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缘 作者:淳汐澜(瀟湘vip2014.06.08完结)-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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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办下来,走齐一切程序,约要花去十万两白银,
顾家这种大规格的丧事操办程序,可让锦绣大开了一回眼界。
据离顾炎逝去已有一个月零十天了。
据说,京城还来了圣旨,皇帝感念顾炎的功德,有意召顾夫人母子进京扶慰。
把顾炎的丧事办完,再从金陵出发去京城,约要花去五六天的路程。在京里最低也要耽搁半个月时间,这一来一回,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顾东临提出的所谓的借孝,恐怕也是无法施行了。
就算他心里想施行,但若没有顾夫人的同意,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锦绣料中了,顾夫人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态度却很坚决,对着一脸憔悴短短一个多月就瘦得不成人形的儿子苦口婆心道:“你父亲才刚没了,你就要迎亲,这可是对你爹爹的大不敬呀。临儿,你爹爹一向疼你,你也一向敬重你爹,难不成你要惹得他在九泉之下心寒吗?”
顾东临低着头,“娘,有句话叫事急从权……不是儿子要惹娘生气,而是锦绣却是等不得了,若真因为儿子守孝而耽搁了婚事,儿子也于心难安的。”
顾夫人淡道:“明日里请她过府一趟吧,我亲自问她。”
“娘要问她什么?”顾东临急了,“百日内借孝是孩儿提出来的,不关锦绣的事。”
顾夫人看他一眼,道:“你这傻孩子,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呀?娘只是想请她过府一趟,我亲自与她说,若是愿意等,自然是好事。若是她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勉强人家。你觉得呢?”
顾东临急了,正待说话,顾夫人加重了语气,“临儿,你若是真觉得她好,那就更应该理解你,为你着想才是呀。也不过是等你三年而已。若连三年都待不了,对你又有几分真?”
顾东临被击中软肋,但却紧抿着唇,仍是不肯轻易放弃,“娘,您明知她对我……您明知儿子与她亲说有多艰难……”
顾夫人提高了声音,“就是因为当时说亲的时候太过艰难,所以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就更应该考虑清楚。”见儿子又要说话,她果断地抬起手来,然后捂着帕子哭泣:“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娘的话都不肯听了。你爹才刚没了,你就要忤孽我了?”
顾东临嘴巴张了张,然后颓然退下。
……
后天,宜丧葬,是顾炎下葬的大日子。
锦绣来到顾府,整座侯府全被一片素白包裹住。那种打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悲伤,以及凄凉,任选都会没由来地难过。
顾夫人也是一身素白,头上只插了支银杈,与素色的珠花,全身上下,并不见半丝亮堂的颜色。
一个多月过去,比起先前泪流满面神情哀伤萎靡不振的模样,现在的顾夫人虽然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不少,但精神尚可。在层层通报下,锦绣穿着浅淡的素色褙子,头戴一支燕尾翅的银钗,神情严肃地从外头进来,冲着坐在贵妃榻上的顾夫人行了半福礼。
“孩子,快别多礼了,快起来,到我这儿坐。”
顾夫人一脸慈爱地拉着锦绣,让她与她一道坐下。
印像中,顾夫人虽被传闻雍容华贵,态度和蔼,但对锦绣却从来没有好脸色。而如今的她,却冲她露出有史以来最为难得的笑脸,这反而给锦绣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顾夫人握着锦绣并不柔软的手,温文道:“孩子,这阵子因家中出了大事,倒冷落你了。你不会怪罪我吧?”
她越是这般,锦绣心头越是警惕,她道:“夫人说哪儿话,顾侯爷正值壮年,却发生这样的事,锦绣也觉得世事无常,很是难过。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至亲之人。”
想起亡夫,顾夫人鼻头一酸,眼看又要落下泪来。锦绣连忙道:“看夫人气色很不好,夫人还是要保重身子。顾侯爷已经去了,夫人更要保重自己,这样,顾侯爷才走得安心。”
顾夫人强忍悲痛,哽咽道:“好孩子,倒是难为你还要这般安慰我。我没事的,只是一时伤感罢了。”她拿了帕子抹了眼泪,过了好半晌,方止住决堤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又重新握着锦绣的手,“今儿叫你来,我也是有话要与你讲。原本你与东临的婚事,婚期原本就在下个月的。谁知临儿他爹……却是没福份的……如今,侯爷这一去,临儿身为人子,就要替父守孝三年。你原本替父守孝本就耽搁了终生,如今,再让临儿这一耽搁,岂不更加误你?”顿了下,她观看了锦绣的脸色,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顾家能娶你做媳妇,亦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可如今,东临他爹却出了这样的事,我只觉天都快榻了。如今,还要连累到你,我这心里更是彻夜难安。”
锦绣心下一凉,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就好比一个大龄剩女,好不容易找了个还算不错的男人,男方家原本就不满意这个剩女,如今刚好有这么个“男方有很重要的事要耽搁上两三年,为怕耽搁女方的终身,特意让女方自行选择”的现成的借口。但这男方家却是很有心计的,并不直接说:“我不喜欢你做我的儿媳,如今我儿子有更好的前程,找到了更好的女人,我要你与我儿子分手。”而是很委婉地把问题抛给女方。女方若是继续等,男方家也无所谓。真要熬个几年,仍是没有变心,照娶男方也不亏本。
