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悔-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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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洞中黑暗,只有微弱的炭火,可天玑仍然清楚地看到她的瞪视,不由哼了一声,“你可知你师傅是如何死的?”
“是你打伤她?”媚想起初见了师傅时,她那满身的狼狈,轻声问道。
“是。”天玑垂下眼,靠向山壁,仿佛回到了当年那场恶战,“不过我也一样身受重伤,足足休养了五年,不过,若是她没有传功给你,也未必会死。”段珍的武功,她再清楚不过,她若不是自己放弃,又如何会轻易死去。
媚紧了紧抱着铁焰的手,声音平缓地低低道,“我懂。”
“你懂?”天玑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一脸温柔的她,难道……
“是为了那个师父去了也想要与他合葬的男人吧!而他,于你,怕是也有着不同的意义吧!”媚的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天玑再次震惊了,这丫头真的这么神机妙算么?
“呵呵,”媚轻笑着,“猜得。”
“猜……得?”天玑再次瞠目,这种事情靠猜得,那为何她怎么也猜不到段珍为何会死?
“这有什么难。”媚嗤之以鼻,她每次看见自己对铁焰好,就阴阳怪气的,这种人一般是被人抛弃过,才会这么见不得人家妻夫恩爱的。
“说说你猜的,我倒是看你多能猜。”天玑瞪了媚一眼,语调倒是平缓了。
“我猜的?”媚挑挑眉,缓慢而轻柔地说着,怕惊醒怀里的人,“我师公八成以前是你的人吧?也许是许配给你的人,然后又和我师傅两情相悦,之后私定终身、双宿双栖什么的,你从此就怀恨在心,处处与我师傅作对。然后,你估计是什么前朝余孽,秉承祖训,就想要借师傅的混元铁骑一统天下,大致就是如此了。”
“你……”天玑越听越震惊,她自以为的秘密,竟被她用这种不经意、慢吞吞的口气说出来,不过……“什么前朝余孽?我曾祖父曾是前朝太子,亡国后,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国仇家恨,后世子孙自当秉承其遗志。
夜辉本就是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未过门的夫君,而你师傅段珍却是我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好友,结果,她却与夜辉私定终身,竟然还一同来征求我的原谅。我最终成全了她们。
可当我提出要她助我一统江山时,她竟然情愿放弃夜辉也不肯出借混元铁骑。夜辉更是就此与她私奔,从此隐迹江湖。
我心有不甘,为什么?夜辉这么死心塌地爱着这个可以放弃他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竟然因为那样的理由就放弃我一直呵怜爱护之人。我怎么也无法原谅她,所以,我发誓,定当夺了她的混元铁骑,毁了她的混元宫。”
天玑一口气说出的话震惊了不少人,这个看似猖狂暴躁的女人,竟然也会呵怜爱护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段情史;也震惊于媚的神机妙算,她还真是会猜。
媚却很久没有做声,久久她才说了一句,“师傅是对不起你,所以不曾要求我替她报仇;不过,”她顿了顿,抬眼对上天玑,“这不代表我要原谅你伤害焰。”
媚空着的手轻轻拍抚着铁焰,安慰有些不安稳的他,直到他再次睡沉,她才接着说道,“你为了一统天下,的确做了不少事,包括铁家下狱、薛家谋反,甚至想要用计逼我现身,却害得焰早产,差点保不住我家珞珞。”
“你一直说的幕后黑手就是她?”媚身侧睡醒的赵瑯,听到这里不由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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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瑯一听到媚的话,立刻翻身坐起,瞪着天玑,搞了半天都是她给折腾出来的。
