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色官途-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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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然装傻道:“我是新人,经验尚浅,这种复杂的问题处理不来,还是请领导定夺吧,我坚决执行就是。”
一句话,既表了忠心,又把皮球踢回安秋岚脚下。
安秋岚盯着林安然看了好一阵,越看越是喜欢眼前这小子,说他滑头,也确实是滑头,今天装疯卖傻就把周宏伟摆了一道;说他有正义感,也没错,在江建文的问题上,他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至少自己办公室十多号人,就没一个敢站出来为江建文说一句公道话的。
他笑道:“小林,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手段都哪学的?一点不像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倒像个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林安然继续装糊涂,说:“安书记,你说什么呀?我一点没听明白。”
安秋岚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让林安然坦白开口,也只能作罢,这年轻人岁数不大,城府倒很深,但有一条可以肯定,能担大任,假以时日职位肯定不会在自己之下。
有了这种想法,就自然起了拉拢之心,嘴上终于松了防备,坦诚道:“好吧,我说说我的意见,闵书记的事情没公开的必要。人都这样了,留个好名声给他吧。至于背后挑唆村民的事情,我个人意见是暂时也要放一放,要查可以暗地里查,但不能明查。这种案子不是我们职责范围,一旦掀开盖子就会惊动纪委和公安,他们接手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能让闵炳如干出这种事的人绝对不简单,也不是你我能办下来的。我们是矛盾调解小组,不是专案组,把村斗事情解决了就算完成任务了。所以,暗地里查查便可,知道了答案,私下通报给李书记,让他自己去想办法。神仙打架,我们隔岸观火,别自己扯进去引火烧身。”
林安然心想,这安秋岚果然是老狐狸,既能邀功,又不会上身,虽然挑唆的人可恶,但确如安秋岚所说,背后的事情不是自己俩个能办妥的。
人最要紧就是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难得糊涂,一味要弄清楚某些事情而揪着不放,事情最后往往没弄清,自己却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他总算心里有数,说:“那一切都听书记您的安排了。”
安秋岚交待道:“另外,你明天再去找炳如同志的家属,今天他刚进了青山医院,家属情绪方面可能不稳定,去了别人也不会搭理你。晚上你陪我去一趟二叔公家里,即使我们有了划界的依据,他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况且……”
林安然接道:“况且他的孙子这次牵扯到枪击事件,他估计会为了这个会配合我们的工作。”
安秋岚掏出烟,递给林安然一支,两人默默抽烟。直到吸完一根烟,安秋岚站起来,丢掉烟屁股,拍拍林安然的肩膀说:“好好干。”
第39章 二叔公的邀请
黄昏时分,安秋岚从区里赶回了铜锣湾村。事情似乎办得挺顺利,安秋岚脚步轻快,眉头舒展,神色轻松了许多。
也难怪他这么高兴,驻村工作组蹲守了大半月无丝毫进展,自己接手短短半天就找到了突破口,事情第一次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其分组都下户了,只有林安然这一组没动静,在大院里吹牛皮吹了一下午。
现在去下户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要是下户做做思想工作就能解决问题,两村也不会打了又打。
现在下户实际上是在做表面功夫。早上闵炳如的下场大家伙都看见了,谁也不愿意落个工作不卖力的印象给领导。尽力去做了,工作没做好是能力问题;连做都不去做,那就是态度问题。
在官场上,态度问题可以上纲上线,能力问题则不会。大家都不傻,所以大家都很会装傻。装模作样去下户,就是目前装傻的最好办法。
安秋岚找到林安然,俩人又在村委院子的大树下谈了一阵。
这个工作组原本是法院的民庭莫愁副庭长担任副组长,可现在安秋岚却把林安然提拔成副组长,下午到区里向李亚文汇报情况时,安秋岚已经提议多增加一个副组长,由林安然来担任。
安秋岚给的理由很简单,认为林安然工作能力强,而且这段时间常驻村里,对村里情况比较熟悉。当然,这仅仅是一种说辞而已,领导说你行,你就行。
以林安然今天的表现,李亚文当然不会反对,让安秋岚回去列个工作组的新名单,让区委、区府两办发文明确一下便可。
“小林啊,区领导对你很器重啊,正式给你任命,让你担任铜锣湾村驻村小组的副组长,你现在要给我分点忧。”
驻村小组是个临时性质,所谓的副组长不过是虚职,比当年的弼马温更不如,弄不好还要担责任,十足的吃力不讨好。
林安然还是装作大受感动,说:“谢谢安书记的关照。”他忽然想到了闵炳如,又问:“闵书记怎样了?”
