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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纸玫瑰-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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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康剑拿出来一看,是省城家里的。
  “剑剑,下班了吗?”李心霞问道。康云林和李心霞是极不同意康剑来云县的,康剑说是组织上的安排,他们俩就没话可讲了。谁敢和组织对着干?但康云林和李心霞没有来云县看过他,他为了照顾白雁,又有工作牵着,也很久没回家了。平时,就是打打电话。
  “嗯,在路上走着呢!没和爸爸出去散步呀?”
  “省城今天下雨,我们没下楼。白雁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李心霞叹了口气,  “剑剑,你工作那么忙,怎么能把她放在身边,还是送去精神病院吧!”
  “妈妈,”康剑语气一冷,  “白雁又没有病,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剑剑,咱家是欠她的情,咱们可以养她一辈子。唉,恩情是恩情,你还真以身报恩呀!别做傻事,她这样,你放开她,没人会指责你的。再说你们现在已经是离婚夫妻,你没这个义务,她不是有妈吗,让她管去。你以后会身居要职,难道也要牵着她出席各种场合?”
  “妈妈,这件事我们讨论过多次,白雁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她就是我的。我爱她。”
  电话那端没有声音了。
  其实每一次李心霞打电话来,总是这样的开场白,煞后母子俩就开始沉默着。康剑其他事都顺从她,唯独在白雁的事情上,康剑丝毫不退让。
  “妈妈,家里好吗?”康剑主动开了口。
  “饭现在是你爸爸做,我帮着洗洗碗。他在学着养花,早晨我们去公园学唱京剧,挺好的。钟点工一周来二趟打扫屋子、洗衣服。昨天和吴嫂通电话,她大概找了个离婚的老头,心情还不错。”
  “是吗,这可是件好事,你记得给她寄点礼金去。妈妈,我和白雁也很好,你和爸爸别牵挂。”
  李心霞顿了一下,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是你们结婚一周年的日子吧!”
  康剑怔住,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下,心里面很震撼,  “妈妈,你居然记得?”
  “我唯一的儿子结婚,虽然我没来参加,但总会记得这一天的。剑剑,妈也是为你好,可是你不按受,我又勉强不了你,扯不断的孽缘呀,你们父子注定让我心寒。”
  “我和白雁是因为相爱才结合,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妈妈,我挂电话啦,白雁在等我呢!”
  康剑己经走到文化大院门口了,收起电话,一抬头,看到白雁站左小院门前,正对着这边张望。
  藕荷色的连衫裙,小脸粉嫩,长发及腰,露出来的小腿,一寸寸白暂示人,落日透过树梢,斑斑勃勃地撒在她的肩上,映得她的肌肤透明无暇。
  一瞬间,康剑心里面被一种温柔、悸动的情绪慢慢注满。
  是的,一日一日地面对着她,她的世界却给了另一个男人,不失落、不吃醋那是假的。但那些都比不上她这样真实的站在他面前。可以感触到她的温度,可以闻到她的呼吸,可以唤她的名宇,可以看到她扬起小脸专注地看着你,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在每一个季节里。
  如果他彻底失去她,那么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谁能让他品尝到爱的滋味?谁能给他家的温馨?谁能与他一同分享奋斗的成就?谁陪他慢慢地到老?
  于是,不去计较,他爱着她就好,即使现在还得不到她的回应。
  他微笑着向她走过去。
  “康县长,等一下。”半路上,商明天的妈妈从屋子里跑出来,喊住了他。
  商妈、商爸差不多从商明天过世的悲痛中恢复过来了。
  商明星被安排进了云县县中工作,负责管理后勤,有了稳定的工作,商明星又比以前懂事、沉稳多了。不久,有一个老师追求她,两个人很快打得火热。前不欠,双方父母见了面,秋天准备办婚事。这一喜冲淡商家上天积郁了许久的愁云。
  康剑拧拧眉,他对商爸、商妈平时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很少说话。
  “这个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我……今天做了点。”商妈递给康剑一个盘子,装满了金黄色的蛋饺,  “以前家里穷,过年做几个给明天尝尝,明天只是吃一个,然后趁我不注意,就全送给她。”
  康剑愕然地接过。
  “她现在这样子,我看着心里面难受,挺对不住她的。可是我……”商妈捂着嘴,说不下去,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匆匆进了屋。
  “谢谢!”康剑端着盘子回到家。
  “白雁,想我没有?  ”他含笑看着白雁,白雁没有看他,没有看玫瑰,目光紧盯着蛋饺,流露出一点儿惊奇、一点儿困惑,秀气的眉宇幔幔蹙了起来。
  “你回来啦!”白慕梅从屋里走了出来,指指白雁,  “她今天做饭了。”
  “呃?”康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慕梅。耸耸肩,  “也不知她怎么了,电视看得好好的,她突然进了厨房,煮弼,和面,做了蛋饼。”
  蛋饼,白雁的独门绝艺!
  康剑心怦怦地乱跳着,这是奇迹出现的先兆吗?
