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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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让公子担心了。”掩盖住那抹苍白,宁儿换上笑容,出尘脱俗。说不出哪不对劲,慕容遥也就没有多问。这些女子的心思,他自然懵懵懂懂。
两人相携来到宫里,正对上慕容徽和景霜。宁儿怔怔抬头,望向身边少年。慕容遥的眸子在景霜身上一扫而过,便转过头去,拉着宁儿的手要离开。他的手是冰凉的。
慕容徽却是笑道:“太子见了我这个弟弟,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慕容遥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慕容徽瞧在眼中,只是冷笑。景霜神色不变,冷若冰霜的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明明一个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一个是携手相伴的夫君,她却仿佛是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这是什么情况?!宁儿有些茫然。觉察到握着自己的手轻轻颤抖,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她只是用尽力气抓得更牢些。若是景霜弃他,弟弟刁难他,至少,让他知道还有自己帮他护他。
那种被天下放弃的感觉,宁儿不希望公子有。
觉察到身边人的异样,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暖,慕容遥有一刹那的恍神。抬起头来笑着看向慕容徽,声音异常平静:“三弟这是在怨我么。”多久没能坦然对上慕容徽的眼睛,慕容遥已经记不清了。他总是像一个失败者一样狼狈逃避着一切,直到此刻,竟然有了勇气。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慕容徽竟然觉得有些刺眼。冷冷看了宁儿一眼,闷闷道:“不敢。”
宁儿也不想去分辨慕容徽眼中的含义了,装傻乔痴、视若无睹。景霜却有些微微错愕,瞧了一眼慕容遥,心下了然似的,却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四人见过皇帝以后便一起进场入座,情形万分微妙。
“皇世子到!”随着公公在门外的声音,皇帝慕容遥慕容徽等人纷纷站起。宁儿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热茶,也跟着站起。如今皇氏一族的势力竟发展到如此大么?连皇帝都要亲自迎接。自己不过大半年不问世事,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皇澈何方神圣,宁儿以前倒是从未听说。大约有了皇雅的光采,他便只是个默默站在背后的人物了。
远处一个少年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十多个侍卫。就算只是远远看着,甚至是连相貌都还模糊,却不容忽视他那天生的王者之气。
仿佛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宁儿第一次那么用心想要看清他的样貌。指甲掐在手上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只是急于证明一件事情。
近了,更近了,近到宁儿可以完全看清皇澈的面容。
是他,真的是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尽被抽空!
那眉,那眼,那清冷的气质,正是一别经年的子谦呵!
难怪他要跟在凤若宁身边,难怪他一直默默无闻,难怪皇氏可在短时间之内逐鹿中原,难怪……
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子谦的出现只是一步棋,下在凤若宁死穴的一步棋。皇氏要得天下,则凤若宁必死。凤若宁若要保慕容氏的江山,她是最大的绊脚石。凤若宁若不保慕容氏的江山,她亦是所有帝王的心中刺。取而代之,则天下财富尽归己用。如今凤若宁消失,她最信任的子谦便理所当然的拥有了一切。
伤心么?宁儿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只是麻木罢了。若说有,那便是还有一丝不甘心吧。但是她一点都不恨子谦。不,现在该叫他皇澈了……
输了,输在皇澈手中,成王败寇,她心服口服……
混混噩噩之中,也不知皇帝和皇澈说了多少话,反正最后大家都坐下了。慕容家的三父子皇澈是一早便见过的,景霜之名也是久仰,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慕容遥身边的紫衣美人。碍于身份,他不过瞧了一眼,依稀知道那是个绝世美人。
“拿酒来。”宁儿轻声吩咐着身边宫女,并没有顾及慕容遥的脸色。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一样,现在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清醒。
