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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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一滞,慕容遥涩声道:“不麻烦了。我……”
宁儿一副了然的样子,淡淡道:“公子,请进屋吧。”慕容遥犹豫一下,便没再坚持,走了进去。
宁儿伸手点起桌上的蜡烛,又把椅子放好,请慕容遥坐上,方才从容地穿上鞋子。慕容遥呆呆看着宁儿的动作,流畅到可怕的程度,便似机关那样,每一步都完美无瑕,却也……无心无情。
宁儿坐下后,倚着椅子,以手支着脸颊,静静看着慕容遥,并不言语。照说被人一直这么看着,都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慕容遥没有,没有一丝不习惯,反而因为此时的心境,觉得更是温暖。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宁儿呆坐了一个时辰,看到清俊男子眼中的黯然伤痛渐渐被平静所代替,也有了一丝笑意。他略显单薄的身影在晃动的烛光中更显孤傲。宁儿又开口道:“夜深了,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慕容遥点点头,忽然清醒过来,奇道:“宁儿,你会施法么?为什么我都听你的……”
宁儿耸肩,无奈道:“或许吧。”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慕容遥微恼。宁儿忙换上一个无辜的笑脸:“公子,天凉,宁儿就不送了。呃,走好……”
逐客令!慕容遥横眼看着宁儿。宁儿继续笑。
“你会一直在吧?”慕容遥突然问道。
宁儿经他一问,敛起笑容,肃然道:“公子,没有人会一直都在!过去的只能算作回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宁儿只能向公子保证,宁儿现在在公子身边。”
慕容遥不料她有此回答,淡淡笑道:“你应该说‘是’……”
很失望吧,公子……
可这才是现实……
宁儿淡淡接口道:“宁儿只是照实回答。”
慕容遥再不多言,起身走入一片黑暗之中。
之后的一天,太子在庆功宴上发生的事又传的沸沸扬扬,压后四年的废储之事再次被提起。本已是稳坐太子之位的慕容遥一夕之间身败名裂。皇帝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过了十多天,一道圣旨方才下来,里面的话有很多,重点无非二字——废储。
第三章 误会
圣旨下后,太子府上一直笼罩着一片惨淡的气氛。皇上已经下令慕容遥三日之内搬出太子府。府上众人都忙着搬东西。慕容遥便遣散大部分下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不过两日,众人便全都搬到慕容遥的别院中。慕容遥这两日从容应付,看不出丝毫悲伤。唯有少数几人知他心不在太子之位,弃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宁儿每日闲着无事,便踏着暗合八卦的阵法,到处找新奇玩意。这别院深处有各式飞禽走兽,一派自然,是宁儿从未见过的。思量起来,倒比太子府还有趣上几分。期间又结合真正的阵型研究阵法,颇有所得。碧桃见她天天没有踪影,又好气又好笑,不久便和柳嫣聊得颇为投契。这一过便已是冬去春来。
“宁儿姑娘,总算找到你了……”廖总管那张忧国忧民的脸在眼前放大。
被吓了一跳的宁儿愣愣道:“什么事?”
“你去劝劝殿下吧,他……他……”
殿下……
宁儿眉头微皱。事实上这几个月她都没见慕容遥。他不来找她的话,她绝不会主动去见他。看廖总管又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八成出了什么大事。
“就是,就是……那个……到倚红楼去了,好几天了。我们都说不上什么话,想着只有宁儿姑娘或许还能在殿下面前说几句。”廖总管支支吾吾,说到最后带着一丝祈求之意。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廖总管未免管太宽了。”宁儿闻言错愕,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公子也是时候要找王妃了……”
“唉,不是这个事情!宁儿姑娘一直不出去,所以没有听说吧。其实是因为三王妃被掳的事情。”
“什么?!”就算再镇定,景霜出那么大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明显超出宁儿可以理解的范围了。
“这事情也算奇怪,掳走三王妃的是叛将王钟的儿子王晖,现在正带着三王妃往北方逃窜。景将军因为掌上明珠被掳,对三皇子颇有微词。殿下也为这件事情自责不已……”
“所以跑倚红楼去了?”宁儿一副了然的样子,“那我去说说看。”
“呃。”廖总管见宁儿轻松自得,提醒道,“殿下如今心情不好……”
宁儿淡淡一笑:“多谢提醒。廖总管,还有一事想问一下。当初三皇子大婚之时,公子也到倚红楼去么?”