  “没事我先回去了。”白慕梅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玫瑰,  “你还真是有心人。”
  “我以前没什么给她买过花,今天一定要买的。”
  白慕梅淡淡地一笑,她最近憔悴得厉害,头发不再染色,尾端也露出了一些银光,眼角的皱纹逐渐多了起来。她还是去了越剧培训中心,只肯任教,不肯做官。她不再上台了,闲下来的时候,她就经常过来看白雁。
  看着白雁景呆傻傻的,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当初,真不该把你给生下来。这话的口气听着不是厌烦,而是无奈、凄婉,还有隐藏的不舍。
  “一起吃晚饭吧!”康剑的心情很亢奋,进屋找了个花瓶插好玫瑰,嗅了嗅鼻子,久违的“独门绝艺”的香味。
  “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我就别做个老人嫌了。”白慕梅走到白雁面前,替她别好散在额前的头发,  “雁雁,我走了。”
  “妈妈,再见!”白雁机械地应道。
  白慕梅花了很长时间,她才开口喊妈妈,看向白慕梅的眼神却是陌生的。
  白慕梅是哭笑不得。
  康剑把白慕梅送到了大门口。
  对于白慕梅,他仍是疏离的,但也不想去计较什么。她和他父母之间的恩怨,他顾不上了。他只想着,她是白雁的妈妈,她能够给白雁一丝母爱就好。
  回到小院,白雁已经坐在桌边,目不转睛看着蛋饺。
  “想吃吗?”康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点点头,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把康剑惹乐了。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忍不住抱紧了。
  两个人之间已很久没有这样亲密过,这一抱,康剑身子本能地生起了反应。
  白雁的身体很自然地感应着他的强硬,柔柔地抵向他,眼睛却还在看着桌上的蛋饺。
  康剑失笑摇头,  “傻丫头,等你以后好了,我一定要说给你听,在我们结婚一周年时,你有多丢脸,人在我的怀里,心却想着一盘蛋饺。”
  他深呼吸,把心口里的火焰生生压下去,然后去厨房盛了粥,端来了饼。
  别说,白雁的手艺一点也没丢。
  他喝了两碗粥,吃了许多饼。
  白雁吃了许多蛋饺。
  把碗筷收拾下去,  他没有象往常那样陪着白雁去看电视,而是牵着她一同来到了以前她住的房间,现在改成他的书房了。
  “坐下!”他温柔地把她按坐在椅中,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神秘兮兮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红纸。
  白雁眼睛一亮,掠过一丝火苗。
  “不准笑哦!”他捏了下她小小的鼻尖,  “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手工,这可是个很高的挑战,不过,我悄悄地从网上下载了折叠的方法,琢磨很久了。老婆,你看我三十多高龄的男人,趴在桌上折纸玫瑰,说出去别人还不得笑掉牙。可有什么办法呢,我老婆喜欢呀,人家八百年前送的一朵,她当宝贝似的,都成几片纸了,她还攥在手中,我只能亲自上阵了,不然她永远不知道她老公有多爱她。”
  他轻笑着在她眼前晃了下红纸,  “看好喽,康县长折纸玫魂,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老婆,我爱你。”他凑过头,啄吻了下她柔嫩的樱唇。 这一吻,又激得他春心荡漾了好几波。
  白雁静静地坐着,看着他裁纸、折叠,眼珠子象被定格了一般。
  这折纸玫瑰的活还真复杂,康剑记得练习时有成功过,怎么今天又给忘了呢?他拧着眉,把纸翻过来、折过去,一会儿往里折,一会儿住外翻,额头上都出了汗,才好不容易弄出一朵玫瑰来。
  这朵玫瑰,看着真不是普通的难看,康剑叹息。
  白雁看着他这样,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自己给他添乱似的。
  “我尽力了,老婆,”康剑挫败地摇头,把纸玫瑰递给白雁,  “你先玩着,我以后再练习练习,重给你折。”
  白雁接过,握在掌心里,头低着,身子一动不动。
  “如果你想说很难看就说吧,我心脏强壮,承受得住。白雁……”康剑蓦地瞪大了眼,他看到纸玫瑰上突然湿了一处,一点点晕红往外扩散。
  “康剑,明天不是这样折的。”白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那他是哪样的?”康剑的声音沙哑而忐忑。
  第一百零五章,地毯的那一端(一)(VIP)白雁不说话,只是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告诉我,他是怎么折的?”康剑看着她,目光温和。
  “那个。。。。。。不重要。”白雁咬着唇,头摇得更快。
  “哪个是重要的?”康剑问出这句话时,心都在颤了,一种巨大的欢喜象海啸一般卷起千重波浪,扑面而来。
  白雁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突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顾窝,“康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康剑两只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会,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他也环抱住她的腰,轻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喃喃地重复着,说着,眼眶也跟着有点发热。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呼吸,确实是没关系,只要她从封闭的世界走出来,认得他,爱着他,再大的委屈,再长的等待,他都能忍受。