一杯一杯将酒灌下口去,宁儿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衬着那雪白肌肤,更显妖娆。玉手举起瓷杯,正待要饮,凭空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得死死的。
“公子何事?”斜眼瞧着慕容遥,宁儿吐气如兰,眼波流转,尽是媚态横生。
看着她眼中的沉痛,慕容遥只是伸手夺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轻声说道:“别醉了。这酒,我替你喝。”轻咳几声。他本来体弱,并不适合饮酒。
宁儿听到咳声方才有些清醒,想起自己已无内力压制酒气,便暗道不妙。“宁儿不喝便是。”既然恢复了理智,她比任何人的定力都强。只一瞬间,便将所有心绪都藏于深处。
“知道么,你这样子,我很担心。”不过略略沾些酒气,慕容遥的眼神就有了些迷离。
“抱歉。”宁儿小心翼翼将他斜倚过来的身子扶正,“宁儿有些醉了,失陪。”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宁儿站起向外走去。慕容遥忙陪笑道:“父皇,宁儿有些醉了,我扶她出去透透气。”皇帝狠狠看了宁儿一眼。如此绝色,不过是个祸害,迷了太子。这下倒好,当着皇澈的面,太子却出去陪个女人吹风。
宁儿倒是满不在乎,既然皇帝要看,她便索性让那冻死人的目光看个够。再者,这皇帝不就是下令追杀凤若宁的头么,难道还指望着自己给他多少面子?慕容遥又不是她要叫出去的。
宁儿坦然以对,皇帝又不好在皇澈面前为了这些小事大发雷霆。皇澈瞧出些端倪,打量着宁儿。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并无特质,但是能那样凛然无惧倒是少见。“去吧去吧。”皇帝没好气地说着。
两人走到湖边,看着水中倒印的圆月,宁儿不禁有一丝凄凉之意。中秋本是家人团圆之夜,而自己却连家人都没有,更别论团圆了。宁儿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水往脸上撒去,打散了满湖清辉。慕容遥懒懒的靠在树上,看着宁儿的动作,一言不发。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晏殊)
嘴角有了丝温暖笑意,好一个清冷佳人!
宁儿的脑子清楚了些,方才起身走到慕容遥身前三步,问道:“公子为何要跟出来?”
为何?慕容遥自己也不大清楚。看着宁儿痛苦的眼神,强制的镇定,单纯心痛。但是当她离开自己,留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又感到寂寞。似乎只有待在她的身边,才有勇气面对那些过去。所以,他就跟来了。
宁儿见他良久不语,却读懂了他的心思。眼中的迷茫孤寂,和自己如出一辙。冷风吹过,宁儿叹道:“公子,我们回去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宁儿对公子总是忠心的。”
忠心……
慕容遥错愕抬头看去,宁儿朝他轻笑:“这是个一辈子的承诺。宁儿向公子保证。”
看到她眸中的坚定,不带虚伪的笑容,他知道这是真的。一个人郑重许下对他一辈子的承诺。忠心么?为什么得到了心里反而有些失落……
第十二章 倾城
信步走到门外,却闻一阵琴声传来,正是一曲《梅花三弄》。琴音流畅,可见弹琴之人的功力。溪山夜月;一弄叫月,声入太霞;二弄穿云,声入云中;青鸟啼魂;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声;玉箫声;凌云戛玉;铁笛声;风荡梅花;欲罢不能。正是一副梅花凌霜傲雪之景在眼前缓缓打开。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描最清之人。景霜果真不凡。
今日听琴与百花会感受完全不同,曲终良久,屋里才传来鼓掌声。宁儿也似梦中惊醒一般,看身边的慕容遥,眼神痴迷,竟是还没醒来。
鼓掌的正是皇澈。他看着场中的景霜,忽然出声道:“姑娘果然妙人。”话语之中不乏赞赏之意。只是那声“姑娘”叫的极是突兀。慕容徽眉头大皱。皇澈却不等他人开口,转向皇帝淡淡道:“皇上曾允诺臣,若是臣愿意,场内女子任臣选择。臣便选这位。”
此话一出,慕容家父子三人皆是一愣。慕容徽忙站起来道:“不行!世子可知她是三王妃……”皇澈嘴角勾出一抹嘲讽:“如何不行?皇上金口玉言岂是随意更改的。”这话一出,摆明了皇澈来者不善,非要夺了慕容徽的妻子回去不可,又或者是给个下马威。
慕容徽大皱眉头。皇帝确实有这么个承诺。他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景霜,景霜却是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感到身边人的轻颤,宁儿的心似被狠狠刺了一下,一股酸意不禁涌出。咬着嘴唇,她淡淡道:“公子以为,宁儿比之三王妃,在旁人眼中如何?”极力掩藏着心绪。是的,不敢在他眼中比,因为答案早就明了于心。
慕容遥不防她有此一问,黯然答道:“自然是你好。”
“那么若将宁儿赠予皇世子以代替三王妃,公子以为如何?”云淡风清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空洞的麻木。
“你!”慕容遥摇头苦笑道,“既然皇澈此次前来是打定了主意,又岂会那么容易改变主意。”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低头玩弄着腰带,白皙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勒出淡淡红痕,语气之中却有不容置疑的自信。接着一句追问:“公子以为如何?”
