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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珍馐传 作者:寒烈(晋江vip13.11.2正文完结)-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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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公子虽则眼馋那上好的澄心堂宣纸,但见月上中天,谢停云出来的实在久了,又只在寺里吃了顿极清淡的斋饭,担心他体力不支,遂提议:“我们这就送谢贤弟回去罢,免得谢老夫人担心。”
  霍公子附和,“是啊,天色不早,停云,我们先回去罢。今次你好生回去,下次我们寻机再约了你出来游玩。”
  方稚桐自然毫无异义,只是他在起身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站在还未散去的人群中,颇为得意的胖小子。
  想起下午来时,隔着遥遥的人海,蓦然看见了卖酸梅汤的小娘子。
  她——喜欢这胖小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大家有没有痛快地睡个懒觉?壮士我是睡不成了~今天各种活动~前天在围脖上发了自己做的布丁,很好吃,今天就教大家布丁的做法。本壮比较懒,所以直接在X宝买了进口布丁粉,品质比较可靠。买回来以后,用额定量开水冲开搅拌均匀,盛入容器冷却即可。如此,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


  ☆、15

  第十四章一张秘方(1)

  亦珍与英姐儿在巷中道别,各自带着丫鬟婆子归家。
  亦珍敲开自家的门,汤伯一见是小姐回来了,悬了半下晌的心在才放了下来。
  “小姐回来了。”
  “嗯。”亦珍示意丫鬟招娣,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与汤伯,“这是在庙会上买的饴糖豆沙糕,给你和汤妈妈尝尝新鲜。”
  汤伯忙双手接过油纸包,“多谢小姐!”
  亦珍领着招娣进了垂花门,汤妈妈已经等在门后,见她安然归家,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又忍不住道:“才过了申正就回来了?怎么不与英姐儿多玩一会儿?”
  亦珍笑起来,“我惦记母亲和汤妈妈啊。”
  汤妈妈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庙会可热闹?”
  “热闹!”亦珍一路往母亲住的正屋去,一路大略说起自己的见闻,待到了曹氏屋里,由汤妈妈与招娣伺候着抹了把脸,又洗干净手,这才坐在了曹氏床前。
  “夫人,这就开饭么?”
  曹氏点点头,汤妈妈便拽了招娣出了正屋,往后头厨房去了。
  曹氏望着女儿两颊因日晒儿生的红晕,支起身抖抖索索想取了夜壶箱上头的茶壶为女儿倒杯水。
  亦珍忙按住了她的手,“娘亲,您躺着,我自己倒。”
  曹氏幽幽叹息,“娘没用啊。这身体说垮就垮了,倒连累你……”
  “娘!”当年举家南下那会儿,亦珍虽然年纪尚幼,可是路途上的辛苦颠簸,她不是没有印象的。一口白米粥,一个水泊蛋,一点子肉糜蒸菜末,都是最先喂到她嘴里,待她不要吃了,母亲才吃的。路上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正午太阳晒得能烤出一身的油来,母亲和汤妈妈就一路拿蒲扇给她遮阳扇凉。两人热得一头一脸的汗,也没有教她热着过……
  亦珍不想母亲自责伤怀,遂讲起在庙会上的见闻来。
  “……有草编的鸟雀,一个个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和英姐儿还见着个草台班子,在下头看了半出草台戏……”
  亦珍起身,站在母亲床前,捏着嗓子,荒腔走板地学那唱戏的,一歇歇扮做丫鬟,一歇歇又扮成小姐,转眼又憋粗了喉咙,假做老爷,虽则神形皆无,仍教曹氏看了笑出了眼泪,“好了好了,快别学了,当心憋坏了嗓子。”
  曹氏拍了拍自己的床沿,亦珍便停下来,坐过去,“母亲,你快点好起来,等下次我们一道去逛庙会。”
  曹氏握住了女儿的手,“娘知道你这是哄我开心,可是这唱戏的,乃是最低等的行当,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寻常人家宁可教儿女卖身为奴,也不教他
  进梨园做戏子……你在家里学给我听,哄着我开心一场,也就罢了,出去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知道了么?”
