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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冷月弦歌默+6番外 作者:桑狸(晋江vip2014-06-14正文完结)-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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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起了一阵风,目睹着一抹白衣翩然而至,桐花摇曳,他不自觉地躲到花丛后。视线稳固之后,发现竟不是一个人。身后那些衣冠齐整的大约是太医,张弘慎想,当日便是陛下命太医会诊,确认忆瑶神志不清后从默认了秦王将她带回长安。心中琦思万千,不自觉地抓紧了身前会风摇曳的花枝。

    忆瑶低着头,接受太医们轮番的把脉,疏淡的眉宇中尽是隐忍。他可悲地想,即便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她仍旧记得需要隐忍,不,还是有不同得,从前的忆瑶颦笑惬意,浅淡间便能勾人魂魄,却从来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现在的她,美丽如初,却如一杯清水,轻而易举便能被阳光射透。

    “行了吧。”坐在忆瑶对面的李世民开口,声音中隐隐夹杂了不耐。

    太医们惯会察言观色,说了些敦嘱之词,便匆匆告退了。待到人声散尽,忆瑶倏地站了起来,绕过大树,走到荫凉处。隐修正在那里有一遭无一遭地扇着火,眼前的药炉稳稳地烧着。

    他抬头懒洋洋地瞟了忆瑶一眼,道:“我往药里加了些甘草,这次不会那么苦了。”

    忆瑶不动,仍保持着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他。李世民从身后匆匆追上来,抓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忆瑶用力将手抽出来,推了李世民一把,自然是没什么作用,对方仍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略带疑惑地看她。

    看出些端倪,隐修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哄道:“我知道,你不想让那群太医来看你,是不是?”忆瑶的脸仍旧紧绷着,却僵硬地点头。隐修拿了片荷叶给她扇了扇,轻轻劝哄道:“可你病了,你这病及其罕见,连这些太医都没见过。所以他们要来研究研究你,好总结出个治愈的良方,将来给更多的人看病。”

    听他这般说着,紧皱的脸渐渐舒展了开来。树荫下,李世民望着雪白纤瘦的背影,面上的表情深幽。

    那个躲在花丛后将一切纳入眼底的人却看懂了,她是在怪他,怪他没用,明知道她不喜欢做什么事,却偏偏看上去好像也无力阻止。纤薄的嘴唇紧抿,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位高权重又如何,爬得越高只能意味着更多无可奈何的降临。

    李世民站在那里许久,看着忆瑶在隐修的坑蒙拐骗下不情不愿地进了寝殿,背影零落而孤寂,仿若身后宫阙万千繁华与他无关,只是冷暖相对,徒生伤感。

    踏遍千山万水,走过千军万马,穿越朝夕,却最终换来了这么个结局。

    ………………

    武德四年,秦王李世民班师回朝,李渊为表彰其一战灭而过的功绩,特赐封其为天策上将,职位在亲王、三公之上,仅次于名义上的文官之首三师。此后秦王可正式与太子比肩争锋。

    作者有话要说:中部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明天开始连载下部,冷月也就进入尾声了。

 第102章 完整版番外

    番外:两生花

    岁月徒流转;风往人未还。

    连天七海会干涸枯竭,万里云荒会分崩离析,世间种种来去如潮汐;今日所存之所有都终将会有幻灭的一天。

    许多年前瑶姬离开大兴时曾对杨伦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么一个月光莹亮的夜晚,风起忽散,垂落一地梨花雪白如瓣。宫苑里繁花初绽,茕瓦飞翘,伫立重叠的瑶台宫阙雍容铺展,那弯明月悬挂于高空之上;像极了依附皇家鼎盛奢华而生的清华装饰。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那弯冷月光芒焕淡,静悄悄嵌于空中却能蜿蜒持衡至今,皇权如日中天不可仰视却如大厦倾塌终成浮光掠影。世间种种,是否早已是注定了结局,时光空自蹉跎,人面空自全非,该有的轨迹从未偏离。