但对于青春期本来就短的女方来说,再等个两三年,本身就是较大的未知风险,也是对自己终生的赌注。
通常聪明的女人,都会有更聪明的选择。
锦绣两世为人,如何不聪明?但就是因为她聪明,所以,她更不能就此抽身。
顾夫人见锦绣不说明,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也看不到表情,心里也有些堵,又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怜惜不舍,“天可怜见的,东临一心一意喜欢着你,恨不得立马把你娶回家来。可孝道要顾,人伦礼法要顾。他再是如何的任性,总归要替父守满三年孝方可作主自己的终生大事。他是男人,倒是不怕耽搁,可锦绣你一个花骨朵般的姑娘家,可就耽搁不起呀。锦绣,不是我不喜欢,而为了你着想,你可得考虑清楚才是。”
顾夫人至始至终没有提及解除婚约的字眼,但锦绣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家这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呢。
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便是不仁不义,顾东临才刚丧了父,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偏偏在这时候乘人之危解除婚约,这事儿若让人外知道,本就不厚道。
她若是答应等,顾家也不吃亏的。
但吃亏的却是她。
顾东临守孝期满后,她就二十岁了,一个老姑娘了,若是那时候顾家悔婚,她的损失就更大了。
一句话,她等不起。
“夫人,我也知道人伦孝道,可是……”
顾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是说借孝吧?临儿也对我提及过。但我觉得,那样实在太委屈你了。你原本才出了孝期,这若真是嫁到顾家来,又要替临儿他父亲守孝,不能同房,不能孕育子嗣,不得抛头露面。也着实委屈你了。不说临儿,我也不能这样委屈你。”她看了锦绣头上戴着素色银杈,一脸怜惜,“如今你真是花骨朵般的年纪,却成日里穿得素淡,也着实难为你。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孝期,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若再为了东临他那没福气的爹守孝,着实委屈了。再来,临儿是我唯一的儿子,又是顾家唯一的血脉,这婚事方面自然要大肆操办。我也不想因为孝期就那样委屈了他,也委屈了你。更何况,东临是侯爷唯一的骨血,自然得守重孝。再则,就算你不委屈,但你的药铺可怎么办?”
这顾夫人说话很是漂亮,锦绣心服口服。
她如果说不怕委屈,可以陪同顾东临一道替公爹守孝,人家却说那样太委屈她,一心为她着想。
如果她坚持说不怕委屈,那么接下来顾夫人的杀招便是:既然要一心守孝,那就不得再抛头露面,你把你的药铺给关了吧。回顾家,安安心心地替公爹守孝得了。并且不得与丈夫同房,不得孕育子嗣。
若依顾夫人如此固执以及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还有可能会拿古礼孝道来约束她,居丧期间,不能唱歌跳舞,不能娶妻纳妾,不行房事;不能走正门,上下不能走中阶;居丧三年之内不宜饮酒,不得抛头露面,不得穿金戴银。若再恶劣点,还要让孝子孝媳在公爹墓旁搭棚而居。在棚内要求做到“言而不语”、“对而不答”、“不与人座”。
若再无耻点,还可在守孝期间,随随便便弄出个禁忌来,她也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锦绣在心里冷笑。
第169章 两手打算
“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您是一心为我着想,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世子而去。那样我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辈?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就数度告诫我们姐弟,人生在世,最要紧的便是信守诺言。一个人的立身根本,便是遵守承诺。锦绣不能因为怕被耽搁终身就置世子不置,那样我还能算是人吗?也有负爹爹的苦心教导了。”
顾夫人不料锦绣真的原意等,意外的同时,很快就组织起语言,一脸的感动,紧紧握着锦绣的手,“好孩子,真真是难为你了。如今我总算明白侯爷为何会高看你,侯爷没看错你,你是个好的,东临娶了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管顾夫人这话有几分真在里头,锦绣仍是打起精神来说:“夫人不必如此。锦绣虽还未正式过门,亦没交换正式文书,但也知道信守诺言四个字。不就是等上三年吗?锦绣等得起。就是怕夫人到时候嫌弃锦绣身卑位轻,配不上世子。”
顾夫人满面的笑意,嗔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你能不嫌弃临儿,愿意等他三年,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如何还会嫌弃你?这样编排未来的婆母,真真该打。”
锦绣温婉道:“若是夫人能好受些的话,让您打两下又有什么要紧的。”
顾夫人嗔笑,果然拍了她两下,然后又捂着帕子哭了起来,“好孩子,真真是委屈你了。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锦绣,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锦绣点头,“夫人,锦绣考虑清楚了。只要世子等得起,锦绣就等得起。”她望着顾夫人,意味深长地道:“就是怕夫人嫌弃锦绣粗俗愚笨,难堪重用。”
顾夫人连忙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如何会嫌弃你呢,我是那样的人吗?”锦绣又顺着着她的话,又说了些要她保重的话,方才离去。
顾夫人让王嬷嬷代替她亲自送锦绣出去,王嬷嬷亲自把锦绣送到垂花门处,方才折回来。她急忙奔到内屋里,只见顾夫人面色阴沉沉的,哪还有先前的喜笑宴宴?