  亦珍知道曹氏这是为自己好,遂轻声应了,“女儿知道了,娘您放心。”
  待用罢晚饭,亦珍又在母亲跟前陪着说了会儿话,见曹氏略有倦色,便向母亲告辞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已是掌灯时分。
  招娣伺候亦珍洗漱,亦珍上了床,放下细纱蚊帐,枕着藤枕却如何也睡不着,便低声问睡在外头窄榻上的招娣,“招娣,你睡着了么?”
  “没……”招娣惜字如金。
  “我睡不着,咱们说会儿话罢。”亦珍侧身,面朝外间,望着从支窗缝里透进来的月光。
  外间静默片刻,招娣才低声问:“小姐想说什么?”
  亦珍想起晚饭前母亲说的话来,“招娣……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招娣比亦珍还小一岁,人长得黑黑瘦瘦的,不大爱说话,也不算机灵,但胜在老实肯干,吩咐下去的事,必定做得妥妥的。
  招娣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婢子家里,还有阿爷阿娘,父亲母亲,姐姐和妹妹。”
  “一定很想他们罢?”
  招娣在外间,轻轻一笑,“有什么想不想的。”
  她娘头胎生了个女儿,取名来娣。因是第一个闺女,总算还宝贝着。等到生了她又是个女儿,她爹虽然不说什么,家里的阿娘却见天嘀嘀咕咕,整天指桑骂槐的。等怀了第三胎,全家人都指望能是个儿子,谁知到最后还是不带把儿的。
  阿娘已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摔门而出,在自家门前拍腿嚎啕,哭诉娶了个不会生儿子,只会生赔钱货的儿媳妇。阿爷和爹爹齐齐在院子里,埋头抽烟。
  家里一片愁云惨雾。
  姐姐来娣已经大了,能给家里干农活,又到了说亲的年纪,妹妹带娣还小,什么也不懂,只得她,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年纪,人生得不好看,嘴巴又不甜,显得十分多余。阿娘稍不如意,就对她又打又骂,娘亲自顾不暇,根本不关心她。
  后来阿娘张罗着,想给爹爹纳妾,不为别的,就为给老许家开枝散叶。可是家里到底还是穷啊,稍微齐整点的人家,也不愿把女儿给他家做妾。正好村里来了人牙子,阿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以二两银子卖给了牙婆子。
  当阿娘怀揣二两银子,把她留给人牙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她和那个家,大抵就彻底没有关系了罢?
  亦珍听了招娣不痛不痒的回话,却从中咂出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来。再一想自
  己,家中环境总算还宽绰,母亲慈爱,下人忠心。素日里母亲连对她高声都不舍得,除了在厨里忙碌,余下的时间,多数都用在她的身上。教她识字,教她绣花,陪她玩抓子儿……虽然只是后宅的小小一方天地,但母亲尽了她的全力,使她平安享乐。
  相比起卖身为婢的招娣来,她幸运不知凡几。
  然则亦珍并不以此为喜,她想得更深更远。
  倘使母亲一病不起,甚而……这个家就散了,她一个孤女,家中两个老仆,有一处两进的宅院,一些积蓄,无异于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若不想教人强取豪夺了去,能走的,无非一条路而已。
  可是,那是最坏最坏的打算。
  亦珍想叫母亲好好儿地休息,将垮下去的身子,将养回来。她想让母亲心无所虑,人无所忧,安心地由她照顾侍奉,颐养天年。