    正想着,卧榻旁九龙吞珠上的夜明珠突然不自觉地亮了,幽暗的光芒诡谲而深邃,让他蓦然惊醒起来。瑶姬曾对他说过,若是夜明珠亮了,便意识着有人触动夜阑山庄里的机关,有人闯了进来。

    迅速起身,听窗外箭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响,常年的吃斋念佛终让他起了些恻隐之心,隔着半悬的窗帷大叫道:“来者何人,还请速速离去,不要自寻死路。”

    箭矢相碰撞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些喘息,那些机关让他应付地有些吃累:“在下大唐淮南王李道玄,请见听雨夫人。”

    杨伦惊愕,连忙反身将机关关了,开门出去,见一眉目清俊的少年正抚着受伤的肩膀快步走来。少年来不及做其他,便开口道:“忆瑶嫂嫂可在?”

    见杨伦面露难色,李道玄已经明了,心中一阵沮丧,还是晚了一步,连忙问道:“果然不出二哥所料,她何时走得?”

    风声飒飒在耳边,极易让人产生不安。杨伦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敦厚单纯的少年,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道玄在心里打了个腹稿,长话短说道:“今晚的邙山之约是个圈套,陛下不会赴约,石窟中的人是个替身。山上的各个角落都已布满了暗哨,若有人行刺,便立时会有万箭刺出,绝无逃脱可能。”

    还未等杨伦作出反应,便听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一阵吸气声。回廊深幽偏转,瑶姬长发翩翩覆在暗青色的衣袂之上,月光清幽洒在上面,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李道玄退了退,道:“在下受人之托,不能久留,多谢老王爷救命之恩。”

    “慢着。”方迈出去一步,便叫住了。那声音清灵孤冷,却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李道玄回头诧异地看向瑶姬,听她问:“谁让你来得?”

    李道玄略有踌躇,未曾回答。却听瑶姬道:“是不是李世民?”

    少年看向杨伦,见沧桑稳重的他沉沉地点了点,方应是。瑶姬愣了愣,却盯着梨花满枝头的树梢笑了笑,那个看上去风流浪荡的小秦王倒真对忆瑶有几分痴心,这么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也能冒险派人来通风报信。看来忆瑶并非痴心错付,只是这翻夹缝里生长的风月之花就此枯萎,倒真让人可惜。

    蓦然间却让她想起在小村庄里忆瑶问她的那个问题。

    “若有一日姑姑找到了七月妹妹,我和她同时陷入险境,姑姑只能救一人,会救谁?”

    我会救七月,但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命来换瑶瑶。”

    十几年前,宫闱倾轧中她选择了七月,将她带出皇宫让她远离尘嚣阴谋,却将本该安然长大的忆瑶遗留在了漩涡的中心。而今命运往复,是否是上天给她的再一次机会,让她弥补曾经所亏欠下的债。

    微微一叹,更觉是天意如斯,从忆瑶辗转落入洛阳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结局。

    慢慢走上前去,冲李道玄道:“李渊耳目众多,你且留在这里避避风头,待事情过了再走也不迟。”李道玄犹豫地立在原地,见杨伦似乎面有仓皇地转身去看瑶姬,后者安抚似的笑了笑:“我自是知道瑶瑶去了哪里,待我去将她找回来便是。”

    那笑容清且淡雅,让人无法从之联想到任何决绝惨烈的场景与后果。他迟疑着点了点头,院落里场景映入眼睑,成了一生都难以驱散的梦魇。

    她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唯有把她自己变成那个行刺君王的人,先瑶瑶一步出手,将暗卫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给瑶瑶示警。