安秋岚说:“还好吧,我下午回去顺便打听了一下他的事。青山医院那边给出了结论,叫什么反应性……对了!反应性意识障碍,是精神病的一种,估计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李书记下午和我交流的时候也很痛心,现在区里几个领导酝酿着给他提个副处,让他改非到人大或者政协里挂个闲职,又或者直接给他办理病退手续回家修养,具体还没定,不过估计副处提拔是肯定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嘛。”
很显然,安秋岚没在李亚文面前透露闵炳如隐瞒证据一事,否则李亚文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闵炳如,更遑论给他提拔副处了。
话说回来,李亚文之所以这么快就酝酿着给闵炳如提副处,恐怕不是完全看在他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朱先进在会上的一番话,表露出对李亚文工作方式的一些不满。加上闵炳如被李亚文逼成这样,在滨海官场上传出去,名声也不会好听。现在给闵炳如提拔一下,也是想封住悠悠众口,免得落下个冷酷无情的坏名声。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农村四处炊烟袅袅四起,一阵阵饭菜香味传来,下户的人也陆陆续续返回村委。
有人起哄了:“安书记,是不是安排大家吃个饭啊,这么多天,天天吃盒饭,我脸都成了方形的了!”
又有人说:“安书记,咱们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天天下户磨嘴皮,脸上唾沫都一尺厚了,不吃顿饭,大家的士气上不来啊。”
安秋岚笑道:“没问题,但是不能走远,就在村口小集市那里吃点。”
诚如这些人说的,今天发生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一起吃顿饭对提升士气有一定帮助,还能联络下大家的感情。
况且下乡本来就有补贴,每个工作组都有一定的资金运用权,闵炳如当组长时候谨慎怕事,连饭都不敢吃一顿,组员背后颇有微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古往今来都不过如此,只是如今的粮草性质变了许多,不单止是吃饱肚子这么简单,要吃饱,更要吃好喝好。
一行人上车浩浩荡荡出了村,找了家饭馆,安秋岚让莫庭长负责点菜,两人推辞一番,最后还是由莫庭长做主。
饭才吃到一半,店里忽然来了个村干部,说二叔公有事找工作组的领导,到村委一看没找到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大家都在这里吃饭,于是就赶了过来。
林安然清楚,是白天枪击领导的事情涉及到二叔公的孙子,现如今是要和工作组谈判了。
安秋岚让林安然、钟惠还有莫庭长和司法所的所长陪同自己去一趟二叔公家里,几个人开车返回了村里,在村干部的带领下东拐西拐,来到一处土房子前。
这几间土房子占地倒是不小,一共三排房子成凹字形,却显得很破落,是用干稻草混合黄泥巴做成土砖砌成,房顶是松枝混合稻草外加泥巴糊起来。在临海区西南片一带,家里穷的百姓依旧用这种土方法造房子。
进了用干树枝围成篱笆的院子,昏暗中看到二叔公就坐在院子里的一条长木凳上,手里捧着一个水烟筒在咕嘟咕嘟吸着。铜烟嘴上明明灭灭的火光,加上刺鼻缭绕的烟雾,谁都看不清二叔公脸上的表情。
安秋岚和二叔公不像闵炳如那么熟悉,嘴上就客套了些:“老叔,有什么事情找我们?”
二叔公放下水烟筒,问:“你就是工作组的新组长?”
安秋岚说:“是啊,老人家,我叫安秋岚。”
二叔公又问:“听说闵书记疯了?”
安秋岚点点头,答道:“忽然发病了,现在在青山医院里。”
二叔公叹了口气说:“闵书记也算是个好干部,这些年,常来我们村和宝塔村,在纠纷地里折腾来折腾去,有时候我们村和宝塔村有点小摩擦,即使是下雨都赶过来,弄得满腿泥……这年头啊,腿上有泥的领导,可真不多了。”
林安然听着颇有些感触。尤其是二叔公说的,这年头,腿上有泥的领导,真不多了。出入有车,下个乡也是车来车往,前呼后拥,下面的干部恨不得在领导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铺上红地毯,别说泥了,沙子都看不到一颗。
说完这番话,二叔公沉默了一会,忽然转头朝屋里喊了声:“带他出来吧!”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一左一右跟在一个少年身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林安然盯着来人看了一阵,心里暗道:是他!
第40章 迫在眉睫
从二叔公房子里出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村委对面楼上枪击市领导的少年!
二叔公指指自己的孙子说:“人在这里,你们带走吧。老汉我没教好自己孙子,他犯了事,要杀要刮随你们,要用他逼我低头,门都没有!”
安秋岚和林安然相对愕然,莫庭长和司法所长更是感到意外,钟惠也对此举大为不解,不知道二叔公要唱哪出。
大家都没想到二叔公竟然能猜到工作组会用他孙子的事情来和他谈判,先走一步棋,干脆将人先交出来,以摆明自己的立场。
如此看来,铜锣湾村简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大开杀戒了。
二叔公这步棋,大大出乎工作组成员意料之外。就连林安然都以为二叔公今晚会向工作组抛橄榄枝,可没想到,橄榄枝成了下战书。
两个一高一矮的青壮男村民更是激动,抢着喊道:“叔公说得对!咱们不低头,铜锣湾村的人不能受别人这么欺负!这次不打宝塔村个满地找牙咱们就不是练武堂的人!”