“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天玑冷哼道,没理赵瑯,只是瞪着媚,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认定就是她。
媚用看笨蛋的眼光斜睨了她一眼,“就凭薛家能那么快进入宫中,就凭当时凌莺明枫在场,再想想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猜得?她居然又是用猜的。天玑就这么瞪着媚,这人的脑子什么做的,这么会猜。
赵瑯耸耸肩,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没什么威严,走哪儿都不受人重视啊!好在她这个皇帝自己看得开,不爱计较,否则……媚就足够气疯她了,算了,她还是睡觉吧。
“喂,问你个问题。”沉默半响后,媚开口问天玑。
“喔?什么问题?说说看。”天玑到时好奇了,有什么是她猜不到的。
“我师公去时多少岁?师父又是多少岁?”媚总觉得与师父相处的几日里,她的身上总有一种挥不去的寂寞的感觉,以前不曾在意过,可是,如今……
天玑有些奇怪地瞄她一眼,她怎么确定她一定知道,“你怎么确定我知道?”话落,她方才发现自己问出了口。
“你不知道能跟我师父打的两败俱伤么?”这人老是说她是情种,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起码她还肯承认自己对焰是情根深种了,她呢?怕是只会藏在心中吧!真是嘴硬……
“咳咳……”天玑轻咳了两声,谁说她们是为了夜辉打起来的,“她俩私奔时,你师父二十三,夜辉十六;夜辉去世时六十六了。”
媚在心中暗忖,师父去世时是一百八十三岁,也就是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的相思,难怪会有着那么浓厚的寂寞。
媚声音低沉了许多,“你又是如何能如此长寿的?”这天玑的年龄怕是与师父差不多吧!
“我师父的武功与混元功同处一脉,自是亦有同等的功效。”她到底想问什么?天玑琢磨着,等着她继续发问,可是,媚却沉寂了下来,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媚只是在琢磨着,铁焰本就大了十多岁,就算她再替他调理也最多只能到一百岁,而且,那个意外的爹,梅书雅与天玑同出一门,就算有内功心法什么的,焰也无法再修炼了,难道……难道……她不敢再想,只是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媚加重的手劲惊动了铁焰,“媚……”他迷迷糊糊地喊着她,她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睡。”媚松了手臂,安抚他。
“你呢?怎么还不睡?”铁焰依旧闭着眼,睡意朦胧,只觉得她的怀里暖暖地,很舒服。
媚听见他咕哝在嘴里的话,带着浓浓的睡意,心里的阴翳散了一些,轻笑道,“我马上就睡了。”
“嗯。”就这么一声,他立刻便又睡着了,有了身孕后的他本就嗜睡,这两日更是强撑着,不曾安睡,如今在她怀里,终于可以放心的沉睡了。
媚靠着山壁,垂着眼,看着铁焰的睡颜,脑中一片空白,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人生要如何独自一人度过,师傅临去前的微笑在脑间深刻了起来,那是释然的笑,终于,不用再独自一人,寂寥地在这世间飘飘荡荡了。
那么,要怎样才能让他陪着她,长长久久呢?媚的脑海中,最后,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了。
*** ***
媚睡睡醒醒,听到谷东起身;听到她洞里洞外地开始张罗;听见身旁的赵瑯起身,走去洞外,对着依旧密集的风雪叹气;听到天玑明枫运气吐纳的呼吸;只有她身边的梅书雅和凌莺依旧安静,可那呼吸声却让她知道他们已然清醒,只有她怀中的铁焰依旧暖暖地睡着。
媚睁开眼,看见谷东照着昨天她的方法开始熬粥,只是小米换成了干粮,毕竟小米有限,这风雪却不知要持续到何时,自是要留给铁焰。
没一会儿,粥香在洞中飘散,众人闻着香味,再次坐在了一起,每人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当是早膳;只除了梅书雅,他只是喝了一小口,便将粥放在了凌莺的身边。
