下各两间。
远远的望见阿莺嫂子带着村支书和村长来家里了,阿莺的婆婆早已躲到楼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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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叔和村长郭金花带着郑爽、张清燕和阿希嫂子,在阿莺嫂子陪同下,走进了她家的土墙包房子里。
阿莺嫂子的爷爷双名叫旺伙,在他的堂兄弟中排行第五,按整个庞村辈份排序,幺叔不得叫他一声叔叔。她的婆婆姓周,双名凤英。
只因见面要叫伙旺为叔,凤英为嫂,幺叔也跟乡亲们一样,总是觉得别扭,就尽量不跟他们接触。
当幺叔见到伙旺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五叔。
伙旺心里知道书记幺叔和村长郭金花等人的来意,只是很冷淡地朝他们点下头,搬来椅子让大家坐。
阿莺嫂子侷促不安地挽着阿希女子的手臂,站在村长郭金花和计生干部张清燕身后。
上午虽说见过面了,郑爽直到此时才能认真地观察这位扒灰的老男人温伙旺。
路上听了幺叔和村长郭金花的介绍,郑爽才知道这扒灰的老男人并非与儿媳行那苟且事情的人,心里已然去了许多鄙视,多了一层尊重。
待幺叔介绍自己时,郑爽微笑着叫了声:“五叔公!”
郑爽的大名,这两天在庞村真是如雷贯耳,伙旺自然也听说过了。
此时真切地见到郑爽,伙旺很敬重地带着一抹苦笑,叫了声:“郑医生!”
幺叔望了村长郭金花一眼,低声吩咐她跟阿莺嫂子一起上楼,去做她婆婆的思想工作。
待郭金花带着三个女人一起上楼后,幺叔才低咳一声,轻声说:“五叔啊,村两委接到阿莺嫂的离婚申请报告,特地开了村两委联席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情。按照政府颁布的婚姻法,她这种状况的确在政府准许离婚的范围内。我和金花村长一起来跟五叔作些交流,先听听五叔您老人家的意见。另外,还请了郑医生来。郑医生是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对儿童的心理健康比较内行,我们可以多听听郑医生的意见,看看怎么做更有利于彬彬的健康成长,避免彬彬长大后,重蹈他老爸阿平的路,也离开你们不知其踪。”
小儿子阿平的出走,是温伙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听幺叔提到儿子阿平,温伙旺的眼泪立即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布满皱纹的嘴角连续抽搐着,喉结上下急速地滑动着,喉咙间发出“咕咕”的声响,显然心情已经激动到极点了。
郑爽见状急忙朝幺叔使个眼色,低声对温伙旺说:“五叔公,我觉得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从新的立场出发来处理,也许阿平还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郑爽的话,显然点燃起温伙旺深藏在心底的希望,眼眸亮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抽泣着说:“不会的,阿平从小就受了太多的屈辱,不会再回来了!”
“五叔公,请您听完我的意见,再判断阿平会不会再回到你们身边,好不好?”
郑爽坚持着说道。
幺叔附和着郑爽的话,说:“五叔啊,郑医生是大学生,读的书比我们多得多,见识也比我们宽广得多。我们先听听郑医生是怎么说的,也没有坏处嘛。”
温伙旺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混浊的目光望向郑爽,嚅动着嘴唇,声音颤抖着低声说:“好吧!郑医生,你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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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才边观察着温伙旺的反应,边慢声说:“五叔公,我知道阿平出走是你心中永远的痛,但你并不怪阿平,反而怜惜他从小就饱受不体谅你们一些乡邻的嘲笑与讥讽。说实在话,如果我是五叔公,我反而希望阿平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再回令他受尽屈辱的庞村。可同时,我心里又会十分想念着阿平。希望阿平过得能够快乐些,与希望可以再看到阿平,这两种心情会时常折磨着我,会使我饱受折磨夜不能寐。可以想象,五叔公定然跟我的感受一样,既希望阿平过得好,又怕他回来再受人讥讽,却时常盼望着他能回来。我实话实说,五叔公也是这样吧?”
