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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智囊全集(全)_1-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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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杀之,诸掾自是股栗,一县肃清。



  况钟,字伯律,南昌人,始由小吏擢为郎,以三杨特荐为苏州守。宣庙赐玺书,假便宜。初至郡,提控携文书上,不问当否,便判“可”。吏藐其无能,益滋弊窦。通判赵忱百方凌侮,公惟“唯唯”。既期月,一旦命左右具香烛,呼礼生来,僚属以下毕集,公言,有敕未宣,今日可宣之:内有“僚属不法,径自拿问”之语,于是诸吏皆惊。礼毕,公升堂,召府中胥,声言“某日一事,尔欺我,窃贿若干,然乎?某日亦如之,然乎?”群胥骇服,公曰:“吾不耐多烦,命裸之,俾隶有力者四人,舁一胥掷空中。立毙六人,陈尸于市。上下股栗,苏人革面。



  [冯述评]



  盖武人,钟小吏,而其作用如此。此可以愧口给之文人,矜庄之大吏矣!



  王晋溪云:



  “司衡者,要识拔真才而用之,甲未必优于科,科未必皆优于贡,而甲与科、贡之外,又未必无奇才异能之士。必试之以事,而后可见。如黄福以岁贡,杨士奇以儒士,胡俨以举人,此皆表表名臣也。国初,冯坚以典史而推都御史,王兴宗以直厅而历布政使,唯为官择人,不为人择官,所以能尽一世人才之用耳!”



  况守时,府治被火焚,文卷悉烬,遗火者,一吏也。火熄,况守出坐砾场上,呼吏痛杖一百,喝使归舍,亟自草奏,一力归罪己躬,更不以累吏也。初吏自知当死,况守叹曰:“此固太守事也,小吏何足当哉!”奏上,罪止罚俸。公之周旋小吏如此,所以威行而无怨。使以今人处此,即自己之罪尚欲推之下人,况肯代人受过乎?公之品,于是不可及矣!



  【译文】



  黄盖(三国吴人,字公覆,赤壁之役曾建议用火攻而大破曹操)早年时曾当过石城长,而石城的属吏是出了名的难以统领管束。黄盖到任后,就设置两处,统领各部门。



  黄盖召集所有僚属说:“我的德行浅薄,是由立战功而得官职,所以根本不懂公文及官场应对,今天贼寇尚未铲平,军务繁重,所以一切文书全交付两处处理,并负责督导各部门,纠举僚属失误,若有人敢敷衍欺瞒,虽不致鞭打,但后果自行负责。”



  命令宣布后,刚开始各僚属还能尽忠职守,时间久了,有些属吏认为黄盖看不懂公文,就开始怠惰放肆。黄盖略加注意后,发觉两处各有几件不法情事,于是召集所有僚属,举出不法情事,两处长吓得叩头认错,黄盖说:“我早就有话在先,不打你们、但后果自行负责,没想到你们还是敢欺瞒我。什么后果?今天告诉你们,就是砍头!”



  说完,下令斩首,从此僚属再也不敢为恶行不法事。



  况钟字伯律,是南昌人,最初由一名小吏擢升为郎官,最后由于杨士奇、杨溥、杨荣的推荐,当上苏州太守,宣宗曾赐他玺书,准他可持玺书变通行事。



  况钟初到任时,每天带着玺书办公,不问事件对否,一律批示“可以”。所以属吏都认为他无能,瞧不起他,以致诸弊丛生。



  当时的通判(官名,掌钱谷狱讼之事)赵忱,更是对他百般嘲弄。但况钟却仍频频点头称是。



  况钟到任满一个月后,一天,命左右准备香烛并召来礼官,命全体僚属集合,表示太守有事宣布,行礼完毕后,况钟召来府中书记官,厉声质问一名属吏,某日发生某事,你背着我曾收受贿款若干,可有此事?某日也是如此,对吗?群吏不由既怕又服,况钟说:“我这个人最没耐性。”说完,命人剥下贪吏衣服,再命四名力士,将一名贪吏抛举空中。



  共处死六人,将尸首陈列市集。全州人心大惊,不敢再有不法之事发生,



  [冯评译文]