“夫人?”王嬷嬷试探性地叫道。
顾夫人看她一眼,“她走了?”也不等王嬷嬷回答,又冷哼一声:“打的倒是好算盘。表面上说要信守诺言,等上临儿三年,实际上,不也是警告我同样也要信守诺言么?”
王嬷嬷恭身道:“夫人,侯爷的眼光一向是好的。夫人,您就满足侯爷这最后的心愿吧。”
想着亡夫,顾夫人又悲从中来,捂着帕子道:“也罢,这媳妇是他亲自挑选的。只要她真的原意等,我又有何好惧怕的?怕就是怕将来若是有了更好的,人家又想着攀高枝呢。”
王嬷嬷松了口气,“夫人这是什么话呀?夫人您是个宽厚的,世子爷亦是一心一意对她好,那王姑娘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决择。”
尽管没能如愿,但事情已到这一步,顾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不喜欢王锦绣,但人家都拿自己三年的青春作赌了,她也不能太过了。
……
“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锦玉听说锦绣答应了再等三年的事,差点就跳了起来。
锦绣坐在椅子上,点头,沉声道:“好了,不要再大吼大叫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三年,不是三天,三个月。”锦玉气得团团转,在锦绣跟前来回踱着步子,“三年,三年后你都多大了?二十了,那可是老姑娘了。若是顾家信守诺言还好,就怕顾夫人临时变卦,到时候咱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锦玉越想越气,真恨不得拿铁锤来,把姐姐敲上一敲。
锦绣淡淡地道:“那顾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如今便有了更好的理由让我主动退婚了。更何况,顾侯爷一死,顾夫人最大,她若真的要悔婚,你认为咱们能耐何她?”
锦玉眉毛一挑:“她若真的敢悔恨,我就去衙门里告她去。”他瞪着姐姐,嚷道:“你也别总是说什么咱们位卑人轻什么的。哼,虽然咱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但姐姐你别忘了,姐姐你与顾东临的婚事,是钟二伯母从中牵的线,顾夫人若真敢悔婚,就得做好受钟二夫人拮难的准备。再来,姐姐你与知府夫人也有几分交情,还有礼部尚书家,户部尚书家,连成王府都要给姐姐你几分薄面,若顾夫人真敢悔恨,这场官司,咱们并不一定会输。”
锦绣赞赏地望着锦玉,这小子,倒也长进不少了。居然能把事情利害分析得如此清楚。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那种时候,我还能有别的法子吗?”她若是同意等,便能搏得有情有义的名声,但随之而来的风险却是可以预料的。
若是不等,倒是可以立即止损,但无情无义以及悔婚的名声若传了出去,对她也是不利的。
锦玉扬眉,“姐姐你为什么要等?若真的拒绝等候,顾家也不会说你半个字。即然可以百日内借孝,顾夫人为什么不同意?哼,她摆明了就想熬你。太气人了。”
锦绣苦笑,“顾夫人的心思,不难猜。”
锦玉瞪她,“所以,你就更不能答应她。凭什么要你等呀?为什么不能借孝?为什么非要等到三年后?这老虔婆,她别以为如今顾侯爷死了她就为大了。哼,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她真敢悔婚,我就告她去。看她还要脸不要。”
锦绣淡淡地道:“借孝也是不可以,但你想过没,若我嫁进顾家,替顾侯爷守孝,你以为,顾夫人没法子拿捏我?”古人守孝若真要顶格,那简直是非人的折磨。顾夫人没能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古代婆婆不喜媳妇,要拿捏媳妇,那是轻而易举的。虽然她不怕与婆婆斗法,但这种“以孝为天”的古代,过起来也着实憋屈。
要知道,宋代的著名诗人白居易,就是在守孝期间不过是作了两守咏梅诗就被政敌借机打压然后被贬。
锦玉默然,很快又说,“她不喜欢你。并不会因为你愿意等顾东临三年就会对你改观。依我对此人的了解,说不定她还会有后招。”
锦绣挑眉,冷笑一声:“我如今已经退到这种地步了,若她仍要步步紧逼,那么,这样的婆家,不要也罢。”
继续等待,只是她的下下策而已。顾夫人说不定真的会有后招等着她,但她不怕,若她真的还要继续作下去,那么这样的顾东临,不要也罢。
这世上,摆不平自己母亲的男人,很多。但身为大家族的嫡子,又是未来的侯爷,若还要受制于人,则就是软弱无用了。
这样的人,弃了也不算可惜。
……
到了九月初,顾炎的丧事总算操办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