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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烟花三月by绪慈(美攻he)-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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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姐夫说的是。”慕平点头。只是走到了这步扬州双亲全然未知,但慕平半点法子也无,十姐夫说要有这些银子打通关节才能救得丈人,他 



唯有全投了下去才能赢得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忽而,家里的仆人慌张地跑入了酒楼,神色慌乱地奔至慕平面前大喊道:“糟了老爷,夫人动了胎气现下疼得好厉害。” 
“绣娘!”慕平一听,连坐在一旁的姐夫都来不及辞别便随着仆人冲回府第,他一入屋便往厢房跑去仓皇推开自己的房门。 
床榻之上绣娘神色苍白地躺着,七个月的肚子大得有些骇人。绣娘床榻旁已有名大夫守候诊治。 
大夫切完脉后有些忧心地走过慕平身旁,苦恼地道:“夫人气虚体弱胎儿不稳,这段时日切忌勿让夫人劳烦心伤,否则不是胎儿难保便是夫人 



难救。”大夫说完后,摇着头走了。 
慕平趋向前去,心疼怜惜着绣娘。“好端端地,怎么了?” 
“相公……”绣娘忍不住落了泪。“家中兄长今日前来,妾身才知爹竟参与党争被捕多时,近日处斩。您必定是知道此事的吧,为何不告知妾 



身?” 
“我怕你受不了打击。”慕平拭着绣娘的泪,道:“放心吧,我已找人疏通关节,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绣娘不住落泪,哭泣不已。 
“没事的……没事的……”慕平只能守在床榻不停安慰妻子,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怎料是夜牢中死讯传来,丈人被狱卒烙刑拷问,最后不堪折磨逝于狱中。绣娘悲痛不已,未足月产子,大夫慌乱地来,产婆慌张入内,慕平被 



推了出来,门扉紧闭被拒于门外。 
一整夜、一整日,绣娘痛苦哀号声在大宅子中不停荡者。 
慕平捂着双耳,躲在厅堂圆柱之下,无法听闻。 
那时,娘火速捎来了信,说是爹得知他卖了京城酒楼,又拿光了钱庄里所有银子,气得上京去了。娘要他自个儿小心解释,父子俩别起了冲突 



。 
信被慕平扔在地上,他的耳里回荡的全是绣娘悲痛呻吟。他或许会失去她。 
第三日,房门开启了。慕平赤红的眼血丝满布,动也不动地蹲在厅堂墙角,待着产婆将甫出世的婴孩交托到他怀中。 
慕平抱起了孩子,愣愣地,发觉宅子里只剩出生婴孩的哭声,而绣娘的声音竟歇了。他睁著呀然不解的眸,凝视着满身是血的产婆与大夫。 
“真是对不住,没能救得回夫人。” 
真是对不住…… 
而后所有人都离去了,他抱着自己的孩儿,走进房里,望着神色灰然的绣娘,跌坐了下。 
他记得不久前,绣娘还窝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慕平从未见她哭过,绣娘素来柔韧坚强,这错觉让慕平误以为他与她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这年,慕平才二十。 
当他散尽千金也无法换回妻子与丈人性命时,他想起了楚扬当时的绝望。 
今日遇着了相同处境,他才知道楚扬当年会是多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让身边所想紧紧抓住的人随风而去。 
想起了楚扬,想起远久以前楚扬只弹予他听的琴音。 
知音难再得,所以楚扬毁了琴。 
他绝非有意伤楚扬…… 
他只是不懂得楚扬为何要那样对他。 
他们同是男子……同是男子呐…… 
慕平在紧锁的房中,执著绣娘冰冷的手,跌坐于床榻之下。 
曾经,绣娘笑得多麽满足;曾经,他以为拥有了绣娘,他就可以分得绣娘一丝丝满足,如同她一般忘却烦忧。 
只是突然间毫无预警,天让他失去一切。 
怀中娃儿在哭著,这是他的孩子,但他可知他的娘就此沉眠再也不醒来? 
此时屋外乒乓作响,他听见熟悉却苍老了的音调在屋外喊着:“畜牲、畜牲你给我出来!出来!” 
怒气冲冲的慕鸿由扬州奔来,得知儿子散尽家产,又看见媳妇动也不动的苍白身躯,他青筋浮现,夺过儿子怀中婴孩,高高扬起的手狠狠地扇 



