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倾城 作者:冰魄雪-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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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
这牢严密,风吹不进,雨飘不着,除了唯一的大门之外,只有牢间顶端的天窗可以与外界相连,但这天窗口却是小不足碗口,要想逃出,绝非易事,虽说不是暗无天日,但绝对是与外界近于咫尺,却是可望不可即。给人的折磨便是看得到,得不到,活生生的消磨意志。
不知为何,总有种压抑的感觉,似有千钧横于胸口,透不过气来。
“属下见过四宫主,不知深夜,四宫主来此有何要事?”突然出现的声音,在这寂寞安静之处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恐惧。
我睨眼看向彼时在我面前抱拳行礼的黑衣男子,心中倒是有几分诧异,怎么?看守这地牢的竟是暗影?暗影行动向来无踪无影,且均为死士,从不轻易现人于前,除非……
除非那人相当重要,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我唇角一勾,漠道:“探监。”说罢,便要向里走去。
刹那间,一柄长剑横于面前,豁然阻住了我的去路。
“放肆!竟敢拦住四宫主去路。”随月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听着倒是有几分愠色。
那名暗影,置若罔闻,毫不为其所动。
我眉微蹙,神色不变,望向暗影,“怎么?”
“容属下禀,监牢内只囚有一人。”冷峻的声音传于耳畔,听着,有几分阴沉。从始至终,神色如一,刚毅冷漠至极。
我倒是有的是时间消耗,顿了顿,漫口道:“那又如何?”
“四宫主恕罪,大宫主有令,任何人不得进监区半步!”
“任何人么?”嘴角微牵,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笑即逝,随即是冷漠取代,凝眉望他,“也包括本宫?”
“宫主恕罪,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长剑仍然横于面前,看来是要僵持下去了。
“奉命行事?你拿大宫主来压我?”
“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就让开!”近来我总是容易动怒,虽是有时间消耗,但却是耐心全无。
“宫主请不要让属下为难,若是大宫主怪罪下来属下不好交待。”
“你怕我大哥怪罪,就不怕本宫加怒于你?”
“四宫主……”彼时,这名暗影脸上已带有几分尴尬之色,兴有些许动摇。
我略敛神色,“本宫只是过去看看,同牢内之人说上几句话,并非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若觉得为难,大可在侧旁听,我不劫狱,也不伤害狱中人,这里只有我们几人而已,你不说,我不说,随月也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我来过,如此,大宫主也不会怪责于你。”
“四宫主,这……”
“你若再次僵持下去,本宫也有得是时间同你耗,只不过届时,本宫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既是放下狠话,我说出自然便是做得到,大不了就是弄得鱼死网破,我最多是被大哥斥几句,而暗影,自是逃脱不了大哥的罪责,相较个中利弊,吃亏的总不会是我,这一点,是再清楚不过的。
犹豫片刻,暗影将剑收回,向监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四宫主,时间不宜太久,大宫主随时回来。到时候,属下担待不起。”
我略勾唇,向内走去,“放心,若是当真到了那番局面,我定保你周全。”
“如此,属下谢过宫主。”
第一百零一章 紫芸
幽暗的地闹总给人一种压抑,越进得深,则越尤如此。排排横档的铁牢,层层分隔的青砖石壁,一路又一路的石门、铁门、暗门……
暗影在前方引着路,一直是笔直的线路,越是深入也越是光线越暗。
一路虽是无阻,但我也曾多次看到一些类似小石子之类的什物从暗影指尖弹射出去,一路落在不同的石砖、地面上。
竟是如此么……
我在心底暗暗惊讶,难怪走入地牢,一路也只见着这名暗影把守,原来竟是机关重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先前不顾那暗影的阻拦,直接硬冲进来,那结果,可就……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了。
如此严谨的牢狱,当真是,滴水不漏。
一股寒意,莫名的,直倾而来,我心微颤。
倒也是没过多久,便是这暗影朝我作揖行礼,“四宫主,到了。”
“哦?”我挑眉,停了脚步。
只见前方是一堵青砖石墙,石墙之上是一盏壁灯,地牢无风,而这烛火却是灯影摇曳,除此之外,倒与周围并无多大差别。
彼时,只见暗影上前,将烛台逆时针转动了几下,随之,眼前一切,便是豁然开朗——
“大哥藏人还真是弄得隐秘,竟是牢中牢。”禁不住唇角上扬,我略略笑了笑,随即踏入墙内。
这地方,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入眼,是一张极大的铁牢,黑黝的铁栏杆排排竖立,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这堵墙。
这牢倒不像其它各处,至少别的地方倒还有些桌椅、石床之类的摆设,而这里确是,如此的,空荡……