  白雁的泪象决了堤的海,狂泄不止,她哭一会,抬起头,看看他,然后又埋进他的怀中,继续哭。
  他的白衬衫上被眼泪、鼻涕全沾湿了,他索性不管,搂紧她,任她哭个够。
  自从商明天过世之后,她没有掉过一次泪,所有的悲痛都压在心底,压得她失去了神智。有时候,情绪有一个疏通的渠道,狠狠地发泄过后,也就容易面对了。
  终于,白雁止住了悲声,肩膀一抽一抽,在他怀中轻喘着。
  他双膝并拢,让她坐得舒服,心疼地看着她一双红肿的眼睛。
  “康剑,”白雁眨了眨眼,湿湿的脸颊贴上他的腮,“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给忘了。其实,我不是只有一个人,我还有你。”
  “嗯!”他点点头,鼓励地看着她。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全部的世界里只有。。。。。。明天,”白雁停顿了一下,“他让我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个错误。在我们刚结婚时,你的冷漠、你妈妈的羞辱,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我其实也很痛苦,也很茫然,但只要想到明天,我都能撑过去。我无法形容他对我的意义,就象是身体的脊梁骨,他。。。。。。突然那么离开,我一时接受不了。。。。。。。”
  “治愈心伤需要时间。”他轻声说,嘴角噙着微笑。
  她怔怔地对视着他温柔的双眸,内疚地拧起眉,“康剑,你埋怨我吗?”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你是我的老婆,却在想着别的男人,我当然要埋怨了。但是我也有责任,如果那天我在你身边,抱住你,你就不会崩溃到封闭了。其实,白雁,你并不是崩溃,你是在逃避,你是在害怕。你以前能拥有的、认为最不可能改变的就是商明天对你的关爱。他撒手西去,你惊住了,对一切都感到恐惧,生怕你再也抓不住所有的东西,你甚至联想到我有一天也会离开,于是,你自我催眠,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在你的这个世界里,没有失去,没有别离,也没有痛苦。”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说道:“你。。。。。。会离开我吗?”
  “傻丫头。”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的天罗地网,将我密密地扣住,我离得了吗?再说,我也舍不得离开呀,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按在心口,“是的,我很害怕,我害怕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走到哪都是白眼和嘲讽,好象我是一个不该出现的累赘。没有明天的鼓励,我就面对不了这些。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没有明天,我。。。。。。还有你,你还需要我来爱。。。。。。”
  “这才是我聪慧的老婆。不是没有明天,退而求其次才有我,而是一直以来,你都有我。”他不敢表现出太露骨的喜悦,小心翼翼地啄吻了下她的唇瓣,“告诉我,心里面还痛吗?”
  “痛,想到明天走了,心一阵阵的疼。”她坦诚地迎视着他的眸光,“但是你更重要。”
  “怎么个重要法?”他要一次性帮着她理解心头的杂乱,诱哄地咬了下她的手指。
  “我们是家人。”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非常用力,“我不能让爱我的人失望、心累。”
  “老婆,心累、失望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要让我感觉到你的爱意。如同我在余州时,虽然前景叵测,但有你说过十年、五年都会等着我时,我就不绝望。得知你用了些小心计让我平安着陆,那时,惭愧、自责,可是我却感到幸福。原来,我对你是这么重要:原来,你是这样的爱我。”
  “康剑,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她低下头看着手中不成形状的纸玫瑰。
  原来,她对他是这么重要;原来,他是这样的爱她。
  康剑弯起嘴角:“老婆,以后什么都可以忘记,但不能忘记我对你的爱。起来吧,腿都坐麻了,我该帮你洗澡了。”
  “呃?”她纳闷地看向他。
  他失笑地捏了控她的脸颊,“你迷失的这四个月,你哪一件事不是我亲力亲为。”
  小脸戛地通红,害羞地站起身,把脸别向一边。“从今以后,我。。。。。自己来。。。。。。”
  “老婆,我并不是抱怨,反而是很享受。你的心把我给忘了,可是你的身体却牢牢记着我,这是我唯一的安慰。”他揉揉双腿,笑着站起身,牵着她往浴间走去。真的很奇怪,神智一旦清明,什么都慢慢记起来了。
  白雁想起初春的中午,商明星和冷锋坐在冷锋的公寓里,对她说起明天的意外:想起自己失控地走到手术室,然后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刻,再醒来,康剑坐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朵纸玫瑰,室内闷热,窗外有蟋蟀在欢叫,这是夏了吧!
  这四个月,他为她做了什么,怎么会住进原来的小平房中,她没有细问,也不要问,只要记得他爱她就好。
  爱,给人以力量,给人以勇气,能抹平伤痛,能焕发希望。
  明天,她会永远地把这个名字放在心底,就是心底,没有别的。
  人不能因为一次失去而否定整个人生,人有让自己幸福的权利,因为她此刻,不只是属于自己。
  一丝曙光从窗外透进卧室,白雁侧过身,枕畔那个均匀的呼吸和被子底下与她只隔了一点儿距离的身体散发的温热,通通都在提醒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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