凌莺看了自己师傅一眼,心中叹息,师傅对于吃食的挑剔还真是执拗的很孩子气。
媚只是看了看梅书雅放下的碗,仍然一动不动,不想惊醒好睡的铁焰,她的手自始至终都覆在他的耳朵上,替他阻隔一切声音。
可空气中浮动的粥味似乎触动了铁焰,他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低低道,“我想吐。”头抵在媚的肩头,努力忍耐着。
媚见状,抱起他,向洞外走去,一出洞,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迎面而来。
媚忙背过身,替他挡住寒风,抱着他,半跪在山壁边,道,“焰,不要忍了……”
她话未尽,铁焰半边身子倚着她的手臂倾出,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等到媚再次抱着铁焰进入洞内时,铁焰只能无力地靠着她,难受地喘气;媚的眉头却是紧拧着,这次这个怎么这么能折腾。
让铁焰靠坐好,媚正要转身却被他拉住衣摆,“媚,你去哪里?”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留住她。
媚看着他那无力的样子,握住他拉着他的手,道,“我去替你煮些吃的,等下就来陪你,好不好?”这么黏她的铁焰,她还真是有点没适应过来,索性当他珞珞一样哄着。
“嗯。”铁焰有些迟钝地想了一会儿,才应声放了手。
媚手脚麻利地熬了粥,之后,用刀自突出的山石上削下一片薄薄的石片,再用石头架在炭火上。
再把冷冰冰的馒头用小刀切成几片,把肉干夹在中间,放在石片之上,然后从袋中摸出各种小小的瓶子,像是不同的调料,随着她的动作,食物的香味再次飘荡在洞内,就连她们这些刚刚才吃过的人都食指大动了。
媚弄好后,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一份馒头夹肉递给了梅书雅;梅书雅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接了过去,试了试味,眼睛一亮,接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再递了一份给赵瑯,看着她立刻笑逐颜开的样子,觉得这位姐姐倒是颇能随遇而安呢。
媚笑了笑,又盛了一碗,再将那馒头夹肉用刀子切成小块,吩咐谷东分了剩下的,便坐回了铁焰身边。
“焰,吃点再休息。”
铁焰勉力睁开眼,看了看媚手中带着药味的粥,可吸引他的是她手中那看似切好的馒头,味道闻起来很香。
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浅笑着,捻了一小块放在他的唇边道,“尝尝看。”
铁焰张嘴吃下,唇齿间的留香让他接着又吃了好几块,这才觉得似乎有了些胃口,媚便开始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粥。
*** ***
洞外的风雪渐渐小了,袋中的炭也越来越少,干粮、肉干和小米也快要吃完。
赵瑯眉间的担忧越来越沉重了,不知道过了几日了,何时这风雪才会停?何时才能得见青天?河州之围不知解了没有?心中纠结了太多的事情,有着太多的牵挂。
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却也无能为力,有十八骑在,她并不担心河州会失守,可是,太多的变数,让她也不能断言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希望这风雪快快过去。 的d64a340bcb633f53
可最让媚担心的是怀中越来越安静的铁焰,他的胃口越来越差,她不管怎么想办法,他吃的是越来越少了。
可是呕吐的次数却渐渐多了起来,意识迷离地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压抑了,每日里都会吐的浑身发软,气力全消。
而且只要离开她的怀抱,他便睡的很不安稳,浑身冰冷,还呓语喃喃。
这样的他让媚只能尽可能地抱着他,让他温暖,让他起码能睡个好觉,好好休息。
媚也抽空自平台向外观察了一下地形,山壁上结了厚厚地冰层,平滑地没有落脚处,而她也只能带着一人登至崖顶。
那天玑虽然功力未复,却亦不能小觑,也正是因为她功力未复,她也无法攀至崖顶。
而且,就算她们都能上的崖顶,又要如何回到河州,天玑会指路么?梅书雅认得路吗?