了慕平一巴掌。 
“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我多年的苦心全被你给废了。从今以后慕家再没你这不孝子孙,孩子我带回去养,以后你就算饿死街头,也休想再踏 



进慕家家门一步。” 
慕鸿临走前,忿很地一脚踢往慕平胸口。 
慕鸿本以为儿子该会发扬家业了,怎知这不中用的儿子仍是同以前般怯懦愚蠢,竟将他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散得一丝不剩。 
慕鸿头也不回地走了,从今日起他就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好儿子,省得想起来便万分痛心。 
慕平压着疼痛的胸口,不住地咳着。 
尚未取名的娃儿让爹给抱走了,几名仆人们前来探视也让他遣离了。空荡的宅子最后只留下他,与绣娘冰冷的躯体。 
爹会气那是当然的,他不是做商人的料,他只会干赔本生意而已。 
突然地他想起了楚扬的琴声,在那曾经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楚扬总是鸣琴总是浅挂笑意,那时没有人事纷扰,一切在恬静中怡然自得。 
夜凉了,原本该深沉如墨的天,却被燃得如白昼般明亮。 
他记起今日该是上元灯节,绣娘余月前便说过想看灯笼,希望他得拨空陪她。 
他抱起绣娘柔软的身子,轻声说道:“我没忘记过答应你的事,从今起我不须去酒楼了,你想看灯,我陪你好不好?永永远远陪着你好不好? 



” 
才踏出门慕平便见着热闹景象,街道上各式各样的灯点燃了黑夜,美丽的彩绘漆于灯笼高挂在上头,上元灯节户户结灯连绵无际彻夜不熄。 
上元的灯节,是足不出户的绣娘能够外出观看花花世界的唯一机会。女子嫁做人妇后,便只能守着夫守着家,从此与外界隔绝。以往绣娘皆是 



由底下丫鬟陪同着共赏花灯,因这些年为了酒庄事忙他鲜少在家。 
怀中的绣娘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胸口,默默地唇角似乎也展起了笑容。 
他缓缓地走着,任双眸氤氲热气弥漫,落下的泪来不及擦拭,滴至了绣娘娟美的脸上。 
她向来是最懂得他的了。初到京城时,她拿起那断弦,亲制的绣袋上,缝起比翼鸟的图样。 
她总是说着:“绣娘自知不会是相公最重要的人,绣娘只希望绣娘在相公身边一日,相公能康康泰泰百病不侵。” 
她知道他心里一直以来总惦记着楚扬,但她只是笑着,从不多言多问。 
于是,他将她看成了至亲的人,她是最能为他分忧解闷的人,也是他最为在乎的人。 
街上,慕平跌跪了下来,无法抑止的泪水由他满目疮痍的心中不断流出。 
他无法明白为何越重视的人事,越会由他手缝间流逝。他从无能力挽回什么,他如今的苟活实在是可悲。 
而后一个人影伫立他的身前。 
泪眼相望,慕平无法置信。那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对梦回时分总是牵挂住他最深处记忆的蓝眸。 
那个人用强而有力的臂膀揽起了他,不让他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无助彷徨地哭泣着。 
这是慕平最熟悉的味道,就算那个人不开口,就算雾气弥漫的眼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但慕平却能轻易地辨认出他紧拥住他的力道来。 
是绣娘带来的吗?是绣娘的魂魄指引他到他身边的吗? 
当那个人紧紧地将他揽住时,慕平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如潮狂涌而至的悲恸,将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间任泪奔流而下。 
“楚大哥……” 



第六章 



空荡的大宅,白幔纷飞,楚扬将慕平带回慕平所居的府第,而他怀中的慕平仍不停哭泣著。 
他们别离已有三年之久,然而慕平泪颜依然如昔,同个孩子般慌乱无措,不知如何在繁华乱世中求存。 
慕平的妻,楚扬揣来白布覆盖上了。他弄了些热水进沐盆,要让慕平洗去一身血渍。 
“平儿,我先出去,你将这身衣衫给换下吧!”楚扬说著。 
慕平抬起头来望著他,未曾停歇过的泪水低诉著这些年林林总总压抑著无法透露的无可奈何,慕平心力交瘁了,再也无力支撑。 
楚扬看得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坐在床榻之上的慕平缓缓地点头,站起身来准备沐浴更衣,然而脚步却无法踏稳,他一摔,跌坐在地。 
“平儿!”楚扬连忙向前。 
“我……我有些累……”慕平无力开口,摇摇晃晃的身子就要往旁倒下。 
楚扬紧紧地拥住了他,这些年,好些事,他一直在慕平身旁守著。他本无意出现,无意打扰慕平如今的闲适生活,若非上元夜里噩耗传出他不 