    所幸,如她所愿,去得并不算晚,时间吻合得就像原本就该是她出现在那里一样。但她未曾料到,李渊亦在那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发觉万箭穿心的人竟是她,沉稳的君王竟也像那个年少的小秦王般失了方寸。或许这父子两是在赌,赌最终出现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这便是万箭穿心的感觉吗,她并不觉得疼,只是眼前烟云散却,不似深夜,竟像是春暖花开的正午,二哥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身后万丈山阙峰峦叠嶂,祥云缭绕不散,慢慢通向他们的天堂。这样的结局比她想象的任何一个结果都美好,循着高叠的石阶向下看了一眼,已看不清瑶瑶的身影,合上眼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模糊却又坚定,瑶瑶是不会死得,她的故事还没有一个结局,怎能就这般仓促了解。

    ………………

    等到消息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李道玄飞速地奔出了夜阑山庄,留下杨伦呆坐在石阶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李道玄回到离宫时,远远便听见隐修的声音:“四日前我给她吃了一颗护心丹,可生成一股真气护住血脉,眼下昏迷只是撞到了头,待我给她施针定能脱险。”

    好像场景出现般,却又隐约有着不一样的地方。走了进去,方听见隐修又道:“快去让人给你包扎包扎,这里有我。”他一惊,见李世民银白的衣襟上辗转落了许多血渍,从胸膛一直滴到裙裾上。他想起护卫所说,仿佛可以看见暗夜里被流矢射中,却护住忆瑶从台阶上一直滚落下去的李世民,这期间究竟有多少次是压到了伤口,他定然是吭都没有吭一声得。

    甩开殿门奔了进去,说干了唾沫才说服他找了太医在这里包扎。李道玄总是偷偷地担忧地看着躺在床榻上好像气息全无的忆瑶,一股叹息直沉入心间。

    天子的召见将李世民拉离了忆瑶的床榻前,李道玄紧随其后,回眸间看见隐修施针的手亦在颤抖,胳膊上汗珠点点,嘴唇蠕动,“丫头,你要振作些,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了。”

    担忧若山坞阴影骤然沉落,心虚似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世民,不再言语。

    本以为等着的会是一场雷霆震怒,谁知李渊见了他们,问的第一句便是:“忆瑶如何了?”

    李世民面无余色,沉稳应答:“尚未苏醒。”

    李渊便不再说话,看了看案子上立着的牌位,目光沉鹜,“瑶姬生前对朕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叫着瑶瑶,朕知道她要说什么,想让朕放过杨忆瑶,可惜她受伤太重已经说不出来了。”

    李道玄心里涌上一抹希冀,既是替杨忆瑶高兴,也是为李世民松了口气。可是李渊却说:“朕已不想再追究她,只要你答应今生不再与她见面,朕便可放她离去。”

    殿宇外山光湖色飘渺,水光映到李世民的面上,无影无痕。他垂眸浅笑,朗声道:“儿臣为何要作这般承诺,瑶瑶尚在人世,我们便有厮守终生的可能,免却了天人永隔的离苦,难不成还有自设屏障自苦一生不成?”

    清浅的一句话却是触动了李渊的伤处,他隐忍的面上已露怒色,只是似寒非寒地盯着李世民,“这么说你还是要执迷不悟下去?”

    李世民望了眼案桌上的牌位,若有所思道:“儿臣亦不知自己是哪根弦搭错了,天下美色云集何苦单单恋上这么是非缠身的前朝公主,却原来是深得父皇所传,子承父好罢了。”

    “你!”蟠龙纹绣的袖子前展,君王震怒,服侍近前的宫女内侍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李道玄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却听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在殿外喊道:“殿下,夫人醒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上的脉搏跳了跳,反应过来时,已不见了李世民踪影。

    沉香化作雾气婉转飘散,殿宇内清香缭绕不绝,李世民轻轻按了按胸膛前的伤处,锐利的刺痛传来,却会雀跃得,提醒着噩梦散尽,他终究从上天那里将爱人夺了过来。

    进入殿内却觉气氛古怪得很,宫女内侍全部退到了殿门口,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诧异而尴尬。