郑爽的话显然说中了五叔公温伙旺的心事,只见他眼眶一红,本已收起的眼泪,再次象断线的风筝一般,翻滚而下。
郑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温伙旺,说:“五叔公,乡邻如箭一般的目光和刀子一般的讥讽之言,是阿平从小就要忍受的。你也知道,这就是阿平要抛下妻儿,遗弃父母,远走他乡过起隐名埋姓生活的最根本原因,也是阿平不愿意回来看望父母,看望妻儿的根本原因。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阿平去了哪里,生活得好不好。但阿平从小到现在这么不幸的经历,造成的原因就是部分乡亲不知体谅别人的难处,只一味地以取笑、讥讽阿平为乐事造成的。”
温伙旺心里也对这些不体谅他难处的乡亲感到很无奈,听了郑爽的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说:“可这样的人每一代都会有啊!这正是阿平不敢回来的真正原因。”
幺叔也叹了口气,说:“五指尚不能一样长,何况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庞村二千多人口?五叔啊,这些问题,我们村里没有教育好他们,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另一方面,面对这些的问题,我们自己的心理也要调整好。五叔,你说是不是?”
郑爽接着说:“是啊,幺叔说得对!可人言可畏,何况小小年纪起就一直处于这种冷言讽语包围着的阿平呢?俗话说,惹不起我躲得起。想来这也是阿平出走的最直接想法!可为人子女的,又怎么会不牵挂自己的父母呢?阿平生活在外,虽然跟你们音讯不通,但他的心里无时无刻都会在想念着你们的。同样的,作为父母,你们自然希望阿平过得开心快乐,因而不希望他回来再受屈辱,但你们何尝不想念阿平呢?从五叔的角度来说,你们两个不同样承受着那些的嘲笑与讥讽么?这样环境下的生活,五叔,你们两个定然过得并不开心,根本就谈不到快乐!这一点,作为外人的我都感同身受呢!”
温伙旺颤抖着嘴唇,抬起低垂的目光望着郑爽,轻声说:“谢谢你,郑医生!多少年来,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体谅我们的话啊!”
幺叔听了歉疚地低下了头,轻声说:“五叔,是侄儿不对,侄儿对五叔的关心太少了,让五叔受了这么多的屈辱和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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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伙旺目光中充满了委曲,望着幺叔说:“你是村支书,事情够多的了,怎么顾得上我的事情呢?再说了,那些人就那污辱别人来取乐的德性,你哪里能管得过来呀?”
郑爽附和着说:“是啊!这世界上就是有些没肝没肺的人,从来不知道替别人着想,为了自己的一时开心,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尽说些伤人伤肺的话来伤人!过去,阿平从童年承受这些如刀箭般的伤人话长到成年人,他所受的屈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而现在,眼看着彬彬就要懂事了,阿平当年要承受的屈辱,彬彬就要接着承受了。想想这些,我心里也在作痛呢,何况身为彬彬亲人的你们,作为彬彬母亲的阿莺嫂子?但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彬彬再承受阿平小时候所承受的那些屈辱与讥讽,该是五叔公应该考虑的时候了。再过两年,彬彬就懂事了,就会记着别人的嘲笑与讥讽了。五叔公,你真的应该认真考虑彬彬的成长环境了!”
自从小儿子阿平离家出走后,五叔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彬彬身上了。
在温伙旺的心里,也时常盘算着如何去避免彬彬遭遇阿平同样的命运,却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
此时听郑爽提到彬彬的未来,温伙旺的眼皮不由跳了一下,抬起迷茫的目光望着郑爽,说:“我快七十的人了,没什么能力去改变了。”
郑爽坚决地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彬彬再承受阿平过去的一切了!五叔公,改变是必须的,一定要改变,这关乎彬彬一生的幸福啊!”
温伙旺带着无奈的心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彬彬是我们家的唯一血脉,不能离开我们温家的。”
郑爽听了温伙旺的这句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听这话意,大有阿莺嫂子可以走,但不能带走彬彬的意味。可彬彬是阿莺嫂子的心头肉,不带走彬彬,她决不会甘心的。
要怎么做才能既让阿莺嫂子可以顺利带着彬彬离婚,而温伙旺他们又会心甘情愿的呢?