如何……
慕容遥呆愣。
应该是毫不犹豫的说好……
可那个字硬是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一把将宁儿抱在怀中,不顾她的挣扎,慕容遥在她耳边低语:“我……舍不得……”
热气熏着宁儿的耳朵,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用最后的理智推开慕容遥,宁儿目光望向屋中诸人,语声带着游离:“宁儿与三王妃,在公子眼中如何,公子还无决断么?有,只是不忍说,是么?”慕容遥张着嘴想要分辩,最终却还是一字未吐。决断,便是选其一,弃其一。没有丝毫妥协与退路。
空中传来幽幽的叹息声:“公子,宁儿说过,宁儿允你一辈子的忠心……”
看着宴上风云变幻,慕容遥却还是没有开口,宁儿的心渐渐悬了起来。她不敢看他,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如今只有三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要么皇澈放弃这个可笑的提议,要么答应皇澈的要求,要么便叫皇澈不能活着出去。第一个显然行不通,第三个又无把握,况且现在慕容氏的地位声望以显败相。那么,便只有第二条路了。皇帝深吸一口气,道:“朕……”
“父皇……”慕容遥的话语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一处。
宁儿淡淡一笑,随即释然。皇澈的江山与凤若宁,慕容遥的景霜与宁儿,她,总是在最后被舍弃的那一个……
跟在慕容遥身后安静走着,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无损于那绝世容貌。
慕容遥仿佛没有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样,自顾自说道:“宁儿刚刚听了三王妃一曲《梅花三弄》,也想要奏一首曲子为在场诸位添些乐趣。恳请父皇恩准。”
皇澈知道这两人此时进来不过捣乱,冷冷回道:“太子殿下,此刻正有要事相商……”
话还没说完,宁儿笑道:“世子息怒,既是有要事,宁儿打断本也不好。只是宁儿听了三王妃的曲子,迫不及待想要回赠一首《高山流水》以谢知音。不知世子可否了了宁儿这个心愿?”
宁儿……高山流水……
皇澈心神俱震,一时没了言语。皇帝见他无话,恨不得将景霜的事情无限延后,如今拖一刻是一刻,立刻答应了。
慕容遥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宁儿神思有些恍惚,不禁暗暗心焦。
宁儿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皇澈听到宁儿那句话就突然放弃了坚持?