  武将出身的黄盖、小吏出身的况钟,他们的行事作为,足以使只知逞口舌之能的文人羞惭,使身居高位的大员警惕。



  王晋溪曾说:



  “在上位者要能辨识人才而任用,文科未必优于武科,中科举未必优于中贡举,而除科贡取士之外,也未必找不到其他的奇才异能之士。但是否是人才,一定要经由事实的验证才能得知。如黄福(明朝人,字如锡,号后乐翁,卒谥忠宣)是岁贡举人,杨士奇(明朝人,谥文贞)是大学士,胡俨(明朝人,字若思,号颐庵)是举人,他们都是明朝赫赫有名的大臣。明朝初年冯坚以典史推举为都御史,王兴宗以直隶厅属吏擢升为布政使,他们都是依官职来择取适当的人才,不是依人情来分派官职,所以才能人尽其才。



  当况钟任太守时,府衙遭火焚毁,所有文卷付之一炬,纵火者是一名小吏,火势扑灭后,况钟坐在瓦砾堆中,命人痛打那名小吏一百鞭,然后喝令小吏回家去。小吏离去后,况钟就急忙拟表上奏,一力承担火灾的过失,对那名纵火的小吏却只字未提。当初那名小吏料想自己是死定了,况钟曾叹气的说:“这本就是太守该负的责任,一名小吏如何能承当呢?”奏表呈上后,皇帝只下令裁减俸禄,况公对待一名小吏尚且如此,所以虽然行事威严,但从未招致民怨,如果换成现在的人,即使是自己的过失,尚且还想将过失推诿别人,更何况是替人受过呢,况公的人品非普通人能及。



  476、宗泽



  【原文】



  金寇犯阙,銮舆南幸。贼退,以宗公汝霖尹开封。初至,而物价腾贵,至有十倍于前者。郡人病之,公谓参佐曰:“此易事,自都人率以饮食为先,当治其所先,缓者不忧于平也。”密使人问米麦之值,且市之。计其值,与前此太平时初无甚增,乃呼庖人取面,令作市肆笼饼大小为之,乃取糯米一斛,令监军使臣如市酤酝酒,各估其值,而笼饼枚六钱,酒每觚七十足,出勘市价。则饼二十,酒二百也,公先呼作坊饼师至,讽之曰:“自我为举子时来京师,今三十年矣,笼饼枚七钱,而今二十,何也,岂麦价高倍乎?”饼师曰:“自都城经乱以来,米麦起落,初无定价,因袭至此,某不能违众独减,使贱市也。”公即出兵厨所作饼示之,且语之曰:“此饼与汝所市重轻一等,而我以目下市直,会计薪面工值之费,枚止六钱,若市八钱,则有二钱之息,今为将出令,止作八钱,敢擅增此价而市者,罪应处斩,且借汝头以行吾令也。”[边批:出令足矣,斩之效曹瞒故智,毋乃太甚?]即斩以徇,明日饼价仍旧,亦无敢闭肆者。次日呼官沽任修武至,讯之曰:“今都城糯米价不增,而酒值三倍,何也?”任恐悚以对曰:“某等开张承业,欲罢不能,而都城自遭寇以来,外居宗室及权贵亲属私酿甚多,不如是无以输纳官曲之值与工役油烛之费也。”公曰:“我为汝尽禁私酿,汝减值百钱,亦有利入乎?”任叩额曰:“若尔,则饮者俱集,多中取息,足办输役之费。”公熟视久之,曰:“且寄汝头颈上,出率汝曹即换招榜,一觚止作百钱,是不患乎私酝之搀夺也!明日出令:‘敢有私造曲酒者,捕至不问多寡,并行处斩’。”于是倾糟破觚者不胜其数。数日之间,酒与饼值既并复旧,其他物价不令而次第自减,既不伤市人,而商旅四集,兵民欢呼,称为神明之政。时杜充守北京,号“南宗北杜”云。



  [冯述评]



  借饼师头虽似惨,然禁私酿,平物价,所以令出推行全不费力者,皆在于此。亦所谓权以济难者乎?