  可是这话,亦珍知道,她如今说出来,只会徒惹母亲忧心罢了。
  她又想起英姐儿来。
  看似活泼开朗直率的英姐儿,原来深心里,始终是怨的。怨父亲为了功名利禄,抛妻弃女,在京城里风光快活,却留得顾娘子一人,带着女儿在老家,苦苦支撑。所以要在佛前许愿,将来将绣坊风风光光开到京城里去,让抛弃她的人看看,没有他,她们一样过得很好。
  若顾娘子不是个能干的,被那孙秀才这样折辱,又被娘家继母鄙薄,恐怕当年就要带了幼女投河,如今坟上青草都不知长了几尺高了。
  说不定孙秀才心里,原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偏偏顾娘子是个好强的。
  孙秀才攀附权贵,负心薄幸,该遭世人唾骂的是孙秀才,凭什么要她顾娘子一根绳子吊死,全了所谓名声?徒叫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所以咬着牙也要活下来。不但活下来,且要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亦珍轻轻翻个身,合上眼睛。
  她没有英姐儿那般的壮志,她所求的,只是母亲身体康健。她会为了这个愿望,努力撑起这个家里,再苦,再累,也不怕。
  一夜无话。
  次日亦珍早早起了,见外头天色晴明,便做了酸梅汤晾着。
  陪母亲吃过早饭后,亦珍带了招娣,同汤伯一道,照旧到谷阳桥头支茶摊卖酸梅汤。
  亦珍今日细细观察,来往商旅,下了课的书生,总角黄髫的小儿,买菜经过的大婶子、小娘子,各爱吃些什么茶果,一一用细细的黛石记在她那本仿薛涛笺的纸簿子上:
  行商小贩爱吃盐津桃脯,苔条花生等咸口的;安闲的书生们有爱吃甘草话
  梅的,有爱吃拷扁橄榄的,偏好比较广泛;黄髫小儿则多喜食姜汁酥糖,水晶杏脯这类甜酸口的;大婶子小娘子们更多的是喜欢实惠的,吃不完可以拿绢子或者油纸一包带回去的瓜子酥豆。
  如是三日后,亦珍趁落雨,不必出门去支茶摊,便在母亲曹氏跟前,先说了会儿话,这才提起自己打算学做点心的事来。
  “女儿看那些个行商脚夫,一路过来,既渴又饿,有些实在渴乏,便在茶摊前停一停,吃一碗茶,接着上路。倘使家里的茶摊上,再多几色糕点,他们岂不是免去了再去他处买吃食的功夫,可以多歇一歇?”
  曹氏一边欣慰,一边伤感。
  欣慰的是女儿能想得如此仔细周到,伤感的是她小小年纪,却已要为家计烦恼。
  “珍儿的主意自是好的。只不过你也晓得,这天气炎热,糕点须得当日卖,当日做,每天起早贪黑,十分辛苦。”她自己的身体垮下来,与这不无关系,“娘不想让你也吃这个苦。”
  亦珍伏在母亲身边,“女儿不怕苦。”
  我不怕苦,我只怕失去你,母亲。
  曹氏摸一摸她柔软的额发,“既然你意已决,娘也不拦着你。只是这学做糕点,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急不得。你若是真心要学,茶摊的事,便分一半予招娣罢。我看招娣是个老实能干的,话又少。让她跟着去摆茶摊,想是再妥当不过。”
  “母亲,那我……”
  曹氏轻轻压住亦珍的手,“听娘把话说完。你不放心茶摊,便隔几日过去看一看。如此又不耽误茶摊生意,也不妨碍你跟着娘学做糕点,你说可好?”
  亦珍一想,母亲曹氏竟是安排得滴水不漏,遂乖巧地点头,“女儿听母亲的。”


  ☆、16

  第十五章一张秘方(2)

  两母女如此约定了,次日亦珍随着汤伯到闲云亭,趁汤伯将茶摊支起来的功夫,将招娣叫到跟前,低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你跟着我一道来茶摊,也颇有几日了,可都看懂了?”
  招娣点点头,“回小姐的话,婢子看懂了。”
  亦珍微笑,“可觉得难?”