会前来。 
偌大京城繁华升平,他与他在这城中共处了三年,然而每回见著慕平他却只能躲著。 
慕平成婚后,变得稳重许多,他汲汲营营家中酒肆事,为妻为子努力过活。楚扬自知不该再打扰他,即便慕平在酒肆内偶尔露出的笑让他的心 



有多痛,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再为一段不该有的私念让慕平痛不欲生。 
只是……只是……这夜慕平彷徨无助,抱著妻子的尸首在街上落泪,他再无法压抑满腔思念,无法忍受见著他却无法与他同忧同悲的折磨,而 



来到了他的身前。 
楚扬缓缓抱起慕平,将他放入了沐盆之中。 
氤氲热气间清水被染成了血红,那是绣娘的血,灯火下水光上,淡红摇摇晃晃让人触目惊心。 
楚扬将慕平的衣衫退下,在水中抽离,他不断提来烧好的水一再一再注入,直至水面清澈澄明再无他留下。 
慕平瑟缩著身子,慢慢地、慢慢地将全身埋入水底,让热水烫著他所有肌肤,烫著他的脸、他的眼。 
许久许久,久到楚扬觉得恐慌,他慌乱地搭住慕平颈项,将他拉离水面。 
慕平不住地咳著,呕出几股呛入喉际的热水。 
“你这是为何?!”楚扬难掩心伤,红了眼眶。 
“楚大哥……你觉得……我是个废物对吧……”慕平空洞的眸中除了不断落下的泪什么也不剩了,绣娘的死带走他仅有的一切。 
“你怎会是废物。”楚扬在沐盆之外蹲了下来,相同的高度,他望进慕平的眼,熟稔的容颜,是他这生最瑰美的遗憾。 
“我救不了绣娘的爹,害死了绣娘。我败光慕家所有祖产,辜负爹娘冀望。这辈子一事无成,是个废物。”慕平说著。 
“你不是废物。”楚扬抚著慕平苍白凹陷的脸颊,心痛莫名。 
“楚大哥……对我好的……就只剩你了……” 
“只要你肯点头,我这生这世都会守在你身旁。”楚扬如此说著。 
然而楚扬此言一出,慕平却别过了脸。慕平涌上心头的泪不肯停歇,即便他闭上了眼仍无法阻止。他心已碎,再无法全。 
楚扬的誓言让慕平想起那年情境,楚扬从来执著、从来勇敢,一段不能启齿的爱恋,楚扬开口对他说了。 
心之所系,唯君而已。 
他想著,却只能落泪。他没有像楚扬般的勇气承认一切,他只记得他为男子,无法接受楚扬的心意。 
“我累了……”慕平说著。 
许久许久,楚扬退出了房,但他没有走远,仍在屋外守著。 
慕平觉得自己负了两个人,一是绣娘、一是楚扬。 
从来从来,他的心便只让楚扬占据,然而他却娶了绣娘,而后离弃了那年的扬州,将一切抛落了下。 
他从来怯懦。 
绣娘下葬后,屋子里更显冷清。没有下人打理的宅第,才几日光景,便生了杂草藤蔓。 
冬里的一场雪,无声无息落在荒废了的庭园中,屋子里,即使白昼仍然幽暗,风起时,刺骨的寒呼啸著,然而无论卷得多大声,却无人相应。 
楚扬由不再上锁的大门走入,提著个竹篓,踏著皑皑白雪,进了没点上灯的内院。 
慕平穿著袭白衣默默地站在阴暗空旷的屋里,望著屋外不停落下的雪,未有言语。 
“平儿。”楚扬始终忧心慕平如此异样神情。慕平的心里,只有早已过世的妻子,慕平的漠然,使得他这处理绣娘身后事的外人无奈难堪。 
“楚大哥……我听见绣娘的声音……”衣诀翻飞、扬转如云,慕平的白衣是为妻守丧之服。 
楚扬的心一再一再地受慕平所创,他始终不懂,为何慕平心里惦著的不能是他。 
“楚大哥……”慕平回过了头,淡淡地凝视楚扬。 
楚扬不明白慕平那一声声的叫唤里,还有什么存在。每回、每回,慕平总是这般呼喊著他,但那声如旧呼唤,却只让他神伤。 
他只能想著慕平,慕平却将心思给了另一个人忘却他的存在,每当此时,他为慕平倾心付出所作的一切,就反过头来狠狠地嘲笑著他。 
楚扬在庭阶前止住步伐,胸口疼得让他无法动弹。 
然而,慕平却看不见他,慕平朦胧了的眸子早已空洞,他迎面而来,与楚扬擦肩而过,他仍寻找著绣娘。他的眼里不愿存下楚扬。 
“我……我为你带了点东西来……”发颤的手执不住竹篓,在慕平对他视若无睹后,楚扬手中的篓子掉落了地。 
当慕平伤痛,只要慕平希望,他会用尽一切气力为他,只盼他能开怀。但慕平却从未由那一头,走至他的身旁。 
慕平走后许久许久,楚扬才得弯下腰,拾起地上竹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些微颤著的双唇强忍伤痛,扬起那对蓝眸,在这荒凉的宅子内,继续寻找慕平的身影。 
从来从来,他就没间断过对慕平的思念,自回京城,他便总是远远地凝视著慕平。酒街、酒肆,一切慕平出入之所,他都曾经踏足。 
他本打定主意远远地,只远远地,不想打扰到慕平。然而上元灯节他却见到了慕平的泪。他心疼、他制止不住,于是唐突地在慕平眼前出现。 
他想对慕平说他始终还是惦记著他的,但慕平从不抬头看他。 
于是,他的心更疼了。 
于是……于是……他后悔起自己那夜过于突兀的出现…… 