  当湖冯汝弼《祐山杂记》云:“甲辰凶荒之后,邑人行乞者什之三,逋负者什之九。明年,本府赵通判临县催征,命选竹板重七斤、桚长三寸者,邑人大恐,或诳行乞者曰:‘赵公领府库银三千两来赈济,汝何不往?’行乞者更相传播,须臾数百人相率诣赵。赵不容入,则叫号跳跃,一拥而进,逋负者随之,逐隶人,毁刑具,呼声震动。赵惶惧莫知所措。余与上莘辈闻变趋入,赵意稍安,延入后堂。则击门排闼,势益猖獗。问欲何为,行乞者曰:‘求赈济。’逋负者曰:‘求免征。’赵问为首者姓名,余曰:‘勿问也,知其姓名,彼虑后祸,祸反不测,姑顺之耳。’于是出免征牌,及县备豆饼数百以进,未及门辄抢去,行乞者率不得食。抵暮,余辈出,则号呼愈甚,突入后堂矣!赵虑有他变,逾墙宵遁。自是民颇骄纵无忌。又二月,太守郭平川应奎推为首者数人于法,即惕然相戒,莫敢复犯矣。向使赵不严刑,未必致变;郭不正法,何由弭乱?宽严操纵,唯识时务者知之。”



  【译文】



  宋朝金人进犯京师,皇帝跑到南方。金人退兵后,宗汝霖(宗泽)奉命任开封府尹。初到开封时,开封物价暴涨,价钱几乎要比以前贵上十倍,百姓叫苦连天。



  宗汝霖对诸僚属说:“要平抑物价并非难事,先从日常饮食开始,等民生物资价格平稳后,其他的物价还怕不回跌吗?”



  于是暗中派人到市集购买米面,回来估算份量和价格,和以前太平时相差无几。于是召来府中厨役,命他制作市售的各种大小尺寸的糕饼,另外取来一斛(十斗)糯米,然后命人到市集购买一斛糯米所能酿成的酒,结果得到一个结论,每块糕饼的成本是六钱,每觚酒是七十钱,但一般市价却是糕饼二十钱,酒二百钱。



  宗汝霖首先召来坊间制饼的师傅,质问他说:“从我中举人后入京,到今天已经三十年了。当初每块糕饼七钱,现在却涨到二十钱。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谷价高涨了好几倍?”



  糕饼师傅说:“自从京师遭逢战火后,米麦的涨跌并没有一定,但糕饼价却一直高居不下,我也不能扰乱市场,独自降价。”



  宗汝霖命人拿出厨役所做的糕饼,对那名师傅说:“这饼和你所卖饼的重量相同,而我以现今成本加上工资重新计算后,每块糕饼的成本是六钱,如果卖八钱,那么就有二钱的利润,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下令,每块糕饼只能卖八钱,敢擅自加价者就判死罪,现在请借我你项上人头,执行我的命令。”



  说完下令处斩。



  第二天,饼价回复旧价,也没有任何一家商户敢罢市。



  再隔一天,宗汝霖召来掌官酒买卖的任修武,对他说:“现在京师糯米价格并没有涨,但酒价却涨了三倍,是什么原因呢?”



  任修武惶恐的答道:“自从京师遭金人入侵后,皇室及一般民间酿私酒的情形很猖獗,不加价无法缴纳官税及发放工人工资、油水等开支费用。”



  宗汝霖说:“如果我为你取缔私酒,而你减价一百钱,是否还有利润呢?”



  任修武叩头说:“如果真能取缔私酒,那么民众都会向我买酒,薄利多销,应该足够支付税款及其他杂支开销。”



  宗汝霖审视他许久后,说:“你这颗脑袋暂且寄在你脖子上,你赶紧带着你的手下,换贴公告酒价减一百钱,那你所担心的私酒猖獗情形,就不会再危害你了。”



  于是酿私酒者纷纷自动捣毁酒器。



  第二天,宗威愍贴出告示:“凡敢私自酿酒者,一经查获,不论数量多寡,一律处斩。”