她其实是希望谷南她们能尽快地找来这里,有人接应也会放心很多,毕竟带着铁焰和姐姐,她一点也马虎不得。
媚注视着洞外黑色的夜空,隐约有着雪花飞进洞中,这一小小的避风处,因为微弱的炭火而温暖一些,心中想着,若是这风雪再不停歇,她要如何尽快送姐姐返回河州;铁焰也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即便是回到河州,她也要尽力替他调理进补才行。
“媚啊,好……难受,想……吐……”怀里的铁焰微弱地呓语着,却早已没有了吐的力气,只是靠着媚干呕着,即便含着干果也无济于事。
“妹妹,将军再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赵瑯看着即使是红红的炭火下,也可见苍白之色的铁焰,眼中有着同样的忧心。
“是啊!我们要尽快出去才是!”媚看着铁焰的眉目间是心疼,是担心,是无力,只能不停的拍抚着,想要减轻他的不适。
*** ***
这一日,众人都懒懒地睡着,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的媚蓦地睁开眼,开口唤道,“东东……”
谷东立刻睁开眼,起身来到媚面前,伸手接过媚扔来的东西,眼睛一亮,再对上媚肯定的眼神,立刻旋身出洞。
一道带着“嘘”声的焰火划过飘着雪花的灰色天空,在天际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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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安置好铁焰,站在平台处,侧耳凝听片刻,转身回到洞中。
“东东,你们守着焰。”媚吩咐谷东,目光却是看着梅书雅。
她可以相信他,是吗?
梅书雅与媚对视一会儿,微不可见地颔首。
媚也点头致谢,接着,对赵瑯道,“姐姐,我先带你上去。”
“我?”赵瑯有些讶异,“先带将军上去不好么?”
“上面那么冷,还不如这里来的暖和,”媚淡淡道,“而且,姐姐你要先赶回河州才行。”
“可是……”赵瑯怎么放心就这么走了,她看了看一旁的天玑和明枫。
“放心吧,我们走。”媚索性拉着她向洞外走去,她只担心天玑会伤害铁焰,所以才会拜托梅书雅,好歹他是唯一能稍稍与天玑抗衡之人,更何况,天玑如今重伤未愈,若是她在,天玑没有丝毫机会。
媚背着赵瑯,五指成爪,轻松抓入冰层中,借力向上掠去,一站到大石之上,就看见谷南、谷西、谷北和七名焰影,另外还有三名士兵打扮的人。
“宫主。”谷南等一见媚,立刻围了上来,惊喜交集,她们冒着风雪,找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找到了。
“皇上万岁!”三名士兵一见自媚背上下来的赵瑯,立刻跪在地上。
“嘿!总算还有记得朕是皇帝的人。”赵瑯乐了一下,挥挥手,“起来吧!”她的帝王之风也终于显露了。
媚好笑地看了看那个逮到机会摆谱的女人,这么些天憋得她,这个也拿来玩。
“谷南、谷北,你们带着焰影,护着皇上先行赶回河州。”媚下了指示,谷南和谷北立刻单膝跪下领命,能够再次听到宫主的命令,她们自是欣喜从命。
“妹妹,我等你们一起走。”赵瑯上前一步,抓住媚的手臂,她怎么会留下她们不管。
“姐姐,你已失踪几日了,河州那里也不能再拖了,等我打发的天玑就会赶回去。”媚坚定的看着赵瑯,“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个天玑你打算如何?”赵瑯问道。
“其实,照她的说法,好像是师傅对不住她。而且,我那一掌也伤她甚重。”媚顿了顿,“更何况,她与梅书雅师出同门,只要她不再咄咄相逼,我便放她条生路也无妨。”
“姐姐,还是马上走吧!”媚将赵瑯推向谷南她们,示意她们快走,自己吩咐谷西她们准备绳子。
好在谷西她们也算是准备的完全,一共两根绳子,长度都可到达山洞,媚将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纵身跃下。
只一会儿便回到洞口,将绳子交给等在洞口的谷东,自己径直走进洞内。
铁焰已经醒了,靠坐在那里,媚来到他身边,蹲下将他抱起,道,“焰,我带你