“没。”
倚红楼内,一个红衣盛装的蒙面女子行迹匆匆,熟客都知道那是许久未露面的若儿姑娘。暧昧一笑,并不为那窈窕身姿所惑。于是那些新客也在将信将疑中并未上前。
老鸨温黛一见她来,忙上前用那招牌样的笑容打个招呼。宁儿朝她微微点头,暗暗使个眼色,不怒自威。温黛忙在一边挥着手中帕子一边竖着指头指着佯怒道:“你这死丫头,许久不见踪影,现在倒还敢回来。进去!”宁儿低头,一语不发地跟在温黛身后。两人一路走进倚红楼后院。
“姑娘,你怎么有时间来了?”温黛一脸惊讶。
宁儿笑道:“妈妈,我是来这问个事的。这几天大皇子一直在这吧?”
温黛脸上闪过一丝惊疑,说道:“是啊。这大皇子啊,没想到……唉……出了那事情。这几日每天都醉生梦死的……”眉间颇有惋惜之意。
宁儿道:“我是来告诉妈妈几句。一是,大皇子和我有些交情,以后他若再来,就免了那些钱;二是,以后给他的酒里多掺些水,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是我吩咐的。我现在要见他一面,妈妈可否安排一下。”
温黛听了宁儿的吩咐,哪会说不?把宁儿带到那房间门口,又将里面莺莺燕燕都叫了出来。宁儿数数,竟有七人。这慕容遥还真是会享福。再看那些女子恋恋不舍的样子,宁儿已经可以想像慕容遥的受欢迎程度了。这温柔乡看来还是不错的……
“人呢?!”慕容遥怒极。
妖媚少年懒懒躺在床边,衣襟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眉头微锁,因着饮酒而变得迷离的眼睛,带着千种风情。随手将酒杯掷于地上,满地酒痕却丝毫无损于他那绝世妖娆。
宁儿自认定力还是不错的,不过见到这样的慕容遥,还是不由呆住了。除了他,世上再没有人能将仙人与妖孽完美集于一身。当仙人,便能让人迷惑于他的仙风道骨,当妖孽,也能让人沉醉于他的妖娆魅惑。
强自定下心神,宁儿缓缓走到慕容遥身边,正欲开口说话。
慕容遥半醉半醒之间,乍见一个红衣美人走来,虽是蒙着面,却自有风韵,便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宁儿?你是宁儿?”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慕容遥又自嘲道,“不对,你不是宁儿……宁儿除了管我性命,别的事情从来不来找我……从来……没有……”宁儿神色一黯,看着慕容遥眼中不带丝毫伪作的痛苦,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的,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宁儿……宁儿她不会吃醋,就算我老是念着霜儿,她也不会。”慕容遥眉间带着淡淡的伤心,“可是她越这样我的心越痛。若非她隐藏太好,便是她对我根本不上心!我不要这样!宁儿,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找你……”
对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慕容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信。心里想的,也借着酒劲全都说出来了,竟是舒坦许多。
宁儿看着他,又是一阵无力。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便也管不得其他了,估摸着慕容遥清醒后不会记得今日的话,就算记得恐怕一切也都成了定局了:“那是霜儿重要,还是宁儿重要?”