过了些时候再回到宅院时,慕平倒在庭院石亭之内双目紧闭,神色苍白身形消瘦。 
一壶烫好的酒由楚扬手中滑落,瓶身碎裂酒洒了一地。楚扬慌乱奔至慕平身旁,猛烈地摇晃著他。 
“平儿……平儿……”楚扬探著他的鼻息,以为慕平将离他而去。 
慕平睁开了双眸,而后又缓缓垂下。 
楚扬的心如同被狠狠槌了一拳,慕平静止不动的身影,让他以为他猝然远离。差些他便欲抽出怀中匕首,随慕平而去。他经不起这般的吓,那 



太为骇人,他无法承受。 
紧紧地揽住慕平,楚扬发颤著。 
稍晚,楚扬由家中收拾了些细软再回到慕平身边,如今能看顾慕平的人唯有他了,他只能留在慕平身边紧紧跟随著慕平,不让慕平有任何意外 



。 
只是,慕平有意无意仍闪躲著,即便楚扬如何悉心慰藉,慕平就是迂迂回回,将楚扬拒于心门之外越退越远。 



数日之后,与慕平同住于京城的姐姐慕十儿跨门造访。 
十儿一张素颜未上胭脂水粉,无血色的容颜,失了当日慕家里的娇嗔霸气,为人妇的她垂首敛眉,神情肃然。 
十儿见了慕平模样,叹了口气,亦知朝中朋党之乱累及了他,使他丧失所有,甚至赔了妻子的一条命。 
十儿由怀中拿出一封家里来的信,放在桌上递给慕平。“娘捎来的,爹自京城回去后,郁闷成疾发病倒地。大夫说爹时日不久矣,娘意思是让 



我们几个姐弟尽早回乡还赶得及看爹。但娘言语中提及了你,爹却又再发火,激动得几度晕厥。” 
慕平静静听著。 
“我与几位姐姐联络好了,打算一一回扬州。你呢?”十儿问著。 
慕平不语。 
十儿等了许久,等不著慕平的回答,她叹了口气,举步离去。 
临走前,十儿说了:“慕家如今会落得如此,你十姐夫难辞其咎。他在你几度拿钱营救丈人时从中图利不少,我被蒙在鼓里,待上元夜后才全 



然发现。为了这事,几番争执下他休了我,没察觉他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让你受骗上当,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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