    远远见着,隐修和盈珠端着汤药围在床榻前,好像在殷殷不倦地劝着什么。床上的忆瑶,长发披散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裹起来,目光莹亮迷茫而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慢慢走上前去,方喊了声:“忆瑶。”她便像是受伤的小狐狸,在被子里向后挪动了挪动身子,警惕地看他。

    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滋生,他试探地看了看隐修,见那人正一脸忧戚地望地。

    随即下令:“上去按住夫人,让隐修把脉。”

    番外:两生花

    犹豫而踌躇不前的宫女们听得主上命令再不迟疑,乌压压地围了上来,虽然主上授意要按制住忆瑶的挣扎却很是费了些力气。白皙纤瘦的手腕像冷玉雕琢而成,滑腻而易碎,那低小的呜咽声中含着孤独而无助的凄怆,在压制中愈发勾起人的怜悯之心。再不能动弹时,见忆瑶微微抬了抬下颌,乌黑浓密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清灵净澈,正包含怨愤地盯着李世民。

    隐修手指颤了颤,搭上忆瑶的脉搏,半天没有移开。他伸手抚了抚忆瑶垂落至脸颊处的发丝,盯着她的瞳眸细细钻研起来,双手被缚的忆瑶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躲避着他的碰触,宫女们愈发手足无措起来仓皇间将她的胳膊掰至身后,被衾滑落,玉色寝衣后肌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听得一声斥退,众人如释重负地松开,脱离困囿后尚未完全伸展开胳膊已被人重新压制住。玄底锦衣上,鲜红的夔纹如流云般舒展,她被人按住后脑勺紧贴在玄衣上,半面脸朝内眼前玄红一片。在空白而清澈的脑中突然生出一丝恼意,但又好像被对方猜中了心思,欲要反抗的胳膊被紧紧箍住,以一种霸道占有却又宠溺的姿态。

    这等微妙的感觉令她怔愣,也只安静了片刻便不安分起来,然而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乖一点,别动。”带着轻哄诱劝的温润,亦有浓郁的拳拳深情在其中。

    那颗自醒来便一直悬浮的心好像突然沉了下去,从惴惴不安变得安宁下来,便不再动,只安静地倚靠在李世民的怀中,柔顺地眨眼。

    隐修将手收了回去,面色沉冷含忧,道:“看上去像是头撞到石头上,生了肿块压住了脑中经脉……”他侧面看了看忆瑶,试探着问她:“你认识我吗?”

    扣在头上的力道轻了些,她将脸移开那人的胸怀,茫然地看他,眸光静如止水。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身体紧绷了起来,仿佛跟着她紧张,隐修突然抓住她的胳膊,逼问道:“我问你认不认识我,说话呀。”

    忆瑶瑟缩着将胳膊往回抽,垂眸眉目突然蹙了起来,仿佛在强压着痛苦。李世民骤然拂掉隐修的胳膊,将她重纳于怀中,用手支着她的重量,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话音几乎未落地,两人已经缄默了声音,两道粘稠的血从忆瑶的耳朵中流出来,她用手捂住额头,目光挣扎而迷离,渐渐失了焦准瘫软地晕倒在李世民的怀中。

    苍白的面色几乎水一般的透明,眉宇疏淡像画在上面随时可擦去似的,粉淡的唇色泛白,轻轻抿着。李世民不安地触了触她的鼻息,随即松了口气,眼见着耳边流出的血已经凝固,用衣袖轻轻地拭去,却听隐修在他身后道:“看来那个肿块并没有完全压住经脉,若用银针诱导兴许可以疏散开来……”

    “你有几成把握?”李世民讲忆瑶放在床榻上,头都没有回便问。

    “至多五成。”

    殿中瞬间沉默,只闻鼻息声缓缓,李世民将被衾盖好,仔细地握好被脚,仿佛在做着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完成好这一切,他坐在床榻边,伸手抚上忆瑶的脸颊,声若幽叹:“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如果不治呢,不冒险去疏散那肿块,她活下去的希望会不会大一些。”

    隐修怔了怔,随即提醒道:“趁着血块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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