很干净,干净得一点多余东西都没有。纯粹的、纯粹的监牢。
一名紫衣少女双手抱膝蜷缩在牢内的角落里,似未曾梳洗过,如墨般美好的长发倾直垂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也顺带有些分凌乱。
孤独如是,幽静亦如是,萧条也是。
好冷——
我惊讶于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总之,眼前这一切,顷刻间便如同寒意股股,倾入,将我,重重包围。
顿了顿,我向那铁牢走进。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牢内,那紫衣少女身形略略一颤,将头抬起,她眼角微微透着红,应是哭过,彼时,苍白的脸上迷茫一片,见着是我,幽幽一叹,“是你。”
那声音及其悦耳,但在这清幽的环境里,却总有那么几分的不和谐。应是四周空荡,她的声音在青砖碧间回流,形成回音,更添萧瑟。
嘴角微牵,似是一笑,略带自嘲。
“我们平素虽是见过几次面,但却也是没有太大的交情,即是如此,我也便直接表明来意了。”停了片会儿,我道,“大嫂。”
她略略轻笑,笑的极其嘲讽。这名紫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哥的妻子,紫芸。
“四宫主是在讽刺我不成,我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又怎能担得起您这般抬举。大宫主那等人岂是我这种不知廉耻、卑贱至极的人高攀得上的。”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看这式样应是悲愤怨恨到了极点。
“我可不是专程夜半一时兴起跑过来听你说这些的,”有些不悦,天色早暗,我也不想拖延时间,干脆直接叙出来意:“我看不惯二哥现在这幅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若不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也帮不了你。”
她身形一震,似是惊慌,骤然抬起头来,“你帮我!”
“不是帮你,我是帮我哥哥,你,只是顺便。”嘴角轻撇,我道,“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似是看到了希望,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配合回答:“那天……”
彼时,我眉微蹙,不过几下对话而已,眼前之人,前后变化也未免太大了吧,这人,太过好骗,白目到了如此地步,当真怀疑,大哥最初是怎么找上她的,然道是用骗,或者像拐小孩一样的……想及至此,我不由得感到额上凭空冒出三条黑线来……
“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合衣在躺椅上小憩片会,可怎知,一觉醒来竟是衣裳不整躺在床上,疑惑之畔,只见着二宫主赤着上身躺在我的身边,而且,一身的酒味……然后……然后……淩风就回来了……”
声音越发的低下,语气变得缓了许多,彼时,她的脸上又是迷茫一片,眼里含着空洞,头慢慢低了下去……却又突然将头抬起,直看着我,“可是、可是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二宫主醉得不省人事,我醒来,头一阵的痛,又正好碰上淩风回来,这很明显是有人设计好要栽赃陷害我们的!”
“哦?这样?”我眉稍紧,“你同大哥解释了么?”
“磨破嘴皮子了没用,他不听我半句,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她自顾叹惋,字里行间有着几分的埋怨。手不断的绞着袖口,心底恼怨至极。
凭空添出的落寞,略略勾唇,这般情景,曾几何时,我也为那个人,自恼,怨恨,伤神。眼前,约莫飘出那一袭白衣,对我邪魅一笑,随后便又转而怒视……
顿了顿,我道:“当天,在事情未发生事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你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特别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当天倒是件事比较奇怪。”她神色迷惘一片,似是追忆,“那天,我是记得二宫主似是和淩风吵了一架,随后不久又传出二宫主与其妾室冰儿不和的消息,便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平日与我并不来往的苏琦馨竟陪着冰儿到我这诉苦,稍坐了一会便离去了,我正莫名奇妙,随后便犯困了……醒来之后便是……那般了……”
苏琦馨?冰儿?我眉略蹙,心中隐觉不妙。她们,何时竟走到一块去了,而且这事,竟如此蹊跷……
想着,竟恍惚出了神,回过神来时,便只见着眼前这个紫衣女子,隔着层铁牢扯着我的袖口。
我疑惑看她,彼时,只见她灿灿笑着对我说:“能给我件衣服么?这儿冷……”
仅是瞬间,我神色一滞,她当这儿是哪里呀……
随后她的话,又是让我惊讶至极。
“我怕冷着了,对孩子不好……”她细语柔声,湉湉的说着,脸上浮现少许红晕。
“你有了身孕?!”我讶异道。
“嗯,两个月了,我……还没告诉他……”她说着,神情越发腼腆……
瞬间白目化。她,当真是……傻得可以……如此好的救命稻草,她竟持着不放,脸上还幻想十足。
不愿多说,自顾摆了摆手招呼了暗影来,“钥匙在你那吧,把她放了。”
暗影神情一震,“四宫主,属下放您进来已是违背了大宫主的命令,如今您又……属下不好向大宫主交待。”
眉间愈拧,我不耐其烦,正欲反夺,便听的墙外传来声音……
“谁说要放人的!”