安秋岚说:“老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真打起来你们有好处?打能解决问题?打了这么多年,宝塔村服了吗?你们村富裕了吗?村里的年轻人天天都在祠堂后面的练武堂里练武,不去正经做事赚钱,天天想着要报仇,天天嚷嚷要屠村,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们将宝塔村的人都打死了,你们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林安然也对两村的历史做过一些调查,也说:“二叔公,从八四年至今,你们俩条村子打了五次,一共死了12人,伤了57人,房屋被拆、农作物被毁咱们就不算了。你是村里威望最高的族叔,光算死掉的人的善后费就用了多少?你们自己每年能挣多少?光说这次引起纠纷的海滩,如果不是你们两村长期村斗导致没办法开发,若是用来做牡蛎养殖场,两村每年至少都多出十多万收入吧?”
二叔公还是没搭话,手里水烟筒抽得吧嗒吧嗒响。
高个子青年怕二叔公被林安然说动心,骂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政府的人都是偏帮宝塔村的!滚出去!滚出我们村!”说罢过来就要赶人。
莫庭长和司法所长有点慌,站起来便后退边说:“你们想干什么!?”
俩村民见莫庭长他们往后缩,便一把揪起还坐在凳子上的钟惠,
林安然觉得跟这些人还真说不清,见两人竟然对钟惠动手,生怕她吃亏,上前就卡住高个子青年的虎口一旋。
高个子青年顿时觉得虎口上抽筋一样疼,啊哟一声退开几步。
矮个子顿时一惊:“哟呵,吃过夜粥的哦!”捋起袖子就要上来帮忙。
“住手!”二叔公一声暴喝,“这里还轮不到你们俩做主!”
滨海市农村极讲究辈分,村里再混的小子也不敢对辈分高的老人不尊,否则会被全村人唾弃甚至动手打残。
二叔公这么一喝,俩个青年顿时不敢吱声,垂手怏怏站到一边。
安秋岚知道今晚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就没有机会再跟村民解释了,这开枪的少年更不能抓,一抓就等于发了最后通牒,铜锣湾村肯定会马上动手。
他又坐了下来,说:“老同志,1954年勘界,你是不是也在场?”
二叔公喷了口烟,说:“对,我在场,不过很多地方我都记不得了,大概的还能记住。”
安秋岚说:“如果我拿出1954年勘界的图纸,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工作,和宝塔村坐下来按照老图纸重新勘界?”
吧嗒吧嗒声骤然停了,二叔公含着一口烟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说:“成!以前我和闵书记也商量过,我同意的,不过他自己拿不出证据,怪不得我。你现在给我个准数,什么时候办?别又糊弄我,上次说十天,现在十天早过去了!”
安秋岚思忖片刻,说:“三天!三天后没办妥,你们打起来,我承担责任!”
二叔公歪着脑袋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安秋岚点头道:“我说的!”
从二叔公家里出来,莫庭长显然很担心,说:“安书记,你这海口可夸大了,这两条村的问题可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了,你有把握三天搞定?”
安秋岚说:“没把握也得搞,不搞是死,搞了起码还有点希望不是?”
莫庭长想想也是,都到这种火烧屁股的境地了,搞或者不搞,成或者不成,好像分别都不大。反正拖是拖不下去了,早点得个结果也好,真打起来自己就能名正言顺撤出去,总比在这里天天担惊受怕要好。况且自己是个副组长,出了问题也不需要担多少责任。
第二天一大早,林安然就遵照安秋岚的指示,带上钟惠和司机小方一起回临海区市区里找闵炳如的家属。
上了车,钟惠说:“安然你可真离不开我了,上哪都得带着我。”说完笑眯眯看着林安然,笑意里全是内容。
林安然呵呵一笑,说:“带你是有原因的,闵书记出了事,家属情况肯定不稳定,哭起来你是女同志,安慰起来好一些,我一年轻小伙子,难道跟人家大婶抱头痛哭啊?”
司机小方握着方向盘,插嘴说:“小林,你现在在区里可出名了,昨天之后,很多部门的干部都在议论你。”
小方是从分局农村治安股里抽调来的司机,由于工作需要,所以长期下乡。开玩笑的时候常说,自己跟朋友聊天说起自己是治安股的,别人听了都艳羡得要死,再告补充告诉人家前面有农村二字,所有人听后马上又换上一副鄙夷的表情。
这是一种自嘲式的玩笑,但细细品下去,却会有很多感慨,两字之差害死人呐。治安股管的是公共场所的治安秩序还有特种行业的审批管理,而农村治安股则是负责农村的治安稳定工作,乍一听上去都叫治安股,细一问又是天渊之别。
林安然笑道:“我出名,是出了臭名还是美名?”
小方说:“当然是美名,大家伙都说你不得了。朱常委对你赞不绝口,李书记抢着说你是他相中才安排进来的,刘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