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子里面冒出来,连慕容遥自己都吓了一跳。想起宁儿今天差点醉酒失态,想起皇澈听到那句话后的惊讶。分明有些什么,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宁儿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优雅地走到场中央随意坐下。素手轻抚琴弦,指间流出一传音符,琴音甚好,想来是把名琴。看她如此神态指法,景霜也知宁儿是个中高手,遂凝神倾听。
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抚上琴弦。
众人如见云雾绕于高山之巅,苍茫一片。复又有清泉流于石山,蜿蜒于松间。琴声忽转悠扬,俨若行云流水。指尖轻颤,猛滚、慢拂作流水声,浩浩荡荡,犹如瀑布横飞,令人目眩神移。继而音势大减,若余波激石。末了流水之声复起。琴音渐渐低沉终至消逝……
若说景霜一曲如众人于万雪之中仰观清香梅花,那宁儿一曲便似带众人一起入得仙境徜徉恣意。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只是论及指法和流畅,毕竟是宁儿高了一筹。合以她那优雅娴静的姿态,更是浑然天成。
一曲倾城……
皇澈痴痴地看着眼前人,手捏得死死的,以至于酒杯碎了,流了满地的酒香,混着鲜血,他已经不觉。双眼渐渐模糊。
依稀记得少年时,有个少女娇笑着对他说:“子谦……子谦……”
“嗯?”清冷少年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少女挥挥手,笑道:“唉呀,别这么看我。嗯,那个,你今天生日,我有样礼物送给你……”
“礼物?”剑眉微挑,少年嘴角扬起。
“嗯。看你老是拿着箫,精通音律吧?我也不能落后啦,今天就……送你一首琴曲。”
“你……这几个月老是跑出去学琴,不会是……”少年惊异地看着她。她不会是为了他才去学琴的吧?
“呵呵。”少女憨笑着,“反正不管怎么样,跟我走啦。”一把抓起少年的手,硬是拉着他来到郊外的溪流边。一架古琴架于其上,正是“鹤鸣秋月”。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你要给些面子哦。”
玉手抚琴,一曲《高山流水》。少年有些痴意,从腰间拿下箫,薄唇微张,婉转箫声流出,应和着琴声。
琴箫合奏,响遏行云。仿佛从来就是这般和谐唯美。
曲终……
“谢谢……”少年脸上笑容灿烂,犹如冰雪初化。少女痴痴看着他:“子谦,你笑起来真好看。”少年不自然地转过头去,脸上浮现一片红云。
高山流水谢知音……
宁儿的脸渐渐在眼前清晰。皇澈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众人皆是大惊。皇澈原来给人的印象便是深不可测,有种仿佛一切皆握于手掌之间的从容淡定。只是现在,就算是再眼拙的人,也能感到他的失常。就是因为场中的女子,就是因为那一曲《高山流水》。
宁儿没有理会他的话,轻笑道:“一曲已终。多谢世子了了宁儿心愿。世子可继续商谈要事了。”
继续商谈要事?多么好的讽刺。
从宁儿口中轻轻说出的话,却比任何语言都伤人。皇澈脸色霎时苍白。
是她么?
美若天人的宁儿,会是那个相貌平凡的凤若宁么?
想说不是……可是那曲《高山流水》,那笃定自己会听那首曲子的自信,怎么可能不是她……
凤若宁,你真狠,兵不刃血,可我输了……
宁儿起身回到慕容遥身边,静静坐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慕容遥看着她的眼神却多了陌生。苦笑一声,宁儿又端起酒杯。慕容遥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抢过她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又是一阵咳嗽。
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宁儿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惨然一笑:“公子不必如此,宁儿没事。”说完便低头再不多言。
皇澈的眼睛却被他们刺得生痛。转向皇帝,他笑道:“臣改了主意……”语声冰凉,不带丝毫起伏。目光转向宁儿,皇澈郑重地说:“臣愿求娶宁儿姑娘为妻。”一直安静坐着的景霜闻言,脸色霎时一变。便是慕容遥慕容徽也无法勾起他一丝情绪,皇澈这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怔在当场。只是众人目光皆在皇澈与宁儿身上,并未注意到。
为妻!宁儿猛然抬头,正对上皇澈那双清澈的眸子。他眼中的情意尽收眼底。是了,跟着太子慕容遥,不过是他身边的女人。外人看来连侍妾都不如。而皇澈放言,却是要宁儿为妻。
他认出来了吧!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