第一百零二章 白目
“谁说要放人的!”
冷峻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地方骤然响起,通过四壁的作用回旋荡出寥寥阴沉的回音。
虽是背向着墙,看不到来人,但熟悉的声音,令我的心,着实骤然一紧。
紫芸因是面对着我,那也便是直接看到了墙面机关的入口之处,原本还稍有润色的脸蛋,瞬时变得煞白,整个人不禁向后踉跄一步,那目光,直直盯向我身后,瞳孔慢慢扩大,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抿紧;我明显看到,眼前身上衣物单薄的紫衣女子,在不断发抖。但,这绝对不是因寒冷所致。
我心中暗觉不妙,来人是谁,我心中早已猜到,本是背地瞒着他进来,如今又恰巧遇上,想躲都躲不过,若他追究起来,我又该如何面对?且是说我闲着没事睡不着跑到地牢来散心?这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心中繁杂踌躇,关心则乱,我暗自镇定。
略敛神片刻,我立即转身回眸,意料之中的,见得一身着黑色参暗青龙纹服饰的男子从那青墙机关入口之处负手直走了过来,那冷峻的面容,不夹带半点情感。
一如从前,可却又仿佛哪里不同了。
我微微颔首施礼,口中唤道:“大哥。”
男子见了我倒是没多大反映,冷漠,亦如是。嘴角微牵,正欲说话,却被我仓惶提前打断——
“已是深夜时分,不知大哥来此有何要事?莫非也同月儿一样闲着无事不愿就寝,跑来散心不成?”我强装镇定,唇边含笑,浅浅盈盈。
有时候,装傻,是一条很不错的逃避法则,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毫无效果,但在某些时候,用来遮掩,避免局面尴尬,倒也是一番好处,尽管,没人会相信你的话,但缓和一下气氛也无不妙。
黑衣男子睨了我一眼,唇角划过一丝弧度,“有些日子不见了,胡乱搪塞的本事倒是见长。”
我唇微抿,且稍低过头去,理在他处,我不再接话。
我深夜来此,有所图谋不假,任何人只要略略想想,结合我这几日的行径去处便知。但大哥此回来,却着实是令我起疑的,人都关起来了,想来看看随时都可以,又何必找在这个时候来。
莫非是习惯了枕边之人,一旦身侧无人便夜里失眠?荒唐。这种说法,鬼才会信。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虽说心底是极想知道这层,但我却也只是在心底猜测。直接问当事人我定时不敢的,言多必失是亘古不灭的法则,再者说,若是摸不清对方的心向形势便贸然出口,一个不小心撞在刀口上,那可是自己没事找事做。
我不想得罪人,尤其是得罪自己的哥哥。殇清宫虽说是四权分立,四位宫主执事,但总的来说,大哥实权最大,只要他想,随便怎样削去其他人的权利都行,殇清宫所有本就属于他,四位宫主执事只是听上去好听而已。彼时,想极二哥的情况,我心下恍然,二哥的实权恐已是挂空了。
心底是略略一阵浅叹……
“谁准你放人进来的。”声音是极其随意清淡,看似云淡风轻,可实则却暗藏风险。
恍惚之际,乍一回神,便见得先前那名暗影直直跪到了地上,口中道:“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逆我意愿,留着何用?”仍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却令在跪的暗影额上冷汗涔涔,接着便见其持刀出鞘,向颈部割去——
“慢着!”话刚脱口,我便已然后悔,虽说是先前答应保全暗影,但也实不着自己答应便要去做,更何况,我自认,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仁慈,只是无聊到底的游戏,你今日放他一马,可能不及下一日就会被其反咬一口。这种亏,我已经吃过不下几次了,如今竟也还……
心中,便也是懊恼不已。
勉强抬头,望向大哥,便说出了不到万不得已便不会说出的猜测,如今,只希望我猜的一切八九不离真相便行,也顾不得其他了,“这名暗影奉命行事,大哥何必把子虚乌有的罪名强加到他身上。”
“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勾唇一笑,目光转而看向我,眼里的深邃不可预见得知。
莫名寒意自我背脊延伸到了全身各处,我禁不住头皮发麻……他的笑,仿若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出人意料的,他让我继续说下去,脸上笑意不减。
我心中暗自镇定下来。
“其一,牢内只有一人看守,显得看守疏松,若是要对牢内之人严加防范,是段不会如此;其二,看守者是名暗影,暗影从不轻易现身,如今用来看牢,未免太过大材小用;其三,暗影一向以服从为准,若不是事先得到指令放人进去,我便是要入进来也得先踏过他的尸体才行,更何况我只是动用了几下嘴皮子呢。只是进来的人不对而已,大哥想守株待兔,只不过真正狡猾的兔子没来,倒让我这只胡乱飞窜的笨鸟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