  短短几天之内,饼与酒都恢复旧价,而其他的物价也纷纷下跌,既不干扰市场交易,更吸引四地商人云集,百姓不禁推崇为“神明之政”。



  当时杜充(字公美)守北京,人称“南宗北杜”。



  [冯评译文]



  宗汝霖借糕饼师傅人头的做法,虽然看来有些残忍,但日后能禁酿私酒、平稳物价,命令得以完全彻底执行,毫不费力,都是因为有这事例在先。这也正是所谓的“权以济难”。



  当湖人冯汝弼在《祐山杂记》中记载:



  甲辰荒年过后,城中十人中就有三人靠乞讨度日,而无力缴税租者更高达九成。府城赵通判到县城催讨租税,城中百姓大为恐慌,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说:“赵公从府库中领取了三千两纹银,用来赈济县城百姓,我们何不赶快去赵府领救济呀?”乞丐们口耳相传,不一会儿,就有好几百人相继前往赵的住处。



  赵命人驱赶群众,气丐们大声叫跳,一拥而上,而欠税者也随之跟进,一时殴打属隶,毁坏公物,喊声震天。赵这才心惊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与赵上莘听说有暴动就急忙入城,赵这才稍感安心,请我们进入后堂。而聚集的群众却不停的拍击大门,大声吼叫,声势更加猖獗。问他们的目的,乞丐说:“要求救济!”欠税者说:“要求免除课税。”赵问他们带头者的姓名,我劝赵不要追问:“知道带领者的姓名,万一带头者顾虑官府日后追究,反而会为自己带来灾祸,现在不如暂时答应他们的要求。”于是赵命人贴出免课税的告示,并且准备了数百枚豆饼。



  豆饼才运到门口,就被民众抢取一空,大部份的乞丐仍然分不到食物。



  快近傍晚时,群众的吼叫声愈来愈大,最后突破防卫闯入后堂。赵怕发生其他暴动,就趁夜翻墙逃逸,自此暴民益发骄纵,难以约束。



  两个月后,太守郭平川将为首的暴民绳之以法后,其他暴民也就开始自我约束,不敢再任意滋事。



  当初如果赵不用严刑镇压,或许不致产生暴动;而郭平川不将为首的暴民正法,暴乱就没有敉平的一天。如何能切确掌握宽严间的尺度,就只有深识时务者才能体会认识了。



  477、杨守礼



  【原文】



  嘉靖间,直隶安州值地震大变,州人乘乱抢杀,目无官法。上司闻风畏避,莫知所出。杨少保南涧公[讳守礼]家食已二十余年矣,先期出示,晓以朝廷法律。越二日,乱如故,公乃升牛皮帐,用家丁,率地方知事者击斩首乱四人,悬其头于城四门,乱遂定。



  [李彦和[乐]云:]



  “公虽抱雄略,倘死生利害之念一萌于中,则不在其位而欲便宜行事,浩然之气不索然馁乎?此豪杰大作用,难与拘儒道也。”



  【译文】



  明朝嘉靖年间,安州发生大地震,州人趁乱杀人抢夺财物,无视官府律法的存在。州官害怕暴乱扩散,竟弃职逃逸,不知去向。



  杨少保南涧公(杨守礼)不居官职已二十多年,出面疏导暴民,并且向暴民解释朝廷律法。过了两天,暴乱仍有增无减,杨公于是架起牛皮帐,率领家丁,会同地方知事者,在城中斩杀为首暴动的四名歹徒,并把他们的脑袋分别悬挂在四个城门上,终于平息了暴乱。



  [李评译文]



  杨公虽有雄才伟略,但如果心中存有一丝死生利害的念头,以当时他身无任何官职却行官员之事,那么那股代表正义的浩然之气也就难以显现了。然而像杨公这等英雄豪杰式的做法,很难和固执不知变通的儒生谈论。



  478、苏不韦



  【原文】



  东汉苏不韦,父谦,尝为司隶校尉,暠挟私忿论杀。不韦时年十八,载丧归乡,瘗而不葬,仰天叹曰:“伍子胥独何人也!”遂藏母武都山中,[边批:要紧。]变姓名,尽以家财募剑客,邀暠于诸陵间,不值。久之,暠迁大司农。时右校刍廥在寺北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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