  招娣摇摇头,端茶送水抹桌子,于她实是小菜一碟。她在家里要喂猪洗菜带孩子,每天第一个起,最后一个睡,还吃不上一顿饱饭,动辄被阿娘打骂。相比起那时候来,如今在小姐跟前的生活,无异于人间天堂一般。
  亦珍放下心来。
  “那今日,这些活计便都交给你来做罢。”
  “小姐?!”招娣有些震惊地抬眼望向亦珍,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带着一丝不安同一些错愕。
  亦珍鼓励地朝招娣一笑,“去罢。”
  招娣矮身一福,“是,小姐。”
  汤伯已得了夫人的交代,遂并不多说什么,只在需要的时候,略指点招娣一二。
  到了烈日高悬,一天之中最火辣干热的正午时分,小小的茶摊便忙碌起来。喝凉茶的,吃酸梅汤的,坐下来歇脚吃茶果的客人来来去去。
  亦珍只管埋头坐在茶摊后的小杌子上,清洗客人吃过的茶碗果盆,其他一概不理。
  招娣初时有些束手束脚,声若蚊讷,可是后头忙起来,吃茶的客人接二连三,她恨不能生出三只手来,那一点畏缩就统统抛在脑后。
  等到两罐酸梅汤与一大罐凉茶统统售罄,茶客渐次散去,也只不过刚过了午正,未初不到的时辰。
  汤伯一边收拾茶摊,一边嘴里不住夸赞招娣老实勤快,手脚麻利,记性又好,帐算得清楚。“可算是得着济了。”
  招娣半垂着头,双手捏在一处,脚尖碰着脚尖,被夸得很有些手足无措。她以前在家里,家里家外的活忙得她团团转,却从未听到过一句赞扬。
  亦珍从一旁的漆盒里取出一碗酸梅汤来,递与招娣,“忙了一中午了,快喝罢。”
  招娣怔怔接过碗去,那碗沿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阴凉,她垂睫望着深色的梅汤,一滴眼泪啪嗒落进碗里。
  亦珍别过脸去。她想象不出,招娣原来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苦。
  汤伯一愣,随后嘴里念叨着:“招娣,赶紧把酸梅汤喝了,好收拾东西家去。”
  “哎。”招娣应了一声,坐在条凳上,先小小喝了一口,洇了洇喉咙,待那酸爽甘甜直沁到心里头去似的,才大口喝起来。
  亦珍看了,眯眼一笑。
  这时忽然一个中年消瘦,做夫子打扮,留着两撇鼠须,生就一双倒三角眼,摇着一把折扇,来在了茶摊跟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打扮的壮汉。
  招娣本能地放下茶碗,站到亦珍身旁。
  汤伯虽则不认识为首做夫子打扮的,却是认得他身后那两个壮汉,不由得上前一步,挡在了亦珍身前。
  这两个壮汉乃是县衙里的巡检衙役,素日挨家挨户征粮收税的主。虽则还不至于盘剥克扣得狠,然而若是一时孝敬得少了,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这眼下,他们做家丁打扮,跟在后头,想必前头这位,也是很有来头的。只不知这一行人,到他们这卖茶糊口的小茶摊,所为何来?
  那中年夫子收了折扇,握在手心里,双手抱拳,朝汤伯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问:
  “不知这位老丈贵姓?如何称呼?”
  汤伯忙作了个揖,“不敢,不敢!小老儿免贵姓汤,人称老汤头。”
  那中年夫子却并不托大,一副商量的口吻,“原来是是汤老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亦珍被汤伯掩在身后,听他这样一问,忍不住腹诽:既是不情之请,明知会为难人家,还问什么问?索性烂在肚肠里。
  连老实木讷的小丫鬟招娣都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汤伯忙摆了摆手,“先生尽管说,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
  中年夫子当空拱了拱手,“我家老爷前两日路过汤老伯的茶摊,喝了一碗酸梅汤,觉得味道甚佳。这几日梅雨连连,天气潮热不堪,我家老爷不思茶饭,只想喝一碗清凉解暑的酸梅汤。所以在下此来,是想向汤老伯请教,如何才能做得出您家酸梅汤的味道来?”
  汤伯闻言,不免有些迟疑。
  自家茶摊生意一向不差,靠的就是这招牌酸梅汤,若是这方子传了出去……可是这位夫子身后跟着两位巡检衙役,嘴上说是请教,实际却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亦珍在汤伯身后,轻轻拉一拉汤伯的袖笼。
  汤伯心领神会,“请先生稍等,容小老儿寻了纸笔来,将这酸梅汤的方子抄与先生。”
  夫子一捻鼠须,满意地一笑,“有劳汤老伯了。”
  “汤伯,我们去借纸笔。”亦珍拉着招娣,到对面巷子里的胭脂水粉店,问掌柜的借了纸笔回来。
  汤伯抖着手,颤颤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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