实际上,温伙旺心里也明白,只要儿子阿平不回来,儿媳阿莺迟早都要离开温家的。但孙子是温家唯一的传人,是温家唯一的希望,绝不能让阿莺带着彬彬离开温家,让温家断了香火,不能白费了当年他扒灰的良苦用心,不能白受了这二十多年来所承受的无边屈辱。
只要彬彬可以留存温家,阿莺想走就走,能留当然最好了。
幺叔显然也意识到阻挠阿莺嫂子离婚的最大障碍,就是彬彬的去留问题了。见郑爽没能想出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幺叔怕将谈话的气氛弄僵,便朝郑爽点下头,对温伙旺说:“五叔,你的态度我们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怎样解决彬彬的问题,待我们回村委好好商量后,再来跟五叔汇报。那今天先谈到这里吧,五叔,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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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告辞出来,边往村委走去,边交流着各自的谈话结果。
郭金花等女人在楼上,跟阿莺嫂子的婆婆周凤英磨了半天,竟然没能磨出周凤英三句话来。
无论郭金花、张清燕和阿希嫂子如何劝说,无论阿莺嫂子如何央求、如何发狠,周凤英只有两句话。
这两句说是“我没意见。”
和“都听他的。”
郑爽听了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村长郭金花恼怒地望向自己,郑爽急忙强忍住笑,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显然,过不了温伙旺这一关,阿莺嫂子带彬彬离开温家的事情别想办成!
幺叔谈了跟温伙旺对话的结果,阿莺嫂子听说不能带彬彬离开温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阿希嫂子拥着阿莺嫂子的肩膀,低声宽慰着她说:“先别急嘛,大家不是在想办法了么?有幺叔、村长、清燕嫂给你作主,有郑医生给你出主意,你还担心什么呢?”
张清燕附和着说:“是啊,阿莺嫂,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这就先别急啦!”
幺叔边走边问郑爽:“既要让阿莺嫂带着彬彬离开,又不能让彬彬离开温家,这不是矛盾着吗?”
郑爽也想不出办法来,但他相信是矛盾总有解决的办法,就说:“是啊,这是一个矛盾。但解决矛盾的办法总是存在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解决之道而已!”
阿莺嫂子哀哀地求着说:“你们一定要让我带彬彬走啊,我求求你们了!”
郑爽突然想起,在阿莺嫂子家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彬彬的身影,不解地问:“阿莺嫂子,你儿子现在在哪呀?”
阿莺嫂子不知郑爽为何会在起彬彬来,不解地望着郑爽说:“彬彬在我娘家,这几天由我妈带着。”
村长郭金花心里一动,眯起倒三角的眼睛望向幺叔,说:“咦,不然就让彬彬在外婆家生活,温伙旺想彬彬了,不是可以去阿莺嫂的娘家去看彬彬么?这样,就不存带不带彬彬走的问题了嘛!”
阿希嫂子和张清燕同时说:“是啊!”
郑爽听了,无奈地与幺叔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幺叔不屑地望了郭金花一眼,微笑着说:“你们女人啊!”
村长郭金花不知幺叔是怎么想的,抬起倒三角的眼睛自下往上侧望着幺叔,不解地问:“我们女人怎么啦?”
幺叔“嘿嘿”一笑,说:“不能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但也不能说你们几个女人头发长见识也长。”
幺叔这是拐着弯嘲笑村长郭金花等人没见识,思虑不长。
张清燕历来信任幺叔,听幺叔这么讲,心想将彬彬寄养在外婆家的计划肯定行不通,但到底什么地方不能,她却没想明白,不由困惑地望着幺叔。
幺叔见张清燕这般困惑,显然真的没想明白为什么不行,就笑着说:“你们几个女人都把彬彬当成永远的孩子了?”
村长郭金花第一个反对,说:“瞅幺叔这话说的,我们没有呀!”
幺叔苦笑着说:“既然没有,那你们说说,彬彬长大后,要不要离开外婆家回庞村来呢?”
村长郭金花和张清燕他们才恍然大悟地说:“是哦,还是不行的!”
0257尸骨是谁的1
郑爽见几个女人终于明白过来了,笑着说:“幺叔,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回家去吃饭吧。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晚上大家都好好想想办法,明天早上再交流一下如何?”
幺叔抬眼望望天空,见天色真的不早了,就说:“也好!阿莺嫂,你回去的话,见了面总是别扭的,今晚就住在阿希嫂家里吧。”
阿希嫂子搂着阿莺女子的肩膀,开心地说:“是呀,反正我一个人也孤单,你就来做个伴吧!”
说着,搂着阿莺嫂子的肩膀,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主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