慕容遥一愣,道:“霜儿重要……”
霜儿重要……
宁儿眸子清亮,仿佛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公子,既然霜儿重要,那宁儿便给你一个霜儿。
将慕容遥扶到床边,看着他醉中痴态,宁儿淡淡一笑。伸手将他的衣服拉上,又为他盖上被子,就恐他着凉了。
临走前回眸,想了想,俯身凑在慕容遥耳边低语:“公子,喝酒伤身,还有,以后到倚红楼都不用花钱了……虽然我还是不赞成你到这种地方来。”
说完一切,仿佛是做了最后事情。伸手拨弄了一下额前散发,宁儿洒然转身离去,红衣背影更显绝尘。
然而,她却没有听见那个白衣男子的喃喃低语:“可是,宁儿更重要……”
可是,宁儿更重要……
温黛见她走出房间,忙上前问道:“姑娘这就走么?”
宁儿一笑:“嗯,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忙人……这不,刚刚又多了件棘手事情,这一阵有的忙了。”
“那大皇子……”
“呃,睡了,暂时不用打扰他了。”宁儿从倚红楼边上的小门走了出去。
和廖总管交代完一切,宁儿在城门刚开之时骑着血云一路北上而去。
那一日的辰时,慕容遥从宿醉中清醒,想起昨夜的梦,隐隐约约还有一丝记忆。回到别院,想要确认这件事情,却怎么也找不到宁儿。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什么神仙妖孽的形象,已然全无。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遥皱眉问对面的廖总管。用手揉着太阳穴,脑子到现在还疼着。
“回殿下,宁儿姑娘昨日去了倚红楼,回来后便要小人将这盒子交给殿下。她今日一早便走了。”
接过廖总管递来檀木盒子置于一边,慕容遥淡淡道:“你下去吧。”
伸手打开盒子,一声不寻常的轻响让慕容遥一顿,却没发现什么异常。盒中是一对耳环,半月形,是宁儿曾经戴过的。而后又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八卦阵的图谱和一个字条。
字条上面的字是宁儿的笔迹,上书:“八卦阵合天地万物,宁儿才疏学浅,不得其意,请公子指正。”
慕容遥错愕,不知宁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拿起那张图,一眼便看出是“乾”画成了“坤”,琢磨着有什么深意。细看“乾”,只觉那中间粘了些东西。伸手小心将它撕下,又是一张纸。
这张纸上详细描述了如何把耳环装成财神指环的步骤,又说什么这个盒子若是第一次打开,便会有异响,宁儿怀疑慕容遥身边有内鬼,请慕容遥自行判断。最后说什么“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云云。以“珍重勿念”四字结束。
慕容遥越看越气,拍桌怒道:“这分明是通篇废话。”
财神指环,要之何用?内鬼,慕容遥心中自然有数。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或许曾经有过这样的念想,但是现在绝没有一丝一毫。
那讨人厌的不知好歹的丫头跑哪去才是重点!
慕容遥第一次那么心慌,那么沉不住气。仿佛是……再也见不到宁儿……
诀别!当日上战场之时也没有那么心慌此刻涌来,让他乱了方寸。
“影!”
黑衣男子闪现,依旧是沉静如水。
“宁儿到哪去了?”
“北上。”
“北上!”慕容遥一惊。此时北上,所为何事便一目了然了。
王晖,人称“鬼面修罗”,武功造诣绝对在一般高手之上,有修罗之称,其嗜血无情可见一斑。
这几日慕容遥也正是为了这事情担心。自从景霜和慕容徽一道陷害他,他便对景霜留了个心眼。至少在影可以调查到的范围内,景啸天绝不是慕容徽那方的人,但也绝不是自己这边的人。景霜对他出手,一直都是他心头的刺。事实上,正是因为慕容遥下令撤走景霜身边的所有影卫,王晖才有机可乘。
而这次景霜被掳,他竟有了九分相救之意和一分旁观的心思。此时方才惊觉,当心心相印的两人中有一人背弃时,便再回不到从前了。即使如他,也会心生怨恨。
王晖的武功,能与他匹敌的恐怕只有影了!慕容遥看向影。影还没等他说话,便道:“公子,你我契约,是保你平安。”
“你!”慕容遥不怒反喜,看着影淡然冷漠的脸,半句话也说不出。影无惧地回视。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外面一声“圣旨到!”打断了一切。影再次消失无踪,慕容遥略整衣衫,走上前去。
第四章 伤逝
“……宣大皇子进宫觐见!”
随着话音落下,慕容遥眼中闪过一丝迷雾。皇帝多年来从未管过他的死活,此时在这关键时候宣他进宫,就算聪明如慕容遥,也不知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想着反正有影跟着,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没有去不得的,便移步跟在公公身后。
出乎慕容遥的意料,大殿上空空荡荡,只有那龙椅上坐着一人。他不过四十多的年纪,却因为多年的疲劳,将生气尽都折磨掉了,只剩下瘦弱的皮囊。
慕容遥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他——他的亲生父亲,也是这个王朝至高的存在。
自有记忆以来,皇帝总是宠着慕容徽,总是对自己不苟言笑。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认知,慕容遥即使被立为太子,也不可能长久。后来,随着时间流逝,皇帝对慕容徽的偏心也日益显现。两个皇子都是皇后所出,确切说慕容遥的生母静妃难产而亡,慕容遥自小认皇后为母。除了血缘关系,确实可算慕容遥为皇后之子。
一个是有名无实的太子,一个是娶了大将军女儿,更有丞相支持的皇后亲生儿子。
走到殿前,慕容遥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的话语之间带着疲倦,“遥儿,你还在怨朕么?”
慕容遥站起,对上皇帝的眼睛,从容道:“不怨。”
“不怨?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朕绝对不信。但是你说的,朕信。”皇帝看着这个儿子,眼中泛起温柔之意,“你和你的母妃真的很像,连这不记恨的性子,也一模一样……”说到后来语声渐低,眼神飘忽,仿佛是陷入了追忆之中。
“你的母妃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就算比起凤若宁也不会差。”
慕容遥身子一僵,皇帝却丝毫没有要停下去的意思:“可是朕却没有办法保护她。难产而亡?可笑之极的理由,偏偏不得不接受!帝王,根本不是外人所见那么风光。你自幼性子温和,与世无争,担不得大任。当时立你为太子,是迫不得已,之后只想找个理由将你带离这个是非圈。可惜你却事事做得完美,根本找不到理由。甚至出征之时,朕也安排了人在你身边,想要乘着战乱将你带走。以后平安过一辈子,也好过待在这个冰冷的皇宫。”
慕容遥的手握成了拳。不知是喜是悲。
“可是朕发现,朕看错你了。”皇帝此话一出,慕容遥抬头,却见皇帝微笑着说下去:“朕安排在你身边的人,都被你不动声色的除掉了。朕才在想,是否曾经看到的都是假象,太子胸中真的藏有锦绣。到了大破皇氏军队的时候,朕才知道,你,遥儿,绝不像外表那样人人可欺,甚至,比起徽儿,更可怕。”
慕容遥不语,神色依旧淡然。
“不错,沉得住气。”皇帝带着赞赏,“徽儿,他终究不是皇澈的对手。假以时日,恐怕天下不会太平。你得胜归朝之时,朕想过或许将这个江山交到你的手中也不错。庆功宴上那一幕,何人搞鬼,相信你心里比朕更清楚。朕一直在等,等了十几天。可是朕却等不到你出手。
“朕终于确定了两件事情。一,你有当王者之力;二,你无当王者之心。景霜,就是你的死穴!
“你知道你和皇澈的差别在哪么?皇澈为了天下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凤若宁重伤被你救下,你可知凤若宁为何重伤?”
既然皇帝已知宁儿就是凤若宁,慕容遥也不欲遮掩,回答道:“儿臣不知。”
“皇澈派人联系朕,是他出卖了凤若宁。朕不知凤若宁凤鸣刀在手,派去的人如何能伤凤若宁?是皇澈乘着凤若宁分心保护他之时先将她重伤。知道凤若宁和皇澈是怎么认识的么?是凤若宁从影门手下救下了皇澈。对救命恩人,皇澈也可以做成这样,你少的,就是他的狠。”
慕容遥的手缓缓松开,全身的力气在一刹那被都失去了。心似是被一瓣一瓣撕扯开,血淋淋的。
只道宁儿被皇澈背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